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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兵—— 一个抗战老兵的一生经历(根据真实人物改编) [打印本页]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17 23:42
标题: 老兵—— 一个抗战老兵的一生经历(根据真实人物改编)
第一章  身陷囹圄
近现代以来,发生过两次世界大战,中国都有参与,不过尤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中国造成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巨大。整个二战,中国伤亡的军民多达几千万之多,而造成的经济损失更是高达数十亿美元。虽然二战结束已经过去70多年了,但是还有一些见证过、参与过的人在时刻提醒着所有的炎黄子孙,中国为这次世界大战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而这些见证过,甚至参与过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1941年三月底,距离“九一八事变”已经过去10个年头了,在湖南省泸溪县洗溪镇峒头寨村的王家大院北房客厅中,两个人在对饮畅谈着。
这两个人是亲兄弟,哥哥叫王爱国,是洗溪镇的乡长;弟弟叫王爱民,是村里的保长。两人坐在榆木座椅上,吃着酸笋,喝着米酒,好不快活。
王爱民今年23岁了,长得一脸横肉,个子不高,还没娶媳妇儿。哥哥王爱国比他大两岁,刚有一个儿子,按照“仁爱礼孝”取名叫做王礼赞。他们俩的父亲王仁贵是清末的一个秀才,想当年是乡里的名人,家境着实不错。因为这个原因,王爱国哥俩儿从小虽然不能说锦衣玉食,但也过的衣食无忧。不过在五年前,王仁贵得病死了。
王仁贵老来得子,对这哥俩儿很是宠溺,因此这哥俩儿从小就不学好,长大后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王仁贵在世时还能约束他们一下,父亲死后,哥俩儿更加肆无忌惮了,甚至王爱国娶了媳妇儿之后也不知收敛,就这样过了没几年,家里就坐吃山空了。
不过还好王仁贵生前靠着自己的面子给俩儿子谋了一个好差事,哥哥当上了乡长,弟弟也在哥哥的照顾下当上了保长。自古爹是英雄儿好汉,王仁贵很有才华,两个儿子虽然品行不端,但是办事能力也都不差,要不然哥俩儿整日尸位素餐,仗着王仁贵的老脸也不行。
两人今日畅饮是事出有因,王爱国在今天上午接到了抓壮丁的任务,他一刻也没耽搁,马上赶回了家里,将这好消息告诉弟弟,同时商量一下“好处”的事儿。
王爱民先开口了:“哥,爹走了之后你对我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一直都记在心里,这几年来的“好处”咱都是五五分,赞儿出生之后我这个做二叔的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我看这样吧,这次咱们就六四开吧,你六我四,多的这些就算是我送给赞儿的百日礼了。”
王爱国对弟弟说:“爱民,爹临走时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可是现在我连儿子都有了,你却还孤身一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等咱们忙完了这件事,我托人给你说一房媳妇儿。”王爱民一笑置之,算是同意了。
两人对饮了几盅之后,王爱民皱眉问道:“哥,经过前几次的抓丁,现在他们都学聪明了,白天都不在家,咱们这个地方你也知道,只要往山里一躲,再抓人可就难于登天了。”
当时国民政府规定,抓壮丁要“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年龄从18岁到45岁。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刚开始保长们是严格按照这个规定来的,到了抗战后期时,此条规定也就形同虚设了,保长们为了完成上面的任务,同时也为了自己的腰包,抓丁也就不管不顾了,往往一个家庭中就只剩下老两口,到最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至于抓丁之后的安家费,在1940年时,因为刚实行抓丁不久,所以国民政府给的安家费也不少,每个人视家庭情况给5万到7万法币不等,而当时一两黄金约合5万法币。不过等到了抗战末期时,随着国民政府各个阶层贪污腐败的加剧,每个壮丁能拿到手的也就一百多斤黄谷了,这黄谷也就是没有碾出来的米。
王爱国思忖片刻,说:“他们白天再怎么躲着,到了晚上也得回家睡觉,那咱们索性就晚上再去抓丁,要是晚上还不回来,那就把他的父母抓了,让他们来换,看他来不来。”王爱民听后大喜,直夸大哥聪明。
洗溪镇是个多民族聚集区,峒头寨村的苗族人更是占八成以上,不过符庆隆却是为数不多的汉族人中的一个,他个子不高,长相普通,是个很典型的南方人。
符庆隆家里有四个孩子,他排行老三,上有一姊一兄,下有一妹,大姐已经结婚,嫁到了临近的六房头村。
当王保长抓丁传开之后,村民们俱感如临大敌一般,毕竟谁都明白抓丁之后的命运,在这些普通老百姓看来,日本鬼子确实可恨,但要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前线去跟日本鬼子拼命还是舍不得的。不想去也不太难,只要别让王保长抓住就行,因此各家各户都让自家适龄男子躲了起来。
符庆隆1923年5月生人,还有几个月就18周岁了,早在风头刚起时,他就跟二哥符庆耀躲了出去。他们哥俩只相差了两岁,从小便兄弟情深,此次躲在了村南一个山洞中,那个山洞是他们俩的“秘密基地”。
此后数天,每到夜幕降临之后,符庆隆才敢偷偷的跑回家拿吃的。这一天他刚回家不久,王爱民就带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符庆隆抓了起来。
王爱民喜道:“符庆隆,你还藏啊,这回可跑不了了吧!”符庆隆的父亲符兴旺央求道:“王保长啊,你大人有大量,放了庆隆吧,他还不到18周岁啊!”
王爱民冷笑道:“放?你想得美,我好不容易抓住了,怎么可能会放了!老头,我早查过了,他还有一个多月就到18岁了,反正也得等人凑齐了再送上去,到时候就符合条件了。再有,政府有令: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如果你不让他去当兵,那就把你抓起来,让你大儿子来换!”
符庆隆被几个人架住了手臂,不过当他听到要抓他爹时,顿时挣扎起来,大喊道:“别抓我爹,我跟你们走!”王爱民看了看符庆隆,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带走!”
符庆隆家里很穷,只有一亩薄田,符兴旺很有见地,即便家里一贫如洗,也坚持让全家省吃俭用来供符庆隆去上了几年私塾。符庆隆深知父亲的良苦用心,因此学习非常刻苦,虽然只上了短短几年的私塾,但是老师的教诲他都牢记在心了。
符庆隆此时大喊去当壮丁,一来是因为书生意气,毕竟也上过几年私塾,先生常说的修齐治平他一直都没有忘记,眼见日寇来犯,山河破碎,自己理应上战场驱除日寇,保家卫国,古代投笔从戎者不在少数,自己也该效仿;二来如果自己不去,父亲被保长抓去不免受苦,自己若是视若无睹,岂非不孝;三来二哥对自己很好,如果让他替己征战,难免伤亡,这自然是自己不愿看到的一幕。思之左右,也只有自己当壮丁,上战场,杀日寇,才能救父兄于水火了。
符庆隆在出门之时也没忘了回头大喊一声:“爹,娘,别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符兴旺听后只能含泪相送。
符庆隆在路上思绪万千,虽然自己脑子一热答应了要去做壮丁,但是他也明白做壮丁上战场之后肯定凶多吉少,不过一想到父兄会安然无恙,顿时觉得烦心稍慰。
半个小时之后,符庆隆被送到了壮丁所,这个壮丁所用土砖磊成,面积不小,距离王家大院很近,是王爱国兄弟俩专门用来关押壮丁的的场所。
壮丁所坐北朝南,只在最东面开了一道门,进门后是一间大屋子,里面有桌有床。屋里有两个人,他们忽见有壮丁前来,马上起身跟押送符庆隆的那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把符庆隆给送进里屋了。
外屋与里屋之间只有一道小铁门,已经上了锁,看守人开锁后便把符庆隆押了进去。里屋中的过道两边分别有五间房子,不过只有最里面南侧的一间有人,看来村民得到消息之后都躲了起来,因此王保长“收获”平平。
符庆隆见屋里只有八九个人,不过大都在睡觉,有几个人可能被动静吵醒了,亦或是根本就没睡着,抬头看了看符庆隆,就又倒头睡了。
符庆隆见到如此场景,有些欲哭无泪,刚才抬头看他的那几人中有几个他是认识的,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双方也都没心情相互打招呼了。
他见众人都在睡觉,只好找了一个墙角躺了下去,不久困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半夜他也被动静吵醒了几次,不过因为很困,也就没去在意。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9-6-18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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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18 20:42
第二章  花钱买命
符庆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举目四望,见壮丁已然装满了四间屋子,细细数来,已经有二三十人了。符庆隆心中惴惴,不知王保长到底要抓多少人方才止歇。
正思忖间,肚子却咕噜噜的叫了起来,符庆隆正要骂王保长不是东西,就听见有人在开门。众人听到开锁的声音,纷纷转头看向那道小铁门,心想可能又有苦命人要被关进来了。
铁门被打开后,进来的却是那两个看守,抬着两个大桶,符庆隆不知他们俩要干嘛,只能继续看下去。看守来到门前,大声叫嚷着:“起来吃饭了!”看守怕语言不通,还特意用汉苗两种语言大喊了几遍。符庆隆是汉人,他的衣着也让他在这些苗族壮丁中清晰可见。
苗族的服装分为盛装和便装,盛装只在重大节日时才穿,平时都穿便装。男子便装上身一般为左祍上衣、对襟上衣和左祍长衫三类,以对襟上衣最为普遍,下身则是长裤。女子便装上身一般为右衽上衣和圆领胸前交叉上装两类,下身为百褶裙。苗族便装的颜色多为青色、藏青色、蓝色和黑色。
众人被看守叫醒之后,纷纷叫喊起来,“放我出去!”等声音不绝于耳。看守似乎习惯了这种喊声,丝毫没有慌乱,只是大喊道:“别喊了,要是不想当壮丁,就让家里去县城打点吧。要是没钱,就等着上战场去打小鬼子吧。”
喊声甫止,看守便开始放饭,符庆隆接到手里一看,居然是用树叶包着的,打开之后,发现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点儿糯米饭,看上去才几两而已,别说吃饱了,塞牙缝都不够,不过聊胜于无,符庆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看守放完了饭就出去了,随着上锁的声音停止,众人也都意识到喊再大声也是徒劳无功,只好纷纷闭上了嘴,躲到一边去歇着了。
符庆隆见到此景,心中好受了许多,虽然他听说壮丁的死亡率很高,但是毕竟现在安然无恙,看上去死亡距离他还很远。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自己,那就更不怕了。人呐,就是这样,不管碰到多么危险的事情,只要有人陪着,都就会放心许多。
此后数天,每天都有十几个壮丁被送进来,符庆隆仔细看过,他认识的人不过,虽然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但是自己年龄不大,因此认识的人不多也就可以理解了。众人似乎都明白今后的命运,彼此之间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五天后的早上,符庆隆刚醒没多久,就看见王爱民就和一个军官进来了。王爱民对那人谄笑着说:“杜排长,人都在这里了。”军官跟王爱民点了点头,笑道:“辛苦你了,王保长。”王爱民也陪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
军官大喊道:“兄弟们,待会由我护送大家去县城,你们最好都老实点儿,不然别怪老子的枪子儿不认人!”军官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就有手下拿着绳子进来了,将众人都绑了起来。符庆隆见旁边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吓得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
军官很有经验,他怕有人在路上逃走,便用一条绳子绑住几十人,除非这几十人心有灵犀,不然别想一起逃走。
半个小时后,一百人的队伍被分成了四组带了出去。队伍徐徐而行,不久便来到了一个广场上,这个广场是峒头寨村里最大的一块空地,因为场地平坦,加之地面都是石头,也种不了粮食,村民便将此地当做了开会的场所。
符庆隆远远便已看到广场上挤满了人,不过都被士兵举枪隔开了。广场的北面有个台子,是保长平时发言之地,此时上面已经贴上了几个大字,符庆隆认得那些字:恭祝抗日壮丁一路顺风。
壮丁的家人得到消息后,早就来到广场了,大家都心照不宣,此面就是最后一面,因此壮丁还没到广场时就有人大喊了起来。符庆隆也一直在找他的家人,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父母兄妹的位置。
符庆隆远远看去,父母兄妹也早就看见了他,正在冲他大喊,不过众人群吼,声响震天,家人的声音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只见张嘴,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符庆隆内心焦急不已,也大喊了起来:“爹,娘,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你们照顾好自己。”
符庆隆见母妹听到自己的大喊之后,已经着急的哭了出来,同时父亲也因为手足无措而黯然神伤,只剩下二哥在继续的大喊着。随着距离的靠近,符庆隆也慢慢听清了二哥的喊声:“庆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爹娘这边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那军官很清楚此次大会只是例行公事而已,眼见台上台下哭成一片,生怕自己带来的这一个排的士兵压不住场。他马上从腰间掏出了手枪举天而射,随着“砰砰砰”三响过后,原先嘈杂的广场顿时落针可闻。
军官知道机不可失,马上朗声喊道:“乡亲们!为了响应国民政府抗日救国的号召,台上的壮丁踊跃报名,台下的家人积极支持,我杜特深受感动!假如我华夏子孙都有此觉悟,何愁抗日不成,山河不复啊!”讲到这里,台下的群众早就已经小声谩骂起来。
杜特深知事不宜迟,大喊道:“感谢大家的支持与理解!现在,让我们为台上的抗日将士们送行吧!”言毕,杜特大手一挥,队伍启程了。此时,台上台下再次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过子弹上膛的士兵维持着秩序,台下的家人只能目送壮丁们在锣鼓鞭炮声中上路。
符庆隆临走前回头一望,看见父母兄妹时勉强一笑,想着能给家人留下最后的微笑,因为此一去还不知今后能不能再见到面。
杜特带领队伍出发以后,心中马上松了一口气,他骑着马在前面徐徐而行,后面的壮丁被绳子绑成一列,士兵们拿着枪上着刺刀守在两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壮丁,生怕他们途中逃跑。
符庆隆夹在队伍中,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要被押到哪里去,也不敢开口询问,思来想去只好禁声前行,打算着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自己为抗日救国而死,也算没有给父母丢人!
山路崎岖,队伍缓缓而行,时至晌午,符庆隆早已饥肠辘辘。想起今晨尚未进食,抬头向后看去,只见壮丁都已无精打采,他长叹一口气,顿觉前路未卜。
符庆隆不知道的是,断食绝粮正是押送壮丁的“规矩”,只要把你饿上一天,体疲神乏,让你跑也跑不远。
符庆隆跟着队伍走了一天才到达目的地,傍晚时分,来到了一个县城,符庆隆抬头一看,城门上写着“泸溪县”三个大字,他心中暗想:看来是将全县的壮丁都送到了县城,只是不知道还要到哪里去。
进了城后,队伍并未停下,而是一直来到县城里的监狱。进入监狱后,符庆隆见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猜想他们应该都是其他乡镇抓来的壮丁。
符庆隆只瞥了几眼,就被狱卒把他跟另外几个同伴推进了一间屋子。他进屋后一看,屋内有五六个人,看来原先没有满员,才把自己给分配到这儿。符庆隆他们一进来,本就狭小的空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符庆隆低头一看,地上满是茅草,有些异味儿,不过跟村里的壮丁所比起来却是好了不少,起码味道能够让人接受了。他刚看完,就有一个人向他挪了过来。
符庆隆仔细打量下发现,那人年纪跟自己相仿,长相略丑,行为猥琐,不过一身上好的绸缎衣服却是彰显出了其殷实的家境。
那人一脸得意的样子,来到符庆隆身边后,问道:“哎,我叫王龙,你叫什么啊?”符庆隆说:“我叫符庆隆,你有什么事儿吗?”王龙对他说:“兄弟,我看你也不大,怎么也被抓来当壮丁了?你们村的保长也太狠了吧,真是为了钱什么都不管了。”符庆隆答道:“村里抽丁抽到了,我就被抓来了。”
王龙又问:“哎,你是哪儿人啊?”符庆隆答道:“峒头寨村的。”王龙继续说道:“奥,我是城里人。”符庆隆对他一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暗想:你是哪里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王龙没看出符庆隆的想法,问道:“哎,你准备好钱了吗?”符庆隆疑道:“什么钱?”王龙诧异的盯着符庆隆,问道:“你不知道吗?”符庆隆摇了摇头,说:“我骗你干嘛。”
王龙一想也对,解释道:“就是买命钱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被抓了好几次壮丁了,不过我是第一次进来,之前的几次在家时我爹就交了钱,所以就没抓我。”符庆隆问道:“保长放了你,那不就凑不够人数了?”
王龙笑道:“阿隆啊,你真傻,保长在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替我不就行了。”符庆隆又问:“那你这次怎么被抓进来了?”王龙骂道:“操!那个保长不是东西,原先就要三千块钱,可是越长越高,这次居然要一万,我爹舍不得给,就把我抓进来了。”
符庆隆问道:“那你带了钱了吗?”王龙答道:“没有,不过我爹肯定早就打点好了,只要体检的时候跟医生说一声就可以了。”符庆隆问道:“跟医生说有用吗?”王龙说:“当然有用了,只要他说我有病,当不了壮丁,就可以把我放了!”
符庆隆听到这里沉默不语了,暗想这可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凭什么有钱人就可以不用上战场。不过转念又一想,古往今来,哪个朝代不是如此啊,有钱人用财消灾,穷苦人拿命办事,乱世尤甚。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19 21:38
故事情节引人入胜。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6-19 22:57
纪实故事非常精彩,欢迎新朋友的到来,祝您在四季歌创作愉快!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1 00:06
第三章 体检合格
符庆隆陷入沉思后不久,便有狱卒将饭送来,他一天未进食,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抓起饭团便狼吞虎咽般的打扫干净了。晚饭之后,符庆隆倦意上涌,眼睛很快就睁不开了,王龙本还想找他聊天,不过见他昏昏欲睡,兴致大减,只好也找了个角落睡觉去了。
符庆隆累了一天,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让还未成年的他头一次有了这么丰富的经历。之前的几天,符庆隆一直都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因此他还在幻想着能够回到家里,享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但是自从今天来到县城的监狱里之后,他已经开始醒悟了,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不过他也不知道今后还会发生什么。
符庆隆做了一个美梦,在梦中,大姐还没出嫁,自己没有被抓壮丁,父母也还年轻,一家六口人在一起吃年夜饭。冬笋炒兔肉、炸黄鱼、清蒸鲤鱼、白面馒头等等,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符庆隆流着口水,吃着佳肴,父母在一旁继续唠叨着,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就在符庆隆吃的正香的时候,突然就被人给推醒了,符庆隆满腹怒火,他刚要发作,谁知眼前的人却已经说话了:“阿隆,快醒醒,该体检了。”符庆隆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精神略有恢复。
“什么体检?”符庆隆还没睡醒。“什么什么体检,就是体检啊,壮丁进入常备队之后得体检合格才能上战场,我爹早就打点好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王龙有些跃跃欲试,这儿实在不是人待得地方,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跟家里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云泥。
原来根据《中华民国三十年度征补兵员实施办法》规定,壮丁被征集后,要先送到本县的国民兵团常备队,常备队用做招待新兵之用,在此期间对新兵进行体检,一般五天之内便交给部队。泸溪县的国民兵团常备队被设在了县里的监狱。
符庆隆向外看去,早就有士兵来催促他们了,他跟王龙走进人群,随着队伍向外走去。从监室出来是一个广场,监狱的大门在广场的南侧,符庆隆向那边看了看,随即叹了口气,出口就在眼前,不过他自问没有勇气跑向那边,因为在广场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他很相信自己没跑几步就会被打死,那些士兵才不管你是谁,有没有钱。
体检室在广场的西侧,符庆隆随着队伍进到体检室,刚进去时是个客厅,在客厅的左侧就是体检室了。符庆隆看着队伍前面的人一个个步入体检室,他们脸上有喜有忧,不过忧多喜少,毕竟还是穷苦人占多数。
王龙在符庆隆前面,他眼看着王龙跃跃欲试的进去,喜气洋洋的出来,随即被旁边的士兵带了出去,符庆隆没时间多想,就被人推了进去。
进入体检室,符庆隆见屋里有三个人,一人50岁左右,体型略胖,秃顶,另外两人年龄在30许,一高一矮。三人均为医生打扮,身穿白色大褂,臂上戴着红十字袖箍。
秃顶的那人听到有人进屋,头抬都没抬,翻着名单问道:“哪里人?”
“峒头寨村。”符庆隆如实答道。
“乡镇?”秃顶医生似乎有些不高兴。
“洗溪镇。”符庆隆恍然大悟,忘了说了。
“叫什么?”秃顶医生继续查找着名单。
“符庆隆。”符庆隆有些不自然,感觉说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别扭。
“你爹叫什么?”秃顶医生还没找到他。
“符兴旺。”符庆隆有些纳罕了:问这么仔细干嘛?我又没钱!
“奥~带钱了吗?”他找到符庆隆的名字了,不过当他看到符庆隆并非是需要“照顾”的人后,依然不死心,想着没准这人自己带着钱呢。
“没带。”符庆隆有些不耐烦了,不过并未表现出来,毕竟惹不起他们。
秃顶医生抬起了头,跟那两个青年医生使了个眼色,青年医生心领神会,马上向符庆隆走来。符庆隆不知他们要干嘛,有些手足无措,矮个医生见后喊道:“别动!搜身!”
符庆隆心中骂了他们两句,接着保持不动,任由他们两人搜身。片刻间,青年医生就已搜身完毕,毕竟他们在这些壮丁身上实践过无数遍了。
矮个医生跟秃顶医生摇了摇头,秃顶医生随即喊道:“体检合格!”在符庆隆听来,这句话字里行间充满了例行公事的味道。
符庆隆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进来的士兵给带出了体检室。出得门来,符庆隆不自觉向监狱的大门处望去,只见王龙正在和一中年男人寒暄。那中年男人个子较矮,身形微胖,不过一身的绸缎衣服却是让符庆隆猜出了他的身份。
只见王龙说了没几句,便对那中年男人拳打脚踢了起来,动作虽不大,但是王龙心中怒火依然彰显无疑。中年男人被王龙拳脚相加,不但不怒,反似做错事一般对王龙百般劝说,只是符庆隆与他二人距离稍远,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却是听不清了。
符庆隆边走边看,不料却被身旁看守他的士兵发现。士兵见他不住向大门处张望,怕他逃跑,心中既气又怕,用力一推,骂道:“看什么看!是不是想逃跑了?告诉你,没门,你军爷手里的枪可不是吃干饭的!”
符庆隆没来由的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心中敢怒不敢言,只好悻悻前行,同时心中暗想:如今国家动荡,日寇横行,百姓受苦,我作为铮铮男儿,战场杀敌,保家卫国,自属分内之责。但是上有政府劫财卖命,下有保长中饱私囊,如此劣行,实在让人心寒。国家沦落至此,他们不为国效力,却在大发国难财,当真令人气愤。
想到此处,符庆隆不禁神情黯然,不过转念一想,如此行为,我国自古便已有之,自己在这儿暗加斥责也是徒劳,不如仔细考虑前路如何来的实际。
符庆隆刚刚想通此节,便已回到原来的监室,回屋后不久,监室就被充满。所有壮丁都是按顺序体检,按说狱友应该与先前一致,但是符庆隆抬头看去,监室中的十几人却只识得二三,联想到监狱大门处门庭若市,此中道理已经不难理解,看来像王龙那般花钱买命者不在少数。
符庆隆看着满屋的壮丁全都愁眉不展,再想到自己离家已然数日,不禁独自叹息了起来。目光转移,符庆隆又盯着监室的墙壁发起了呆,曾几何时,他与父母兄妹一家人和和美美,父慈子孝,较之现在,无异天壤之别。
良久,符庆隆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泪水,他怕别人瞧见,马上转过头去偷偷将泪水拭去。经过刚才一番回忆,符庆隆既感受了一次天伦之乐,又坚定了自己战场杀敌的信念。
如此数日,符庆隆每天都在憧憬自己握枪杀寇的画面,看着小鬼子一个个的倒下,有时自己也会忍不住笑出声。众人见他无故傻笑,均以为他因怕死而疯掉了,在同情他的同时也在感同身受,心想会不会不久之后自己也同他一样精神错乱。念及此处,众人也都发起了愁。
这几天内,符庆隆眼见着众监室慢慢被壮丁占满,而且每天都会体检。当然,“不合格”的都放了,同时也都找好了替身,他心中也盘算着该出发了。
果然,五天之后上午,符庆隆刚睡醒不久,就有狱卒进屋通知要出发。符庆隆随着队伍来到监室外面的广场,见广场四周已经贴满了条幅,内容无非都是一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宁做炮下鬼,不做亡国奴。”等口号。
待壮丁聚集之后,主管役政工作的领导进行了简短的发言,然后给每位壮丁发放招待费和欢送物品等。招待费为每人五元,欢送物品主要是“铁血救国”四字毛巾。欢送仪式跟之村里的差不多,无非是鞭炮锣鼓等步骤。
仪式完成之后,壮丁就要出发了,出的门来,符庆隆见监狱外面早就布好了大队的士兵,监狱长跟领头的军官轻声细语了几句,交接了看守押送壮丁的任务。
任务交接完毕之后,那军官才下令出发。符庆隆环顾四周,不过他个子稍矮,也瞧不出一共有多少人,不过据他估摸,总也有个千余人。
农历三月初的凌晨,依然还很冷,符庆隆只穿着一身单衣,那是他从被抓时就穿着的衣服。一阵微风吹过,符庆隆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好在壮丁人多,同时士兵们害怕生出事故,大声叫喊着让他们挤在一起,因此符庆隆倒也并不怎么寒冷,刚才的冷颤也不过是心中害怕而已。
士兵们在两侧聚精会神的紧盯着,壮丁人头攒动,脚步声沙沙作响,不过也不敢丝毫放肆,毕竟士兵手中的那把中正步枪还是很具有威慑力的。走了一个多小时,便来到了一个渡口,符庆隆抬头看去,见前面的河中停着十来条船,心想这是要走水路了。
这条河叫沅江,是洞庭湖的一个分支,坐船顺流而下依次路过沅陵县、常德市、沅江市,最后到达湖南省会长沙市。
符庆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士兵赶上了船。这些船都是民用船只,全身多为木质,只在龙骨等关键处用钢铁所造。木船船舱不小,不过要是装下一百来人那就显得非常拥挤了,符庆隆被士兵推进船舱后,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6-21 07:36
记述详细,描写生动,欣赏,期待您继续。
作者: 胡永忠    时间: 2019-6-21 09:01
有看头!文字朴实,赞!欢迎!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2 00:09
第四章  忍饥挨饿
军官怕壮丁半路跳船逃跑,将船舱的窗户尽皆封死,只留下一道门让士兵日夜看守。符庆隆上船之后,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随意寻了个床板躺下,今天起得太早,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他确实有些累了,加之此时并未有其他琐事烦心,想来想去,只好先睡一觉再说。
船舱本就不太大,经过改装之后已经全是床板了,其实符庆隆不想躺着也不行,整个船舱已几无落脚之地。因为劳累,符庆隆转眼便已睡着,不过他睡了没多久就被吵醒了,是被身旁那震天响的呼噜声给吵醒的。
符庆隆转身一看,身边居然是个彪形大汉,个子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满脸的络腮胡子,看年龄只怕也不下四十岁了。符庆隆心中纳罕,这样老的人怎么还被抓了丁呢,莫非他还不满45岁?
符庆隆突然被人吵醒,虽然有些不爽,不过他素来好脾气,因此也并未生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到底是因为人好不与他计较还是因为打不过他而不敢与之为难,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此处,符庆隆不禁一笑,既被吵醒,而身旁的呼噜声也依旧响如炸雷,他只好再次转过身来环顾四周。说是环顾,其实他被限制在一个小间之内,上下隔板之间只有一尺多高,他侧身之后左肩已经快要碰到上层隔板了。
符庆隆极目远望,也只能看到几米远处的地方,毕竟舱内昏暗,而且拥挤异常,能有如此视线,也还是通过对面壮丁与其上层隔板之间的空隙才能完成,如果那人要是侧起了身,那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符庆隆看了没多久,顿觉无趣,只好闭上了眼睛,不过身旁的呼噜声呼呼作响,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是无法入眠。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即便他的脾气再好,脸上也是稍稍显出了几分愠色。
符庆隆的愠色很快就下去了,因为他知道,生气也没用,除非他把那个人弄醒,不过当他看到那个人的身高体型之后便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招惹他,省的挨打,因为由己及人来推测的话,那个人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既然不能阻止他打呼噜,符庆隆只好闭目养神了,他想着时间长的话肯定能睡着。不过结果让他很失望,直到中午时分他也没睡着,不过却迎来了一件喜事:那个人醒了。
说是好事,其实也不算是好事,因为自己已经不困了。身旁那个人很显然不是个善茬,符庆隆很庆幸自己没有吵醒他,因为他醒后就直接走到门口处了,边敲大门边喊:“什么时候开饭啊?老子饿了!”
他这一喊不要紧,众人听后也都纷纷跟着大喊了起来,不过符庆隆却没有跟着喊,虽然他也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他并不打算跟着他们起哄,因为他觉得喊也没用,那些人不会理你们的。
大个子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回头一看,舱内十之八九的壮丁都在声援,他见众人都在跟随着他,似乎很是得意。能够得到众人的援助,他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毕竟法不责众,想到这里,他胆色陡升,连手带脚的向那小门招呼了起来,同时加大了喊声。
大个子的算盘打得很好:我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满船的壮丁,我是他们的代表!符庆隆还是有些担心,大个子的力气很大,舱门在剧烈的响着,眼看着就要被他踢开了。突然,舱门被打开了,从外面涌进了数位士兵。
大个子有些猝不及防,他正在用力的拳打脚踢着,没料到舱门会被突然打开,一下子被洞开的舱门给打到了。还没等他来得及发作,进来的士兵就已经对他拳脚相向了。当然“拳脚”相向只是修辞而已,毕竟手里有枪谁还会用手打人呢。
随着大个子头上的鲜血汩汩流下,舱内的喧嚣也随即停止,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士兵才不管你有多少人,只要揪住一个领头的打一顿马上就立竿见影,这叫做“杀鸡给猴看”。
先前跟着起哄的众人见到大个子的惨状,再也不敢言语,均想着还是老实点儿为好,饿几顿又饿不死人,可是眼前那些动手的野蛮士兵们,是会打死人的。
领头的见杀威效果已然不错,这才让他们住了手,他嘴角带着丝丝笑意,指着大个子对众壮丁喊道:“看见没有!谁再敢捣乱,这就是下场!”话毕,头也不回就出了舱。
大个子的遭遇让所有的壮丁都开始盘算起来,盘算着再次大喊还有没有用。这时候符庆隆有些窃喜,因为他刚才并没有跟着起哄,不过马上他就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了。如果众人大喊能够要来饭食的话,自己肯定会去吃的,无疑这么做会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他觉得幸亏没要来食物,遗憾的是可怜了那个大个子了。
符庆隆想到大个子时,马上向舱门处看去,只是中间被众人挡住了,他什么都看不到。大个子被打的不轻,鲜血从头上流下,滴到了衣服上,这个伤口是他受的第一次打。他的反应很快,当士兵用枪托打了他一下之后,他很快就倒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当他倒下之后,士兵们就不会再用枪托而是改用脚踢了。他只要双手抱头,身体蜷缩,那几脚是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的。
士兵刚出去,靠近大个子的壮丁就已经将他拉起,并且是怀着崇敬的心情把他扶起的。不过大个子是感受不到别人的心情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刚才你们还在声援,可是见到我被打之后居然一言不发,而且是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什么东西!活该你们被抓丁。
他甩开了前来将他扶起的人,左手捂着头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看上去他似乎并不疼,可能是气愤盖过了疼痛,在他回到自己睡处的一路上,一直都在怒骂着。而符庆隆并未在意他骂人的内容。
当大个子躺到自己的床板上之后,符庆隆马上转过了身,他害怕自己成了大个子的出气筒。实际上符庆隆有点儿想多了,大个子根本没有在意他,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了。
经过这个插曲之后,舱内的壮丁都老实了很多,谁都没在叫喊了。符庆隆饿的实在没了办法,只好继续睡觉,好在身旁的大个子睡不着,也就没人来打扰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符庆隆是被饿醒的,他放眼看去,舱内已经几乎看不到光亮了,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自己的肚子给转移了,因为他的肚子在咕噜噜的叫唤。这没办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符庆隆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大个子实在是饥饿难耐了,气得他跳下了床,又跑到了舱门处,有些恭敬的问道:“长官,什么时候开饭啊?实在饿得不行了。”他喊了几遍,才终于得到答复:“别他妈问了!烦不烦?等明天到了沅陵再说!”
