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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傻子胡九 [打印本页]

作者: 常海云    时间: 2017-9-13 11:27
标题: 傻子胡九
[i=s] 本帖最后由 鹿城飞侠 于 2017-9-15 06:19 编辑 [/i]

                                       傻子胡九     小说
       胡九死了。对于小镇来说,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似乎连小事也说不上。就像一片树叶落在地上,不会有什么声响;或是池塘中涌起的一点点浪花,泛不起什么涟漪的。是小镇人情淡薄么,也不是。去年春节,张镇长家那只藏獒被人药死,倒有不少人前去吊唁惋惜,小镇上着实热闹了一阵子。而今,人们只极平常道:“胡九死了么?”答的人也极平常:“死了,自个找死呢。”接下来便免不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之类的寒暄一通,天下依旧太平,人情也是温暖如初。
      埋葬胡九是在一个浓云密布的下午。现今丧事移风易俗,也进步成了半机械化——有拉棺的灵车,有播放哀乐的音响,有挖坑堆坟的挖掘机。车到墓地,挖掘机不多时就刨好了墓坑,然后用长臂吊起棺材上绑牢的绳索,稳稳地将棺材放进坟坑。抽去绳索,又舞动挖斗,转瞬间,一座新坟拔地而起。镇民政办的老刘凑在我耳旁悄声道:“费了小五千呢,镇长心痛死了。”
      没几个送葬的人。胡九单门独户,只有一个叔伯兄弟,远在山东老家联系不上。再说也没什么家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何况人呢?忙完丧事,敬老院院长,村委会主任,镇民政办老刘,还有几个雇来的杂工,大家欢天喜地喝酒去了。我生性孤僻,素来不喜杯羹之乐。环顾四周,天地苍茫秋风萧瑟,几只归巢的鸟儿在暮色中盘旋。望着荒野中的新坟,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人固有一死,我辈实在连鸿毛也算不上。有儿女的,自然坟前香火缭绕。而胡九呢,光棍一条,既不轰轰烈烈,又不出类拔萃,难免坟头冷寂香火稀。大慨,这就是各人的命吧。
   
       胡九祖上并不是小镇人,听人讲,他祖上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 生胡九那年,他爹得急病死了。胡九娘哭天抹泪了几天,便跟着一个唱大鼓书的走了,再也没了音信。好在还有一个叔叔,爹娘还留有三间老屋。生产队长说破了嘴,许下每天补助三个工分,每年三百斤粮食,(凑巧当时婶婶没有生养)叔叔才同意收留他,也算是救了胡九一命。
       在我的记忆中,胡九永远是光着头的。那时不叫理发,叫剃头。留头发要五毛钱,刮光头只要三毛,所以我们小男孩大都是不留头发的。可慢慢长大后,胡九还是没有头发:亮亮的头皮,小小的母狗眼,生就一副睡不醒的模样。至于他的名字,听老人讲,是颇有一些来历的。据说胡九他爹识得一些文字,像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大都能背上几段;就连高深莫测的诗经史记,也能摇头晃脑地哼上几句。要不是死的早,或能登上生产队的会计宝座。生胡九前,他就放出话来,不管男女,都叫九儿,用他的话说是,九者,数之最,命之最。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盼望自己的儿女长命富贵,飞黄腾达呢。
      我家和胡九家是邻居,不知不觉间,我和胡九到了上学的年龄。
      “胡九,上学去。”我背着妈妈做的花书包,蹦蹦跳跳来到胡九家。这是三间老草房,土墙,土地,黑黝黝的檩条和房箔。
