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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月光下的葫芦 [打印本页]

作者: 千里月 时间: 2017-9-7 21:39
标题: 月光下的葫芦
本帖最后由千里月于 2017-9-7 21:56 编辑

   距离中秋节还有数天，天上的月亮还未圆，但是月亮确实比夏天更皎洁了。月光静静地照在葫芦架上，葫芦架上吊挂着七八个葫芦。我坐在葫芦架下，望望天上的明月，又看看架上的葫芦，本想跟月亮说说话，但是又想，月亮是大众情人——平常就仰望者无数，何况如今又快到了中秋节，此时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含情望着她、对她倾诉，我的唠叨她不一定能够听得到，于是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只有架上的葫芦属于我，那么，我就和葫芦们说说话吧。
   清明前后，埯瓜点豆。种下葫芦籽，不久嫩芽即拱了出来。葫芦苗的嫩茎歪着脖子首先透出地面，跟着伸展了腰身，接着两片绿叶展开——一株株水灵灵的小葫芦就沐浴在春风中了。春日载阳，细雨浥润，葫芦长得快。绿色的藤蔓不停地爬，细细的触丝儿四处探，一旦抓住架杆儿，她就毫不犹豫的左缠右绕……很快就青葱满架了。葫芦开花了，她的花是白色的，一架花，雪浪花。绿叶映白花，蝴蝶款款飞，好一幅彩蝶戏花图！一个个葫芦娃嘴上含着花，调皮又可爱。夏天天热，雨水丰沛，葫芦娃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个个碧绿的大葫芦。春华秋实。秋风起，露水白，寒霜降，架上的葫芦成熟了，她的颜色也由绿色渐渐变成了黄色——我童年故园的葫芦哟！
   父亲把成熟了的葫芦摘掉挂到屋檐下，风干凉透，然后做成各种器物。做成瓢，可以舀水挖面；做成壶，用来盛花种菜籽。至于葫芦籽我没有尝过，因为大人们说吃葫芦籽儿长龅牙，不知确否——直到今天，我终于还是不知道葫芦籽儿的味道。最有趣的还是母亲在葫芦架下所讲的孟姜女的故事。孟家种的葫芦藤蔓爬过墙头，在邻居姜家开花结果。葫芦成熟裂开后，竟从里面蹦出来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孟家要，姜家争，互不相让，最后在众乡邻的说和下，商定小姑娘姓孟姜，叫孟姜女，同属两家并由两家轮流抚养。孟姜女长大成人后嫁夫万杞梁。秦始皇修长城，万杞梁也被征召。孟姜女思念丈夫，历尽艰辛，千里寻夫。她到了长城脚下，万杞梁已死，只见白骨累累，不能确认那个是丈夫的遗骨。可怜的孟姜女，大放悲声，哭倒了长城八百里。哭倒八百里长城，太震撼！但那时，我最感兴趣、也最盼望的还是当父亲剖开葫芦时，看见里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娃娃。
   葫芦做瓢，可以饮水，可以酌酒。长瓢清泉，是乡野的真味；“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这是贤人颜回的快乐。至于隐士高僧，也许只有葫芦瓢才更合他们的生活和理想，其中的缘由，唐代诗人张说说的最明白：“美酒酌悬瓢，真淳好相映。蜗房卷堕道，鹤颈抻长柄。雅色素而黄，虚心轻且劲。岂无雕刻者，贵此成天性。”葫芦瓢，贵在天然。
   葫芦作壶，可以盛水、盛酒、盛药、盛丹。不管是农夫、樵夫、渔父、游方郎中、江湖游侠、山中隐士，还是得到的羽客仙人……葫芦都是他们必备的行头。其中，尤以太上老君的葫芦最为有名——生死事大，它里边装着使人长生不死的九转仙丹。
   葫芦虽小藏天地。壶公腰间挂葫芦，白天施药以救人，夜晚日月星辰行其间，酒肆饮酒，睡榻打呼噜——惹得费长房，跳入葫芦成仙人。行路难，心烦忧，“刘伶大笑阮籍哭，直欲跃入壶公壶。”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音齐奏，其间，古有葫芦笙，今有葫芦丝，乐曲悠扬奏今昔。“齿如瓠犀”，那是《卫风》中的美人；洞房合卺，这是新婚燕尔的夫妇。不须舟楫，腰间两只黄葫芦，飘飘悠悠，江河渡得，湖海渡得……
   半月西斜，月色如水，不知何时，白露悄悄洒满了葫芦架。“大葫芦干枯，小葫芦行酤。一居金仙地，一往黄公垆。不问好与恶，两葫芦俱到。” 背罢北宋黄庭坚的《葫芦颂》，问架上葫芦，你可曾听到我的絮语？我是该把你做瓢、做壶、做乐器，还是做飘摇江海的葫芦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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