大个子又央求道:“长官,那您给点儿水喝行不行,实在渴得要命啊!”不过外面没了动静。大个子不死心,继续冲着外面说。不久,舱门被打开了,这个大个子似乎提前听到了声音,亦或是长了记性,没等舱门打到他就已经退开了。
士兵进来后,见又是这个人,有些生气,问道:“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大个子解释道:“长官,没办法啊,一天没喝水了,渴的不行。”领头的冲着后面示意了一下,就有一个士兵拎着一个木桶过来了,大个子看到桶里装满了水。
领头的长官骂道:“以后别他妈烦我!要不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便领着人出去了。大个子没等那些人出去就已经将木桶给拎了起来,在众人虎视眈眈中,得意的走回了自己的床板。期间有个不长眼的人试图从他手中抢过木桶,不过被他一拳给打退了。
他坐到床板上之后,开始伸手从桶中舀水喝。符庆隆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亲眼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喝水,直到再也喝不下去为止。大个子喝饱之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打着饱嗝对众人说:“老子喝饱了,剩下的赏给你们了!”
大个子此话一出口,马上就有人抢了上去,符庆隆本还想抢个先,可是一看到这种情况,也只好在一旁等着了。大个子见众人如此没有秩序,有些恨铁不成钢,骂道:“你们狗日的小心点儿,这桶要是倒了谁都别喝了。”不过大个子的声音很快就在众人的吵闹声中石沉大海了。
符庆隆距离木桶很近,很快就轮到他了,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马上从桶中捧水喝。好在符庆隆身材较小,在如此拥挤的人群中倒是显得灵活许多,没多久他就也喝饱了。
不过上山容易下山难,符庆隆挤了半天才从人群中逃了出来。木桶不小,舱内的壮丁几乎每人都解了渴。众人喝饱之后便都回到了自己的床板之上去睡觉了,等待着明天的到来,因为刚才那个长官说了,明天到了沅陵就有吃的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2 14:04
有吸引力。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3 00:03
第五章   一个死人
当晚,符庆隆难以入睡,因为他睡了一白天,晚上睡不着自然也不奇怪。此外,大个子也有“功劳”,他的呼噜声实在是太响了,吵得周围好几个人都跟符庆隆一样辗转反侧,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大个子的呼噜声还是在想事情。
符庆隆睁开了眼睛,见到月光从舱内的缝隙中照了进来,形成了一道光柱,那是一种跟日光很相似的光柱,符庆隆以前经常见到,不过月光的光柱他还是第一次见。
月光照在了符庆隆不远处的木桶上,唯余一片光亮。符庆隆现在很清醒,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向前方看去,不过除了那道光柱,什么都看不见。他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即便闭上了眼睛,符庆隆还是毫无睡意,他思忖着还是想点儿什么打发一下时间。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不知道要想什么,他的脑子很乱,真的很乱,好像在想很多事,可是仔细一想,却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
符庆隆皱起了眉,不过在黑暗中不会有人能够看到他皱眉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够感觉得到。符庆隆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捋起了思路。不久,符庆隆似乎有了收获,他脑中的一团浆糊开始清晰了起来。
万事开头难,既然有了头绪,符庆隆马上加快了运转,最后他发现,他要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近有饥饿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远有战场抗日的憧憬,此外,对家人的担心,武器的好奇,小鬼子的想象都有,可谓是杂乱异常。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符庆隆既有远虑又有近忧,他有些头大,只好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可是越不想却越是控制不住,他有些无奈,只好一件一件的去捋。
符庆隆此时腹中空空,很自然就想起了今天那个军官的那句话,如果明天到了沅陵县当真就有吃的吗?如果有,会是什么?难道还是饭团吗?不会又拿那么几两米来打发我们吧,不过他转念一想,有那么几两米总比没有强。
提起吃的,符庆隆很快就联想到了家人。“不知道现在爸妈怎么样,哥哥和妹妹呢?你们是不是还在担心我?我没事,就是有些饿而已。”想到饿,符庆隆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这一晚,符庆隆想了很多事情,他心里有了想法,身旁大个子的呼噜声便不怎么在意了,因此他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符庆隆又被吵醒了。
“李全!李全!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符庆隆眼睛还没睁开,他昨晚几时睡得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睡得很晚。当他略微清醒一些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刚才的喊声不是在做梦,周围人听到那人的喊声之后,也都纷纷醒了过来。
胆子大的已经围了上去,“哎,兄弟,这人怎么回事啊?看样子可挨不了几天了啊。”符庆隆还未完全睁开眼,不过头脑却是已经清醒了,他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得仔细些。
“我跟李全都是太平村人,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可是保长为了找替身把他给抓了。李全不服,跟保长起了冲突,被保长打了一顿。保长下手太狠了,李全受伤不轻,再加上这几天也没吃过饱饭,眼看就不行了。唉……这可怎么办啊!”
符庆隆边听边起身,还好那人距离他不太远,他通过人缝看见那个叫“李全”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脸上全是淤青,眼睛半开半闭,看来确实受伤不轻,如果不能接受治疗,很可能活不到上战场。
符庆隆看着那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动容,他很想伸出援手,但是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尚且饥肠辘辘,救人就更是妄想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床板上躺下了。众人的想法也都跟符庆隆一样,看过了热闹也就悻悻而归,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李全的同乡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依旧大喊着,可是喊了半天,终归求告无门,最后竟然哭了起来。这哭声实在让人感同身受,众人听后均想:这个李全将死之时尚且有人为他伤心,可是自己临终之日会否有人为自己难过呢?
符庆隆不愿听到这哭声,只好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住,但是那哭声的渗透力极强,无论他怎么捂也都能听到,气得符庆隆只好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再捂了,任凭那人哭嚎。
世上并非所有人的脾气都向符庆隆那般好,那大个子睡得正香,没来由的被一阵喊声吵醒,心中忿忿。他辗转了几次,本期盼着那噪音自行停止,谁知不但不停,反而啼哭起来。
大个子生性粗狂,听到男人啼哭,愈加愤怒,气得他大骂:“你狗日的哭什么哭!人不是还没死吗,有事找长官,哭有个屁用。”那人听到大个子怒骂,心中害怕,哭声立止,抽噎着答道:“可是昨天长官说了,让咱们没事别找他。”
大个子大骂:“废话,人都快死了,还能叫没事吗!”那人被大个子一吼,惧色更增,连抽噎声都没了,哆嗦的说:“可是我怕被打,李全就是被打之后才成了这样的。大哥,你好人做到底,帮忙把那长官叫进来吧。”
大个子实在恨铁不成钢,大骂那人“废物”,最后叹了口气,跳下了床,来到舱门前砸了起来。几声过后,舱外并无动静,大个子怒火中烧,又是拳打脚踢了起来,边踢边喊:“长官,死人啦!救命啊!”众人见后也都纷纷大喊了起来,符庆隆也在其中。
近百人的喊声着实不小,没几声,就有士兵将舱门打开了。领头的长官大骂:“喊什么喊!哎,怎么又是你啊,皮又痒了?”大个子笑道:“长官,有人快死了,你去看看吧。”
领头的长官半信半疑间向舱内深处走去,通道两旁围观的壮丁纷纷让开了道路。那长官来到李全身旁,见他脸色煞白,眼睛半睁,呼气困难,看样子只怕活不了多久了。这时李全同乡之人吓得跪下,求道:“长官,你行行好,救救李全吧,他家里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那长官马上让手下从河中打了桶水,让其同乡喂李全喝了,几口水下肚,李全精神稍稍好转。不过开口之后第一句话就喊饿,长官只好安慰道:“先等等吧,就快到沅陵了,到时候就有吃的了。”
那长官说完就走了,大个子对众人大喊:“老子要睡觉了,都别烦老子啊!”众人不太敢惹大个子,只好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上。
一个多小时后,木船靠了岸,不久,有人打开了舱门。众人心知马上就有食物果腹,顿时跃跃欲试起来。领头的长官维持着秩序,让其手下分发食物。
符庆隆接到手里一看,是烤地瓜,符庆隆哪还迟疑,马上狼吞虎咽般的将这块烤地瓜就给吃了,连烤焦的外皮都没剩下,不过遗憾的是每人只有一块,吃完之后依然只有三分饱。
那个长官来到李全身边,亲自从手下接过了两块烤地瓜,交给其同乡,说:“你喂他吃,死不死的就看老天爷了。”长官见众人盯着那人手中的两块烤地瓜,眼睛都快冒出了光,便大喊道:“怎么,你们也想吃两块?那也简单,只要你们跟他一样,就可以吃两块了。”众人瞧了瞧李全的模样,纷纷失去了兴趣,毕竟为了一块烤地瓜而死非常的不值。
木床靠岸仅仅一个多小时便出发了。众人吃过烤地瓜,总算略有好转,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符庆隆吃过烤地瓜后,还觉回味无穷,只好又将手指都舔了个遍。大个子见后有些嗤之以鼻,不过也没理他,转过身去又睡下了,不久,呼噜声便响起来了。
烤地瓜能够提供的热量实在有限,才几个小时,符庆隆的肚子便又响了起来,他除了揉揉肚子别无他法。这一天又在忍饥挨饿中度过,到了第二天一早,符庆隆居然又被吵醒了。
“李全!李全!你怎么死了?你还有爹妈要养老送终呢,你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虽然符庆隆昨天就已知道那个叫“李全”的人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他万没想到李全居然死的这么快。符庆隆此时已然睡意全无,他起身后从人群中挤过,终于看到了李全的遗容。
昨天隔得较远,符庆隆并未瞧的仔细,今天确是看的清楚了。只见李全三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也不高,长相普通,脸上的淤青清晰可见。不过让人害怕的是,昨天半开半闭的眼睛居然睁的溜圆,符庆隆只看了一眼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再看,只好回到自己的床上。
大个子眼睛闭着大喊:“小子,去叫长官来把他抬走,我可不想跟死人睡在一块儿。”那人此时也不再害怕了,跑到舱门处学着大个子拳打脚踢起来,看上去似乎比大个子还有力气。
李全的同乡并未费力舱门便从外面打开了,长官问道:“那小子死了?”李全同乡点了点头。长官摆了摆手,就有两个士兵进来将李全的尸体搬了出去。那人问道:“长官,你要把李全埋在哪儿啊?”长官一声不吭,转身走了出去。不过士兵在关好舱门时答了句:“扔河里。”李全的同乡听后便摊到在地。
众人并未理会那人,而是纷纷禁声细听,随着一声“扑通”的响声,众人均是心里一惊。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3 14:52
情节好。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4 00:10
第六章   壮丁逃跑
良久,符庆隆方才缓过神来,他呆呆的坐在床板上,因为床板之间的间距太矮,使他不得不低着头沉思。李全临死前的表情在符庆隆的脑海中久久浮现,任凭他绞尽脑汁,也终是忘却不了。
毫无疑问,符庆隆是无比同情李全并且十分感同身受的,他明白被保长当着父母家人而抓走是什么感觉。不过对于李全作为独子的那份凄凉,却是符庆隆无法想象的到的了,因为,他还有一个二哥,也正因为有二哥可以给父母养老送终,给符家传宗接代,符庆隆才能有些安心的被保长带走。
突然,从符庆隆的心底里涌出了一阵敬意,他开始有些佩服李全了,不过也仅限于佩服而已,自己应该不会去学他的。李全是家中独子,按说绝不应该被抓丁,可是保长却偏偏找到了他,而且还是来替别人,就因为那人有钱而李全没钱,就被抓了丁。他气不过,拼死抵抗,即便最后被抓走了,他也算是做出了努力。
这不得不让人佩服,以弱敌强,以卵击石,虽然最后会败,但是绝不束手就擒。李全是个勇敢的人,但是,仅此而已。在符庆隆看来,自己虽然十分钦佩李全,但是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去效仿他,你可以说我懦弱,但是我不后悔。李全很勇敢,可是结果呢,他死了,他甚至还没有见过日本人就死了,他死的值吗?不知道,或许值,或许不值。
在符庆隆看来,他不应该现在死,他当着父母的面跟保长对抗,结果身受重伤,自己是出了一口气,但是他完全没有替父母考虑。试问天下间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儿受人欺凌,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可是无论对错,结果已定,再也不能更改,符庆隆甚至都不敢去想李全父母老无所依的场景。他叹了口气,幸亏自己的付出没有白白浪费,有二哥在,爹娘绝对不会像李全父母那般可怜。
李全的死亡给全舱的壮丁以重大的打击,之后的几天,舱内都非常安静,就连大个子也不再吵闹了,毕竟谁也不想多多浪费体力在无用的事情上。当然,食物仍然是那么短缺,每天只给那么一点儿,倒是水比较富裕,每天都管够。
四天之后,所有的壮丁已经都饿的眼睛都绿了,当然,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现实生活中人的眼睛应该是不会绿的。符庆隆已经几乎没有了力气,他只好整天都躺在床板上。符庆隆不清楚别人每天都在干什么,反正他不是睡觉就是在瞎想,这样的等待实在是太无聊了。
幸运的是,漫长的等待终于换来了改变,他们到达目的地了。其实符庆隆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他才不到18周岁,此前他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邻乡去看望大姐。但是,他还是知道了他们的所在之地,因为,大个子开口询问了,他们已经到达湖南省会长沙市了。
船停之后,符庆隆刚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差点儿摔倒,饿了好几天,实在是没力气了。不过士兵不管这些,他们怒喊着将所有的壮丁全部赶下船,有些体力不够的,不但得不到同情,反而招来一顿拳脚,符庆隆见后马上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挨打。
壮丁下船之后被指挥着排成三列,士兵依旧子弹上膛走在两边防护着。从渡口向上,走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便来到了一座山上,此山名为岳麓山,就坐落在长沙城西。符庆隆看着两旁郁郁葱葱的植被,心想要是躲到里面去一定不容易被发现。
符庆隆并非个天才,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壮丁队伍像一条长蛇,在林间小路上蜿蜒穿梭,不过此蛇可能受了伤,因为是人就能看出,他爬的很慢。
队伍行至一植被茂密之处时,队伍中的十几人突然从队伍中跳了出来,向两边的密林中四散了去。这一情况事发突然,不但符庆隆没有预料到,也让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当然,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领头的军官,他大喝道:“一班长,还愣着干嘛,快去抓人!”那长官喊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别开枪,抓活的。”
这次押送壮丁的队伍只有一个排,三十来号人,排长一声令下之后,一班那十来个人马上就追了上去。然而,他们刚走了没多远,马上又有几个壮丁向一旁跑去。这次那排长再也没有迟疑,举枪便打。符庆隆只听到了一声枪响,在远处就有一个壮丁应声而倒了。
排长的枪法不错,子弹从壮丁的背部射入,将他的脊柱打断之后,又穿过了他的心脏,才从前胸射出。壮丁跑的不快,因为饿了几天之后,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即便如此,当他中弹倒下时,身体依然向前冲出了好几米。一部分是惯性的原因,另一部分是子弹的冲击力。
这一枪的威慑力实在不小,第二波壮丁之所以逃跑就是因为他们听到了那位排长说不会开枪,可没想到他们刚跑了没多远就听见了枪响,并且身旁也有人倒下了。那位中弹的壮丁在临死前还在大骂这位说“不开枪,抓活的”的排长,“你狗日的居然言而无信!老子做鬼都不会……”他还没骂完,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排长也很无奈,本来在路上就已经死了好几个壮丁了,要是再打死几个,到了训练营就没法交代了。不过剩下的壮丁一听抓活的顿时喜出望外,不跑等死啊!排长一看这情况,心想这要是不开枪只怕震慑不住这些壮丁,便马上掏枪打死了一人。
排长反应很快,那人还没断气他就又大喊道:“一班长,追不上就开枪!”这句话的作用很大,第二波壮丁一听到马上就有几个人停了下来,毕竟他们就在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开枪的话,他们是跑不成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逃跑的壮丁都停下了,于是排长只好再让二班长带人去抓。符庆隆跟大多数的壮丁一样,都有点儿懵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前后不到半分钟,已经有人倒地身亡了。那排长害怕壮丁们再次逃跑,马上指着刚才被他打死的那个壮丁威胁道:“看见没有,谁再想着逃跑,这就是榜样!所有士兵,子弹上膛,如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排长这话一出口,所有的士兵马上把保险打开了,纷纷指向壮丁。壮丁们心里害怕,吓得都聚成了一团。
排长此时心急如焚,刚才这前后两拨一共跑了二十多个壮丁,如果要是追不回来,那可就坏了,弄不好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张望四周的密林,心想这些壮丁真会找地方,看来手下的士兵得要忙活一阵子了。
事实上这排长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前后也不过半个多小时而已,二班长回来的早,第二波一共逃跑了八个壮丁,一个被打死,三个当场吓得腿软,其实只有四个壮丁逃跑了。
第二波壮丁逃跑时士兵已经有所准备,他们没费多大劲儿就将这四名壮丁给追回来了,因为壮丁们已经饿得没多少力气了。而一班长就辛苦多了,第一波跑了十四个壮丁,他们都是有所准备的,因此体力和胆量要比第二波强太多了,一班这十一名士兵在追了二十来分钟后,一班长没了办法,才下令开了枪,最终打死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三人。
当一班长押着壮丁们回到大部队时,排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大喊着让抬着那个重伤员的两个壮丁放手,壮丁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当然不敢忤逆排长的命令,马上便把那个重伤员给放下了。
排长早就看到了那个重伤的壮丁,他的右胸前有个伤口正在流血,排长戎马多年,他已经猜到了当时的情况,士兵在追击着壮丁,大喊着让他停下,壮丁绝对没有听话,士兵开了枪,子弹打穿了壮丁的肺叶。他叹了口气,如果要是手枪的话,或许还能救,很遗憾,步枪的威力要比手枪厉害多了,加之这个壮丁并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看来他活不久了。
排长看着众壮丁,缓缓掏出了手枪,指向重伤壮丁的头部,大喊:“临阵脱逃,杀无赦!”话毕,子弹打中了他的额头,近处的壮丁还能看到他临死前惊恐的眼神,是的,他也死不瞑目。
排长并不想这么做,不过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还不如做点儿有用的事情。一班长望向排长,问道:“排长,尸体怎么处理?”排长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壮丁们,答道:“扔到林子里去!”
一班长随意指了两个壮丁,说:“你们俩,把他扔进林子里去。”刚才排长杀人时那两个壮丁瞧得真切,即便心中恐惧不已,也还是哆嗦着把那人抬进了林中。排长再也没了好脾气,大喊:“谁再敢逃跑,老子这身皮不要了也得打死你!出发!”
队伍像蚯蚓似的,在屈了半个多小时后又伸长了身子向前蠕去。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4 22:03
有感悟,有惊险。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5 00:45
第七章   军事训练
死了几个逃跑的壮丁之后,活下来的壮丁安生了许多,那几个受了轻伤的则是让逃跑抓回来的壮丁抬着。队伍徐徐前行,排长拿着开了保险的手枪在一旁跟着走,他的脸色阴沉着,这谁都看出来了,如果还有人捣乱他绝对连话都不说就开枪了。
符庆隆一直都很老实,他不敢冒险,因为冒这个险可能会让他丢掉性命,这跟小时候偷别人家的玉米被捉住还不一样。玉米在北方很常见,但是在湖南种植的却是不多,符庆隆小时候没少跟着二哥去偷玉米,每次被主人家捉到之后都得受一顿毒打。
想起二哥,符庆隆又想家了,“爹娘现在怎么样?他们一定伤心极了,也肯定在担心我。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儿子来到长沙了,长沙您二位知道吗?就是咱们湖南省的省会。我们是坐船来的,吃的也不错,比家里吃的还好、还饱……”
符庆隆如是遐想着,其实自己过得一点儿也不好,如果能够给家里写封信的话,那自己一定会像刚才想的那么写,他不想让父母兄妹担心自己。符庆隆跟着大部队走着,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军管区。
湖南军管区在岳麓山上,根据规定,全省的壮丁都要到军管区接受训练之后才能加入到部队。此时湖南省的兵役机构为团管区、师管区、军管区三级制,泸溪县属于沅陵团管区,因此符庆隆等人便被分到了沅陵团管区。
押送壮丁的排长跟军管区征募处的负责人赵东交接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那排长便带领手下撤走了。赵东细细打量了一下这群抓来的壮丁,在他看来,此时这群壮丁可以说是毫无战斗力,人人精神萎靡,身材瘦小,别说让他们去打小鬼子,就是跟自己过两招,估计能打得过自己的一只手也绝对数的过来。
不过他已经见过许多壮丁了,这一批壮丁并非最差的,当然也肯定是排在后面。看来几年战争打下来,对国家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百姓贫苦,兵源的素质真的变得越来越差,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了的。
在壮丁们到来之前,赵东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把押送壮丁的士兵送走之后便开始安排壮丁新兵的入伍工作,其实主要是一些物品的发放而已。
壮丁们每人一套汗衣裤,一套单军衣裤,一顶军帽,一床灰毡。物品发放完毕之后,就安排壮丁们的住所。新兵们的住处就是用岳麓山上的木材搭建的,比较简陋,符庆隆等人进屋一看,屋子里有些寒酸,只在地上铺了一些杂草来当做床。
各项工作安排妥当之后已经到中午了,赵东知道壮丁已经饿了好几天,为了安抚新兵们的情绪,就马上安排壮丁们吃饭。
符庆隆等人今天早上并未吃饭,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早就饿的不行了,肚子一直咕噜咕噜的叫。当看守的士兵告诉他们要开饭时,壮丁们马上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排好队准备吃饭。
每人的配量依旧不多,只有很少的一些米饭才盐水煮白菜,不过符庆隆等人饿了好久,哪还管多少,接过饭盒之后,马上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午饭过后不久,编练处的负责人陈庆将所有的壮丁集合了起来。
壮丁人数有九百来人,陈庆把他们分成了八个小队,每个队差不多一个连的兵力。他又安排了一些人,组成了所有小队的连排长。而新兵的班长则是让各个小队的排长在队伍中任命,这样所有新兵连的各级官长就已经都有了,安排起任务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符庆隆所在连队的连长是个老兵,已经快四十了,是个湖南人。他有些不苟言笑,早年家里穷,父母都饿死了,他吃不上饭才想到去当兵。抗战爆发后打了不少仗,一直从一个二等兵升到了中尉连长。
连队集结完毕之后,符庆隆的连排长们站在了队伍前一一自我介绍。介绍完毕之后,连长咳嗽了两声,大喊道:“兄弟们,我叫王从军,湖南人,以后就是你们的连长了。现在我来讲一下新兵的注意事项,第一:见到老兵要敬礼喊‘长官’;第二,听长官讲解军事要领和装备时要认真听,以后能保命;第三:千万别想着逃跑,如有发现,杀无赦!”
王连长讲完之后就安排排长挑人,符庆隆被分在了一排。陈连长并未集中这个连队一块训练,而是将连队化整为零了,各个排长率领着各自的人独自训练。
一排长叫李进忠,三十来岁,也是湖南人,他见符庆隆会写字,就安排他成了一班长,并给他分了一些年轻的壮丁让他来管。符庆隆有些受宠若惊,他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成为班长,并且管辖着十来个人。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即便把范围扩大到这近千人的壮丁队伍,能够识得几个字的也是屈指可数。那像符庆隆这样读过几年书的当然就成了宝贝,把他任命为一班长自然也不过分。
符庆隆管着12个人,都是泸溪县的,还有一人跟他是同村,不过他并不认识,因为峒头寨村的面积并不小,住户很分散,他不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符庆隆此前并没有管过人,就连孩子头都没当过,自然也就没有管理经验了,他只是嘱咐他们说别惹事,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什么。
训练课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基本敬礼问好、队列行进、战斗队形,射击训练和其他的一些作战常识。当然复杂一些的班组进攻、连营战术、单个防御、班组防御、夜间行军、宿营、巡逻、侦察、行军警戒、宿营警戒、通信联络、刺杀、各种环境各种姿势的投手榴弹、土木作业、堑壕、交通壕的构造修筑、爆破、炸药的正确使用、信号通信、对化学武器的防护等等并未讲解,毕竟说多了这些农民军也不懂。
对其他的壮丁来说,能够学会最基本的军事常识其实不难。比如说敬礼问好,这个最好学,无非就是敬个礼,喊声好而已。队列行进就有些难度了,其实对个人来说并不难,难的是整体的配合,壮丁本就是农民出身,有的连左右都不分,往往在开步走的时候一群人各顾各,毫无配合,走的乱七八糟。
此外,还有各种武器的讲解,日军常用的装备:王八盒子、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九二式重机枪、六零式迫击炮、四一式山炮等等。此外还有国军的装备: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掷弹筒、六零式迫击炮、八二式迫击炮等。
李排长在讲解武器时,并不让壮丁们随意抚摸,当然,符庆隆是个例外,因为只有他是识字的。民国时,全国上下都尊重读书人,而文人的工资也非常高,鲁迅先生在教育部一年的工资就高达两千大洋,而其工作之外的稿费就更高了。
晚饭时,符庆隆拿到手里的食物依然可怜的很,但是总比没有强,吃过饭后,壮丁们就被赶回了自己的住所。临睡觉时,又有士兵进来把他们的衣服都收走了,说防止他们逃跑,第二天再给他们。
当众人看着自己只穿着一条短裤时,就有人说话了:“班长,你去给排长说说,让他把衣服还给咱们吧,我保证肯定不跑!”符庆隆答道:“我不去,要去你去。”那人急道:“晚上这么冷,不穿衣服容易着凉啊。”符庆隆咬了咬牙,说:“冷就抱在一块儿。”那人没了办法,只好作罢,当然嘴上也没歇着,将驻地上的所有士兵都骂了个遍,连符庆隆都没放过。
符庆隆对他们的辱骂充耳不闻,躺下便睡了。半夜,符庆隆被冻醒了,他困得要命,迷迷糊糊中就抱着身边的一人接着睡了。两个人的身体挨在一起,靠着体温能相互取暖,第二天醒来之后,屋子里的所有壮丁都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了。
几天之后,壮丁之间已经都比较熟悉了,不过每天的食物依旧少的可怜。训练营之所以控制壮丁食量,一来是怕他们逃跑,二来则是上层领导把本该属于他们的粮食给卖掉贪污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5 15:53
时代不同,当兵过程有别。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6 00:40
第八章   鱼死网破
符庆隆的“官位”并没有让他高兴多久,因为饥饿和疾病在侵袭着他们。一个月之后,符庆隆所在的连队已经减员十几个了,他们全部死于饥饿、痢疾和疟疾,至于其他的壮丁连队,伤亡更是只多不少。
在驻地军官眼中,壮丁还不属于士兵,因此他们的死活并不关自己什么事情,即便是埋死人的坑,也只是随意找两个人说句话而已,他们自己是绝不会去动手的。
符庆隆所在的连队住在一个屋子里,来到训练营半个月之后,二排的几个人就染上痢疾了,起因是喝了林子里的雨水。驻地的士兵不拿壮丁当人,壮丁在驻地的行动受到了严格的限制,除了训练以外,其他时间必须都待在屋子里,吃喝拉撒睡全部都在屋子里解决。
壮丁每日的食物少得可怜不说,就连水都不让喝,那几个得痢疾的壮丁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喝了林子里的水,感染了细菌,这才染上了痢疾。
起初,他们的病症表现在整天跑肚,严重的腹泻导致壮丁体内的水分大量流失,而驻地的官长和士兵并未理睬他们,在他们看来,少几个人就是少几张嘴,何乐而不为呢。严重的腹泻之后得不到治疗,此外,病人每日的食物配给依旧不变,营养更是无从谈起。
几天之后的早上,符庆隆在睡梦中被吵醒了,睡在那几个病人身边的壮丁醒来之后发现已经有三个人死了,吓得他大喊了起来,不但吵醒了同屋的壮丁,还把驻地的士兵惹来了。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不想活啦!”进来的士兵怒不可遏的喊着,他睡得正香,被壮丁吵醒之后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刚才叫嚷的那个壮丁战战兢兢着解释道:“报告官长,他们死了!”他已经快被吓破了胆,他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如果是在半夜就死了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抱着他们睡了一晚上。一想到这里,他更是胆战心惊了,很快,从他的裤子中就流出了一股黄色液体,他被吓尿了。
当兵的看到他的窘状之后,顿时笑了起来,骂道:“你他妈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死人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笑过骂过之后,那人又指着旁边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把他们三个抬出去埋了!”
刚才尿裤子那人央求道:“官长,我……我害怕!”士兵见他脚下的液体,一脚踢倒了他,骂了句“没卵蛋的狗东西!”骂完之后气就出了,指着另外的一个人,说:“你!替他。”那人不敢违抗命令,只好同意。
六个人抬着三具尸体向外走去,士兵端着枪在后面监督着,如果有谁稍微走慢了几步,马上就是一脚踢过去。一行人走到广场之外的一个小丘之上,士兵喊停了他们,说:“好了,就这吧,快动手挖坑。”
几人面露难色,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官长,怎么挖啊?”士兵有些生气,骂道:“废话,用手啊!老子刚才不是说了让你们动手嘛!”那人十分为难,试探性的说:“官长,用手怎么挖啊?”士兵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举起了枪,喊道:“废什么话,让你挖你就挖,是不是想吃枪子了?”