      “云娃,九儿不能上学,要看弟弟呢。”胡家婶婶慈祥地说着。这时,胡九的婶婶已经生了个小弟弟。我出门的时候,看到胡九眼中噙着泪水,依在门框上的身影像一条榨干的萝卜头。
      许多年过去了,孩童时的欢乐总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放学后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一堆小孩或趴在路边,或撅着屁股跪在地上,一边胡乱写着作业,一边商量去偷谁家的萝卜或鸡蛋。这时,胡九总是抱着小弟弟默默地站在旁边,我们笑,他也跟着笑,我们走,他也跟着走。渐渐地,他也会唸:大小多少,上下来去,人口手,眼耳鼻……
      后来,后来……我和胡九一天天长大了。我去了外地读书,而胡九呢——听说他叔叔婶婶迁回了老家(那地方比我们这儿富裕),胡九自然而然就留在了生他养他的小镇。
      胡九被大家叫作傻九,是在他逐渐成人之后的事。其实,说胡九是傻子,并不十分准确。他虽然不精明,但也不是特别蠢笨,像补个猪圈,垒个墙头,修个架子车啦等等小活计倒也能捣鼓。说胡九傻,大慨和他的长相有关吧。他天生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脸型上窄下寛,不但眼小嘴大,头顶几根稀稀拉拉的黄毛,后来额头上还生了一个枣核大的肉瘤。他咧开嘴笑或者激动的时候,那瘤子就颤巍巍的动,一副傻乎乎的模样,惹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小镇人有事没事总爱跟胡九叨叨几句,这似乎成了小镇人寻开心的一件趣事,也算是自得其乐吧。
                       
      叔叔走那年,胡九十四岁。叔叔走了,家里没了依靠,撇下的粮食很快见了底。常言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现在虽然没了老子,可胡九这个吃饭问题却成了头等大事。
     这一天,冷风裹着落叶满地打滚,昏黄的太阳躲在云后,偶尔撒下斑斑点点的阳光,却令人感受不到温暖。胡九双手袖在破袄筒里,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着,饥饿像蚂蚁在啃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几顿没有吃饭,他的步子显得有些踉跄,额头上的瘤子在卟卟跳,眼神也像垂死的野狗,显得凌乱而无光。他无望地依着街中心供销社的门口,慢慢蹲了下来。
      “胡九,起来,跟我拉水去。”响起一句浑浊的声音。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胡九认识,是供销社的厨师老李。
     “我,……”胡九含糊地站起身。
     “ 哦,还没吃饭吧?”老李笑着说道:“拉了水,管你吃个饱。”听说有饭吃,胡九咧开大嘴笑了,一顿饱饭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他急忙跟在老李的水车后面,快步向水井走去。
      说起拉水,倒要先说说我们这个小镇。镇子不大,建在一处小山岗上,中间高,四处低,形如龟背。那时还没有用上自来水,镇上人用水全靠镇外的几口水井。也有在街上打井的,像镇政府,学校,供销社等单位都在镇上打了井。可是说来也怪,打出来的井水都是碱水,一层白花花的碱沫子,根本不管用。无奈之下,只好仍到镇外的水井取水。镇供销社食堂人口不多,也就十来人就餐。厨师老李五十多岁,快到退休年龄,做饭虽然不是问题,可是天天到镇外拉水,却也实在累得够受。刚才看见胡九蹲在墙边,像一条奄奄一息的狗,于是他灵机一动,呼唤胡九帮忙,食堂自有吃不完的残汤剩饭,岂不是皆大欢喜!
