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儿飘落
劳燕
在城市里生活的人，多数不知道榆树，即便知道，也不大会关注榆树，其实，关注的也不易见到榆树，尤其在南方。因为它俗，因为它平常、普通，不易长在“王榭堂前”、“名苑大园”，只在乡下，在农家，在田野山坡。
榆树，普通的榆树，有点俗。它是阳性树种，喜光，耐旱，耐寒，耐瘠薄，不择土壤，适应性很强。根系发达，抗风力、保土力、萌芽力强，耐修剪，生长快，寿命长。尤其在黄土高原生长良好，会默默地成长，长成坚韧的品性，厚重的风格，成为“榆木疙瘩”，长得有点阳刚。榆树，也有雅，它豪放的枝干，明朗的枝叶，结实的身材，浓浓的乡土情怀，潇潇伫立在天地间。
榆树，高大的榆树，遍及北方各地，尤其黄河流域，你总可以见到在乡间田野、农家后院、山坎路边、远远近近，默默地生长着的榆树。
当春风吹来的时候，榆树就缀满了第一缕绿色，一簇簇一串串的榆荚缀满了枝头。
当春意盎然的时候，在不意中，总会看到风中翻飞着、抛洒着、飘落着的“榆荚儿”。
对榆树，我们有一段童年的记忆。在淌淌春光中，爬上那高大的榆树，捋下那一串串的榆钱儿，放入嘴里，粘粘的，滑滑的，那是新鲜的清香，有点苦味，又有一丝甜味。
对榆树，我们有一段成年的回忆。在饥荒的生活困境里，榆树的叶，榆树的皮，榆树的种子榆钱儿，曾经挽救过多少个濒临死亡边缘的父老乡亲的生命。
对榆树，被剥光了皮的榆树，牺牲了自己，死了的榆树，我们有捋榆叶、剥榆皮、吃榆钱饥荒饥饿无奈的歉疚，我们有刻骨铭心的感激和痛。
今天的城乡，生活渐渐富裕了，孩子们不会再上树去找玩乐，人们不需要用榆树的身躯、生命来挽救、支撑、坚持人类的生命。“榆钱儿”已经渐渐地淡出了这个浑浊的世界，慢慢被淡忘了。
春去春回来，年复一年，“榆荚儿” 又成熟了，“榆钱儿”又在风中翻飞、抛洒、飘落。
春风送暖、岚翠扑衣的时候，又见榆钱儿飘落。
榆钱儿飘落，飘落在乡间小路、田野、山坡；榆钱儿在风中轻轻翻飞，铺满了路边，填满了山坎，彷佛在默默诉说；轻轻地唱歌。
榆荚儿轻轻飘落，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生长、结果，如果春天再次来临，它就会让第一缕绿色缀满了枝头，榆钱儿俯伏的大地上，就会长出一片榆林。
榆钱儿静静地飘落，如果我还回到童年，我还想爬上那高高的榆树，捋一串榆钱儿，放入嘴中，咀嚼那些在嘴里粘粘的、滑滑的、一丝甜味。
离开了家乡，在现代、新颖、熟悉又陌生的都市，也许都市中的人们对榆钱儿已不再在意，都市中的孩童对榆钱儿的飘落也已不再载欣载奔。
春天总是那么短暂，榆钱儿缀满枝头的时候才来，榆钱儿飘落的时候就要过去。
我想回一次故乡。不能忘怀的，是故乡的榆钱儿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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