几个壮丁一看,哪还敢迟疑,马上动起了手。士兵闲来无事,便在一旁盯着他们。小丘上有不少植被,土中的树根盘综错杂,几个人忙活了两个小时之后,双手已经满是伤口了,才终于挖好了一个浅坑。士兵看的无聊至极,阻止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快点把他们埋了吧。”
这几个壮丁把他们埋掉之后,两只手的指甲缝中已经都是血了,士兵对此视若无睹,大喊着把他们轰了回来。因为埋人,这六个人错过了早饭,当然,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没人会补给他们的。而他们这一天也只好在饥饿中度过了,因为一天只有一顿饭,不过反正他们也饿惯了,多一天少一天也不是很要紧。
当晚,剩下那四个奄奄一息的病人被其他人安排在了一旁,没人愿意挨着他们,毕竟谁都不想第二天一醒,发现自己抱着一个死人。
那四个病人实在可怜,他们既怕又悲,怕的是年纪轻轻就这么死去,悲的是驻地军官居然见死不救,哪怕他们马上就成为抗战士兵了。几个人饥病交迫,深知自己命不长久,等众人熟睡之后便商量起了逃跑,反正不跑肯定死,还不如搏一把,没准能够成功逃脱呢。
他们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裤,而且几天的病痛折磨已经让他们浑身无力了,不过想到逃出生天的快活,顿时精神大振。几人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见其他壮丁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惊醒,心中稍稍放了几分心。
他们相互搀扶着缓缓打开了门,此前军营并未出现过壮丁逃跑行为,因此士兵也就放松了警惕,甚至连门都不锁了。出得门来,几个壮丁见广场中并无一人,顿时松了口气。几人在门口处商量了一番,决定向东跑,因为东面几十米外就是林子,只要进了林子,再想逃跑就比较容易了。
时值月中,天上圆月皎洁,几人抬头望去,不禁又担心了起来,本想着逃跑,谁知天公不作美,如此明月,只要有人值岗,那在广场之上简直无处躲藏,不过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如果不能逃跑的话,那一定会病死的,就算被捉到了,也不过是一死,还不如拼一把。
这几个壮丁想的实在太简单,军事要地,怎么可能没有哨兵呢。他们刚刚走了没多远,当晚值班的两个哨兵就发现了他们。哨兵乍一见到这几个近乎于赤身裸体的壮丁时,甚至还被吓了一跳,不过毕竟还是上过战场的战士,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是壮丁,而且是想要逃跑的壮丁。
两个哨兵清醒之后,那还迟疑,马上举起了枪,大喊道:“哎!什么人?站住!”那几个壮丁听到声音之后,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他们心知不好,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哨兵举着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那两杆枪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几个人被吓呆了,相扶搀扶着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两个哨兵见这几个逃兵的窘状,不由得想笑,他们俩万没想到这些逃兵居然这么胆小如鼠,自己随意喊了一句,就把这些逃兵给吓住了,也真是好笑。
壮丁愣住之后,小声议论了起来,一人问道:“兄弟们怎么办?跑还是不跑?”另一人答道:“我看还是别跑了,投降吧,他们手里可是有枪啊。”这人显然很忌惮哨兵手里的枪。第三人有些气愤,骂道:“你狗日的怎么这么胆小,他们就两杆枪,最多能打死咱们两个人,就这点儿距离,没等他们换好子弹,剩下那两人早就跑到林子里去了。”
第二个人急道:“不行,万一他们打我呢!”他可不敢以身犯险。第三个人答道:“他们要是打死你也只能说明你命不好,我不也是在冒险吗!”这时沉默着的第四个人开口了,说:“我同意,反正不跑肯定死,跑了还有可能活。你怎么看?”他问向第一个人。
第一个人想了想,很快也附和道:“跑吧,你说得对,不跑肯定死!”第三个人听后心中大喜,对第二个人说:“反正我们要跑,你跑不跑自己决定吧。”说完之后没等第二个人回复他又接着说道:“我数一二三,咱们分开向林子里跑。”
四个壮丁在那边讨论着,这边的哨兵也嘀咕起来了,一人问道:“狗子,他们几个干嘛呢?”狗子答道:“废话,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我哪知道啊!”那人又问:“不会是想跑吧?”狗子答道:“不会吧,咱们手里可是有枪啊,莫非他们不怕?”那人想了想,说:“奥,也对啊,要不咱们问问?”狗子说:“行啊,我来问,你给我掩护。”
皓月之下,广场寂静,两拨人就这样杠上了,壮丁那边商量着要不要逃跑,哨兵这边嘀咕着如何应对。最后,首先打破僵局的是哨兵,狗子举枪大喊道:“你们几个,举起手来!要不然我开枪了啊!”
这时第三个壮丁马上开口道:“一二三,快跑!”话音未落,他自己便已经跑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狗子开枪打中了他,看来枪打出头鸟是有道理的,谁让你第一个跑呢。他在倒下时心中骂道:“狗日的,老子的运气真他妈差!”
枪响之后,军营马上醒了过来,士兵们纷纷拿起了枪,壮丁也都被吵醒了,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直觉告诉他们,出大事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6 11:17
想想此时此景,战场上能不打败仗?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6 23:32
第九章  最后晚餐
就在那个倒霉蛋儿倒下的同时,第一个和第四个壮丁也出发了,他们俩在迈步的同时也没忘了大骂这个倒霉蛋儿:“叫你王八蛋先跑,活该被打死了吧!”他们俩刚跑了没两步,只听“砰!”的又一声枪响。这次,开枪的是另外一个哨兵,在枪响的同时,却是倒下了两人。
不过倒下的这两人却并非全是逃跑的那两人,除了靠近哨兵方向的第四个壮丁倒下之外,另一个倒下的壮丁居然是站在原地的第二个壮丁。这样的结果大大的出人意料,在广场的那边,除了开枪的那个哨兵懵了以外,狗子也懵了。
这两个哨兵顿时都傻眼了,他们俩万没想到这一枪居然有这样的效果。他们很清楚,在这样近的的距离上,中正步枪虽然没有小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但是也很有可能打出糖葫芦的傲人战绩。不过让他们纳罕的是,倒下的那两个壮丁居然不是在一条射线上,也就是说,这个哨兵只打中了一个人,倒下的却是两个壮丁。
狗子见到同伴打出了这样的成果,连子弹都忘了上膛了,马上转过头去,用不可思议又极度崇拜的目光看向同伴,问道:“老二,你他妈神了啊!怎么一枪出去打死了俩人呢?快教教我!”
狗子不知道的是,此时这个叫“老二”的哨兵比他还懵,“老天爷显灵了?我一枪居然打倒了俩人!”他们俩在愣神的同时,那边逃跑的第一个壮丁也被吓傻了,他刚迈了两步,就听到了枪响,吓得他马上不由自主的停下了,他身旁一块逃跑的壮丁已然倒地了。
他哆嗦着回头一看,身后的那个胆小鬼居然也倒下了,“狗日的闹鬼了?刚才明明听见一声枪响啊,怎么倒下了俩人啊?嬲你妈的,不管了,老子先跑再说。”
老二和狗子已经被吓懵了,不过当狗子看到剩下的那个壮丁已经快跑进林子中时,又马上醒悟后来,大喊:“老二,快开枪。”他在喊话的同时也在换子弹。只听得“砰!砰!”两声,第一个说话的壮丁并未倒下而是钻进了林子里。
其实他也并非十分幸运,老二和狗子的其中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右臂,他只感觉右臂上一疼,像是蚊子叮一样,不过他急于奔命,并未理会右臂,继续向林子深处跑去。
老二和狗子相互一视,狗子问道:“老二,怎么办?跑了一个,连长要是怪罪下来咱俩可得吃不了兜着走。”老二答道:“那还用说!还不快点儿追!”两人并未理会倒在地上的那三个壮丁,径直向林子中追去。
狗子的第一声枪响之后,驻地的官兵马上就醒了过来,自连长以下,无论是排长还是士兵,人人都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服。连长是怕出了事上峰会怪罪,排长是怕挨连长的骂,而士兵则是想着立功。
此时驻地有一个营的官兵,当穿好衣服的士兵端着枪来到广场上之后,除了见到广场上躺着三个几乎已经裸体的壮丁和满地的月光之外,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大喊着“哨兵”,不过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其实也不是没有得到回应,在那三个倒下壮丁东面的林子里,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枪响,结果显而易见,那两个哨兵正在追击逃跑的壮丁,不过到底跑了几个壮丁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营长听见枪响之后,顿时就清醒了过来,此时各级领导都不在,而他是此地最高长官,如果出了事,官位不保还算好,闹不好得枪毙。想到这里,他马上向外跑去,几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养成了雷厉风行的习惯。出门一看,广场上已经集中了不少的士兵,他大喊着:“怎么回事啊?”话音刚落,早就有士兵答道:“报告营长,有壮丁逃跑,哨兵打死了三个,不过还有壮丁成功逃脱,跑进了林子,数目不详,哨兵已经去追了。”
营长大怒,喊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士兵得到命令之后才反应过来,纷纷向林中跑去。营长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个士兵,顿时怒火中烧起来,随着“砰砰砰”的三声,广场上马上又多出了不少的士兵。
营长举枪朝天射之后,便来到了那三个壮丁前,他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个壮丁,心中纳罕不已:怎么这个壮丁身边没有血呢?士兵们出门之后,马上向营长这边跑来,不过他们刚到营长身边,躺在地下的壮丁突然坐了起来。
原来之前狗子将第三个壮丁打死之后,第二个壮丁亲眼见到子弹从他身后进去,身前射出,并且还带出了一阵血雾,血雾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更增了几分惨烈。他本就胆小,现今有人死在眼前,并且喷出的血雾还有不少沾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低头一看,白净的身体上,红色的血迹清晰可见。
这个胆小如鼠的壮丁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与此同时,老二的枪也响了,打中了第四个壮丁,因此他们俩同时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把那两个哨兵给吓了一跳,也就是这一愣,让第一个壮丁有了可乘之机,他也借机跑进了林子。
不过营长那三声枪响一过,又把这个既胆小又可怜的壮丁给吓醒了。壮丁突然坐起,营长和士兵俱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万没想到这个壮丁居然能够死而复生,吓得他们马上条件反射般的举起了枪,指向了地上的这个壮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壮丁刚刚苏醒,神智还未恢复,马上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给围了起来,并且数十管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再次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士兵有些纳罕:这个壮丁怎么了?为什么死而复生之后又躺下了?不过还是营长见多识广,他对众人说:“我看是吓晕了吧,你们不用管了,快去追逃兵,告诉前面的兄弟,尽量留活口。”
如此一来,逃跑的那个壮丁的面子可大了,他这一跑不要紧,顿时有几十号人,半个多连队的士兵都钻进了林子里,就为了找他。不过他倒也真没让人失望,为了能够成功逃脱,他似乎脱胎换骨了一样,不但几日来的病痛一扫而光,而且在地形复杂,植被茂密的林子中如履平地,让半个连队的士兵追了一个多小时才追上,而且还是在打伤了他的腿的前提下。有时候你不得不惊讶于人的潜力是多么的巨大。
当逃跑的壮丁被抓回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原因自然很好理解,体力透支、失血过多加恐惧。至于那个吓晕过去的胆小鬼,早就被绑到了树上。营长看着被人架回来的壮丁,满脸怨色:“不是说让你们抓活的吗?怎么成这样了?快叫卫生员,千万别让他死,老子留着有用处!”营长说完之后又觉不够,补充道:“给他点吃的,别饿死了,奥对,还有那个。”说着营长指向了被绑在树上的那个胆小鬼。
于是,两个饥寒病累数日的壮丁就这么着实现了自己念道了很久的愿望。逃跑抓回来的壮丁身中两枪,一枪在右臂,一枪在右腿,本来两个伤口正在汩汩流血,不过很快就被卫生员给包扎好了。除此之外,他还吃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大米饭,当然,那个胆小鬼也被哨兵喂了不少的大米饭。
两个壮丁被士兵们这么“对待”,倒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原来逃跑就能吃上饱饭啊?早知道这样我干嘛等到现在才跑啊!他们不知道的是,死刑犯临死前是会吃上一顿佳肴的,这是中国人的规矩。不过在这种条件下,要不是那个营长怕他们死,是绝不会舍得在他们身上白白浪费粮食和药品的,因为就像那个营长说的那样:留着他们俩有大用。
壮丁逃跑事件让整个驻地的士兵忙活了近三个小时,而几乎所有的壮丁也都偷偷的从墙缝中看到了广场中发生的事情。符庆隆所在的屋内马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一人夸道:“嗬,没想到这几个病秧子居然敢逃跑,还真是厉害啊!”
另一人反驳道:“那还不是逼出来的,要是没病没灾的话,谁敢冒这个险逃跑啊,看着吧,他们活不了多久了。”此时又有人问道:“怎么会活不了多久了?那不是在喂他们吃饭吗,哎,要不咱们也跑吧,有饭吃嗳!”
这时就有人开骂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啊,这是断头饭,吃了就得死!你要是想跑就跑吧,我肯定不拦着你。”那人一听是断头饭,吓得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顿时打了个寒噤,说:“那还是算了吧,这么死了多他妈不值啊,还不如上战场打日本鬼子呢。”
满屋人看了一会,便觉无趣,众人困意上涌,再也支持不住,纷纷上床睡觉去了。符庆隆在临睡前还在回想他们说的那些话:这是断头饭,吃了就得死。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7 22:29
悲惨的命运。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8 04:03
第十章  期满毕业
第二天,符庆隆醒的很早,他是被吵醒的,醒来之后,便来到门口找哨兵要衣服穿。他并未有丝毫的生气,好像已经习惯被吵醒了。符庆隆穿好衣服之后抬头一看,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他知道昨晚被抓回来的那两个壮丁就绑在那边,此时心中好奇,便来到了人群中。符庆隆个子较矮,跳了半天也只看见了那两个壮丁的脑袋,他有些气馁,只好作罢。
吃过早饭之后,又是例常的军事训练,经过一上午的忙碌,终于可以得到歇息了。符庆隆等人刚要回屋休息,谁知却突然紧急集合了,众人心里都有数,看来是要杀逃兵了。
驻地的营长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壮丁,胸中仍然怒气未消,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众兄弟可能有所耳闻,就在昨晚,一连二排的四个壮丁想要逃跑。不过被我们值勤的哨兵发现,当场击毙了二人,活捉了二人。我曾再三强调,逃兵当死!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亲自动手,以儆效尤!”
那两个逃跑的壮丁已经被绑了一夜,本来还幻想着能够得到释放,不过当他们听到驻地营长的那番话之后,顿时伤心欲绝起来。受伤的那个壮丁悔不当初,他大喊着,怒吼着,请求营长能够给自己一次机会。营长有些不耐烦,对一个手下说:“把他的嘴堵上,太烦人了!”
手下从地下抓了一把草,一拳打出,那个壮丁疼的大喊了起来,士兵反应极快,就在这一瞬间,将那把草塞进了壮丁的嘴中。营长回头一看,昨晚吓晕过去的那个壮丁此时已经吓尿了,他们俩仍然只穿着一条短裤,黄色的尿液从他的短裤中“奔流而下”。站在北面的壮丁们见到如此令人发哂的场面居然毫无喜色,反而不约而同的愁眉不展,谁都清楚,他们俩是无辜的。
营长回头看着尿裤子的壮丁的窘状,有些鄙视,“真没出息,我都怀疑你裤裆里到底有没有东西,现在死了也好,省的以后上战场之后让日本鬼子笑话!”
营长正在暗骂,不料这个胆小如鼠的壮丁突然大骂了起来:“狗日的,我嬲你妈!老子是壮丁,是蒋委员长命我去抗日的!你他妈不让老子吃饱,还不给我治病,现在还想要杀我!你个狗日的,我咒你不得好死!”
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这个营长万没想到,这个昨晚被吓晕了两次,今天被吓得尿裤子的瘦弱不堪的壮丁居然有勇气骂他。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给惊住了,不过他的手下自然忍不住,抬腿一踢,只一下,便将这个壮丁踢得连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手下的一脚将正在走神的营长惊醒了,他见众壮丁已经有些骚动了,刚才这个壮丁说的实在能够蛊惑人心,为以免夜长梦多,还得尽快将他正法。想到此节,营长摆了摆手,大喊道:“兄弟们,这两人试图逃跑,是为逃兵,依法当死。”
说完这句话,营长再也不敢迟疑,回身“砰”的一枪,将那个胆小如鼠又猝然奋起骂人的壮丁打死了。子弹穿头而过,顿时血溅三尺,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呻吟一声便死了。
符庆隆是班长,和其他班长一样,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快速死去,鲜血从他脑袋上的弹孔中喷发而出,就像炸弹落地爆炸一样,这样的场面对胆子不大的符庆隆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盯着那个壮丁的尸体,不禁看呆了。
不过符庆隆发愣并没有太久,因为很快枪声便再次响起了,接着就是又一次的血溅三尺。枪毙第二个壮丁的时候,符庆隆正在走神,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将他吓了一跳,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甚至还撞到了旁边的一人。不过那人并未责怪他,毕竟在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的壮丁看来,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毛骨悚然。
符庆隆此时胸中激愤万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只是想活命而已,是你们逼死了他们!你们也在时刻逼迫着我们,只是我们比较幸运一些,不像他们那样身子弱而已。限制自由、克扣口粮、见死不救,如果我们壮丁的这些待遇让你们也尝试一下的话,那你们绝不会这么对待我们!”
接下来的几天符庆隆都在沉思中度过,他越来越愤怒,只是满腔的怒火无从释放,其他人见到他连续数日闷闷不乐,猜想他被那天营长杀人给吓破了胆,在同情之余也只能替他扼腕叹息。
符庆隆一直都在回忆那天营长说的话,他越来越觉得营长的话中有个词用错了:逃兵。在它看来,用逃兵一词来形容那四个壮丁实在不妥,其实这个词只对了一半,说他们“逃”的确没错,不过要说他们是“兵”确是大错特错了。
符庆隆看着这些士兵,心中感慨不已,“他们,当然,也包括我们,哪里是‘兵’了?真正的士兵在符庆隆来到这个训练营之后每天都能看到。他们是那么骄傲,那么的潇洒,那么的英气勃发,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随时都能为这个山河破碎的国家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是的,生命是宝贵的,但是他们能够随时献出,献给这个遭受日寇侵略、奴役、殖民了数年的古老国家。他们是值得肯定的,即便在这些人中,九成九的人并不会在史书中留下任何痕迹,而是被一系列的战争死亡数字代替,但是,没人会反对,他们是民族英雄!当自己的国家遭受侵犯的时候,他们能够勇于同侵略者短兵相接,虽然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会死在侵略者的手中,但是他们仍然能够怒吼着向前冲锋。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一个营、团、旅、师,甚至是一个军,十几万人连成一体,共同抵御侵略者的进攻。他们用身体抵挡日寇的子弹,用血肉保护无辜的百姓,用生命收复沦陷的土地。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是百年千年万年以后,祖国的山河,华夏的子孙,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曾经为民族独立做出的杰出贡献。”
在符庆隆看来,自己以及身边所有活着的、死了的这些壮丁并不属于“兵”。“我们每天忍饥挨饿,白天疲惫不堪,晚上受冻不止,此外人身自由也被限制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小屋里。我不要求能够顿顿美味佳肴、天天锦衣华服,只要跟那些战士一样受到同等的待遇也就足够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有些痴人说梦,因此,我们并不能算是‘兵’,最多只能叫‘丁’,一个男子的代称而已。”
符庆隆沉思的这些日子,训练营里的壮丁在持续的减少着,因为饥饿、痢疾和疟疾并没有得到遏制,反而愈加恶化。如果只是饥饿和痢疾的话,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亡,但是,十几天的吃喝拉撒睡之后,再干净的住所也会变得脏乱不堪,更何况是在几十个人一个屋子的前提下。
在臭气熏天的环境中,各种细菌和病毒肆意滋生,很快,疟疾开始流行了。在即将毕业的那几天里,壮丁们开始了大规模的死亡。很快,九百多人的壮丁队伍就减员了将近五分之二,这三个月下来,饥饿、痢疾和疟疾而致死的人数竟然超过了半数。
这个数字在现在听来是多么的触目惊心啊,然而这还只是征召壮丁前期的一个训练营而已。据中国红十字会会长蒋梦麟估计:在全面抗战的八年时间里,死在路上的壮丁,不少于一千四百万人,而这已经跟国民政府公布的实际征召壮丁的人数相等了,当蒋梦麟把这个数字告知国军将领时,得到的答复是“实际死亡人数,只多不少”。
导致这样结果的原因并不复杂,各级官员竞相贪污腐败,上至地方大员,下至乡长保长,无不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其实从历史上来看,各朝各代大发国难财的人比比皆是,我们除了在闲暇之余骂几句街之外,并无其他办法。
这三个月中,符庆隆从来没有吃饱过,也从来没有舒服过,跟家里相比,这里简直是地狱。不过他并没有绝望,因为,有人比他还可怜,他曾不止一次的见过活生生的人因为饥饿饿死、因为痢疾和疟疾病死,跟他们相比,自己已经非常幸福了。
让符庆隆意外的是,训练营居然还给每个壮丁发了一张“证书”,说是证书,其实只是一张纸而已。证书正面写着“壮丁训练证书”,背面写着日期:中华民国三十年八月13日。此时官方用的是阳历,是袁世凯时期开始推行的,不过民间还经常使用阴历。
符庆隆捧着证书,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右侧正文写的是:查天心镇社训总队第一训练队第一分队队员符庆隆,现年十八岁,湖南省泸溪县人,曾受基本教育第一次训练期满,特予证明。落款为:兼总队长陈庆,副总队长吴志辉,下面有盖章。左侧方格中“基本教育”栏内写着“训练次数:第一次;期满年月日:民国30年8月;受训地点:岳麓山”。左上角有两个食指的指纹,上面最中间是国民党党徽。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6-28 19:36
欣赏真实故事连载,期待您精彩继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8 21:39
民之命运,看国之命运。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29 16:22
第十一章  裹粮策马
符庆隆看完证书之后便马上小心收藏了起来,对他来说,这个证书的意义实在不小,为了“得到”他,着实是九死一生啊!
训练期满之后,整个训练营的壮丁已经只剩下三百来人了,符庆隆对比训练前后的人数变化,不禁唏嘘不已,短短三个月下来,九百多人的壮丁竟然死了将近三分之二。说是唏嘘,其实不太准确,符庆隆只是偶尔叹息一下,毕竟自己前路未知,对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新兵训练期满之后,壮丁训练营中幸存下来的这三百多人就成为补充兵了,因为此时国内并未有大规模的战役,所以训练营便继续对他们进行战地教育和整训。
一个月后,也就是1941年9月7日,第二次长沙会战开始了。
会战刚一开始,训练营中就炸了锅,因为训练营就驻扎在长沙城西。不过符庆隆等人只是接受了三个月的初级训练,完善的战地教育才刚开始,因此他们此时还不能补充进部队。
符庆隆等人战战兢兢了一个月,10月9日,战争结束了,中国战胜。
两个月后,日本为了防止中国从两广威胁到日军进攻香港,从而制定了进攻我第九战区的牵制性进攻。
为了加强长沙市的防守,1941年12月20日,重庆军事委员会下令将隶属于第20集团军的73军从澧县调至益阳市至宁乡县一带驻防,从而协助第10军防守长沙市。73军接到命令之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两天两夜疾行了一百多公里才到达目的地。
25日,日军开始进攻,73军也开始了厉兵秣马,不敢有一点松懈,同时快速向长沙市靠拢,以免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28日,73军开始从宁乡开拔,一路渡沩水、曲河经白箬铺镇到达岳麓山北面的城西镇望城坡一带。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正是符庆隆等壮丁上战场奋勇杀敌的时候。
29日早晨,训练营征募处负责人赵东集结了所有的壮丁,包括所有的师管区,一共数千人,将他们捆绑完毕,派了一个连的士兵押送他们去望城坡的73军。
数千壮丁几人一群绑在一起,目的还是怕他们逃走,在征募处的人眼中,虽然他们很快就要踏上战场了,但是遗憾的是,他们此时还不是士兵。既然不是士兵,那就只好公事公办,从而防止壮丁逃跑。
壮丁集结完毕,便向山下走去,一路之上,壮丁们还未怎样,押送兵的连长倒愁眉苦脸起来了。别人不懂他可清楚的很,这次押送壮丁可不比往常,73军就在前线打仗,闹不好直接就把自己留下了。即便任务完成的比较顺利,半路之上碰到小鬼子那也不是闹着玩的。当然愁也没用,既然这件苦差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不过一路上这位连长可是只剩唉声叹气了。
73军三个师近三万人都是湖南人,三次长沙会战可以说是正经的本土作战。也正因为是本土作战,因此三次长沙会战中,73军就成了救火队,哪里需要就到哪里。第一次长沙会战时在江西省修水县渣津镇;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在湖北进攻宜昌市;这回第三次长沙会战又被紧急从第六战区调往益阳市——宁乡县一代驰援长沙市。当日军被一路引诱至汨罗江附近时,73军又马上赶到长沙城区西北,隔江守卫捞刀河。
岳麓山到73军的驻地不远,一个小时之后,壮丁们便全部到达。当时73军辖暂5师、15师和77师三个师,符庆隆所在的沅陵团管区被编入了77师229团。押送壮丁的士兵跟229团的团长交接之后,符庆隆等人便正式成为国民革命军的一份子了。
部队接受壮丁之后,将他们集合了起来,符庆隆的双手依然被麻绳绑在身后,跟身边的战友连在一起。229团的团长见到他的兵居然是被这样对待后,顿时怒火中烧起来,大喊道:“警卫连,把兄弟们的绳子解开!”
只一句话,这群可怜兮兮的壮丁便被征服了,因为壮丁们都听到了,他把自己当“兄弟”。符庆隆很幸运的站在了队伍的前面,这让他能够有机会好好瞻仰一下这位长官。符庆隆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其领口的军衔,“上校!”符庆隆吓了一跳,“起码得是个团长啊!”
符庆隆细细打量了这位长官一番,只见他背阔胸宽,高大魁梧,一双大眼炯炯有神,虽然此时一言未发,不过其英发的雄姿一望而知,自己与之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趁着警卫连解绳子的空隙,这位上校喊道:“我叫赖国建,忝任229团团长。兄弟们,如今倭寇犯我中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能够抛家弃业,投身抗战,亲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啊!”
赖国建的讲话实在是感人肺腑,符庆隆在不觉间已经心潮澎湃了,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众壮丁皆为之动容。
赖国建看着众壮丁的惨状,接着道:“你们在训练营中的遭遇我略知一二,我也知道你们能够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为此我深表同情。从此刻起,你们就是229团的一员了,我不能确保你们天天美味佳肴,不过我能保证你们顿顿吃饱;我不能确保你们在战斗中一定安全,不过我能保证你们一定会有尊严的死去。当然,如果你们不幸战死,请放心,我随后就到。”
在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中,训练营中的生活已经让壮丁们对部队绝望了,不过此时此刻,这位长官的话让他们重新燃起了保家卫国的信念。
赖国建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们都是湖南人,我也是湖南人,咱们团都是湖南人,咱们师咱们军也大都是湖南人。小鬼子一心想占领长沙,可以,除非他们踏过咱们湖南子弟兵的尸体。山河动荡,日寇横行,既然咱们裹粮策马,那就应该为百姓而战,为我国家而亡,从今往后,我赖国建愿与众兄弟共存亡!”