      水车是用油桶改制而成。下盘是架子车,上面是油桶。先是用锯沫之类的材料放在油桶中把油迹烧掉,再用碱水泡上个几个时辰,反复几次,油桶内部就干干净净;在桶上方开个口子,做个漏斗;桶下部焊接个管子,扎一截架子车内胎,水车就大功告成,既实惠又耐用。到了井边,胡九把水车架平,老李从井中用水桶灌满了水,提上井口,胡九帮忙倒入水车中。功夫不大,水车就装的满满当当。于是,老李在前面拉车,胡九在后面推车,不大一会就到了供销社食堂。老李指着笼屉对胡九说:’笼里有馍,锅里有汤,自己吃去吧。”胡九何时见过这么好的饭菜?他顾不上搭话,扑到灶前,狼吞虎咽般大吃起来。
      “慢慢吃,以后天天在这吃饭,帮我拉水,行不?”老李用商量的口气说。
     “嗯,好,”胡九忙不迭的答应着,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
     “ 他娘的,像饿狼。”老李慈祥地骂着,一边又塞给两个馍馍。
       夜,死冷死冷。胡九裹紧破得露出一团团棉花的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胡九总想哭。屋外刮起了西北风,呜呜的响,窗户上蒙的塑料布在风中哗哗地震着耳朵。他记起了老李的话。娘,娘在哪儿?他没有见过娘,不知道娘的模样,没听过娘的声音。从记事起,他只知道有婶婶,有叔叔,却不知道有爹娘。有一次,小伙伴说他是没爹娘的野孩子,他哭了,跑回家问婶婶;婶婶告诉他,爹娘死了,叔叔婶婶就是他爹娘。可是,胡九知道不是,婶婶不让九儿吃奶。胡九多想摸摸娘的奶子啊,白白的,软软的,奶水香香的。可胡九不能。叔叔婶婶是疼爱自己的,可是自从有了小弟弟,那个疼爱就变了样。有好吃的,总是给弟弟留着,有新衣服,总是先给弟弟穿。胡九不给弟弟争,他知道,弟弟是婶婶亲生的,自己不是。他知道,没有叔叔婶婶,就没有自己的命,因为自己的亲爹娘不要九儿了……
      如果说,人的命运能在瞬间能改变,那么,胡九也就在生死的边缘挺过来了。自从帮老李拉水以后,小镇就多了一个职业——拉水。先是胡九单独承担了给供销社拉水的活计,后来镇政府食堂也把拉水的活交给胡九。再后来镇上居民用水困难的也找到了胡九。当然,报酬也从每月五元,拾元。到二十元三十元不等……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到胡九沙哑的嗓门——放水啰——随后,又听到水车溅水的哗哗声。
                              
      小镇十字街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柳树,合抱粗,树干遒劲地向四处伸展着。春来枝条揺曳,柳絮翻飞,满街飘洒着柳叶的香气。现在是初冬季节,柳树光秃秃的,冷风吹来,枝条咯吱吱乱响,似乎随时就能断掉,让人心里免不了一阵阵发怵。这里是小镇的中心,农村人闲来无事,总有一些人往这里凑一凑,聚一聚,张家长李家短的海聊一通,却也是小镇人的一个快活去处。
     这一天傍晚,鸟雀还没归窝,柳树下又聚了一堆人。
      “呵呵,听说了么,傻九又挨打了。”大嘴王六咧开毛乎乎的嘴唇,无比自豪地向众人炫耀着。他也是靠拉水挣钱养活老娘,算是胡九的同行。只见他左手端着一个土黄色的大铁碗,碗里堆满稠乎乎的玉米糁拌红薯,手上拿着一双黑黝黝的筷子。不知是玉米糁太热还是习惯,他摇头晃脑地旋动着大黄碗,呲溜一声喝一口稀饭,又咕咚一声吞一块红薯,噎得头上青筋突突乱跳。
      小镇屁大的地方,偏远而又闭塞,小道消息自然更能引起人的兴趣。
       “你小子又放什么闲屁?”张老三一边吸着自卷的喇叭筒,一边朝王六骂道。
      “真的,骗你是龟孙!”王六一边吸溜着玉米粥,一边信誓旦旦地挤眉弄眼。“西关李寡妇的两个儿子打的,听说挨的不轻呢。”
      “哦,怪不得这两天胡九拉水一瘸一拐,原来偷腥去了。”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柳树上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来,盘旋一阵又落回干枯的枝条上。