赖国建讲完便离开了,符庆隆很明白,此时自己以及这三百多壮丁的命已经交给他了,更准确的来说,是交给了湖南,交给了国家。赖国建离开后不久,便又来了一人,这人个子不高,不过昂首挺胸,挺拔刚毅,很容易就能看出其视死如归的血性。
那人大喊道:“上过学的出列!”符庆隆曾上过几年私塾,多少也认得几个字,便硬着头皮走出了队伍,等符庆隆走出队伍之后一看,连自己在内才五个人。那人指着旁边的一人说:“你们几个跟他走。”
符庆隆看了一眼待会他要跟随的人,其实不是一个人,在那个人旁边还有一个人。符庆隆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两个人,“一个上尉,一个中尉,一个连长一个副连长?”符庆隆心里如是想。那两个人带领着他们来到队伍旁边的一个登记处。登记处的人看着他们来了,不迭的说着:“排好队,排好队。”符庆隆等五人当然会按照他们的话来做。
符庆隆排在第二个,第一个人来到登记的桌子前,那人拿着笔,头也不抬的问道:“叫什么?哪的人?”“我叫李茂才,武溪镇大溪村人。”那人抬起了头,有些愠怒,说:“市县呢?”这时李茂才才又补充道:“吉首市泸溪县。”那人记下之后又是头也不回的对李茂才说:“到旁边领装备。”
符庆隆有些好奇,他看着李茂才走向旁边去领装备,不过还没等他看完便听到了来自记录员的催促:“看什么看,待会少不了你的,名字,住址!”符庆隆被他一说,立即醒过神来,说:“符庆隆,吉首市泸溪县洗溪镇峒头寨村。”那人写完之后又是一句:“到旁边领装备。”
这下符庆隆可以好好看一看自己的衣着装备了,不过他还是想多了。发装备的人根本没等他来得及看一遍便把所有的衣服以及其他的个人用品发给了他,包括帽子、衣服、裤子、鞋、钢盔、水壶、饭盒、干粮袋、毛巾等。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把中正式步枪。
符庆隆抱着这一大堆的东西和李茂才一起跟着他们的领路人站在一边等待后面的那三个战友。对,战友,符庆隆对这个词还不太适应,不过此时说他们是自己的战友确实是正确的。
因为记录员的催促,所以等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等另外三个战友也像符庆隆和李茂才一样抱着一大堆刚发的东西走过来后,带领着他们的那两个长官便动身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6-29 21:47
心事紧张,战事紧张。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6-30 21:59
第十二章   沙场点兵
符庆隆不知道他们要被带去哪里,不过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重要,此时他只想到达他们的目的地,无论那是哪里。幸运的是,那两个长官并没想着带领着他们跑遍整个营地,事实上他们俩直接把符庆隆等人领到了他们的阵地。
此阵地是炮兵阵地,符庆隆在很远之外便看到了。因为大战将要来临,所以阵地上满是厉兵秣马的模样。连长和副连长走在前面,阵地四周的士兵都看到了他们俩,脑袋也都纷纷转向了他们,不过他们的目光并没有过多浪费在这两位长官身上。因为在他们身后还有五位新来的士兵,看穿着不难猜到,他们都是壮丁兵。
整个阵地背西向东,时刻注视着东面的长沙城。连长带领着符庆隆五人来到阵地前便停下了,冲着阵地大喊道:“张俊杰!韩文忠!出来!”话音刚落,符庆隆就看见阵地中两管迫击炮旁边站起了两个人跑了过来。符庆隆一看他们俩领口的军衔,“两个上士,排长。”
两个上士出来之后一看,立马立定,敬了个礼,异口同声道:“连长!副连长!”上尉对两位上士的敬礼不置可否,而是开门见山道:“这是今天补充到的新兵,一共五个,你们俩分吧。”
两个人敬过礼后马上变得嬉皮笑脸起来,一人来到符庆隆等人面前,拉起了他们的胳膊,撸起了袖子看了看。符庆隆被他拉起胳膊撸起袖子之后也看到了自己手腕上因为绳子长时间的捆绑而造成的勒痕。那人牢骚道:“连长,又是壮丁兵啊。”
连长回答道:“废话,哪次不是啊!”那人又道:“那还分什么啊,都给老韩得了。”符庆隆一听,马上就知道了他就是张俊杰,而另外那人就是韩文忠。韩文忠马上骂道:“张俊杰,你给老子滚!连长,这不公平啊,要分也得一人一半。”
张俊杰瞪了韩文忠一眼,陪着笑脸来到连长面前,小声说道:“连长,要是找炮灰你就多找点,找这么五个,还不如不要呢。”连长听后很明显的不高兴,说了句“爱要不要!”这时副连长马上解释道:“张俊杰啊张俊杰,就你心眼多!你以为我们俩想不到吗,这五个可是百里挑一挑出来的,全是上过学的,认得字比你多多啦!你不要我们可就退回去了。”
张俊杰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忙说:“要要要,我全都要了!”韩文忠听后又不高兴了,再次骂道:“张俊杰,你狗日的要不要脸,凭什么都给你!连长,都给我吧。”张俊杰连忙解释道:“老韩,你不懂,这哪是什么好事啊,这可是五张嘴,还是都给我吧。”韩文忠显然不傻,说:“不行,你刚才还说都给我呢,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
张俊杰还要说,连长白了他们一眼后直接分配了:“都别说了,一个班一个。”韩文忠问道:“那还多一个呢?”张俊杰抢道:“给一排,一排是主力。”连长再次不置可否,然后事情就这么定了。
符庆隆怎么听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卖的牲口,在买方卖方的讨价还价中敲定了买卖。不过让他稍觉安慰的是,自己的价值很明显并不便宜,因此他也就不怎么失落了。
敲定好买卖之后,两个排长开始挑人了,从刚才两个人的对话来看,很明显一排长在连长和副连长的心中要比二排长高一些,其实从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二排长长得老实巴交,跟一排长的奸诈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挑人的先后顺序当然也不难猜,一排长来到符庆隆等人面前,他并不着急选人,而是打算先好好看一看,其实他也看不出来谁好谁坏,但是这就跟大多数人买西瓜先敲一敲一样,起码得有个选择的样子。
然而跟大多数挑西瓜不同的是,一排长只是看,并不动手,而且一排长不光看,而且还绕着圈的看,第一圈,符庆隆被一排长看了一眼,在瞬间的目光相对之后,符庆隆马上将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因为一排长的眼睛很锐利,好像能把人看穿。现在符庆隆站在他面前让他细细打量,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第一次接客的妓女在嫖客面前脱光了一样,这种感觉很别扭,不过符庆隆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
转了三圈,一排长才选完,不过让符庆隆意外的是,他被第一个选中。当一排长指向他时,符庆隆都懵了,他想不出来为什么一排长会先选他,不过这由不得他。当他在发愣的时候,一排长再次冲他使了使眼色,并且指着他说:“你!出列!老子看上你了!”符庆隆再次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妓女,而一排长就是嫖客,不过这由不得他反对,事实上符庆隆并没想着反对,反正跟着谁不是打鬼子,他只是不习惯一排长看他的眼神而已。
按照先前一排长说的那样,他得要选三个人,当符庆隆从队伍中走出以后,就已经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了。至于连长和副连长二人,早在一排长选人之初就已经进入防炮洞中了,不难想象他们很了解一排长的为人,并且有些宠爱他。
符庆隆站在队伍前面,而二排长就站在他右边不远处,不过在他的余光之下能够看到一些二排长的无奈。此时符庆隆倒开始有些同情二排长了,看上去他有些可怜,不过也仅限于同情而已,毕竟除此之外符庆隆什么都改变不了。
就在符庆隆瞎想的时候,一排长开始了问话:“多大了?”“二十!”那人回答的斩钉截铁,符庆隆凭借与另外四人短暂的接触和了解中猜测,那人多半是王建筑。“跟我吧……行吗?”一排长这句话有停顿,听上去像是在求人。
“嗯。”王建筑回答的十分简单,他好像并不关注跟谁。“出列!”在一排长下命令之后,符庆隆马上向旁边看去,果然在两米远外站着的那个人就是王建筑。
“叫什么?”符庆隆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排长又开始了问话。“我……我叫李……李茂才。”一句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符庆隆看不到的是,一排长的眉毛紧蹙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看来李茂才落选了。额……准确来说,李茂才在一排长这里落选了。
“哪的人啊?”一排长又继续问道,符庆隆侧耳倾听着,同时心里猜测他可能对李茂才有兴趣。很奇怪,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选人而已,而且选的还是壮丁兵,实在普通极了,如果将这件事告诉谁都不会引起他的兴趣的,而符庆隆在心里瞎猜也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吉……吉首市泸溪县武溪镇大溪村人。”李茂才在顿了一下之后便一口气说了出来。一排长拍了拍李茂才的肩膀,和蔼可亲的对他说:“好地方,以后你跟着二排长好好打鬼子吧。”李茂才听后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他慑于一排长的军威,而是他本来就胆小。
一排长的一句话宣判了李茂才的归属,他继续走向下一个人,“报告一排长,我叫韩志强,吉首市泸溪县浦市镇姚家湾人,今年19岁。”韩志强看到一排长想要开口询问,没等他发问便主动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你跟他是一个县的?”一排长指着李茂才问道。“报告一排长,我们五个是一个县出来的。”韩志强将所有人的“底细”都告诉了一排长。“奥,你上过几年学?”一排长面无表情的问道。“报告一排长,十年。”韩志强有些跃跃欲试,他好像很想跟着一排长。
一排长点了点头,从韩志强身边走过,来到第四个人面前,“你……会开枪吗?”“不知道。”董国义如实回答。“什么叫不知道?训练营里没练过?”一排长有些诧异。“摸过,不过没子弹,只是放空枪而已。”符庆隆有些骄傲了,因为他在训练营里开过枪。
“韩志强出列!”李茂才有些纳罕:长官不是从韩志强那过去了吗,怎么还选他啊?韩志强听后马上左脚向前一跨,右脚狠狠的跟了上去,此时他有些窃喜。
一排长有些得意的跟二排长说:“老韩,老子先走啦!”说完没等二排长回答便领着符庆隆三人走了。符庆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隐约听到二排长骂人的话从后面传来,不过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毕竟他才只是个新兵蛋子而已。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 21:38
第十三章  新兵蛋子
一排长带领着符庆隆三个人走向自己的阵地,符庆隆跟在一排长的背后向前看去,除了那两管迫击炮外就是一排众多的老兵了。那些老兵眼中满是失望的样子,他们本来还想着能够多分到几个炮灰供自己使唤,却没想到整个炮兵连才分了五个壮丁兵。
很快,符庆隆就看到他们眼中的惊讶了,紧接着就是纳罕、嫉妒和怨恨。符庆隆满脸疑惑,“为什么呢?”其实这不难理解,因为符庆隆他们五个并非是两手空空,团里刚发的军装钢盔等物已经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新兵与老兵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在那两管迫击炮周围,蹲满了二十几个破衣烂衫的老兵,而自己怀里这些新发的军装钢盔自然也就把他们置于尴尬的境地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个想法在中国人的心中还是很普遍的。
他们走的不慢,来到人群中后,一排长指着符庆隆他们三个人喊道:“给各位介绍一下啊,这是咱们排新来的兄弟。”符庆隆开始害怕了,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怀里的装备。一排长指着韩志强说:“你叫韩……”韩志强补充道:“报告排长,韩志强。”
“奥对,光记住你的姓了,名儿我给忘了。”一排长拍着自己的脑袋有些自责的说道。符庆隆并未理会排长与韩志强之间的对话,因为众人的目光依旧集中在了己方三人的怀中。
“你……”一排长指向符庆隆,言语中有些期待,因为他并不知道符庆隆的名字。而此时符庆隆正在观察众人,并没有听到排长的问话。“报告排长,他叫符庆隆!”韩志强替符庆隆回答了。
当符庆隆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才缓过神来,吓得他马上转移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排长。不过排长好像对自己的失态视而不见一样,又继续看向王建筑,“报告排长,他叫王建筑。”韩志强又替王建筑回答了。
“你?奥对,你们是一个县的,当然认识了。”一排长喃喃自语道。这句话符庆隆听到了,不过一排长不知道的是,虽然他们都是出自一个县,但是在今天之前他们五个之间是不认识的,因为除非你们在训练营中被分到了一个连,不然即便是一个县,那也肯定不认识。韩志强能够很快说出符庆隆和王建筑的名字,是因为刚才在领装备的时候几个人都自报了姓名和住址。当然这一点一排长并不清楚。
“排长,怎么才分了这么点儿炮灰啊?不够咱们用的啊!”一个老兵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排长,要不你跟二排长也说说,把那两个炮灰也弄过来吧,我不挑,反正有总比没有强。”又一个看上去果真不挑的老兵说了话。“排长,既然是炮灰,还不如把他们的装备给我,好钢用在刀刃上啊。”一个胆子大的老兵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排长,给!”韩志强举起了怀中的种种什物,很显然他早就看到了排长身上也是破衣烂衫。“当当当~”韩志强的大动作让他怀中的钢盔掉在了地上。“排长,给你。”一个算是拍马屁的老兵捡起来交给了排长。
排长接过那个钢盔,“就你机灵!”他打了那个马屁精一下,当然,是闹着玩的那种打。韩志强有些窃喜,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光明正大的拍马屁。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排长将那顶钢盔戴在了韩志强的脑袋上,“还是给你吧,谁让你脑袋里的东西多呢。”众人看到这一幕,尽皆愕然。“排长?”“排长!”……
第一个“排长”是韩志强说的,剩下的全部来自于其他的老兵。“排什么排!”一排长怒视着众人,当然,不包括符庆隆三人。
排长的目光好像能杀人,谁被他扫倒都会低下头去。“他们几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我警告你们,谁都不许打他们的主意,这些钢盔到死也得戴在他们的脑袋上。”排长非常认真的说着话,老兵们都很清楚排长的脾气,他们知道排长没有开玩笑。
“排长,为什么啊?”说话的依旧是那个老兵,这次他又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就是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就因为人家比你们懂得多!杨大胆,别的先不说,你自己的名字你会写吗?”排长的话一针见血,众人听后都不说话了,很显然,在这个排中,上过学的人没几个。
“一班长!”“在呢在呢排长,喊那么大声干嘛。”“哎哎哎,严肃点,我这分配新兵呢。”“好好好,到!排长,你说吧。”一班长仍然笑嘻嘻的。“符庆隆,王建筑,以后你们就归一班长了。”“谢谢排长,谢谢排长!”一班长一见给自己分了两个兵,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二班长!”“到!”“韩志强给你了。”“是。”二班长言语中有些失落,毕竟自己只得到了一个新兵。“好了,昨天刚下过雪,这天还挺冷,你们仨快把衣服穿上吧,省的让他们给抢了。”“是!”韩志强高兴着回答了。
“哎对了!符庆隆,韩志强,你们俩是副班长了。”一排长说的那么名正言顺。“谢谢排长!”韩志强依旧笑脸相迎般的说着话。“是。”符庆隆憋了半天才说出了一个字。
既然排长说了话,那众人自然不敢抢他们的装备,符庆隆三人也就能较为顺利的穿上刚发的衣服。说是顺利,其实也并非如此,因为在他们穿衣服的同时,周围二十几个破衣烂衫的老兵虎视眈眈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们三个人不敢放到地下,只能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穿衣服,显得非常的手忙脚乱。“狗日的,上学真他妈好,老子当年入伍的时候怎么没这个待遇啊!”旁边羡慕已久的杨大胆发出了感慨,言辞中不难听出,他十分的嫉妒。
“啪!”一班长打了杨大胆一巴掌,“杨大胆,你他妈能跟人家比吗,人家是文曲星下凡,你狗日再怎么投胎也是个炮灰。”杨大胆挨了打,不但不生气,反而傻笑着。“副班长!你能给我写一下我的名字吗?”
符庆隆已经穿好了上衣,正在穿裤子,不过他并未理会杨大胆,因为此时他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是副班长了。杨大胆见符庆隆没理他,便又讽刺道:“副班长?副班长?帮个忙行吗?”
符庆隆终于听到了杨大胆的话,而此时他只穿好了一条裤腿,所以他只好踉踉跄跄的转过头去,问道:“什么?”杨大胆笑道:“报告下士副班长,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一等兵杨大胆回答完毕!”在符庆隆听来,杨大胆这句话中充满了讥讽和嘲笑,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去跟他生气了。
“我给你写。”韩志强想给符庆隆解围。“不用了韩副班长,你是二班的副班长,不是我的副班长。”杨大胆一口回绝了韩志强。“那好吧,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就说话,我一定尽力而为。”韩志强依旧友好的答道,当然,换回来的只有杨大胆的白眼。
既然人家指定了自己来写,那就只好同意了,不过符庆隆已经忘记他此时才只穿好一条裤腿,就在他刚要迈步的时候,马上就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怀里的什物也都洒落在地。几秒之后,周围爆发出了一阵笑声,符庆隆有些窘迫,但是也只好慢慢站起,先穿好裤子再说。
“副班长,你快点行不行啊,求你件事怎么这么麻烦啊!”杨大胆再次催道。“好,就快了。”符庆隆只好边穿裤子边回答。“我来帮你写。”一直沉默寡言的王建筑开口了。
杨大胆看了看王建筑,他的话让自己有些意外。“你又不是副班长!”杨大胆也拒绝了王建筑。周围的老兵都沉默了,他们都注视着这里,想要看看杨大胆如何逗这几个新兵蛋子。
“既然是副班长,那就不是你这个小兵能随意使唤的。”王建筑说的掷地有声。“怎么,你个嫩鸟还想造反?”看来杨大胆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造反的是你,我可什么都没干。”王建筑跟他杠上了。
旁边的班长一直都没说话,排长也出奇的没说话,不知道他们二位是怎么想的。韩志强看着他们几个,欲言又止,他想帮忙,不过当他看到杨大胆那副面孔时就放弃了。
符庆隆一直都在努力的穿裤子,可是越慌越忙,他太着急了,再加上一直都在关注着杨大胆,以至于踉踉跄跄的跳了好久才穿上。“杨大胆,我来给你写。”符庆隆终于开口了,在说话的同时,他也将王建筑给拉开了。
“副班长,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就给我写。”杨大胆并未放弃调戏新兵的想法。“不是叫杨大胆吗?”符庆隆有点纳罕。“副班长,杨大胆是我的外号,谁会起这么个名啊!”杨大胆假装细心的解释道,不过并未瞒过周围的老兵们,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笑声。
“那你叫什么啊?”符庆隆有些无奈了。“你猜……”“哎呦!”“班长你干嘛?”杨大胆刚要继续挑逗,就被班长踢倒了,他十分的不理解。“快他妈起来,团座来视察了!”一排长和一班长已经站起立定了。
班长一言甫毕,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 22:08
紧扣主题。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3 00:01
第14章  饿虎扑食
“敬礼!”一排长大喊了一声。符庆隆在敬着礼,余光看去,众人都站的笔直,目光再次集中到前方,只见赖国建率领着一群人正在向阵地赶来,两方相距已然只有几十米了。
随着距离的拉近,符庆隆逐渐看清了赖国建一行人的身份。赖国建走在最前,其昂扬的斗志,坚定地眼神符庆隆在几十米远之外都能感受到。在赖国建的身边,应该是团部直属的特务连,来人虽然不多,但是符庆隆也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视死如归的勇气。
走在队伍最后的一群人,看上去应该是征召的民夫,每个人都挑着一个担子,不用想也能猜到箱子里肯定是武器弹药。“看来团座还是挺重视我们炮兵连的。”符庆隆如是想着,此时他已经把炮兵连称为“我们”了。
赖国建大步流星的走着,转眼间已经来到众人面前,特务连连长问道:“你们连长呢?让他过来。”这句话不知道在问谁,不过一排长马上答道:“报告团座,连长在防炮洞,我去叫他。”话毕,一排长马上向后跑去。
不到一分钟,符庆隆就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团座!”连长和副连长很快便跑到赖国建的面前。“你们,放下手吧,敬礼用不着这么长时间。”符庆隆正在发愣,但很快他便发现团座说的就是他们三个新兵。
原来符庆隆、王建筑和韩志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团座,顿时便吓傻了。一排长喊完“敬礼”之后,其他人在赖国建停下之后早就放下了敬礼的手,而符庆隆三个人因为已经吓傻,早就忘了该放手了。
“还不把手放下。”一排长小声提醒道,符庆隆三个人这才手忙脚乱的放下手。“胜军啊,这次你们炮兵连才分到了五个新兵,你不会有怨言吧?”虎背熊腰的赖国建这次居然也有些低声下气了。
雷胜军笑了笑,说:“团座,说实话,确实是少了点。”连长的这个回答让符庆隆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作为下属的连长来说,是绝对不会指责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雷胜军此话一出,赖国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赖国建比雷胜军高半个头,可是此时符庆隆看来,连长的气势倒比团长还高了。
赖国建拍了拍雷胜军的肩膀,略带歉疚的解释道:“你也知道,第二次长沙会战咱们打宜昌的时候伤亡也不小,这才过去两个月,步兵急需补充,希望你能理解。”雷胜军再次报以微笑,说:“团座,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步兵冲锋在前,伤亡肯定不小,补充兵员当然也该侧重步兵。”
赖国建长叹一口气,说:“胜军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这是50名苦力和两个基数的炮弹,上级刚派发的。”“谢谢团座!”雷胜军这下心花怒放起来了。
两人说到这里,赖国建突然眉头紧蹙起来,语重心长的说:“前线传来消息,今日凌晨,敌军第3师团大部已经渡过汨罗江,现在第6师团和第40师团也正在渡河,我看不久就到长沙了。”
雷胜军听后心花怒放,大喊道:“好事啊团座,小鬼子快点儿来吧,咱们正好给他来个‘天炉盖顶’!”赖国建听后并未像雷胜军一样兴奋,而是依旧眉头紧锁,半晌才缓缓说道:“敌军一下涌来三个师团,而长沙城内只有第十军一个军,防守压力巨大,日军打到长沙城时,咱们军肯定也难以独善其身。”
雷胜军笑道:“团座,那不是正好嘛!咱们可以痛痛快快的杀鬼子了!”赖国建答道:“打是能打,可是咱们军兵源人数不足,战斗力低下,火炮稀少,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多少兄弟得殉国呢。”
雷胜军面色严峻,说:“既然咱们戎装在身,如果真到那时候,也就只能以身报国了。”赖国建叹了口气后嘱咐道:“胜军,你们连拥有咱们团唯一的火炮,到时候肯定会受到敌军的‘特殊照顾’,新来的兄弟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你先给他们说一说吧,省得到时候他们慌神。”赖国建说完便走了,只剩下一个连的士兵和那50名苦力在原地发呆。
最先缓过神来的是副连长顾铭学,他捅了捅雷胜军,提醒道:“胜军,团座走了。”雷胜军顿了一下之后才道:“啊?走了?奥~”随即大喊道:“来来来,兄弟们,快跟副连长去把炮弹放下!”
顾铭学把苦力带走之后,雷胜军召集全连士兵开始讲话:“兄弟们,此一战,薛将军的打算是以长沙城为诱饵,吸引小鬼子主力,继而围歼。刚才团座的话你们也听到了,长沙城内的第十军肯定抵挡不住小鬼子的三个师团,73军作为后备军,到时候得渡江进城,而咱们连是炮兵连,肯定更会受到小鬼子的飞机照顾,你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雷胜军顿了一下之后又说:“好了,排长班长和五个新兵留下,其他人解散吧。”
符庆隆有些不知所措,等其他人解散之后,连长聚集了剩下的这些人,问道:“新兵学过开炮吗?”韩志强答道:“报告连长,没有。”雷胜军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们五个新兵都上过学,学起来肯定也快,时间紧急,这几天我来教你们怎么用炮,如果我们都殉国后,炮兵连就只能靠你们了。”
五个新兵不置可否,连长续道:“咱们这略高于长沙城,支援长沙城属于俯攻,这一点对咱们是比较好的。但是既然我都知道,小鬼子也肯定知道,而且他们的目标是长沙城,根据前两次敌军的进攻习惯来看,他们都是从城东进攻,两地相距甚远,虽然咱们这居高临下,但是鞭长莫及,也帮不上什么忙。”
符庆隆刚要失望,雷胜军又接着道:“不过你们别怕,薛将军已经下令将田埂挖窄,小鬼子的重火力应该不太多,因此咱们只要注意敌军的飞机就行了。”讲完这些之后,雷胜军便教授符庆隆等人如何使用迫击炮。
82迫击炮,是1931年金陵兵工厂参照法国的布朗德1930年式81毫米迫击炮的性能,在沪造82毫米迫击炮的基础上,改制成功82毫米迫击炮,定名为“20年式82毫米迫击炮”,炮口口径82毫米,炮管长1326毫米,炮口初速196米/秒,射速9~20发/分,最高射界45度至85度,方向射界左右各30度,最小射程100米,最大射程2850米,全炮重69公斤,可拆成三个部分,最重的部件30公斤左右。可发射杀伤榴弹,黄磷发烟弹和照明弹。
不过雷胜军对于82迫击炮的各种具体性能数据并未过多赘述,而是只教授符庆隆等人如何使用。教至午时,雷胜军才让他们解散。
刚刚解散不久,符庆隆的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这不稀奇,从训练营这一个月来,天天如此,从无间断,符庆隆倒也习惯了。“别着急啊肚子,很快就有东西给你吃了,再等会儿啊。”符庆隆像哄孩子一般对着肚子安抚,
符庆隆此时饥饿难耐,不过很快他便闻到了炊烟的味道。他嗅着味道开始寻找,马上他就发现,在交通壕的最西边,袅袅炊烟飘飘渺渺的飘向上空。
此时此刻,在符庆隆眼中,那些炊烟早已脱离了人间,倒成了仙界的腾云。符庆隆嗅味而寻,跌跌撞撞的来到炊事班前,却发现韩志强等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跟了来。五人虽犹如仙境,但其反应却着实令人发哂,只看了不到五分钟,口中的涎水便流了下来。
炊事兵们见到几人的窘状,不禁大笑起来,不过大笑过后也只好安慰道:“弟兄们别着急啊,很快就做好了。”几人饥肠辘辘腹中空空,见到做饭的情景便像酒鬼见到百年佳酿一样,哪里还能再移动分毫。
时间在停止,空间在凝固,符庆隆五个人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炊锅,要不是炊事兵忙碌的身影和袅袅的炊烟在扰乱着宁静,别人一定要以为这边的空间静止了。
炊事兵在忙碌的间隙看到一动不动的几人之后,在大笑之余竟有了几分同情,“搞莫子呢,咯得饿几天才能成咯样呢。”士兵告诉班长之后,班长也只好再次劝道:“弟兄们再忍忍啊,很快就好了。”几人听后也只是茫然的点点头,他们已经被勾去了魂。
几人久旱盼甘霖一般期待着午饭快点做熟,炊事班长看久了之后便也同情了起来,气得他大骂道:“狗日的做快点,没看见弟兄们饿了吗!”炊事兵们没来由的挨了骂,却也并不生气,反而内疚起来,毕竟如此饥饿之人他们也很少见。
几人目不转睛心跳加快的期待着午饭,天可怜见,在炊事班长的催促下,饭菜终于做熟了。当班长招呼几人时,符庆隆他们早已失了神。
饭菜入盒,几人连忙折枝做箸,开始了几个月来的第一顿饱饭。拨筷似侠者舞剑,吞咽如饿虎扑食,饱嗝赛声雷滚滚,专注像书生苦读,几人风卷残云般打扫干净了饭盒中的晚饭。旁边看呆了的一个炊事兵叹息道:“龟儿子上辈子饿死的吗!”竟是个川兵。班长骂道:“狗日的骂什么骂,还不快点去问问吃没吃饱。”川兵委屈道:“班长,那不是打饱嗝了噻!”班长再次骂道:“你狗日的知不知道饿过了劲也能打嗝呢!”
结果可想而知,又一次侠者舞剑饿虎扑食,再一回声雷滚滚书生苦读。符庆隆几人饱食之后却也没忘了感谢几个炊事兵,竞相敬过礼后才抱着吃饱的肚子离开。只留下受宠若惊的炊事兵在原地发愣。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3 06:33
吃饭情景,描写精彩。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3 22:27
第十五章  患难兄弟
符庆隆几人饱餐之后,便回到了营地之上,几人各自寻了一处干净之地,慢悠悠的坐了下来。远远望去,几人脸上都洋溢着那种幸福的微笑,虽然每个人的脸型各异,但奇怪的是,几人微笑的模样却几乎相同。嘴角略微上翘,眼睛稍稍迷离,说不出的舒适,无论是他们本人,还是站在别处偷看的战友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这几人已经如入仙境一般了,好像完全脱离了凡世,一同享受着。在远处偷看的战友们相顾茫然,根本猜不到这几人在干嘛。
“哎,那几个壮丁吃什么仙丹了?老子看他们怎么那么舒服啊?”一个满头雾水的二等兵向战友问道。“仙丹?他们也得有啊。哎!不是吸了大烟了吧?听说吸了鸦片就挺自在的,我看他们那样差不多。”一个一等兵答道。
“不是吧,他们有钱买鸦片吗?那可不便宜啊。”第三个人加入了讨论,看军衔也是个二等兵,看来刚入伍没多久。“那可说不准,你看人家那几个人穿的衣服,你再看看咱们几个,没钱他们能穿那么新的军服吗?”一等兵答道。另外两个二等兵听后不再说话了,看来他们觉得一等兵说的有道理。
外人虽然不懂,但是这几个人却是“同道中人”。韩志强感叹道:“哎呀!这顿饭吃的,好久没吃这么饱了!饿了他妈半年多了!”“从在家被抓壮丁开始算,咱们一共饿了九个月!”王建筑补充道。
董国义也叹道:“真不容易啊,想想咱们在训练营中的遭遇,要不是咱们命大,估计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了!”“呜呜呜~”“哎?谁呀?”韩志强听到有哭声,连忙向众人询问。
“是茂才。”坐在李茂才身边的王建筑回答了韩志强,不过他本人脸上却并未有任何的表情,好像此事与他并无关系似的。符庆隆动了动身子,向李茂才看去,见他流泪之后,自己竟也有些动容了。
其实不光符庆隆受感染,其他三个人看到李茂才哭后,也非常的感同身受,即便是面无表情的王建筑,也在心底里掀起了巨浪。九个月的九死一生的壮丁经历,已经让来自全县各个村子的人成为了同生共死的兄弟,虽然他们还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在死亡率超多60%的壮丁训练营中待了九个月后,他们一样能跟上过战场而幸存下来的士兵那样成为兄弟。
几个人非常理解李茂才现在的心情,不过当符庆隆看到旁边的战友见到己方几人的反应后,顿时有些害羞了,于是便劝道:“茂才,别哭了,咱们能活到现在吃上饱饭是好事,你这一哭,好事也就变成坏事了。”
“就是嘛,本来好好的一件事,你这一哭,让我也想哭了。”董国义叹道。“茂才,你可不是训练营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壮丁了,你好好看看那边的二排二班的兄弟们,他们可都是你的部下了,你说你作为一个副班长,在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啊,以后还怎么带兵啊!”韩志强劝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建筑说话实在言简意赅。
“我知道你们说的对,但是我一想到训练营,就忍不住。你们不知道,我们那个屋子里有人染上了疟疾,长官又不给治,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到最后一百二十多人就剩下了我们十几个人,都病死了啊!”李茂才说出了自己伤心的原因。
“唉……”另外的几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建筑,咱们那个连死的人也不少吧?”董国义问道。“一共133人,死了56个。”王建筑说的有些唉声叹气。“那天枪毙的那几个壮丁就是我们屋的。”符庆隆也说了自己连队的情况。“那这么说,就我们连最好了?才死了31个。”韩志强最后补充道,不过他这话说的着实让人伤恸,就连他自己也是十分的不忍。
李茂才抽泣了几声后,忍住了眼泪,说:“我上私塾的时候,先生教过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山河破碎,日寇横行,咱们作为炎黄子孙保家卫国自然是分内之事,但是那么多壮丁在训练营中白白遭受无妄之灾实在不值。”他这话说的有情有理,符庆隆几人听后俱都低头沉思。
不久,韩志强抬起了头,不过眼神依旧是悲伤的,他这人一向精明,但是在经历过那样的苦难之后也不由得深受触动。“唉……逝者往已,生者如斯。既然咱们这些人活了下来,那就继续咱们的使命吧。他们早早罹难,焉知不是一种幸福,省的操心抗日大业。”韩志强安慰道。他这话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劝解他人。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自从被抓了丁,我就坚定了信念,即便是被小日本打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训练营中的兄弟们死的实在是窝囊,还没上战场,就被自己人给害死了,我们屋里有好几个壮丁,才十五六岁!唉……”王建筑这次出奇的话多。
“我们连也有许多十五六岁的孩子,你说他们村的保长怎么忍心把他们抓丁呢?十五六岁能干吗啊,又瘦又小,扛把枪都得累够呛,更别说跟小日本拼命了。”董国义也开始控诉。
符庆隆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一聊天不要紧,他又想起了被抓丁后的种种经历,从上船就开始死人,下船上山的路上又死人,到了训练营后死的更多。到后来自己看到死人都有些麻木了,那种感觉还真像韩志强说的那样,他们提前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符庆隆低头看了看地上正在化的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下雪不冷化雪冷,昨天那场雪的影响还真不小,今天比之前冷了许多。“你们猜现在东边打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这场雪下的是好还是不好。”符庆隆听着从东面传来的声声炮响,转移了话题。
韩志强从地下抓了把雪,揉成了一个小雪球,玩了起来。“谁知道呢,但愿对咱们好吧。”韩志强都没注意,自己说话时已经有了哈气,他不抽烟,但是此时看来却像是正在抽烟。
李茂才缩了缩身子,他听到符庆隆说雪,倒还真是觉到冷了。“目前来说对咱们不好,骂归骂,小东洋的医疗条件比咱们好的多,天气越差,对咱们的伤兵越不利。”李茂才看上去挺苶,其实并不傻。
董国义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别说对伤兵不利了,对咱们没受伤的人来说也不是好事,你看看他们都冻成什么样了。”谁都明白董国义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好咱们多穿了一层衣服,看来上学还真有好处。”韩志强不知是窃喜还是得意。“对了,老董我们俩都升官了,下士副班长,你们呢?”李茂才傻乐着问道。“我没升。”王建筑依旧冷若冰霜。
韩志强看了看王建筑,劝道:“建筑,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总板着个脸,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谁还敢跟你说话啊,我现在看见你都怕。你看看人家阿隆,同样是个老实人,现在成了主力班的副班长了。”
“什么主力不主力班长不班长的,不都是打小日本吗。”符庆隆怕王建筑生气,谦虚的打了圆场。“阿隆说得对,谁当不一样。”王建筑答道,“只要能打小日本。”
“好好好,你能这么想最好,反正咱们五个人总得有个人当不了副班长。”韩志强说了事实。“哎,你们会打炮了吗?”李茂才又问道。
“不难。”王建筑惜字如金。
韩志强也笑道:“还行,不过就学了几个小时,连长还没讲完呢。我觉得要想学好没那么容易,温度湿度风速对弹道的影响如何修正这方面不好学,没几个月掌握不了。”
“打完这一仗,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活下来。”王建筑不无忧虑的叹息道。符庆隆附和道:“建筑说的对,咱们是炮兵,小日本肯定先打咱们,看来能不能幸存下来还真是个未知数。”
“连长不是说了吗,这次小日本的重火力不多,咱们只要躲着点飞机就行了。”李茂才提醒道。“扯卵蛋,飞机还不如火炮呢,藏都没地方藏,只能等着挨炸。”韩志强反驳道,李茂才听后也只好闭上嘴。
符庆隆皱了皱眉,说:“那能怎么办,看命吧,最多跟自忠将军一样殉国,反正也是打小东洋死的,总算没丢脸。”几人听后同时点了点头。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3 23:13
思想都是被逼出来的。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5 07:56
第十六章  不安夜晚
1941年12月25日,香港全部沦陷。如此一来,日军进攻第九战区从而牵制我军援助香港的战略目的就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此时日军已经打过了新墙河,心高气傲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不愿空手而回,便下令继续南下。
1941年12月29日,日军第六师团和第四十师团开始渡汨罗江,同时阿南惟几下令此次作战目的改为歼灭我军有生力量,而我军第37军则成了日军的首要目标。
根据第九战区最高长官薛岳将军的部署,第九战区各部在日军的“强攻”下向两侧撤退。守卫汨罗江的我军第37军在与日军稍稍接触后便撤向东部山区。与此同时,薛岳将军下令将30集团军的主力从江西调往湖南,将19集团军调往浏阳,与37军一道在东部组成包围圈,而我第99军则在西部铁路沿线继续旁击侧打,如此一来,日军只能南下,从而一步步钻入我军精心制作的“口袋”中。
薛岳将军将我军第二线主力全部调离,决议以长沙城为诱饵,诱使日军继续南下,深入“天炉”的最底端。
既然长沙城这顿“大餐”已经暴露在了日军面前,那阿南惟几自然也就不再惦记37军这样一个“零食”了。在阿南看来,打下一座长沙城的战略意义要比打死几万中国士兵高多了,更何况,此时长沙城内只有一个军在把守,在他看来,三个师团吃掉一个军简直易如反掌。
长沙城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因此29日傍晚,阿南惟几发布命令,放弃围歼37军,转而南下进攻长沙城。
不过这样一来,日军连续改变作战目标,对军队的行进产生了一些不利影响,当然更重要的是,此战日军从计划到实施准备的过于仓促,而且阿南一再违抗上级命令执意南下进攻长沙城,致使本来弹药就不多的日军更加捉襟见肘。
中方准备妥当,以逸待劳,日军准备仓促,劳师袭远,那最后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当然结果如何符庆隆等人此时还是不知道的。
饭后闲谈没多会,符庆隆等人便被集合继续学习了,经过刚才的交心,几个同生共死过的壮丁新兵之间的情义又增加了几分。东面炮声隆隆,不过并不影响炮兵阵地上新兵们听讲,经过一下午的教授,几人又学了不少有用的保命经验。
当晚,几个人吃晚饭时相较于午饭已经正常许多了,饭后的敬礼也改为了注目礼,不过炮兵连的炊事兵被他们几个人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黑以后,阵地上安静了下来,士兵们纷纷开始睡觉。睡觉的地方很简陋,就在交通壕里铺上芦苇,一群人挤在一起取暖。时值寒冬,士兵们衣着简朴,为了御寒,每天没事就去江边割芦苇,抱回来铺在安寝之地,晚上用来充当被褥。
昨天下了大雪,气温下降不少,众人躺倒之后并无睡意,只能相互聊天打发时间。符庆隆几个人因为“身份”的原因,得以睡在排长班长附近,而连长和副连长,则睡在了防炮洞里。
在这个几十人的连队里,一般情况下班长排长,甚至是连长基本上没什么官威。因为班长排长和连长只是打过仗后而活下来的老兵而已,在那之前,他们也是士兵,最多比新兵早服役几个月或者几年而已。
天气很冷,谁都睡不着,杨大胆打破了最初的宁静,“人才们,给我们说说训练营里面的事情吧,听说那儿经常死人。”在一排长当众说符庆隆几人是“人才”之后,杨大胆每次都会以这个词来称呼他们。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挨饿和死人而已。”董国义简短的形容了他们在壮丁训练营里的经历,语气中很明显透露出了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态度。
杨大胆并未理会董国义的想法,“怎么死的啊?饿死的?”他在明知故问,训练营里的壮丁无非就是病死和饿死,这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饿死,病死,被打死。”李茂才继续答道。而董国义已经不想理会杨大胆了。当然李茂才也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被打死?为什么啊?”杨大胆接着问,他才不管这些“人才”想不想回答,自己入伍已经两年多了,算上这场仗,已经打过三场长沙保卫战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轮不到这些新兵蛋子当副班长。当然,他也不是很想当这个下士副班长,只是这几个新兵蛋子初来乍到就当了“官”,他有些气不过。
“逃跑被枪毙的。”符庆隆略带伤感的说道。他想起了他们连队逃跑的那四个病号,其中两个被当场打死,而另外两个是被当众枪毙的。当众枪毙那两个可怜的壮丁时,符庆隆就站在他们面前。那个场面符庆隆记住了一辈子,直到新世纪之后依然没能忘记。
“逃兵啊,那就活该了。”杨大胆很直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他确实是条汉子,但是他并不清楚训练营中的情况,如果他明白符庆隆等壮丁们经历过怎样的苦难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排长,你给我们讲讲打仗的事情吧。”韩志强想要转移话题,他是个聪明人,也清楚杨大胆的意图,只是杨大胆的话确实让人气愤。不过他跟符庆隆几人一样,并不想得罪杨大胆,因此只好转移话题。
“嗳,这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了,还是说说训练营的事吧。”杨大胆并不想转移话题。“大胆,你闭嘴。”一排长发了话。“排长,你……”杨大胆有些气不过。“我让你闭嘴,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的家书还得求人家帮你写,你现在要是把人都得罪了以后可就没人帮你写家书了啊!”一排长威胁道。
“我……我去找副连长帮我写。”杨大胆并不想就此妥协,他以前的家书就是求副连长写的。“现在有了他们几个,副连长才不会管你。”排长说了可预见的事实,而杨大胆也知道排长的话有道理,只好就此禁声。
不过他并未消停多久,“排长,人才们想听打仗的事,你快给人才讲讲啊。”杨大胆提醒道。“打仗有什么可说的,白天不都说了吗。”一排长答道。“老张,连长讲的都是理论,你跟他们说说拼刺吧,省的近战的时候他们吃了亏。”二排长提醒道。
“排长,我来说吧,我打死过小东洋。”杨大胆开始毛遂自荐。“哎嗨!人才们听好了,告诉你们,远的不说,就说两个月前打宜昌吧,这一仗咱们军可是立了大功了。当时江防军包围了宜昌,双方形成了对峙,上面为了尽快打下宜昌,这才调咱们军攻打援军的。要没有咱们军,嘿嘿……”
一排长听他要说个没完,便骂道:“说打仗,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要没有同袍们的拼杀,咱们军去了也没用。”杨大胆受了数落,并未生气,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咱们军奉命攻打江陵,阻止小日本驰援宜昌。而咱们师被安排攻打江陵南门,你还别说,这小日本还真他妈厉害,咱们一个军愣是没打下来。”
符庆隆早就听说日军战斗力强悍,现在从杨大胆的口中说出来,倒真让符庆隆吃了一惊。看来要好好听一听了,他知道杨大胆的本性不坏,因此便竖直了耳朵,想着继续听下去。
杨大胆见几个新兵没有说话,猜测他们听上了瘾,便又炫耀道:“要说杀伤力,还就是咱们炮兵,这一炮出去,别说中正枪了,就是捷克式和马克沁都比不过咱们。”杨大胆也说上了瘾,“排长,你还记得吗,咱们有一炮直接打掉了小日本的一个机枪点。”
一排长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就想起现在已经是黑夜了,便又催促道:“当然记得,不过小日本打的也挺准的,我能从班长当上排长就是因为前一任排长殉国了。”
杨大胆叹了口气,在符庆隆听来,他此时一定也很伤心。“人才们,你们来了炮兵可算倒霉了,小日本打仗先打咱们的重火力,排长的前任被小日本的九二步兵炮给炸成了两截,死不瞑目啊!”
众人听来皆沉默不语,几年下来,中日之间的仇恨只能血债血偿。杨大胆顿了一下后又说:“唉,不光九二步兵炮,各种山炮野炮,小日本下手可够狠。咱们还算好的,包围宜昌的兄弟们更惨,小日本的飞机来回扔炸弹。奥对,还有毒气,一轮过后,阵地上死一片,没死的也就动不了了,小日本再用刺刀一一解决,人才们,你们没见过这场面吧。”
杨大胆本想吓唬一下这些壮丁兵,可是说着说着他也走了神,“再给你们说说拼刺刀吧,小日本从小就练,你们要是没准备,头一次碰上肯定吃亏,告诉你们,拼刺刀靠的就是一个气势,你们千万别怕,只要一怕,肯定完蛋……”
这是一个不安的夜晚,湘江东面传来的爆炸声提示着这是在打仗。不过阵地上只有杨大胆一个人的声音在飘荡,一个人说,几十个人在听,直到所有人都睡去。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5 11:58
未上战场,心里先准备。引人入胜。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5 20:35
第十七章  黑云压城
高明的计谋也需要愚蠢的敌人来配合,很幸运,第九战区最高司令官薛岳将军的“天炉战术”之所以能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充分发挥,与日军第十一军司令阿南惟几的紧密又积极的配合分不开。当然具体结果如何就是后话了,目前来看,我军高层对于战争的发展还是比较满意的。
在薛岳将军的授意下,我军第37军在湖南省的东部山区一路骚扰日军三个师团和一个混成旅团,以确保其能“顺利”到达我军为其准备的口袋底部。在湖南省的最南端,薛岳将军为日军准备了重兵。
12月30日,日军留下第40师团与我军第37军在东部山区纠缠,从而掩护第3师团和第6师团进攻长沙。当日,蒋委员长致电薛岳将军:1敌似有沿铁道线逐步推进攻占长沙之企图。2该战区在长沙附近决战时,为防敌以一部向长沙牵制,先以主力强迫我第二线兵团决战,然后围攻长沙,我应以第二线兵团距离于战场较远地区,保持外线有利态势,以确保机动之自由,使敌先攻长沙,乘其攻击顿挫,同时集结各方全力,一举向敌围击,以主动顿挫,同时集举各方全力向敌围击,以主动地位把握决战为要。
薛岳将军接到命令之后,下令将37军继续撤向东部山区,同时密切注视日军第40师团。不过虽然我军比较配合,但是无奈天时地利不好,因为汨罗江水量大涨,导致日军第三、第六师团直到12月31日才到达长沙城东部。在某种角度上来看,这几天的大雪和汨罗江的大水也暗示了日军此次战役的溃败。
湘江东岸的枪炮声日夜不停的响着,符庆隆他们开始还有些激动,这种激动是跃跃欲试和害怕的混合体,不过几天之后就平静许多了。
等待是漫长的,而知道你的目标就在眼前的等待是最难受的,当然,符庆隆他们五个还好一些,最先忍不住的是以杨大胆这种既好战又没耐心的人为主。
12月30日,枪炮声越来越近,雷胜军通知众人要做好战斗准备,因此炮兵连厉兵秣马了一整天,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符庆隆等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而像杨大胆这种人自然少不了会腹诽几句。
12月31日,1941年的最后一天,处于前线的士兵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什么元旦不元旦的。早上,众人在芦苇遍地的战壕中苏醒之后没多久,连长下了命令,让他们马上进入战斗位置。
73军人员万余,下辖暂5师、15师、77师三个师,三个师从北向南分布在岳麓山北侧。77师下辖229团、230团、231团三个团,三个团则是依次从南向北而布。
众人接到命令之后,顿时忙活了起来,力气大的扛着炮,力气小的挑着弹,急急忙忙的进入战壕中组装迫击炮。229团是77师的主力团,团长赖国建老家在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江村镇小岱村,这个上校团长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可以说是个有勇有谋的指挥官,打过不少的仗,很受77师少将师长韩浚的器重。
日军现在的目标还是长沙城,而位于湘江西侧的73军自然暂时无恙。众人在壕沟里趴着,雷胜军拿着望远镜在观看,不久,炊事班那儿升起了阵阵炊烟,所有人的注意力马上被炊烟吸引了过去。
杨大胆最先忍不住,“连长,那边打的怎么样了?”他非常的好奇,不过碍于身份,他还不敢直接从连长手里抢望远镜,如果望远镜的主人换成符庆隆他们,那他早就动手了。
雷胜军沉默不语,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连长,你看见什么了?说句话啊。”杨大胆继续催问。韩志强给符庆隆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杨大胆要倒霉了。
雷胜军依旧三缄其口,不过这次他应该是不想回答,因为刚才杨大胆的声音并不小,整个炮兵连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所以所有人都看向雷胜军,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半晌,雷胜军回了句“没什么。”“连长,什么叫没什么啊?”杨大胆满脸疑惑。其实不光他想不通,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太远了,除了房子,什么都看不见。”雷胜军说出了事实。
众人听后不免有些遗憾,“连长,既然没事,那咱们开饭吧,炊事班快做熟了。”杨大胆已经快流口水了。雷胜军从几米远外看了看他,不置可否。“连长?”杨大胆再次提醒。
雷胜军放下了望远镜,起身来到杨大胆面前,“杨大胆,立正!”杨大胆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只好照做。旁边的韩志强已经在窃喜了,符庆隆也猜出了结果,杨大胆要倒霉。
雷胜军看着杨大胆,慢慢转到他背后,突然一抬腿,一脚把杨大胆踢倒了,“吃饭!”众人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同时向炊事班那走去,只留下杨大胆躺在地上骂街。
杨大胆吃着饭,来到雷胜军面前,“连长,咱们什么时候能打小日本啊?”他并不死心,并且很想开战。“着什么急,到时候有你的仗打,不过听声音,小日本可是越来越近了。”雷胜军边吃边回答。
杨大胆吃着肉,“打仗真好,有肉吃。”因为边吃边笑,杨大胆马上就被呛住了,“咳咳……”呛得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你这点出息。”雷胜军有点无奈。
张俊杰看着符庆隆吃着饭,“阿隆,怕吗?”“嗯?”符庆隆有点猝不及防,他没明白排长的意思。“我说要打仗了,你怕不怕。”张俊杰又解释了一下。
符庆隆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实话,怕。”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害羞,因为军人承认自己害怕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没卵子的东西。”杨大胆骂道,他很看不起胆怯的符庆隆。
“排长,我也怕。”韩志强在声援符庆隆。“没事,我第一次打仗的时候也害怕,开枪打了半天,只打伤了一个日本人,那一枪还是蒙的,当时我瞄的不是他。”张俊杰安慰道。
“哈哈哈!排长,你还有这么光荣的事啊,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啊!”杨大胆毫不客气的嘲笑着他的排长。“给老子滚,哪都有你,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打你。”白松毫不客气的骂道,怎么说他也是一班之长,自己的兵当着自己的面嘲笑自己的上司,说出去不好听。
“排长,杨大胆说的是真的吗?”韩志强问道,对于杨大胆之前吓唬他们的言论,他有点不太相信。“什么?”张俊杰并没有理解韩志强说的什么。“就是前任排长被炸成了两截,这是真的吗?”韩志强想起来都有点害怕。
张俊杰叹了口气,“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战场上的残肢断体是很常见的,小日本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打中了还稍微好点,起码还能留个全尸,要是炮弹在你身边爆炸的话,那就真像大胆说的那样了,而威力更强的航空炸弹掀起的土能把你活埋。”张俊杰声音颤抖的讲述着,这些场面他并不陌生。
杨大胆站在一旁,看着因为害怕而停止咀嚼的符庆隆和韩志强,“哈哈!排长,你别说了,再说他们俩就吓得尿裤子了!”他非常肆无忌惮的嘲笑着符庆隆他们两个新兵。
没人理会杨大胆,“哎,你小子还行,不像他们俩那么胆小。”杨大胆说的是王建筑。“其实我也害怕,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王建筑面无表情的答道。“这又不丢人,大胆,你敢说你天生就天不怕地不怕吗?”在符庆隆和韩志强听来,王建筑这话很有道理。
“其实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不是跟你们吹,我从二等兵一路升到中尉连长,见过的死人已经有好几百了,第一次看见死人我也害怕,不过习惯了就好多了。”雷胜军来到了他们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其实你们也可以转移注意力,在我把炮弹打出去的时候就非常高兴,因为我知道这一发炮弹很有可能会炸死炸伤十几个日本人。”
雷胜军拨弄着饭盒里的最后那点米饭,“不要胡思乱想,听声音应该快了,就在这几天了。”他在吃完饭后离开时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连长走后,众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张俊杰加快了速度,吃完饭后也回到了阵地。至于符庆隆等人,在愣了几分钟后也开始吃饭。而杨大胆早就已经吃完去找炊事兵加饭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当雷胜军告诉大家大战即将来临后,阵地上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别说那些老兵,即便是符庆隆他们五个新兵,也变得老实起来,当然,他们本来就很老实。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5 22:05
被故事吸引了。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7 12:05
第十八章  重型火炮
12月31日,日军第三师团到达长沙城东南方向的东山镇,31日当晚,第9战区命令各部队于1月1日零时开始攻击前进,对长沙外围之敌进行反包围,并限定在1月4日夜间,进至第一次攻击到达线。
抗战中期,随着正面和敌后两个战场展开,日军为适应不同战斗规模的需要,把师团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等级:
(1)甲种师团:又称挽马师团,辖2旅团(每旅团2个步兵联队),工、骑、炮、辎重各一联队,共8个联队,加上一师团部、两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28200人。
(2)乙种师团:又称驮马师团,由于后期马匹不足,在甲种师团的标准上压缩了骑兵联队,改为大队(个别不设骑兵)。辖2旅团(每旅团2个步兵联队),工、炮、镏各一联队,共7个联队,加上一师团部、两旅团部的非战斗人员共24400人。
(3)丙种师团:由混成旅团扩编,辖3个步兵联队,工、炮各一联队,一般有5个联队,加上师团部的非战斗人员约15500人。
(4)丁种师团:也是由混成旅团扩编,只辖3个步兵联队,其他兵种只有大队或中队编制,约11000人。由于机动灵活,主要用于扫荡八路军的华北根据地。
此外,还有次一级的独立混成旅团:与师团一样是独立的战略单位,一般有2-3个步兵联队,其他兵种的人数比丁种师团还少,大约有6000-8000人。承担辅助的战略任务。
日军此次投入作战的军队分别为第三师团、第六师团、第四十师团和第一飞行团。第三师团和第六师团属于甲种师团,第三师团辖步兵第6联队的第2大队、步兵第18联队(欠3个中队)、步兵第34联队的第2大队、第68联队(欠第3大队)、工兵第3联队、骑兵第3联队1个中队、野炮兵第3联队(欠第1大队)、独立山炮兵第52大队、辎重兵第3联队。
第六师团辖步兵第13联队、步兵第23联队、步兵第45联队、工兵第6联队、野炮兵第6联队(第1、第3、第7中队)、独立山炮兵第2联队、辎重兵第6联队。1940年辖内的步兵第47联队被编入新设的第48师团。
第四十师团属于乙种师团,辖步兵第234联队、步兵第235联队、步兵第236联队(第1、第2大队)、 第40骑兵队、工兵第40联队、山炮兵第40联队、独立山炮兵第51大队、辎重兵第40联队。
我军方面,守卫长沙城的重任落在了第十军的肩上。第十军辖第3师,包括第7团、第8团和第9团;预10师,包括第28团、第29团和第30团;第190师,包括第568团、第569团和第570团。
长沙城临江而建,西侧倚靠湘江和对岸的岳麓山,此次日军从东便发起进攻,因此第十军军长李玉堂便把防守重点放在了东南北三个方向。其中第3师防守北门,第190师防守东门,预10师防守南门。
1942年1月1日早上,日军进攻开始了。驻扎在东山镇的日军第三师团兵分三路开始向长沙城的东南方进攻。长沙城的城墙除了天心阁附近一段,剩余的早在1924年就已经基本拆除,此时防守长沙城南侧的我军预10师只能依托当地残存的民居进行抵抗。
守卫长沙城的三个师中,方先觉的预10师装备最好,但是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伤亡较为严重,其主力团第30团只剩五百多人,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30团守卫的却是长沙城南门的主阵地。
长沙城南门阵地呈弧形,28团、29团和30团从北向南依次驻守。三个团的前线阵地布置在城外,日军进攻开始后,30团在团长葛先才的带领下奋起抵抗,轻重机枪不断开火,大小迫击炮接连开炮,打退了日军的数次进攻。
日军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眼见本部攻击不利,马上上报阿南惟几,请求第一飞行团对我军长沙城南门阵地进行轰炸。日军第一飞行团团长秋山丰次接到阿南惟几的命令之后,马上率领本部第87轰炸机中队起飞,去支援第3师团进攻。
1月1日中午,预10师三个团正在浴血奋战,忽然上空出现了十几架日军飞机,一轮投弹之后,各团伤亡不轻,师长方先觉眼见我军一线部队伤亡惨重,遂果断下令,放弃一线阵地,转而退回城中,依托房屋建筑,层层阻击。
30团团长葛先才接到命令之后,下令全团的轻重机枪全部向上开枪,秋山丰次怕飞机被打中,只能放弃继续投弹,30团也能够较为顺利的撤回城内。
方先觉趁各团回撤的同时,报告军长李玉堂,请求在岳麓山上的炮兵轰炸南门的一线阵地。日军想不到的是,在他们刚刚踏上我军的一线阵地时,迎接他们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炮弹。
岳麓山上的炮兵部队为第九战区的直辖炮兵和第十军的炮兵,共约两个团,此时全部由第十军统一指挥。这些炮除了各种口径的步兵炮和山、野炮之外,还有数门从德国莱茵金属公司进口的150毫米重型榴弹炮。
1934年,中国以出口钨矿石为条件,与德国签订协议,首批进口24门150毫米榴弹炮,每门炮配备1000发炮弹。该炮在当时属于较为先进的机械化火炮,因此该炮的配属极多,每门炮都需要用韩谢尔越野载重卡车牵引,每2炮还需要同型卡车担任弹药运输任务。此外,还有炮兵观察车、指挥车、侦察车、联络车和通讯摩托车等等,光配属的各种车辆就有近500辆之多,服务这24门火炮的炮兵也高达2000多人。
好货不便宜,每门炮包括牵引车在内的各种设备,总价要80多万元法币,24门火炮共计2000多万法币,约600万美元。单从价格上来看实在是太贵了,但是从事后诸葛亮上来看,这些炮实在物超所值。
在二战中,该门火炮的精度和威力都属于顶尖,但是射程要低于美苏同口径的火炮,不过在中国的要求下,莱茵金属公司将该炮炮管长度从30倍口径增加到32倍口径。这样一来,射程便增加到15公里,“短腿”的缺陷也就迎刃而解了。当然这只是相对于美苏而言,其实跟日军同口径的火炮对比的话,其原版射程也要高于日军。
在前线部队的报告下,岳麓山上的炮兵早就准备好了,当日军的前线部队刚刚占领我军一线阵地时,炮兵果断开炮。150毫米榴弹炮的威力巨大,其弹片的杀伤半径达几十米远,而在其爆炸的15米半径内,即便没有被弹片打中,人也会被活活震死。
日军的一个中队刚刚占领阵地就被我军各型火炮火炮炸死炸伤了近半,30团团长葛先才在望远镜中看到此景,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日军行动迅速,很快便到达30团的二线阵地,方先觉收起了笑容,带领部下再次抵御日军。
与长沙城一江之隔的73军77师229团炮兵连阵地上,杨大胆拿着一枚手榴弹扔着玩,边玩边问:“排长,这都1942年了,咱们已经在这待了一年了,到底还打不打了?”他这话问的极为戏谑,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失望,
“啪。”班长白松打了杨大胆一巴掌,“狗日的就你事多,催什么催,什么时候打上面自然有想法,你在这问也白问。”其实白松也有些焦躁不安了,东边打的那么激烈,他在这也满怀期待。
符庆隆听着南边岳麓山上的隆隆炮声,心里实在兴奋,“连长,南边那是什么炮啊?怎么这么响啊?”他见过的炮还不多,此次听到众炮齐发,自然好奇。
“75毫米、105毫米、150毫米!这下可够小日本喝一壶的了!”雷胜军侧耳倾听,边听边说,“那可是九战区的全部火炮,口径一个比一个大,人家的一发炮弹就比咱们的炮管粗。”雷胜军不无羡慕的说着。
杨大胆已经趴在了战壕上,“连长,那照岳麓山这么炸,小日本不都得被炸死啊,咱们还有的打吗?”显然他也被那震天响的炮声给震慑住了。
雷胜军不置可否,副连长顾铭学郑重其事的答道:“阿南惟几这回动静不小,看这阵势比第二次长沙保卫战不差啊,别着急,仗还有的打。你看小日本的飞机来回飞,估计第十军的兄弟也不好过啊!我看最晚过不了明天,咱们就得过江帮忙了。”
符庆隆听着副连长的话,心里忐忑不安,这是他的第一战,如果副连长所料不假的话,那明天他就可以过江抗日了,想到这里,符庆隆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抬头看着东边陷入了沉思。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7 14:54
大战在即。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8 23:21
第十九章   无名英雄
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第十军军长李玉堂和预10师师长方先觉因指挥不利被蒋委员长撤了职。此次长沙保卫战,薛岳将军以第十军是九战区的主力之一,且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为由,上报军委会,请求让李玉堂和方先觉“戴罪立功”,并且在李玉堂的哀求下最终把守卫长沙城的重任交给了第十军。
李玉堂深知长沙城的战略位置有多高,同时也极力想借此战为自己正名,因此在第十军越过湘江到达长沙城后,便下令把船全部撤走,以此来证明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十军进入长沙城后,马上撤走了全部居民,坚决贯彻了坚壁清野的作战准备,同时积极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决定死守长沙城,以此为外围的我军包围日军做好牵制作用。
日军的第三师团有两万多人,而第十军才万余人,不过我军以逸待劳,并且准备妥当,因此交战一日下来,中日双方互有胜败,可说是打了个平手。
第三师团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是个坚定的武士道信奉者,他从不怕死,即便是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也毫不退缩。一日下来,日军的前线推进有限,他眼见着自己的士兵一次次的冲锋,又一次次的退下,到了傍晚时分,憋了一天的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18时30分,他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让各个联队夜以继日的进攻,到次日天明前,一定要攻入长沙城内城。
日军各联队接到丰岛的命令之后,顿时士气大振,北至左家塘,南到军储库,几乎都有日军在冲锋,一时间杀声震天,连远至湘江对岸的73军都如身临其境一般。
面对日军的冲锋,第十军军长毫不慌张,他面色严峻,在冷静的分析了局势之后,马上也做出应对,命令190师反攻北门方向的左家塘,预10师反攻南边的军储库,同时命令第30团在岳麓山的炮兵支援下进攻南边白沙岭的日军。
时已入夜,岳麓山上的炮兵本来能够发挥的作用不是太大,毕竟晚上的能见度非常低,但是白沙岭位于长沙城的南边,30团在进攻前已经致电岳麓山,将方位信息告知了炮兵部队。
位于白沙岭上的日军是加藤大队,他在傍晚时分刚刚占领了白沙岭,此时他正在窃喜,因为白沙岭位于长沙城的南端,只要站稳了这个位置,再试图北进就轻松的多了。不过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在他得意的同时,岳麓山上的大炮已经悄悄的瞄准了他。
随着炮兵团长的一声令下,各种口径的炮弹马上一齐飞出,位于白沙岭北面几百米处的30团团长葛先才听到炮弹出膛的声音之后,顿时高兴的大叫起来:“兄弟们,炮击过后咱们去捡零碎!”
葛先才是湖北汉川人,“零碎”一词并非南方常用语,但是在他看来,用“零碎”一词形容炮击过后的白沙岭上的日军在合适不过。日军进攻时经常使用的一招就是步炮协同,这个战术非常简单,就是炮兵炸完步兵上,步兵退下炮兵炸。不过这次阿南准备仓促,并且步兵前进过于迅速,山炮野炮等重炮根本没跟上,而我军也正好趁此机机给日军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加藤大队长占领白沙岭阵地之后,马上下令准备防守,以他敏锐的战场嗅觉来看,中国军队的反击一定会非常迅速的。然而,他只猜对了一半。确实,葛先才率领30团向南开进时正是加藤大队刚刚占领白沙岭阵地不久,但是,他没猜对的那一半就是他的西面——来自岳麓山上的炮兵。
当炮弹的呼啸声传到白沙岭阵地上时,加藤大队张顿时醒悟了过来,他知道中国军队的炮兵有多厉害,因为在白天他已经见识过了,这次他根本连一秒都没耽误,而几乎是在听到炮弹呼啸声的同时,便条件反射般的大喊道:“炮弹!趴下!快趴下!”