      李寡妇家住小镇最西头,三间小瓦房,一间小灶屋,一个小院子,这在农村是极普通的人家。男人几年前死了,撇下一个干净利落的小媳妇,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按说李寡妇年纪不大,长的也不难看,改嫁是迟早的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千古以来的道理,可是在她这里却成了难题。为什么?因为撇下的是两个男娃。在农村,男孩子长大要盖房子,娶媳妇,实在需要不少开销,何况还是两个呢?男人死后,婆娘就有了招夫养子的念头。说和的媒人倒是不少,可一看到家徒四壁的小瓦房和两个儿子,求亲的皆望而止步,寒暄几句便溜之大吉。就这样一拖再拖,李寡妇也年过四十,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再婚的事就无人提起了,
      说起胡九和李寡妇的关系,在小镇却不是新闻。
      有一年秋季,李寡妇雇胡九砍玉米。那年李嫂子种了五亩花生,三亩玉米。玉米有一半是早茬,一半是晚茬,早晚相差半个月。李嫂交代胡九,砍熟透的一半,给一天的工钱。胡九天不亮就下了地,干到太阳出,一亩半玉米砍完。胡九看看剩下的一半,这时,阳光正照在玉米叶上,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片。他只想着孤儿寡母可怜,就把李嫂的交代忘了个干净。于是他咬咬牙,呯呯嚓嚓一口气把剩下的玉米砍了个精光。李嫂子不见胡九回来吃饭,就把饭菜送到地里。她一看三亩玉米齐刷刷地躺在地上,立时就傻了眼,坐在地里哭天骂地号啕起来:“天杀的傻九,你可把我害死啦!庄稼还没熟,叫我咋办哪!”胡九挠挠发亮的脑袋,眨巴眨巴小眼:“玉米叶发黄,熟了。”李嫂剥了一棒玉米,指着青青的玉米粒说:“睁开你的狗眼,这是熟了么?”傻九这才嘻嘻一笑,抓过馒头大吃二喝起来。临了拍拍肚子说:“以后干活不要钱。”然后扬长而去。
      这胡九说话倒是算话,自此以后,李嫂家的活计胡九是从不推脱,更不计较工钱。给两个吧,他就收下,不给吧,却也不声不响,只要管饭就行。后来包了供销社和镇政府拉水的活计,整天忙得是顾头不顾腚。可是只要李寡妇言语一声,胡九再忙,也是随叫随到。于是就有好心的娘们说于李家婆娘,干脆就和胡九凑合凑合,管他长得好不好看,总比一个人拉扯两个儿子好过些。李寡妇有些动心。
      这天,是个星期天,两个儿子没有上学。几年下来,大儿子已经在上初中三年级,小儿子上初一,正是需要钱的关口。李寡妇吭哧了半天,对两个儿子说:“和你们商量个事,同意不同意给妈个准信。”
      大儿子叫志强,小儿子叫志刚,志强十五,志刚十三。志强望着妈妈涨红的脸说:“妈,有事就说唄,我们听就是了。”
     “咱家的困难你们也知道。我想,我想给你们找个后爸,行不?”
      志强和志刚同时站了起来,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
    “是,是胡九。”妈妈小声说道。
      “谁?妈,你也傻了吧。”志强脖子一拧,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傻九?不行,看着就恶心。”
        志刚抬脚踢翻了一个凳子,恶狠狠地说:“他敢来,我打断他的腿!”
       见儿子这样说,李嫂急忙说道:“就是和你们商量商量,不同意就算啦。”
      也是该出事。本来这星期学校不休息,两个儿子都不回来。李嫂托人给胡九捎信,地里的小麦该打农药了。胡九帮忙打了一下午农药,天色已经见黑。李嫂刚把饭菜端上桌,两个儿子从学校回家了。兄弟两个一见胡九坐在家里,脸上就老大不高兴。
       “妈,这是干什么?”志强没好气地问道。
       “儿子回来了,快吃饭。”妈妈忙张罗着:“我请胡九给咱家麦子打农药,刚干完。”
       “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志强恶狠狠地望着胡九,眼里像要喷出火:“你以后少来我们家,再打什么鬼主意,我绕不了你,拿两个馍,滚!”