但是,已经晚了,其实不是他喊得太晚,而是日军一开始进攻长沙城就注定他们会失败了。来自岳麓山上的各种口径的炮弹——75毫米、105毫米,当然,还有最厉害的150毫米,全部倾泻在了白沙岭的阵地上。
炮弹的飞行速度很快,加藤大队长还没喊完的时候,其部下就已经听到西面的炮弹呼啸声了,他们的战术素养很高,马上就地趴下了。加藤大队长见到士兵们有如此反应,心里稍觉安慰,不过他高兴还没多久,便看到了离他不远处的两门九二步兵炮。
此次作战,日军准备着实仓促,南下之路接连渡过新墙河、汨罗江、捞刀河、浏阳河四条河,并且途中所有的道路水田全部被中国农民引水为沼,较大的火炮陷入淤泥中不能动弹,这两门九二步兵炮是他下令拆解后让炮小队一路搬运过来的。他在几个小时前能够成功攻下白沙岭阵地就是占了这两门步兵炮的便宜,因此他绝对不能够失去这两门炮。
加藤大队长指着那两门九二步兵炮大喊:“保护步兵炮!保护步兵炮!”他边喊边向那边爬,但是他直属大队部的一个少尉见到后马上把他拉住了,同时以身体护住了他。不过九二步兵炮的炮小队中的几个士兵听到加藤的喊声之后马上爬向九二步兵炮,然而他们只是来到步兵炮的旁边,除此之外并不能做什么,毕竟在大口径山炮、野炮、榴弹炮面前,即便他们将炮身团团围住,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葛先才并没有等待太久,炮弹像大雨一般泼向白沙岭阵地,在他面前几百米处,阵地被炮弹爆炸后的火光照耀的几如白昼。葛先才此时却没有心情高兴了,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炮兵只打二分之一个基数的炮弹,时值大战,炮弹珍贵,并且对付一个大队,用不着太多的炮火支援。
加藤刚刚被亲随压住,炮弹便落到了阵地上,随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熟悉了,数百人,半个多大队的日本人趴在地上。他们有人在祈祷,有人在怒骂,有人在懊恼,总之看上去有些可怜,当然,对于任何一个反法西斯的人来说,他们一点都不值得怜悯,反而应该高兴才是。
炮弹在爆炸,热浪在侵袭,血肉在横飞,阵地上的日军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见了阎王,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为他们的天皇陛下尽忠了。几轮炮弹过后,加藤才敢稍稍抬起头来,当他看向那两门步兵炮时,顿时气的怒砸地面,它们被几枚德国105榴弹炮炮弹打中,当场损毁。
不过加藤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还能有机会怒砸地面,得感谢他身上的那个少尉,因为在第一轮炮击的时候,就有一枚炮弹落在了他左近不远处,爆炸后的弹片深入那个少尉的身体。少尉当场战死,但是加藤却安然无恙,他也知道身上之人已经死了,不过几年作战下来,加藤已经变成一个冷峻严酷的少佐大队长。在他眼中,身上的少尉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死得其所。
葛先才仔细数着炮弹,几分钟后,岳麓山上停止了炮击。炮声甫停,司号员马上吹响了冲锋号,葛先才甚至都来不及大喊一句,整个团就已经冲了上去,是的,他们上去捡零碎了。
炮声停止后,加藤歇息了一分多钟才缓过来,然而耳朵里仍然嗡嗡作响,他来不及在意耳朵,马上开始挣扎,当他把身上那位已经被弹片给冲击的几近分尸的少尉挣脱之后,才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加藤大喊着“防守!防守!”不过他连喊了几声,阵地上幸存的士兵也没能及时作出反应,他怒火中烧,拿起手中的手枪,朝天连续开枪,直到打光了弹夹中的子弹才停下。
被加藤忽略的事实是,整个阵地已经被炮弹轰击的七零八落,本来半个多大队的日军又被炸死炸伤了近二百人。死则死矣,然而活下来的日军还得继续战斗。跟加藤一样,活下来的日军也都被炮弹给震出了内伤,不但人人耳中充满了轰鸣声,而且各个都喘不上气来。
经过几分钟的歇息,才有几十人缓了过来,他们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硬撑着爬起来,回到各自的岗位上。但是太晚了,葛先才已经率领着30团的弟兄赶到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在解决了同等数量的日军后,马上就被稍稍缓过来的日军打死。然而日军的反击总还是有限的,当30团的大部队赶到时,战争的结局已经不言而喻了。
葛先才并没有发动任何激情澎湃的演讲,他只是端着一挺捷克轻机枪冲在了前面,当然不是最前面,不是他不敢,只是沉重的机枪拖累了他的千金速度,毕竟机枪的重量比步枪重了一倍多。他有些生气,因为有人超过了他。
这种以身作则的长官无疑是最鼓舞士兵的,在葛先才的带动下,30团的弟兄全部如有神助般的冲上了白沙岭阵地。战局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刚刚从炮击中部分苏醒过来的日军加藤大队,几乎被30团砍瓜切菜般的全歼了。当然还是有漏网之鱼的,一个叫池田至的兵长带领着几个士兵逃跑了,其原因只是炮击时他在上厕所,躲过了炮击中心。
过程虽然很精彩,但是相对于一份战利品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当时加藤少佐打光了手枪中的子弹着实是一件蠢事,当然他不打光子弹结局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不用被赤手空拳般的打死而已。
最先冲上战场的几个士兵中,有一个朝着加藤开了一枪,因为只有他是站着的。那一枪打断了加藤的肠子,打穿了加藤的肚子,加藤当场重伤。当葛先才找到加藤时,他已经几乎丧命了,葛先才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先搜了搜他的身。
从事后诸葛亮来看,那个已经阵亡的——打死加藤的——没有留下姓名的——民族英雄,实在是立了一件大功。如果他打的不是肚子而是胸部的话,说不定那份影响战局的文件就被打烂了。
当然幸运的是文件几乎完好无损,葛先才搜到这份文件之后,敏锐的战争嗅觉让他意识到这份文件一定非常重要。他只是交代了一下副团长打扫战场,便马上带领特务连往回赶了,他要去上交到军部。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9 05:50
已经开战。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9 21:53
第二十章  重要情报
交战第一日下来,中日双方伤亡均不轻,不过中方打定主意要死守,而日军则是奉命硬拼,因此结果如何只能战场上见个真章了。
夜间,预10师少将师长方先觉正在安置于妙高峰上的师部内奋笔疾书,第二次长沙保卫战中因失利而受处分一事让他倍感羞辱。在今天的师部会议中,他严肃的讲述了坚守阵地的利害,不过随着一日的激战下来,29团伤亡将近一个营,28团和30团也各有损失,整个师已经有些伤筋动骨了。
上次兵败受辱一事让他耿耿于怀,其实他心中非常明白并非自己无能,只是日军太过强大。对方装备优良,兵员作战素养也远胜己方,自己率领一师之众与日军第三师团一部奋战一昼夜方才被突破阵地,也算是不辱使命。但是仗没打赢,总得有人承担责任,因此第十军军长李玉堂被撤职查办,自己身背大过处分,所部30团团长田琳也被撤职。
方先觉在望远镜中看了一天,前方战士浴血奋战,师部警卫厉兵秣马他都看在了眼中。此时已经到了深夜,他看了看手表,11点42,还有十几分钟就是第二天了。他抬头望了望南方,白沙岭阵地上火光冲天,看来用不了多久葛先才就能占领这个阵地。
方先觉眉头紧皱,这一日下来,他已能见微知著,薛将军下令让第十军坚守四日,照如此下去,即便我军有岳麓山上的重炮支援,也很难完全抵抗日寇四日的拼死进攻。他闭目冥想,张自忠将军殉国尚不足两年,自己无论德行、荣誉、才能均难以望张将军项背,但是自忖一颗爱国的赤心却是天地可鉴。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死守长沙,那趁现在尚能与后方通讯,还是先把遗书写好,以免死后妻儿挂念。
方先觉紧握笔杆,双眼通红,不过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已经几日没睡,他并不想因家事耽误军务,因此笔走龙蛇般写完了遗书。
“蕴华吾妻:此次我军奉命固守长沙,任务重大,长沙的存亡,关系抗战全局的成败,我决心以身殉国,设若战死,你和五子的生活,政府自有照顾。务令五子皆能大学毕业,好好做人,继我遗志,报效党国,则我含笑九泉矣。希吾妻勿悲!夫子珊。民国三十一年元旦”
这封影响后世几十载的遗书,其作者只是短短几分钟写就而成。不过方先觉不知道的是,他写完遗书不久,葛先才便占领了白沙岭阵地,继而从加藤的尸体上搜到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日军文件。
葛先才本想先送到军部,不过军部远在城中,他怕中途有差池,便决定先送到师部,也好让师长一扫上次会战中的耻辱。
方先觉写完遗书之后,不放心前方的战事,又马上询问部下前方军情如何。就在刚刚得知葛先才占领白沙岭阵地之后,沾满了战火硝烟鲜血的葛先才便迫不及待的跑了进来。
葛先才刚要夸奖两句,岂料葛先才刚进门便先喊了起来:“师座,我们缴获了一份文件……”葛先才话还没说完,那份至关重要的日军文件便已送到了方先觉的手上。
方先觉并没有时间去在意文件上的斑斑血迹,而是直接下令师部的翻译过来。在等待的同时,葛先才续道:“师座,这份文件是从敌大队长加藤身上搜到的,既然是加藤的贴身之物,那想必定然十分紧要。我看咱们翻译出来之后应该可以越过军部直接上报战区司令部。”
方先觉边听边想,说:“可以,等文件翻译出来之后我马上给战区司令部发报,将文件的内容上报,等我上报之后你再将原件以及译文去上交到军部。”葛先才说:“好,就这么办。”
翻译很快便到了,在等待译文的同时,方先觉也看到了葛先才的模样,只见他原先干净的军装此时已经沾满了硝烟和血迹。方先觉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葛先才的肩膀,夸奖道:“先才,这次你可立了大功。”
葛先才面色严峻,答道:“也不知道这份文件重不重要,但愿能有所收获吧。立不立功什么的,倒也在其次,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正说话间,却听到翻译的报告了。
方先觉接过译文,一看之下顿时笑逐颜开,葛先才忙问:“师座,文件上写的什么?”方先觉看完之后已经来不及回答葛先才的询问了,马上拿着译文大喊:“快!快发给战区司令部。”
电台操作员接过译文之后马上开始发报。这边方先觉才对葛先才说:“先才,这回清楚了,咱们的当面之敌是日军第三师团,此外敌第六师团刚刚到达榔梨市,敌四十师团则在金井镇。更重要的是,根据丰岛的命令得知,日军的弹药已经不足了。”
葛先才听到如此消息,着实有些喜出望外,当即提醒道:“师座,那等上报战区司令部之后应该马上上报军部才对。”方先觉赞同道:“对,如此重要情报理应上报军部。”
电台操作人员业务精熟,短短几分钟便将译文内容上报给了战区司令部。方先觉将译文交给葛先才,说:“先才,快将译文上交给军部。”葛先才点头同意,接过译文便跑了出去。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从加藤身上缴获的日军情报便传到了第九战区司令部。薛岳收到情报的时候也正在愁眉不展,此次他大胆将长沙城做饵来引诱日军,如果长沙城沦陷,自己失职尚在其次,关键陪都便也陷入十分被动之境。
好在上天庇佑,将士浴血,此次缴获的日军情报对我方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之举。当薛岳得知此份情报之后,几日来笼罩在心里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他马上将此情报通知各部,下令各部加紧收缩包围圈,一定要将包围圈内的日军就地歼灭,同时命令第十军进行反击。
加藤大队的全军覆没让丰岛震怒,他收到消息之后根本没有停顿,马上下令34联队第二大队向我军进行报复性进攻。
当预10师将加藤的情报上报之后,薛岳马上以战区司令部的名义将此重要情报电讯我军各部。我军各部受到情报之后,均欢快不已,当然最兴奋的自然莫过于预10师。
2日凌晨1点30,日军第三师团34联队第二大队第一中队向我城南邬家庄进攻,方先觉马上下令30团二营三营坚守白沙岭阵地,命葛先才率其部一营去邬家庄反击日军。
葛先才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带领一营驰援邬家庄。本来30团就人员不整,此次防卫长沙城只有500人,而其一营更只有不到两百人,只比满编营的一个连多一点。但是30团在白沙岭阵地上缴获的情报让其士气大振。
虽然一营只有不到两百人,但是日军第一中队也只有180人,葛先才以高昂士气的二百人对抗人困马乏的同等数量的日军,其结果可想而知。葛先才从接到命令到击退日军夺回阵地,前后只花了短短两个小时。
丰岛一次袭击不成并不放弃,凌晨3点20,日军34联队第二大队第二、第三、第四中队进犯我城南小林子街,方先觉同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派29团二营、三营赶去小林子街反击日军。
此次日军第二大队可谓是倾巢而出,三个中队总共接近六百人,而29团二营三营加起来也才500来人。日军装备优良,更何况人数多于我军,但是我军凭借昂扬的斗志,与日军三个中队激战到天明,终于击退了来犯之敌。不过29团上校团长陈新善、中校副团长曾友文不幸殉国,令人悲伤不已。
预10师各部浴血奋战,与日军激战一夜,总算将突入城内的来犯之敌拒于城外。反观日军,虽然没有突入城内,但是经过一昼夜的进攻,日军也将我长沙城的南郊、东郊和北郊前线阵地全部攻陷,迫使我军第十军不得不据城而守。
当初第十军在到达长沙城之后,便将长沙城外围所有的砖瓦民居修建成了据点,日军之所以攻击屡屡受挫,便是因此原因。2日清晨,丰岛下令其工兵第3联队主力来我长沙城外围,对我军各种防御设施进行突击破坏。
我军得知此消息后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第十军军长李玉堂马上下令岳麓山上的炮兵对日军工兵进行炮击,同时我军步兵在炮击过后马上进行攻击。日军火炮稀少,我军炮火优势明显,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攻击,日军工兵联队伤亡惨重,丰岛不得不下令改变攻击目标,将距离岳麓山最远的东门作为其进攻重点。
2日上午,阿南惟几命令第六师团加入攻击长沙城的战斗,以援助攻击不利的第三师团,此外,阿南还命令第四十师团对第三、第六师团的后翼进行警戒,以保卫两个师团后方的安全。
反观我军,蒋介石亲电薛岳并第十军军长李玉堂以及该军各师师长,勉励各部死守长沙城。薛岳接到命令之后,马上下令驻守湘江对岸的73军77师渡江驰援城南的预10师。同时位于外围的我军各部也正在加紧向长沙城推进,真正的决战即将到来。
作者: 胡永忠    时间: 2019-7-10 12:33
真实,有看头!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0 23:00
第二十一章  渡江相助
长沙城与岳麓山,虽然只有一江之隔,但是两地之别却无异于天壤。在湘江东侧的长沙城郊,因连续两日的激战,已经被战火烧成了焦土,而湘江西侧的岳麓山以及73军的阵地,虽然时有日军飞机光顾,但是在严密的防空火力打击下,日军飞机造成的损失实在有限。
1月1日晚上,长沙城郊的阵地上硝烟弥漫炮火连天,在如此激烈的交战之下,远在湘江西侧的73军阵地也因此失眠了。本来团座赖国建已经下令全团人员抓紧时间休息,因为只有体力充足才能应对接下来连续几日的作战。不过东侧阵地上的枪炮声震天动地,在如此巨响之下,只怕谁都睡不着。
在炮兵连的阵地上,一群人拥挤在一起,时值初冬,虽然昨天因临近大战而分发了冬装,但是冬天的夜晚冷的紧,所以众人只好挤在一起来取暖了。杨大胆不愿跟众人紧贴着身子,便寻了一块自认为不错的“宝地”独自就寝。
东边的声响吵得他辗转难眠,其实不光他,其他人也都难以入睡。杨大胆终于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冲着东面大骂道:“小东洋,我嬲你妈,你们他妈还有完没完,吵得老子睡不着!”
韩志强劝道:“大胆,别喊了,白费口水吗这不是,要是小东洋能听你的话,咱们还在这睡个屁的觉啊,你直接去东京找日本天皇不就得了。到了那什么都别说,先打狗日的一顿,再让他们无条件投降,到时候别忘了提醒天皇给咱们连发几个日本娘们。”
经过几天的相处,新兵与老兵之间已经没有多少隔阂了,尤其是当符庆隆教会杨大胆写名字之后,双方相处的就更和谐了,彼此之间开开玩笑也都不会生气。
面对韩志强的玩笑,杨大胆并没理会,而是直接问道:“排长,咱们什么时候过江啊?我都等不及了。”张俊杰双手抱着头躺在芦苇秆上,自言自语的说道:“等不及那就过去啊,现在就过去,我去跟团座报告,不追究你擅自行动的罪行。”
杨大胆有些无言以对,“排长,我过去能管什么用啊,起码得咱们团一起过去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他也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绝难拯救长沙城。
张俊杰态度依旧,“扯卵蛋,你想让咱们团被除名啊,没有上面的命令,谁敢擅自行动。要我看你他妈还是快睡觉吧,等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可就没时间睡了,这一点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还用老子提醒?”
杨大胆看了好一会,除了能看到一些亮光之外并无收获,他有些失望。视线回收,看了看在战壕里躺成一排的战友,顿时觉得有些冷了,他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不过躺下后依旧毫无睡意,不一会又站了起来继续向东看。符庆隆见他如此坐立不安,便劝道:“大胆,别着急,连副不是说了吗,最晚明天就能过去了。”杨大胆听后不置可否,只好再次躺下,强迫自己睡觉。
晚饭时,雷胜军已经嘱咐过晚上要好好睡觉,因此这一晚除了杨大胆搞出了一个插曲之外,别人并没有生出事端。不过这一晚他们睡得并不好,符庆隆在夜间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几次,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杨大胆并没有等待太久,而连副顾铭学也言中了。一月2日,阿南调第六师团协助第三师团进攻长沙城。当天中午,薛岳下令73军渡江援助第十军。
73军中将军长彭位仁接到命令之后,马上下令15师与77师渡江援助长沙城北门与南郊的友军。两个师同时渡江目标甚大,日军飞机见到后马上俯冲轰炸扫射,渡江顿时受阻。73军副军长汪之斌见后马上率领暂五师掩护15师与77师渡江,他下令暂五师全部的轻重机枪朝天射击,日军飞机害怕,只得放弃轰炸,15师与77师也因此顺利渡过了湘江。
当77师渡过湘江中央的橘子洲南滩而到达对岸后,杨大胆马上手舞足蹈起来,他抱着迫击炮的炮管,一马当先跑在了连队的前面。
77师师长韩浚到达妙高峰上预10师师部之后,马上与方先觉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商议。其时日军第68联队正在攻击预10师的阵地,而预10师的三个团已经伤亡近半,韩浚得知此消息之后,马上下令其下主力团229团开赴前线援助29团与30团。赖国建接到韩浚的命令之后,马上带领229团向东行进,去援助前方阵地之上的友军。
此时进攻预10师阵地的日军第68联队已经是丰岛最后的预备队了,经过一天多的激战,日军第三师团的伤亡也极为惨重,尤其第6联队与第18联队,因这两个联队是最早发起进攻的,因此兵员损失均已过半。
第68联队此次只来了两个大队,一共2600多人,不过经过半天的交锋,其部已经伤亡了近二百人,而29团与30团也伤亡了300多人。当赖国建率领229团到达前哨据点修械所时,日军已经突击到阵前几十米处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友军之间并未说话,229团的一营长帅略马上便带领一营冲了上去。雷胜军也马上下令就地组装迫击炮,以便给友军提供火力支援。
迫击炮的使用一般分为弹药手、瞄准手和装药手,不过在紧急情况下瞄准手就把装药手兼顾了。炮兵连一共四个班,每班一门迫击炮,使用时班长进行瞄准与装药,连排长下命令。不过此时战情紧急,各班也就各顾各了。
符庆隆入伍刚刚几日,只能干一些运送炮弹的工作,而杨大胆等老兵才有资格当弹药手。229团刚到阵地,还不了解日军具体的活力部署,而且日军的步兵已经快进攻到阵地之上了,因此四个班长的第一炮均不约而同的瞄准了日军的前锋部队。
符庆隆亲眼看着班长白松将一枚炮弹送入炮管中,他只听到“嗵”的一声,炮弹便发射了出去。因为炮兵阵地与日军的前锋部队相距只有一百来米,因此迫击炮几乎垂直于地面了。当第一轮炮弹发射出去,整个炮兵连都睁大了眼睛向前看。
符庆隆视力还不错,炮弹在日军人群中爆炸的场面他看的清清楚楚。雷胜军见炮弹的落位正合适,马上大喊道:“不用修正,继续发射!”经过第一轮的试射,接下来的发射速度便快了许多,杨大胆将一枚枚的炮弹送到白松的手上,白松也将一枚枚的炮弹放入炮管中,而前方的日军则是一群群的倒下。
有了229团的援助,日军这一次的冲锋很快便被打退了,而赖国建也有机会与葛先才和29团新任团长张越群寒暄了。至于炮兵连这边,雷胜军则是马上下令炮兵转移阵地,所有的人员和装备撤退百余米,并且将四门炮分散开来。
符庆隆有些不解,马上问道:“班长,咱们干嘛后撤啊?”杨大胆却抢先道:“要不说你是书呆子呢,不撤你还想待在原地挨炸啊!”符庆隆听后虽然多少有些明白,但是依然一知半解,只好继续请教班长。
白松解释道:“你别看小日本个子不高,但是打起仗来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咱们刚才发射了几轮炮弹,那位置就已经暴露了。他们在下次进攻前一定会先对咱们的炮兵阵地就行轰炸,如果摧毁了咱们的炮兵,那他们冲锋起来伤亡就会小很多。”
符庆隆正在暗忖连长的英明,只听白松又续道:“其实不光炮兵,在咱们团,轻重机枪也会有多个射击点,每射击一段时间就会进行转移,以免挨小日本的炸。”说到这里,白松叹了口气,说:“这也是团座经过血的教训之后学会的经验。淞沪会战时,团座当时还是个营长,他亲眼看着团里所有的重火力被小日本的炮兵一一摧毁。所以此后的每场战役,团座都要求其辖内的重火力一定保持机动性。”
符庆隆刚要赞叹团座英明,就听见日军的炮弹发射过来了。“防炮!卧倒!”连长雷胜军听到日军的九二步兵炮炮弹飞行的声响之后,马上条件反射般的喊了出来。
符庆隆甫一听到连长的喊声,有些发愣,当然发愣的不光他自己,还有董国义和李茂才,至于另外两个新兵韩志强与王建筑,倒是已经很听话的卧倒了。白松见符庆隆还在傻站着,马上喊道:“庆隆,快趴下!”
符庆隆听到班长的提醒,这才缓过神来,马上趴下了。当他趴下之后,在他前方一百多米之处,已经被日军的炮兵给炸成了一片火海了。他在赞叹日军炮兵的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夸奖团座英明。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1 13:32
战场场面紧扣人心。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1 23:02
第二十二章  你来我往
日军炮击过后,炮兵连马上便展开了反击,与此同时,位于前方的步兵阵地也开始百枪齐发。战事激烈,符庆隆早就无暇眺望被自己传递过的炮弹爆炸的场面了。他边传递炮弹边默默数着,当发射了二分之一基数的炮弹之后,雷胜军马上下令一排向北转移。
连长此举的原因自然不用多说,班长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为了炮兵能够提供持续的火力支援,炮兵连每次都是一个排一个排进行转移。
符庆隆在转移阵地的间隙,也注意到了附近的建筑,只见周围的房屋大都崭新异常,而且似有焚烧过后重漆的痕迹。此时他心中虽有疑惑,不过在仓促间也并未深究其中原因。
阵地转移的很快,这个雷胜军已经猜到了,他甚至不用催促,不过他依然让顾铭学跟在一排身后,目的不是催促士兵,而是充当督军。在这种枪林弹雨中转移,很容易会变成逃跑甚至溃败,虽然他们俩相信大多数的部下,但是还是有他们不放心的人,当然其中不全是新兵。
来到新阵地之后,顾铭学马上下令组装迫击炮,他边催促边对组装人员进行敲打。他有点画蛇添足了,在符庆隆看来,自己这些人肯定要比连副还着急,即便大胆如杨大胆之辈,也不想在拿着炮弹,看着迫击炮的零件时而被小日本炸死。
事实上也跟符庆隆所想的一样,从他们开始组装到组装完成一共花了不到一分钟,当然这只是符庆隆的估计,真正用了多久自然无人可知。组装完成之后便马上开始试射修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机械化了,弹药手传递炮弹,装药手发射炮弹,诸如此类。
一排组装完成没多久,二排也换了阵地。如果在准备妥当的防守战中迫击炮等武器会充分做好伪装,以免被敌军的炮兵炸毁。不过此次229团来的匆忙,便不得不连续转移阵地了。
此时进攻符庆隆他们的是日军第68联队,说是一个联队,其实这次他们只来了两个大队,满打满算也才两千多人人。本来29团和30团加起来要比他们多数百人,但是这两个团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之后一直没有补充兵员,倒跟68联队在人数上大致相当了。
虽然双方兵员大致相当,但是无论是作战素养还是武器装备,日军均优于我军。因此29、30两个团只守了半天就被日军数次逼近了防线,这次要不是229团及时赶到,恐怕我军的防线就要被攻破了。
日军一个大队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这种炮很受日军的欢迎,这次68联队没有把他们落下。从渡过新墙河开始,我国的老百姓就把道路都给毁了,这四门炮是他们拆开之后带过来的。他们很庆幸当初没有丢下这个宝贝,现在终于能够用这为数不多的宝贝来肆意的轰炸我国的重火力了。
在西边的我方阵地上,各团能拿得出手的装备还算不错,4门82毫米迫击炮,6马克沁挺重机枪,十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十几具二十七式掷弹筒。其中29、30两个团因为鏖战两日,已经有数挺轻重机枪毁于日军的炮击了。
229团的炮兵连连续变换阵地,日军的炮兵对他们无可奈何,第二次冲锋很快就被打退了。当日军退走之后,符庆隆等人又马上拆炮变换阵地。
当符庆隆再一次来到新的阵地之后,他突然恍然大悟,城内建筑多有翻新的原因是三年前的文夕大火。当年城内大火焚烧之时,符庆隆才只有15岁,那时候他还没有被抓壮丁,一家人还能其乐融融的生活。谁能想到,三年之后的今天,他能在湖南省会长沙城内抗击日寇呢。沧海桑田,咫尺天涯,人生不可预料。
日军被打退了,半个小时过后,符庆隆开始坐在装满炮弹的木箱上休息,这不奇怪,其他人也大都这么休息。杨大胆手里拿着一枚迫击炮弹扔着玩,他好像很喜欢摆弄东西,之前是手榴弹,这回又是迫击炮弹,居然一次比一次杀伤力大,没准下一次就要玩山炮或者野炮炮弹了。不过这不太可能,毕竟山炮野炮炮弹可不轻。
符庆隆看着那枚炮弹被杨大胆连续抛上去再落回手中,他十分担心杨大胆下一次接不住从而让那枚炮弹落到地上被触动引线从而爆炸。符庆隆看了看他与杨大胆之间的距离,十分无奈的站了起来,抱起自己的“板凳”,向远离杨大胆的方向挪动了几米。
当符庆隆出发后才醒悟,这里遍地都是炮弹,如果杨大胆那枚爆炸之后,那发生的连锁反应会使符庆隆无从躲藏。他叹了口气,“班长。”他决定告状,毕竟炮弹不比手榴弹。白松回头看向符庆隆,符庆隆脑袋歪向杨大胆,那意思很明显:杨大胆在找死,你快点管管他。
白松也同样叹了口气,站起身后来到杨大胆身边,“大胆。”白松的语气很友善,是以一种对朋友说话的口吻。“啊?”杨大胆玩的很入迷,或者说他很无聊,总之根本没发现班长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当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之后,马上条件反射般的应答。
“班长,莫子事啊?”杨大胆将炮弹接到了手里,抬头望见了班长。“把炮弹给我。”白松改变了语气,在符庆隆听来,那几乎等同于命令。杨大胆一脸谄笑,“班长,你要打黑炮啊?”攻守双方在停站时相互打黑枪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炮弹珍贵,打黑炮并不常见,因此杨大胆才会如此期待。
白松不置可否,“给我。”他这次这次真的是在下命令。“好好好。”杨大胆真的以为班长要打黑炮了,他甚至已经站了起来。“嗵”“班长,你踢我干嘛啊?”“哈哈哈~”“活该!”“踢得好!”
当白松从杨大胆手里接过炮弹之后,马上一脚踹倒了他,杨大胆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因此他在倒地之后马上开口询问,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指责。当众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马上转过了脑袋来看,从结果推理过程并不难,因此他们几乎同时表达自己幸灾乐祸的想法。
白松看着杨大胆,他是那么无辜,又显得那么可怜,“你他妈以为这是手榴弹啊,掉到地上咱们就全玩完了!”白松边骂边解释。他说的很有道理,杨大胆并不笨,他现在也清楚班长为什么踢他了,“那你说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踢人啊。”杨大胆只能如此发泄自己的不满。他是个不好惹的人,当然,不是在班长面前。
“踢你是让你长记性,省的下次再犯。”白松拿着炮弹回到原地。“谁再拿着炮弹玩,杨大胆就是榜样。”他在坐下之前跟大家如是交代。
一个小时过后,雷胜军看了看自己的手表,4点半了,小日本已经将近两个小时没有进攻了。他走近一间屋子,这间屋子距离自己的炮兵阵地非常近,这样他能随时知道阵地上的情况。他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有些普通,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看来坚壁清野做的还不错。
“班长,小日本是不是死翘了?怎么不打了?”杨大胆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了。“我哪知道,要不你去东边看看。”白松不太想理他,便这么回答。“排长,小日本怎么还不打啊?”白松没好好回答,杨大胆只能继续问排长。
“可能累了吧。”张俊杰随便说了个答案。“他们也会累啊?我还以为小日本真是畜生呢。”杨大胆骂道。“大胆,你怎么能这么侮辱畜生呢,畜生也是有好畜生的,日本人可没好人。”韩志强也开始骂日本人,他被分到了二班,距离一班的阵地不太远,这边说话那边清晰可闻。
“韩志强你什么意思啊?”杨大胆并没有听出来韩志强在骂日本人。“他说日本人猪狗不如。”王建筑替杨大胆解释道。“你狗日的会说话啊,老子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很显然杨大胆并没有领情反而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王建筑平常确实有些沉默寡言,不过当他看到杨大胆今天作战时的英勇表现之后,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因此对杨大胆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建筑说了句谚语。杨大胆搔了搔头,“什么意思?”这句谚语并不难理解,但是杨大胆依然不了解。不过王建筑恢复如常,并没有说话。“阿隆,他刚才这话什么意思啊?”杨大胆只好换个人来问,想来想去只有符庆隆最合适。
“他的意思是说他跟你是知己。”符庆隆只好这么说,不过他还是解释的不彻底。“什么是‘知己’?”杨大胆继续问道。“就是兄弟。”符庆隆有些无奈。“兄弟?扯淡呢吧,他王建筑还会跟别人成兄弟?”杨大胆非常诧异,他不明白一向沉默寡言的王建筑会把自己当兄弟。
“爱信不信。”符庆隆起身离开了,他打算进入旁边的一户人家。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2 06:41
战斗间隙,战士状态。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2 22:13
第二十三章  睹物思乡
“班长,我请个假。”符庆隆站起身后才想起行动之前必须要请示班长。“排长在呢,你跟他说吧。”白松有些累,刚才阻击日军进攻时他费了很大的力气,他现在只想歇息,连思考符庆隆请假的原因都嫌费脑子,因此一句话就把球踢给了排长。
“排长,我想请个假。”符庆隆很听话。“你请假干嘛去啊?”张俊杰例行公事般的询问。符庆隆指着一家房子,“我想进去看看。”张俊杰有点失望,“去吧,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别偷东西啊!”“哎,知道了。”符庆隆回答的也有些例行公事。
符庆隆的团座叫赖国建,虽然是自己的团座,但是符庆隆并没见过他几次。在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面中,符庆隆记住了他的样子。印象中赖国建身材高大壮实,谁看到都会觉得他是一条硬汉。事实上也如此,在符庆隆看来,团座不但有勇有谋,而且军纪严明。
符庆隆并不了解自己的团座,不过在与连排长接触的这几日里,他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勇、谋和严明军纪。这有可能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在符庆隆看来更大的可能则是教导有方。
连排长随时都有可能阵亡,而每任连排长都能做到勇、谋与军纪严明,那就很说明问题了。因为连排长并不是终身任职的,连长他不清楚,而排长刚刚上任没多久却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既然上任没多久就能做到有勇有谋与军纪严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团座教导有方。
行军打仗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如果有偷盗民财之举,无疑罪大恶极。这一点符庆隆很清楚,而他也并不想偷拿什么东西,在这种两军拼杀的时刻,即便你揣满了金银玉器,也不会对你有利,反而很有可能会害死你,并且,在你死后你的财宝马上就会被别人哄抢。当然如果你不是高官或者很能打,财宝八成在你生前就被抢走了。
符庆隆的目的很简单,他已经离家九个多月了,在这九个月中,他一直在军营中生活,或者也可以说一直在军营中活受罪。他不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其实即使是适应性很强的人也会想家。是的,符庆隆想家了,他思念家里的一切,父母兄妹、椽梁砖瓦、花草树木,总之一切。
他无比的念家,无比无比,以至于他只要到民居里感受一下也好,而且是任何一家。幸运的是,在他们周围,民居遍地都是,唯一影响他进屋的外部条件就是时间。军情紧急,日军随时都有可能进攻,他们得做好随时应敌的准备。
更幸运的是,此时距离日军上次进攻已经过去快两个多小时了并且看上去日军好像并没有要进攻的迹象。他鼓起勇气向班长请假,结果被排长同意了。他不知道排长为什么会同意,毕竟别人都在原地歇息,他想可能是因为他上过学,也或许是他想多了。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家庭,符庆隆进来的很顺利,因为铁锁被打开了。符庆隆曾盯着那把已经被破坏了的废锁,那不是他弄的,他也不知道是谁。现在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符庆隆已经进了院。
院子里的物件不多,不过看上去并不算萧条,在寒冷的冬天与冷库的战场中,能够看到一抹绿色着实让人开心。不过符庆隆并没有在植物上浪费太多的时间,“阿隆,你进来干嘛啊?”符庆隆没有回头,他在发呆。听声音是韩志强,符庆隆瞬间有些恍然,排长之所以同意自己能随意走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是副班长,因为韩志强也是副班长,而他也来了。
符庆隆很快从发呆中清醒,他被韩志强打乱了心神。“没什么,就是来看看。”符庆隆话刚说完,韩志强就已经走到他身边了。“唉……”韩志强在叹气,听上去无比的惆怅。“想家了。”似乎是在询问,也像是在陈述,符庆隆无法判断。
“想家了。”符庆隆如是说道,似乎是在回答,也像是在附和。“你说他们一家几口?”韩志强现在的语气跟之前大相径庭,不过符庆隆并不诧异,因为他跟韩志强的语气一样,两人的差距仅在于符庆隆之前也是这么说。
“一家六口吧。”符庆隆答道,“父母勤劳,大姐出嫁,二哥顶梁,三弟老实,妹妹机灵。”他在诉说着自己一家人。“我觉得可能是四口人。”韩志强也说出了自己的答案,“父严母慈,姐姐贤惠,弟弟精明。”他也在诉说着自己的一家人。
第十军在进驻长沙城的伊始,便将城内居民疏散到了湘江西岸,以便于实施坚壁清野的对敌政策,此时城内几乎只剩下了中日两国的军人。这家人在临走时将大门锁上了,这不奇怪,他们也知道锁上并不一定有用,不过不锁肯定不好。城内的大多数百姓在临走时都把大门上了锁,即便不防中国人,也得防备日本人。
符庆隆举目四望,“你说他们现在在哪?在干嘛?”这次是他在提问,或许改成聊天更好,因为两个人本来就在聊天。韩志强深呼吸,“那边,祈祷。”他回答的很简洁,这不像他。符庆隆知道原因,自从他进来之后就已经不像他了。
“你说他们在祈祷,那你觉得他们在祈祷什么呢?”符庆隆饶有兴趣的问道。韩志强沉默,也可能在思考,半晌后他才说话:“祈祷咱们赢,祈祷小日本输,祈祷战争快点结束。”韩志强说的是自己的心愿,他不清楚这家人怎么想,想了半天只好说出自己的愿望,不过他觉得这家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哎!”韩志强突然喊出了声,他恢复了原来的自己。“排长让我来叫你,他说小日本在天黑前还会再进攻一次,咱们得做好应敌准备。”韩志强有点着急了,语气也加快了许多。符庆隆会心一笑,“这才像你。”他心里暗想。
他们俩走出去,并且关上了门。“志强,让你去叫个人,怎么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啊?”排长有点生气,因为按照习惯,日军快要进攻了。“半个小时?”符庆隆跟韩志强均纳罕不已。在他们俩的印象中,绝没有这么长时间,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愣着了,快点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张俊杰并不想深究他们俩。于是两个人回到自己的阵地。符庆隆坐下时还有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进去这么长时间。“阿隆,里面有什么好玩意啊?”杨大胆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也很纳罕,到底是什么宝贝让符庆隆他们俩看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就在院子里站了会。”符庆隆如实回答。“不会吧,站能站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院里有什么好玩意?”杨大胆很怀疑符庆隆在骗他。“没有啊,很普通的院子,不信你自己去看。”符庆隆面色依旧。“废话,要是排长同意,我早进去了,还用得着让那小子去。”自从杨大胆求韩志强教他写名字未果后他便一直这么称呼他。
符庆隆答道:“那你就晚上再去看,排长说小东洋快进攻了。”杨大胆兴致浓郁,“唉没事,早就习惯了,小日本晚饭前肯定冲锋,依我看他们不会多拼命的,现在东门才是主战场,枪炮声都响了一天了。”他说的异常轻松,就像在沙盘上模拟一样。
半个小时后,日军果然冲锋了,于是整个阵地又忙碌了起来。符庆隆给杨大胆传递炮弹,杨大胆再给白松传递炮弹,白松将炮弹发射出去。四门迫击炮前的人都在重复这些机械、无聊又非常有用的动作。
杨大胆说的对,今天的主战场是长沙城的东门,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知道,那就是日军的弹药开始捉襟见肘了。因此这次冲锋实在有点凑合,根本就像是餐前甜点一样。在三个团的反击下,日军很快就退却了。
打退日军的冲锋之后不久,两军阵地上很默契的一同升起了炊烟。雷胜军拿着望远镜在看,“小日本开始做饭了,奇怪,他们也吃饭啊,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他在讲述日军那边的情况,并且在变相的骂人。
“连长,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杨大胆听到雷胜军说日军开始做饭,他也馋了。“我看看啊,哎,咱们也开始做饭了。”雷胜军拿着望远镜在观察步兵主阵地。
这之后又不久,他们开饭了,不过跟湘江那边的时候相比,他们吃的并不好,不过没人会埋怨,能够有机会吃上一口热乎饭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因为在他们不远处,有许多躺着的人永远不能吃饭了——他们牺牲了。
作者: yitiao    时间: 2019-7-13 10:05
国民政府腐败啊。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3 11:48
普通士兵的情结。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3 21:23
第二十四章   杀父之仇
炮兵连的伤亡不算大,3死6伤,伤亡的这九个人都是二排的,其中二排二班伤亡最多,3死3伤,还有两个重伤员。他们在转移的过程中挨了日军一发步兵炮,因为二排二班走在最后,所以伤亡最重。
这就是炮兵,一般情况下并不危险,但是一旦被敌人针对,那下场几乎惨不忍睹。今天日军的的主攻点在东门,而敌人的空军自然也就主要照顾东门了。符庆隆他们的危险主要来自于68联队的炮兵——九二步兵炮和81毫米炮击炮。
步兵方面,从1日至今,29团伤亡已逾600,其中阵亡350多人,30团的伤亡也超过了250人,229团刚来不久,只伤亡了几十人。这些数据并不是符庆隆他们这样的身份能清楚的,也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他们要做的只有机械的重复传递炮弹的动作。
仗必须打,饭也必须得吃,趁着攻守双方还没有进行高强度高烈度的战争,比如像东门那边,作战的双方还得抓紧时间补充一些能量。
经过近两天的战斗,双方的情况差不多,伤亡不轻,身心疲惫,还有最重要的,期待结束。对于最后一种情况,谁也无法满足,即便是双方的最高长官。不过要想缓解疲惫的身心,却并不太难。
在城南的阵地上,临近傍晚时,中日双方都很默契的停了火,开始做饭补充能量。
寒冷的天气,肃杀的氛围,惨烈的战争,疲惫的身心,在这种情况下,一口热乎饭能起到的积极作用无疑是空前的。
符庆隆用勺子拨弄着饭盒里的饭菜,他们吃的很简单,盐水煮白菜配米饭。饭菜并不丰盛,但是管饱。来到部队中有几天了,符庆隆每天都能吃饱,这使他开始忘记训练营中的经历。他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是人总得向往美好,尤其当你时刻面临死亡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在临死前还在回忆痛苦。
在战场中,能够凑在一起吃饭的绝对是生死之交。在一门迫击炮的周围,张俊杰、白松、程飞、符庆隆、韩志强、杨大胆、王建筑围坐在一起,一排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这了。
人人都在吃饭,张俊杰吃的从容,白松吃的快速,程飞吃的安静,符庆隆吃的迷茫,韩志强吃的规矩,杨大胆吃的粗鲁,王建筑吃的愤恨。张俊杰身经百战,因此从容;白松雷厉风行,因此快速;程飞为人老实,因此安静;符庆隆陷入苦思,因此迷茫;韩志强颇有家教,因此规矩,杨大胆粗人一个,所以粗鲁;王建筑心怀仇恨,因此愤恨。
杨大胆先开的口,他一向憋不住。“阿隆,害怕吗?”表面是在询问,其实他在恐吓。符庆隆吃了一口饭,“还行。”他说的是实话,排兵连仅有的伤亡都在二排,死亡距离他并不近。很显然,符庆隆的回答并没让杨大胆满意,他只好连吃几口饭,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杨大胆闭嘴之后,气愤有点冷淡,所有人都在吃饭,没人说话。符庆隆吃的并不快,他在胡思乱想,他真的在胡思乱想,因为没有主题,天马行空。当他清醒之后,才发现饭只吃了不到一半,而在恍惚间他已经数着杨大胆添了好几次饭了。
不管对哪支部队来说,炮兵都绝对属于最高长官的精锐,其原因不言而喻。此时正值两军交战时刻,作战人员的伙食也就没那么讲究了,但是即便如此,像炮兵连这样的心腹,还是能管饱的。
杨大胆再一次盛饭,当他回到自己座位上时,终于忍不住了。“阿隆,你是不是吓傻了?怎么半天才吃了这么点饭啊?”杨大胆几次盛饭后都发现符庆隆在发呆。符庆隆报以微笑,以表示自己并没事,“没有。”这样的言行无疑让杨大胆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排长,副班长被吓傻了!”因为符庆隆教过杨大胆写字,所以他对符庆隆还是比较尊敬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报告排长的原因,如果换成是韩志强,他一定会幸灾乐祸的。
符庆隆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排长,我没事,就是想家了。”因为杨大胆的催促,符庆隆在一瞬间终于想通了自己在想什么。刚才他的脑子很乱,也真是在胡思乱想。从“三百千”开始,继而变成割稻子,然后是偷玉米、钻山洞、被抓丁、训练营,最后想到渡过湘江的时候,杨大胆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明白了,他在想家。私塾就在山脚下,他不算笨,先生教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他学的很快,并且直到现在依旧能如数家珍般的朗诵出来;符庆隆家里只有一亩薄田,每次收割时他都欣喜若狂,因为有米吃了;符庆隆家里穷,小时候他没少跟哥哥一起去偷玉米,得手之后他便跟哥哥快速跑上山,钻到山洞里面烤来吃;被抓丁那天晚上的细节他还记忆犹新,不得不说自己有点倒霉,不过他不后悔,起码哥哥平安无恙;他没见过地狱,不过他觉得训练营几乎就等同于地狱,在那里面很多壮丁都死了,现在他又有点庆幸。这一件件事情,一个个细节,好像都跟家有关系,符庆隆恍然大悟,他想家了。
符庆隆解释的声音不大,但是方圆十米之内应该是能听到的,因此他发现,当他说完那句话后,方圆十米之内的人都安静了,准确地来说是黯然,有些伤心的沉默。
符庆隆开始担心了,紧接着就是害怕,他后悔不该说“想家”这两个字的,哪怕当时真的同意杨大胆的话也好,现在全排都被他带动了情绪。这样下去不是好事,符庆隆正在绞尽脑汁,但是有些无奈,他越想试图挽回战友的情绪越想不出计策来。
符庆隆真的害怕了,他担心自己已经扰乱军心了,他书读的不多,不过扰乱军心是什么罪名他还是清楚的。他环顾四周,大多数战友已经停止了吃饭,排长在叹气,班长在默然,二班长依旧安静,韩志强在担忧,王建筑在伤心,只有杨大胆在若无其事的吃饭,不过他马上就停止了,然后开始纳罕。
最先打破安静局面的是王建筑,“排长,咱们今天杀日寇了吗?”“什么?”张俊杰百思不解。王建筑只好解释,“咱们的炮弹炸死日本人了吗?”“废话!当然炸死小日本了!你以为咱们在放空包弹啊。”杨大胆抢着答道。
“那咱们炸死了多少呢?”王建筑问的让人无从答起。“嗯……”张俊杰开始思考如何回答他。“这他妈谁知道啊,咱们光顾着开炮了,哪有时间去看死多少人。”又是杨大胆在回答。“我只在转移阵地的时候搬了搬炮弹,那我算杀死日本人了吗?”王建筑有点期待。
“废话!”这个问题张俊杰不需要别人来解围。“别说是你,就是给咱们运送弹药的苦力民夫,也属于为抗日大业做贡献,咱们打死打伤的敌人应该算他们一份,更别说是你了。”张俊杰说的义正言辞。
众人的视线已经从符庆隆转移到王建筑身上了,而符庆隆也在注视着王建筑。王建筑的眼睛开始泛红,他向西遥望,视线并没有被眼前的建筑挡住,他仿佛能看到万米之外一样。
王建筑并未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他慢慢走出人群,来到一个路口处,面向西边,缓缓跪了下去,嘴中还在喃喃自语。众人看向王建筑,随后相互一视,继而面面相觑。杨大胆小声问道:“建筑不会真吓傻了吧?”没人回答他。
王建筑在众人的注视下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回到人群。他并未掩饰自己哭过的事实,因为当他坐下后才开始擦眼泪。“先父被日寇所杀。”王建筑在为自己刚才奇怪的言行而解释。
他知道众人都想不通,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先父是个小茶商,因生意原因要经常外出。民国二十八年,第一次长沙保卫战之前,先父去了岳阳,岂料此次外出竟使先父与我们天人永隔。今年三月,我被抓了壮丁,此后无一日不想亲手为先父报仇。我为班长运送炮弹,因此而造成的日寇伤亡也有我的功劳,虽然今日伤亡的日寇并非屠杀先父的日寇,不过既然同为日寇,那找谁报仇都一样。刚才我面西而跪,是在跟先父禀报,我已在为他报仇。”
王建筑说的并不流畅,不过不影响众人仔细听讲。他平时沉默寡言,众人均觉他有些奇怪,他今日将缘由讲明,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日军打仗一般都将尸体运回,如果咱们有机会得到日本人的尸体,到时候你可以挖心掏肺,啖其肉,饮其血,岂不痛快!”众人抬头一看,均是心里一惊,以至于都忘了起身敬礼,因为说话的正是他们的团长赖国建。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5 11:18
沉闷的心情,正是积蓄力量之时。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6 00:08
第二十五章  未雨绸缪
符庆隆此时心里有些激动,虽然赖国建是自己的团长,不过他没见过几次,而这次能够在战场上近距离的看到自己的团长,无疑是件比较荣幸的事情。
赖国建身材高大,符庆隆不得不微微抬起些头。经过半天的激战,赖国建原先那身崭新的戎装已经布满了硝烟和血污,不过没人会觉得不妥,因为那代表着军功与荣耀。赖国建身边并非空无一人,副团长张鹏川、特务连连长刘峰和自己的连长雷胜军以及副连长顾铭学就在团长身后。
顾铭学的觉悟很高,见到众人无动于衷,马上提醒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敬礼!”于是众人醒悟,急忙起身敬礼。
始料未及的匆忙,几乎让所有人都有些失礼。白松的脚被弹药箱绊了一下,踉跄了一下才站定;程飞倒是站的挺稳,不过却站在了弹药箱上,在顾铭学那快要杀人的眼神下,他才终于从弹药箱上窘迫的迈下来;符庆隆在观察自己的长官,他的反应最慢;韩志强有些心潮澎湃,以至于敬礼的时候手指尖打到了自己的眼角;杨大胆一个激动,被米饭给呛住了,顿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王建筑眼泪甫止,不过鼻子外却突然冒出了个鼻涕泡,让副团长张鹏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一排所有的重要人物中,只有一排长张俊杰最从容。
符庆隆等人的窘状让他们的连长和连副更加羞愧,不过赖国建对他们的窘状根本就是视而不见。赖国建像在安慰王建筑,也像在自言自语:“家父家母膝下有四子,我是长子,二弟三弟已经战死,只剩我和四弟尚在苟活。国仇家恨在身,常怀仇恨未必是坏事,须知哀兵必胜啊……”
赖国建从最初的喃喃渐渐变为了侃侃,众人很少能有如此机会聆听,均屏气凝神了起来。“敌军此次进攻,因准备不足,此时弹药已经捉襟见肘,我军只要再坚守一日,外围友军当可顺利将日寇围歼,到时候我们再趁机与友军里应外合,那此次保卫战或可以我军大捷而告终。”赖国建认真的分析着此时的战局。
赖国建回头看了看步兵阵地,略带感激的说道:“此时我军能够得知日军具体部署以及武器弹药情况,还多亏了预十师缴获的那份日军文件。如果此战我军能够大获全胜,那预十师当居首功。”
以符庆隆等人的身份,自然不清楚从加藤身上缴获的那份文件的具体内容,此时听赖国建缓缓道来,均是甚感惊奇。“敌军今日的主攻在东门,不过咱们的南门也不要掉以轻心。”赖国建决定未雨绸缪,“刘峰!”“到!”特务连连长就在赖国建的身边。
“传令下去,今晚各班两班倒,营连排长不许睡!”赖国建对自己的士兵倒是关心的很,竟然比营连排长的待遇还好。“是!”刘峰接到命令之后便带领手下去通知各营了。
赖国建说完便转身了,不过他在临走之时居然停住了,来到雷胜军的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胜军,今天打得不错,明天给你们发罐头。”雷胜军听后面不改色,“谢团座!不过我们不需要,职责所在而已!”
“我一向赏罚分明,有功自然该奖。”赖国建这次真的走了,只留下满心欢喜的整个炮兵连。杨大胆看着雷胜军随着赖国建走开后,才小声责备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连长有罐头干嘛不要啊?”
韩志强看着自己的团座那一行人慢慢远去,“你个小丘八懂个屁,连长的心思岂是你能明白的。”他一动不动的骂道。“马屁精!”杨大胆非常看不起韩志强这样的人。
“班长,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今天晚上谁先睡的事吧。”王建筑提醒道。“这还不好说,前半夜新兵蛋子先睡,后半夜老兵睡。”杨大胆非常聪明的建议道。
“班长,咱俩也商量一下吧。”韩志强小声跟程飞说。“先等等,看看一班怎么分。”程飞也是有些闲的无聊。
很快,符庆隆王建筑等人就睡着了,他们听从了杨大胆的建议。而二班也是这样,韩志强以及几个刚来不到一个月的新兵先进入了梦乡。
杨大胆听着新兵们的呼噜声,不无羡慕又牢骚的骂道:“一群王八蛋,呼噜打的这么响,几里外就听到了,这他妈不是给小日本报信吗。”白松坐在弹药箱上,漫不经心的骂道:“大胆,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人家,咱们连就你的咕噜打的最响。”杨大胆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是吗班长,我没听见过啊,你骗我呢吧?”
“啪!”白松打了杨大胆一巴掌,“老子说是那就是,你他妈废什么话!”“好好好,你说是那就是,不就是一个班长嘛,这官威耍的,好像你比团座还大呢。”杨大胆小声揶揄道。
“啪!”好像白松开口之前要先打一巴掌似的,“那你别管,反正我这班长正好能管你,我就耍官威了怎么了,我就官大一级压死人了怎么了。”白松对杨大胆一向没有好脾气,每次碰到杨大胆发牢骚总是非打即骂。
“杀呀……”符庆隆在做梦。
作为一个炮兵,白天前线战场上的血腥厮杀他并无机会能够近距离看到,不过对于两军阵前拼刺刀的画面已经让他想象很久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符庆隆正在参与一场拼刺刀的战役。
冲锋号已经吹响,所有人都在向前冲,这使得符庆隆也不得不跟着队伍向前跑。他拿着一把已经上好刺刀的中正步枪向前冲锋。很快,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日本人,那个日本人果真像丘八们骂的那样,五短身材非常符合“小日本”的说法。
众人的呼喊声让符庆隆惧意稍减,勇气剧增。他紧握着枪柄向前刺去,不过马上就被那个日军用刺刀挡开了。而且就在日军将他的刺刀挡开之后,又马上向他刺了过来,符庆隆只觉得小腹一疼,他醒了过来。
“哎,副班长,醒醒了,该换班了。”符庆隆醒来之后,看见杨大胆在打着哈欠捂着他的肚子喊他。他已经出了一身汗,因为噩梦的原因。
“哈~终于该老子睡觉了。”杨大胆打着哈欠边躺边说,而符庆隆依然没有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很快,他开始庆幸,幸亏那是个梦,不然自己肯定就死了。噩梦的后怕让符庆隆愣了半个多小时,他开始反思自己在梦中的错误,并以此来总结经验。
因为寒冷,清醒过来的新兵们纷纷挤坐了一团,借助彼此的体温来取暖。因为寒冷,他们都在沉默,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因为寒冷,他们睡意全无,并且头脑清醒了许多。
两个小时之后,炮弹的呼啸声让他们彻底清醒了过来。经过半天的战斗,他们对于炮弹的呼啸声已经不再陌生了。“卧倒,防炮!”连长雷胜军在大喊。
他的喊声很大,以至于很多睡着的丘八也醒了过来。“什么事?怎么了?”被雷胜军吵醒的杨大胆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已经临近。“小日本,我嬲你妈!”丰富的作战经验让杨大胆很快清醒了过来,他已经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了。
傍晚时,日军的侦察机将我军的所有前线阵地看了数遍,而我军的无能为力以及毫无作为让他们吃了点亏。不过各部的未雨绸缪又救了他们一命,当日军的炮弹刚刚发射出去的时候,我军的整个阵地几乎马上就苏醒了过来。
不过再次让人有些遗憾的是,此次日军借助夜色发射的炮弹,是毒气弹。几乎就在炮弹爆炸的瞬间,日军便发起了冲锋。
雷胜军以及炮兵连的诸多老兵们在发现日军的毒气弹之后,马上便害怕了起来,他们异口同声的喊着“防毒面具”。不过面具的数量是有限的,有相当多的人并没有防毒面具,于是雷胜军大喊:“水!没有水就用尿,捂住口鼻!”
对于我军来说,不幸中的万幸的是,此次日军发射的毒气弹是催泪性毒气,只能让人丧失战斗力,并不致命。当雷胜军发现这一点之后,便马上不再理会他的部下,转而组织安然无恙的炮兵进行反击。
符庆隆副班长的身份让他有幸得到了一具防毒面具,而这具面具也让他能够亲自给班长传递炮弹,从而为我军步兵进行救命般的炮火支援。
日军的炮兵全部换成了毒气弹,而当这些毒气弹遇到佩戴防毒面具的我军炮兵时,变得毫无杀伤力。当炮兵连的炮弹落在冲锋的日军人群中时,只拿着一柄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
这次日军的偷袭造成的杀伤极为有限,在炮兵连的持续火力之下,日军很快便退了回去,并且直到天亮前再没进行冲锋。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7 10:29
惊险。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7 20:55
第二十六章  诺言未现
1月3日早晨的战局对日军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开端。在这一天凌晨,日军的第六师团终于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了进攻长沙城的战斗中。他们趁着夜色偷袭了190师570团一营的阵地,在一营防守大意的配合下,他们最终拿下了阵地,从而与日军第三师团兵合一处了。
日军在东门北门的进攻下了大力气,不过在南门这个助攻点自然也得有作战部署。方先觉的预十师防御长沙城的南门,而由于日军从东进攻的原因,他把一线阵地放在了长沙城东南角的位置。
东南角呈弧形,29、30两个团在这一段构筑了三个据点进行防守,在日军第68联队攻击两日未果后,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终于忍不住了,他下令68联队的第二大队冲过我军的防守线,径直向西进攻。
早晨6点半,日军的进攻开始了。这次他们势在必得,因为在丰岛的授意下,他们又利用毒气弹来进行攻击,并且此次还有空军的帮助。
日军发起进攻时,我军的应对还算及时,因为日军在凌晨那次偷袭之后,整个阵地上的活人再没人敢睡觉了,当然也都睡意全无。
日军凌晨的偷袭被打退之后,炮兵阵地马上开始了紧急救助。日军造成的伤亡并不多,需要帮助的都是中了毒气弹的人,他们在遭受催泪毒气之后,当真可称得上“泪流满面”。事实上他们大部分人也真的想哭,在日军这种武器的进攻中落败实在是窝囊。
救助毒气弹患者并不难,他们需要水,大量的水。在日军进攻时,众人水壶中的水已经被消耗殆尽了,于是所有无恙的人开始找水。雷胜军知道哪里有水,顾铭学也知道,所有人也几乎都知道哪里有水。
符庆隆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到之前那户人家中去找水,在这短短几步路的途中,他看见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杨大胆在求助,是那种骂骂咧咧的求助。
“水,快点给老子水!老子受不了了!”杨大胆将自己的水壶倒向自己的脸上之后如是骂道。他知道水壶里大概率是没水了,刚才在日军进攻时水壶就已经被他倒空了,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万一水壶还有水呢。
除了杨大胆,符庆隆也看见了王建筑,与他想的一样,王建筑要比杨大胆安静多了,他只是找了个弹药箱坐了下去。当然,他除了安静一些之外并不比杨大胆好多少,毕竟他不是神仙,在没有佩戴防毒面具的情况下,他一样也得“痛哭流涕”。
杨大胆的吵闹打扰到了王建筑,“大胆,你老实会儿行不行,再怎么骂水壶里也没有水。”王建筑在说这话的时候也在擦着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就你那样还好意思说我。”杨大胆并不清楚王建筑此时的模样,不过他知道王建筑也没有防毒面具,那当然也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符庆隆他们找水找的很快,其实也不能算找,各家各户里的水缸几乎都有水,只要拿瓢舀了来就行了。因为第十军来的匆忙,被紧急转移走的百姓并没有来得及将水都洒掉,因此这也很快解救了杨大胆他们。
“快点!快点!”杨大胆用手接着水催促道。“哎呀,我躺下,你给我倒。”他还有些不满意,于是他干脆躺在地下。
符庆隆并没有去给杨大胆帮忙,而是选择了王建筑,这个选择非常简单,任谁也不会选择去帮杨大胆的。而接到这个任务的则是一个刚入伍几个月的二等兵。
水足够多,符庆隆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个安然无恙的人也足够耐心,不厌其烦的一趟趟的来回舀水。杨大胆他们很快恢复如常,并且每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水壶灌满,以此来防患于未然。老兵们很清楚,这一次的毒气弹绝不是敌人的最后一次。
赖国建许诺的罐头并没有实现,不是他失言了,而是日军的进攻搅乱了他们的早餐。在丰岛的命令下,日军第68联队的第二大队开始了冲锋,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玉碎,而是突破我军的前线阵地,从而到达南门然后北进,继而进攻位于城西的预十师指挥部。
1月3日早晨6点30分,当符庆隆他们正在畅想团长的罐头的时候,日军飞机的轰鸣声却先到了。韩志强的听力不错,“小日本的飞机!”他在坚定自己的判断之后便马上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切,胆小鬼,不就是飞机嘛,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老子可是经常见。”杨大胆不无骄傲的吹嘘道。“不是啊,它们飞过来了。”韩志强有些着急了,而符庆隆也隐约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有些近了。
杨大胆依旧置若罔闻,“来了更好,看老子替你把狗日的打下来。”许是见的多了,杨大胆实在不怎么在意越来越近的飞机。半分钟后,符庆隆也开始着急了,“排长,声音越来越近了,没准小日本的飞机真要来炸咱们了。”这次杨大胆不说话了,他好像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隐蔽!快隐蔽!日军的飞机!”雷胜军大喊了起来。日军飞机的轰鸣声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的反应很快,这种情况肯定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们都很庆幸,此次日军派来的飞机不光是轰炸机,还有战斗机。因为中国军队并没有飞机,并且防空武器也极为有限,所以日军的飞机可以肆无忌惮的进行俯冲轰炸射击。
雷胜军大喊着指挥众人躲避,“别他妈光自己跑,把炮也带上,没了炮的炮兵一文不值!”“搬炮弹的人分开了,别让小日本放了鞭炮,也别让你们的战友跟着倒霉。”“藏好了之后好好求求老天爷,还有太上老君、如来佛和观世音,没准会有用!”不过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信基督的去求你们的上帝!”