      天已经黑了下来,屋外寒风嗖嗖地响着,李嫂拿起几个馒头递给胡九,微弱的灯光下,只见她消瘦的脸上挂着泪水。
                             
      去年冬天是多年不遇的暖冬。过了冬至,天气还是没有一点雨雪的征兆。自从种上小麦,就没有下过一场透墒雨,麦苗黄巴巴地趴在地上,没有了往年的嫩绿与茂盛。入冬以来,天上总是挂着火红火红的太阳,空气中充斥着干燥的气息,路边杨树枝条干巴巴的仿佛随时都要折断。有劳力的,都在紧张地抗旱浇水,到处听得见抗旱浇麦的机器声。李嫂不顾两个儿子的反对,和胡九一起把家里的几亩小麦浇了一遍,虽然累得精疲力尽,可是看到麦苗泛青的模样,两个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我恰巧去年冬天休病假,回乡下老家休养。小镇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在街上,我遇上了胡九。
        几年不见,胡九明显苍老了许多。脸上爬满了粗粗的皱纹,五十不到的人,胡子竟白了大半,头皮还是光光的,额头上那个肉瘤更像一颗皱巴巴的干核桃。
     “九弟,你还好哇!”我亲切地打着招呼。
       大慨是多年没有听人这样称呼,胡九楞楞地望着我,半天才怯怯地说出话来:“你是云哥,云哥?”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吃惊地大张着嘴巴。
      “ 哦,是我。”我微笑着递过一只烟,他双手捧着,在鼻下深深地闻着,又小心地装进衣兜里,喃喃地说:“还能见着你,真好,真好。”
       一瞬时,我的眼前模糊起来。早到了不该激动的年纪,怎么偏偏控制不了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老态龙钟的胡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夜,北风乍起,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似的在眼前浮动着,那青山绿水,那残垣断壁……渐渐地,我沉入了睡梦中。
       猛然,一阵阵高声呼喊惊醒了我。“救火啦,救火啦!”一声声声竭力嘶的求救声响彻深夜。我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向屋外跑去。来到街上,只见西街上空红彤彤一片,夹杂着噼噼啪啪巨大的声响。街上站满了观望的人群,更多人向着火的地方跑去。人人神情严肃,步履匆匆。
       小镇西关,救火的人群排成了人墙,一桶桶水泼向熊熊燃烧的火龙,又一道道水帘洒向燃烧的房屋。“这是谁家?”我问道。“是李寡妇家。”一个中年妇女告诉我:“灶堂火没褪净,灶屋门没有关,风一吹,余火着了起来,连着了堂屋”。
       “唉,风大火急,难救。可怜哪。”一旁有人关切地说着。
      火势减弱了些,但还在噼噼啪啪地燃烧。整座瓦房被火吞噬着,房上的凛条瓦板在轰轰地往下掉,火舌从门窗里往外窜,房瓦啪啪乱炸,整座房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人没事吧?”我又问道。
      “人倒没事。多亏胡九。要不是他起早拉水发现的早,李嫂和两个孩子说不定就完了。”我身旁的人说道:“可惜了胡九,被烟呛得死了过去,已经送进了医院,还不知死活哩。”
      第二天,邻居告诉我,火救灭了。胡九还在医院躺着,人是醒了过来,听说伤到了肺。我听了心里感到轻松了许多,决定明天去看看他。
      当天中午,我接到单位通知,回学校参加一个会议。看望胡九的事只好作罢,想不到却成了终生遗憾。
      后来听说是李嫂和她两个儿子把胡九接回了家。究竟胡九和李嫂有没有成家就不得而知,只听说自那以后,胡九就落下了病根。不过,胡九到死也不明白,一场火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           ( 6400字)
作者: 鹿城飞侠    时间: 2017-9-13 20:10
一个小人物的故事,小说娓娓道来,讲述了这个小人物贫苦卑贱的一生。文笔流畅细腻,人物形象生动传神。是篇值得一读的好作品,建议精华!
作者: 战鹰    时间: 2017-9-14 18:22
一个小人物的平凡事,不与人争,委曲求全,也有爱憎,也有闪光点。就像昙花,开也无声,落也无声。值得一读!复议精华。
作者: 常海云    时间: 2017-9-15 09:32
[i=s] 本帖最后由 常海云 于 2017-9-15 12:41 编辑 [/i]

谢谢老师们的鼓励。最近因身体原因,动笔较少,请文友们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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