符庆隆有些倒霉,他在慌乱中居然抱起了一箱炮弹,以至于他跑到哪里都会被人给推开,就像雷胜军说的那样,谁跟着他都有可能会倒霉。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寻找躲藏点。建筑很多,能够躲避飞机的地方自然也很多,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位置,不过他刚趴下就又来了一个人。
与符庆隆相同的是,那人也抱着一箱炮弹,符庆隆看到之后马上也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大喊道:“快走,别连累我。”那人只好继续跑,以便来寻找自己的落脚点。符庆隆没去管他,而是将炮弹放到身边一个比自己还隐蔽的地方。
与太平洋战争中不同的是,在中国战场上的日军前线兵种当中,空军无疑是最好的一种。他们的工作比较简单和安全,当接近中国军队的时候,只要俯冲轰炸或者俯冲射击就行了。接下来就可以观看炸弹爆炸或者机枪扫射后壮观的场面了。
日军的飞机接连俯冲拉升,结果就是我军阵地上被炸弹和机枪打的千疮百孔。不过步兵阵地上的那三个团长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的命令下的也很及时,因此士兵的伤亡被尽可能的减轻了。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祈祷得到了上天的应验,符庆隆他们这边的伤亡极少,这不奇怪,他们的炮兵阵地本就是临时搭建的。阵地随时都在更改,也因此变得极为简陋,放眼望去,阵地上只会有武器弹药,单兵坑交通壕之类的阵地痕迹绝对找不到。
雷胜军下完命令之后,所有人都已经将武器和弹药搬走了,虽然日军的飞机飞的很低,不过在飞行员的眼中,他几乎看不到炮兵阵地上曾经有驻扎过的痕迹。为数不多的受伤的几位倒霉蛋儿,也是因为日军飞行员多射击了几秒钟而造成的。
后来据他们所说是之前忘了祈祷才受的伤,而这也让符庆隆信以为真了,因为他趴在地上的时候,把能说的上来的神仙都拜了个遍,所以他安然无恙。
日军的飞机过去之后,符庆隆他们才敢从隐蔽的建筑物中慢慢踱出来,而且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在认真的听,如果这时候飞机的轰鸣声再次靠近,他们绝对会马上回到自己原来保命的地方继续躲藏。
他们多虑了,在刚才的进攻中,日军的飞行员把飞机携带的所有弹药几乎都倾泻到了我军步兵阵地上。当他们把弹药都耗尽之后,此次作战也就宣告完成了。
雷胜军从躲藏之地走出来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又大喊了起来,“准备战斗,小日本要进攻了。”他很清楚日军的作战习惯,知道在飞机轰炸之后步兵马上就会进攻。
符庆隆他们也没有丝毫迟钝,尤其是那些老兵们,他们快速的组装着迫击炮,准备给来犯之敌一个当头棒。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18 21:44
真实战争场面,死神就在身边。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19 21:11
第二十七章  擒贼擒王
日军指挥官并不傻,他们的冲锋总是在敌军阵地遭到轰炸之后再进行,要的就是一个反应不及。任何一种战术,使用的多了,也就没了多大作用,即便是军事实力相对占优的日军也一样。
当日军飞机的轰鸣传到我军步兵阵地上时,赖国建他们三个团长还没下命令,那些兵油子们就已经躲进了建筑中。飞机过后,刚才带头躲避的老兵又马上窜出来整理装备进行反击,打了这么多场仗,日军怎么想的他们太清楚了。
他们没有等待多久,68联队的第一大队就很配合着冲锋了。我军三个团马上进行反击,机枪手们都边大喊边重复着机械又使人兴奋的动作——射击和更换弹夹这类十分熟悉的操作。
符庆隆他们这边的反应也堪称神速,尽管杨大胆之辈激动地快速的组装着迫击炮,但是作为上司的雷胜军永远不满意他们的速度,他大喊着鞭策着杨大胆之辈,以便于他们再加快一点速度,虽然那不太可能。
因为指挥方便的原因,虽然三个团各有各的阵地,但是赖国建、葛先才和张越群已经聚在了一起。葛先才拿着望远镜面色严峻的看着,另外两个人也同样眉头紧蹙。三个人看了没多久,便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地方。
“赖团长、老张,我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啊!”葛先才紧握着望远镜对另外两个战友说道。说是说,其实改为问更为合适。“老葛,是有点不对劲,昨天不都是一个联队一起冲锋吗,怎么今天这次冲锋才一个大队的兵力啊,莫非他们想进行车轮战?”张越群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赖国建将望远镜转变了方向,对准焦距之后,他马上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老葛老张,你们往南看,日军的一个大队想要绕过阵地直扑西边!”赖国建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如果日军这个大队大摇大摆的渡过了我军的前线阵地,那后果不堪设想。
“坏了!师长的指挥部就在城西,咱们得赶快阻挡住他们!”葛先才已经心急如焚了。“老葛说得对,我去吧,29团伤亡还不算大。”张越群马上主动请缨。“不行!”“不行!”就在张越群提出建议之后,葛先才和赖国建马上异口同声的进行了反对。
“老张,29团负责前线阵地的防务,你可不能走,我看还是我去吧。”赖国建说的义正言辞。“不行,老张一个团守不住前线阵地,赖团长,你也得留下,还是我去吧,反正30团的建制也已经打散了。”葛先才怕他们俩不同意,又马上补充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你们俩得以大局为重!”葛先才的语气已经带有几分请求了。
“那这样,你把我的炮兵连带上,这样多少也能有些火炮支援。”赖国建不容反对的说道。“赖团长说的有道理,老葛,师部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张越群也说得很坚定。葛先才并没有犹豫半分,便马上带领着30团和229团的炮兵连出发了。
此时,日军第68联队第二大队少佐大队长横田勇正带领着其部急匆匆的绕过我军的前线阵地向西赶去,他的目标是城西预十师的指挥部。因为是绕远,所以即便是横田大队先出发,却还是很快就被直线行进的葛先才追上了。
横田勇的后翼发现葛先才的30团后,双方很快就交接上了。此时符庆隆正挑着两箱炮弹跟着雷胜军向前跑呢,由于炮兵连的机动性较步兵差,他们被葛先才落在了后面。不过当葛先才的先头部队跟横田大队交战之后,雷胜军也马上开始了战斗准备。
身为少佐的横田勇现在很激动,他在联队长那得到了直插城西的重要任务。跟大多数信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士兵一样,横田勇一点都不怕死。大队的后翼被可怜的中国军队咬住,不过他并不担心,中国军队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他也已经从望远镜中看到了这支中国军队,只有半个营的兵力,他相信他很快就能消灭这支小股部队。
横田勇下令部队停下,等消灭这支小部队之后再前进。为了节省弹药,横田大队的第一中队马上进行了冲锋。葛先才这边并不跟日军拼刺刀,因为他的任务是阻止横田到达城西进攻师部。看到日军开始了冲锋,30团马上枪炮齐射进行防御。
符庆隆将弹药箱中的炮弹一枚枚的拿出,通过杨大胆的手传递给白松,继而射向日军阵地。时值严冬,天气寒冷,众人说话时嘴中都是一阵阵的哈气。交战没多久,双方的阵地就已经被炮火数次炙烤,从受伤的战士体内喷发出来的鲜血也显得格外滚烫。
横田勇紧紧地握着战刀,他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前线,战士们一个个的冲锋,又一个个的倒下,他丝毫不为其所动。在他眼中,士兵为国捐躯实属光荣,相对于碌碌无为,这种牺牲实在是死得其所。
在炮兵连的支援下,横田大队的第一次冲锋被打了下去。葛先才眼见己方明显弱于对方,他不想跟横田再此决战,便趁横田大队下次冲锋之前马上西进,以防横田提早行动进攻师部。
日军的冲锋被打退之后,雷胜军拿着望远镜进行着观察,他打算着在临走之前搞一次偷袭。通常部队的最高长官都在后方进行指挥,但是横田大队此次西进明显让横田勇失去了坐镇后方指挥的机会。
雷胜军通过望远镜已经找到了横田大队长临时指挥部的位置,他来到白松面前,接过迫击炮,重新进行瞄准。等雷胜军瞄准完成之后,符庆隆马上就把准备已久的炮弹越过杨大胆,直接交给了雷胜军。
众人的目光都被雷胜军面前的这具迫击炮给吸引了,大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炮弹被送进炮管,当炮弹的引线被激发之后,马上从炮管中呼啸着飞了出去。
整个炮兵连包括雷胜军亲眼看着炮弹在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弧线之后落入了横田勇的临时指挥部。炮弹爆炸发出的火光让远在一公里之外的炮兵连阵地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众人心里都很明白,指挥部里的人肯定非死即伤了。
横田勇有些不幸,炮弹落地的位置距离他只有几米远,十几枚弹片无情的穿进了他的身体,横田勇当场死亡。
雷胜军在看到炮弹爆炸之后并没有像下属那样欢呼,而是马上下令连队西进,抢占有利阵地。
横田勇的死亡并没有让横田大队陷入混乱,就在他战死之后的几分钟内,第一中队长就接替了他的职位,当上了临时大队长。
横田的战死,并未让这位中队长过度伤心,他很理智,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在给横田的尸体鞠了几个躬之后,马上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战斗中。通过望远镜的观察他发现中国军队已经转移并且超过了自己,他没有浪费时间跟另外两个中队长商量,而是直截了当的下了进攻的命令。
横田的战死对我军来说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因为他的死让日军整个大队都愤怒了,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大队长被中国军队打死的事实,在临时大队长的鼓舞下,整个大队变得可怕起来。
在第一中队长的带领下,横田大队变得如臂使指般的机动灵活,他们很快就追上了30团。不哭泣不代表不生气,这位中队长让炮兵小队将炮弹全部换成了毒气弹,以此来对中国军队实施报复性打击。
杨大胆抱着一根炮击炮管,边跑边问:“排长,刚才我也没看清,连长打的是个什么地方啊?”杨大胆的耐力不错,即便是抱着一根炮管一路小跑,说话也并没有因此而时断时续。
张俊杰边跑边向后看,“我也没看清,可能是小日本的大队指挥部吧。”其实张俊杰也并不太确定,毕竟是个临时指挥部,实在简陋,谁又能肯定那一定是日军大队指挥部呢。不过对于这个问题他此时并不太关心,他向后看的目的是在观察日军的位置。
韩志强挑着两箱炮弹,有些气喘的说道:“要是……日军……大队指挥部……就好了,打死了……大队长,小日本……就完了!”杨大胆听后有些嗤之以鼻,“扯卵蛋,你以为小日本都跟你似的啊,我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小日本就追上来了。”
张俊杰附和道:“没错,大胆这次说的有道理,日本人之所以能够占领中国五六年而不退是有原因的,他们的单兵素质和战术素养都比咱们强很多。就算大队长被炸死了,马上就会有一个中队长来顶替大队长的位置,并且指挥作战丝毫不差。”
符庆隆默默的听着张俊杰他们的对话,正在愣神间,突然听到排长大喊道:“坏了,小东洋追上来了!”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19 23:14
真实经历,详细,惊险。期待您精彩继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20 20:32
越来越精彩。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0 20:43
第二十八章   丧心病狂
这次转移,由于炮兵连的装备较为沉重,他们又拖了整个团的后腿,而刚刚不得不换了帅的日军横田大队的反应也极为迅速,两方相互成全,造成了双方又一次的厮杀。
本来按照大队的命名规律来说,此时的日军第二大队已经不能称为横田大队了,而是应该改成这位刚刚替补上来的中队长的名字较为合适。不过在东亚文化的观念里,不管这位中队长是出于对前辈的尊敬,还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谦虚,他都没有改变这个大队的称呼。
横田大队方面,经过两天两夜的厮杀,原先满编的1100人已经伤亡了将近五百人,如果除去阵亡者和重伤员这些丧失战斗力的士兵的话,那横田大队已经只剩不到三分之二的兵力了。武器弹药方面,由于日军是孤军深入,并且沿途被我军不断的零敲碎打,此时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了,而这也是日军开始大规模使用毒气弹的原因。
日军兵员弹药捉襟见肘,而30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尽管在前两日的战斗中,29团承担了日军绝大部分的炮火,但是本来就严重缺员的30团也阵亡了一百多人。即便把雷胜军的炮兵连也算上,30团尚能作战的人数也不到三百人了。不过好在我军是本土作战,而30团因为兵员奇缺的原因,武器弹药倒是还算富裕。
炮兵连跑在最后,不过因为他们特殊的身份以及强劲的火力,葛先才并不放心把他们单独落在最后,而是亲自带领着一营守卫在他们身边。说是一营,其实他整个团在参战之初就已经不到一个营的兵力了,在经过两昼夜的激战之后,原先的一营也只剩下一百来人了。
当横田大队追上30团时,防卫后翼的一营一连毫不犹豫的跟横田大队交上了火,葛先才马上下令依托建筑据守。
双方交战的场地在长沙城外,虽然房屋不多且大多低矮,但是用来躲避日军的枪炮却是绰绰有余了。雷胜军依旧把炮兵阵地安排在了一处土坯房的西北面,因为迫击炮的曲射特征,他们得以依靠房屋抵挡日军的炮火,至于瞄准的方位,则靠雷胜军来观察。
其实雷胜军发布的口令有些多余,日军距离他们不过几百米,不用极目眺望就能看到成群的日军,而瞄准的方向也不用特别精确,只要朝着他们东南方向射击就可以,日军前锋的人数多到根本不用精确瞄准。
炮兵阵地上的众人有条不紊的执行着自己分内的工作——传递炮弹和发射炮弹。不知道是初遇厮杀的惊吓还是身经百战的麻木,整个阵地几乎没人说话。当然,杨大胆不属于这一类,他打过几场仗,包括前两次长沙会战,而在这样激烈的战役中,只要两场就可以让人拥有身经百战的胆气和见识了。
他时而大喊着催促符庆隆将炮弹递给他,时而怒骂丧心病狂的日军,反正他一直发出声音。在寂静的只剩下面前的炮弹出膛和远处炮炸枪响的阵地上,杨大胆的畅叫扬疾多少有些违和,不过没人觉得不妥。或许在残肢断体遍地的惨烈犹如炼狱的战场上,有些人类的声音随时提醒他们还活着更让人安心吧。
面对紧随身后两倍于己的敌人,葛先才不得不停下被迫与日军交战。当横田大队的前锋咬住30团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其主力便赶了上来。横田勇的战死,已经让整个横田大队怒气冲天了,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日军将会彻底的爆发。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一个多小时前刚刚顶替大队长的中队长与前锋会合之后,马上下令炮兵发射毒气弹,同时士兵马上佩戴防毒面具,在炮兵发射毒气弹之后马上进行冲锋。
日军的毒气弹一般分为三种:糜烂性毒气、中毒性毒气和催泪性毒气。糜烂性毒气的杀伤性最强,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在受其摧毁之后的战场,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即使是佩戴防毒面具也无济于事,因此日军一般不敢使用这种毒气。
相较于糜烂性毒气,另外两种毒气弹使用的就较为广泛了,不过这两种毒气也有优劣强弱之分。单从名字上就能猜到中毒性毒气的危害要强于催泪性毒气,而在3日凌晨的催泪毒气攻击之后,日军几乎只剩中毒性毒气弹了。
新任大队长没有半分犹豫,他面色狰狞的怒喊着发布使用毒气弹的命令。在第二大队的四个中队长中,除了另外三个中尉之外,只有他一个大尉。因此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临时顶替的大队长,但是在此战结束之后八成他会真的成为第二大队的大队长,而军衔也会升为少佐。
即便上述可能大概率会实现,但是此时这位临时大队长并没有心情去庆祝自己将要升迁的喜事。他心中如丧考妣,横田是他在陆军士官学校的学长,也是他尊敬的前辈。横田被炸死时,他正在前线指挥作战,当他赶到横田的临时指挥部时,横田已经死了。
虽然他马上就被另外三个中队长一致推举为临时大队长,但是横田的牺牲让他心中悲痛不已,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给横田报仇,而能够让他报仇雪恨的最好方式就是全歼他面前的敌人。当他踏上对面的阵地时,一定会亲手斩下敌人所有炮兵的头颅,以此来为战死的大队长祭奠。
葛先才并不知道横田战死的喜讯,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时间来高兴的。当他在一个小时前与横田大队短兵相接的时候就已经忧心忡忡了,他打过不少仗,多到这次连数都不用数就知道横田大队的人数至少在自己的两倍以上。
葛先才心里很清楚,这次可真的要凶多吉少了,以往我军人数优于日军时尚且难以获胜,此次面对兵多将广的横田大队,只怕全军尽墨都不一定能够守住阵地。他不想死,更不想让日军突破己方阵地,他要绞尽脑汁与敌方周旋。
在望远镜的视线里愈渐增多的日军和来自对方愈渐增强的枪炮声中不难判断出,横田大队的主力正在与其前锋会合。葛先才开始下令,炮兵交替后撤,留守的步兵原地散开,做好随时后撤的准备。
命令传到雷胜军的炮兵阵地时,雷胜军欣然接受的同时马上下令一排的两个班拆解迫击炮进行后撤。杨大胆十分的不解,他大声的问道:“连长,咱们打的好好的干嘛撤退啊?要不你跟葛团长商量商量,让咱们再打一会。”
在这个几十人的炮兵连队中,老兵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上下级的职位而显得生分,反而因在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缘分而更加融洽。在军队中,下级与上级关系的融洽通常表现为有话直说,包括质疑来自上级的命令。而上级与下级的打成一片通常也真如第一个字一样,用“打”来回答下级的质疑。因此,杨大胆挨了张俊杰一脚——他被踢倒在地。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雷胜军亲自动“手”。而杨大胆在被张俊杰踢倒在地之后也识相的闭了嘴,马上站起继续拆解迫击炮。
葛先才的命令下的多少有些及时,因为在他刚刚下令撤退没多久,日军的毒气弹就发射到了他们的阵地上。今日凌晨的毒气弹让他们永生难忘,当毒气弹释放的烟雾在阵地上开始弥漫时,所有人都大惊失色了。
葛先才怕阵地上火力中断,马上大喊:“都别慌,一连先做准备,二连三连先打日军。”毒气弹的威力他们今天凌晨才见过,除了有防毒面具的人之外,其他的小可怜们只能先将帽子打湿捂住口鼻。
虽然时值冬天,不过幸好湖南的气温并不算太低,凌晨准备好的水并没有结冰,不然他们就真的九死一生了。当现实的威胁就在身边慢慢降临时,一连的士兵急如星火一般的准备防护装备。二连三连的士兵在奋力拒敌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催促一连加快速度。
赖国建的宠幸以及葛先才的放纵,让炮兵连能够有机会远离葛先才的步兵阵地。因为葛先才的步兵阵地承接了日军大部分的毒气弹,所以发射到炮兵阵地上的毒气弹少之又少。不过雷胜军并不敢小觑这些为数不多的毒气弹,他在带领一排撤退的同时,下令将一排所有的防毒面具都留下了。
一连做好准备之后,马上接替了二连三连拒敌的任务,而愈渐增多的毒气弹让葛先才再也不敢停留。在遭受到毒气弹攻击的几分钟后,葛先才被迫下令后撤,而此时二连三连因为吸入毒气而丧失战斗力的士兵已经有十几个人了。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21 11:19
丧心病狂的日军使用毒气弹,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中国人!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1 21:41
第二十九章   瑜亮情节
葛先才边跑边大喊:“二连三连的弟兄们,别瞎跑,撤退的时候带上受伤的同僚!”
在多如繁星的毒气弹形成一道烟墙之前,葛先才带领着部下交替撤退了,他让日军这一次进攻稍算无果又浪费了不少弹药的同时,也救了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们。这位在两年半后的衡阳会战坚守衡阳城47昼夜、全师一万八千多人打的只剩600余人、荣获青天白日勋章、最后升至中将师长的杰出指挥官已经在这场战役中开始崭露头角了。
跟整场战役中薛岳将军的“后撤决战”异曲同工的是,葛先才在战场中临时使用的“相继掩护后撤”这种非常简单又实用的战术正在发挥作用。
一营的二连三连在撤退了一百多米之后马上就被葛先才叫停了,他在下令就地准备御敌的同时也将一连叫了过来。而雷胜军那边也一样,他们的位置本来就靠后,在二排的坚守之下,他们撤退的距离更长。在雷胜军带领一排找好新的阵地之后,也马上下令二排后撤了。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当然是对我军而言,因为没有风。这在北方的冬天并不常见,而今天符庆隆他们所处的长沙城南门外跟北方的差别几如天壤。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毒气扩散的速度跟人逃命相比还是不可企及的。
当30团的一营二连三连以及炮兵连的二排开始撤退之后,除了因给一连掩护而中毒的那十几个战士之外,日军此次发射的毒气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我军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将阵地撤退到了百米之外,而刚才遭受毒气攻击的那片场地,将是日军接下来的必经之地,不过日军的防化装备很完善,人手一具防毒面具,因此他们途径那片场地之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横田大队的临时大队长想的很美好,在炮兵发射毒气弹之后,步兵马上冲上去进行屠杀。不过这位军衔只相当于中国上尉的日本大尉,其军事年龄和作战经验以及临场反应都弱于军衔相当于日本大作的中国上校。
当日本步兵刚刚握着安装上刺刀的三八大盖进行冲锋的时候,就被葛先才的二连三连给单方面屠杀了。尽管两个连队只有几十人的规模,不过因严重减员而被迫造成装备精良的30团相较以往在武器配给上有了让其他团羡慕到嫉恨的提高。
30团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伤亡惨重,原先一千五百多人的满编团伤亡了三分之二。不过如今兵员只有一个营的30团,装备优良到快赶上了日军,而这要感谢葛先才,是他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坚决让部下拼命保护自己本来就充足且还算精良的武器装备。
一个只有500来人的团,有一个三门迫击炮的排兵连,需要解释一下的是,另外一门迫击炮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被日军炸毁了,这让葛先才生了很久的闷气。
此外,该团还有一个六挺重机枪的机枪连,至于轻机枪,则是达到了每班一挺的级别,葛先才之所以能够全歼加藤大队,除了岳麓山上的重炮支援,与其精良的装备也是分不开的。
经过两天两夜的战斗,伤亡近半的30团的武器更加的让人羡慕,仅仅二连三连两个连队,轻重机枪加起来就有十几挺。本来就只有几十人的两个连队,居然伺候着十几挺机枪,这让拥有中正式步枪的士兵成了宠儿。
十几挺马克沁和捷克式一起怒喷着火舌,当然,其中还夹杂着弥足珍贵的中正式的零星枪响。如此强劲的火力,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将冲在前面的一个日军小队给几乎全歼了。
不过毒气弹的威力不可小觑,我军的战士在经过最初的英勇无畏之后,马上就因毒气弹而大败亏轮。临时大队长一见此景,顿时喜上眉梢,马上又派出了一个小队进行冲锋。
按照当时日军指挥官的学历来猜测,这位不知姓名的临时大队长很可能读过或者多少有些了解我国四大名著之一《三国演义》的,如果果真如此,那这位临时大队长在临死前一定会对这场不大的攻防战有一些瑜亮情节的。
当日军的第二个小队进行冲锋时,30团的一连已经都做好准备并且接替了二连三连的工作了,于是日军的第二个小队紧步了第一个小队的后尘。当然,我军也有一定的伤亡,二连三连只因吸入毒气就已经中毒了十几人,而一连因为大都只是仓促准备了一顶打湿的帽子,也因毒气弹伤了数人。此外,来自日军枪炮的攻击也造成了十余人的伤亡。因此,尽管横田大队单方面屠杀我军的目的没有达成,而造成30团一营百余人伤亡过半的事实也是不能忽略的。
如果去除对日军的民族仇恨的话,你不得不承认日军的过人之处,射术高超、作战勇敢、吃苦耐劳以及其他一些溢美之词,好像除了个子矮点,日军的缺点真的不多。不过很遗憾,日本人奉行的法西斯政策让他们这些本来能够让人称赞的优点全部变成了助纣为虐的纰缪。
前两次冲锋的失败,并没有让横田大队退却,当我军撤到让一连真的成为字面意思上的众矢之的时,横田大队再也不犹豫了,他们集全大队的兵力一起冲了过来。虽然一连的武器还算优良,但是这种以一敌二十仗的结果几乎是没有悬念的。
一连的士兵在不迭的开枪时也没忘了抽空询问一下他们即将共同殉国的连长到底什么时候撤退。连长当然也不知道,不过他不能未战先怯,只好以怒骂回答他们。
就在敌我双方都认为这支可怜兮兮的几十人的连队快要全军覆没之时,从后面跑来的传令兵拯救了他们,那位在他们看来犹如天使一般的传令兵气喘如牛的宣布着来自葛先才“交替掩护后撤”的命令,一连的的众人如蒙大赦搬的纷纷端起了枪开始后撤。
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你不得不佩服葛先才治军的严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众人像逃兵一样溃散而不是有秩序的撤退,那他们绝对会被近前的日军全部消灭。是葛先才那道“交替掩护后撤”的命令救了他们,这几十人除了因阵亡而丢弃在阵地之上的十几个士兵,剩下的二十来人,在撤退之时没有一个人被打死。
任何一件事情的成功都不会是单方面因素促成的,诚然,一连的大部能够在无一人阵亡的情况下成功撤退自然跟他们的从容勇敢分不开,但是,提前撤退到后面的二连三连以及炮兵连对日军的火力吸引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当雷胜军带领一排撤退到新的阵地上时,在第一时间让传令兵去将撤退的命令传给二排的同时他也马上下令组装迫击炮,为友军进行火炮支援。
杨大胆一如既往的兴奋着大喊大叫,以符庆隆的性格一直有些想不通杨大胆为何总是如此。虽然不理解,但是没人会反对,整个一班甚至二班都已经习惯了来自杨大胆一个人的聒噪。与杨大胆短短相处几天的新兵慢慢习以为常,而跟杨大胆一起出生入死一年甚至几年的老兵有时会因为听不到杨大胆的叫喊而感觉失落,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整个阵地比杨大胆喊得还响只有雷胜军,而整个阵地还在叫喊的也只有他们俩。谁都想赶快将迫击炮组装完成,从而为前线友军提供支援,雷胜军无疑是最迫切的,他并非只是嘴上催促,还会时不时的用手和脚来督促他们,不过挨了打的士兵没人会觉得不妥,他们甚至真的害怕自己会有所懈怠继而期待有个人来如此鞭策自己,即便他们的动作已经非常的娴熟并且迅捷了。
当冲锋的日军像痛打落水狗一般追击一连的士兵时,雷胜军这边如期而至般的开始发射炮弹。与此同时,葛先才的二连三连以及跑到前面又返回的二营三营也都一齐开了火。在如此巨大的火力吸引之下,一连的防守压力锐减,而他们也因此只伤了几人,而不是全军覆没。
一连的边打边退让日军第三次冲锋的伤亡依旧巨大,在日军到达一连放弃的阵地之时,他们在这一次冲锋的伤亡已经快到两个小队了。而我军能够取得这样的杀敌战绩,除了来自后方30团兵力少的可怜的主力和炮兵之外,与一连的吸引牵制也密不可分。
符庆隆他们一枚枚的发射着杀伤力较大的迫击炮弹,现在不是节省弹药的时候。因为建筑的密集,让日军只能集中在一条街道上,即便这条街道还算宽阔,不过对于迫击炮弹的杀伤半径来说,这条街道还是显得太窄了。
30团和雷胜军的炮兵连引起了日军的极大注意,他们在发射了一个基数的弹药之后,马上就遭到了日军炮兵的报复性打击。雷胜军不敢轻视日军火炮的威力,在二排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建立阵地之后,他马上带领一排转移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23 22:18
战场上斗智斗勇。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4 00:53
第三十章  毒气战争
    来自日军第二大队的迫击炮和九二步兵炮无情的试射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极高的作战素养让日军在看不到炮兵连的情况下的试射依旧堪称精准。日军在雷胜军等待二排建立阵地的两轮试射过程中,炮弹造成的伤亡已经快到十人了,这让兵力本就捉襟见肘的一排一下子损失了约四分之一的兵力。
在雷胜军发布转移的命令之后,一排的转移简直可称抱头鼠窜,不过好在不是丢盔弃甲,虽然他们害怕的连迫击炮都来不及拆而是几人整体搬动进行转移,但是这也让他们有了能够还击日军的本钱。
当双方的枪炮声渐渐停歇之后,日军这场历时一个小时的冲锋也就宣告结束了。在这场攻防战中,日军第二大队阵亡九十多人,重伤十几人,轻伤几十人。而我军的情况一样不容乐观,仅仅因中毒而失去战斗力的战士就高达三十多人,再加上阵亡的六十多人,重伤的十几人,即便排除轻伤员之后,我军损失的兵力也已经过百了。
在符庆隆等人眼中等同禽兽的日本人也知道害怕和思考,他们因为仇恨而丧失了理智的冲锋,正好被葛先才给成功利用,从而使这一次冲锋以失败而告终。日军临时大队长很快就因过多的伤亡而清醒,于是马上停止了冲锋。
枪声停止之后,符庆隆他们终于能够得到暂时的停歇,从被划调30团到现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在这两个小时中,他失去了很多的战友,因为死亡,他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无奈又迷茫,眼见战友牺牲而无奈,前路未卜而迷茫。
符庆隆放眼四望,众生百态尽收眼底。连长雷胜军在安静的擦枪,连副顾铭学在清点人数,他在带领着二排,距离一排有些距离,符庆隆看的并不算清楚,不过猜测应该是清点人数无疑。
雷胜军曾经让炮兵连在躲避日军飞机轰炸的时候暗暗祈祷,符庆隆此时开始有些崇拜自己的连长了。一排长张俊杰正在让卫生员包扎伤口,刚才他的左臂被一片九二步兵炮的弹片远距离划伤,对比刚才上蹿下跳而此时安然无恙的杨大胆,不得不说战场上的伤亡真的难以预料。
许是疲惫,或是后怕,亦或是其他的种种心情,阵地上近乎鸦雀无声。人人都不说话,不过大都没闲着,白松在检查迫击炮,程飞在清点弹药,两个尽职的班长。韩志强在帮程飞的忙,王建筑在喝水,杨大胆在躺着休息,符庆隆在仰望。
符庆隆没有手表,连长有,不过他不敢也不想去打扰连长。他略微抬头向东偏南的方向看去,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冬天的太阳升起的很晚,符庆隆看着一树高的太阳,心里已经大概的知道了时间,农民出身的他对此道几乎可说精通。
阳光在普照,温度在升高,众人的心情在变好。从凌晨六点半开始,所有人都在与黑暗和冰冷做斗争,两个小时过去了,有人享受到了温暖的阳光,而有的人却永远的离开了。
符庆隆转移了视线,不过因阳光的刺激而暂时失明的双眼在短时间内什么都看不清,过了好一会,视力才慢慢恢复。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跟符庆隆一样,他们都渴望阳光的温暖。依旧没人说话,不过符庆隆能感受的到,此时所有人都很高兴。
阳光的好处真的不止能使人温暖,“排长,怎么弄的啊?”杨大胆恢复了以往的生机。符庆隆闻声视人,随后又看了看太阳,他不得不承认杨大胆的放肆与这温暖人心的太阳有直接的关系。
“滚!给老子滚!”张俊杰此时真是闷海愁山,八丈远之外爆炸的一枚炮弹都能伤着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班长,你知道吗?排长怎么了?”杨大胆不出意料的继续问起了白松。
“滚!给老子滚!没看见老子在忙吗?”白松摆弄着迫击炮不无嫌弃的骂道。“班长,我可是为你着想啊,排长受伤这事你说你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啊,他要是死了你不就是排长了?”杨大胆边说边坏笑着,因为无聊,所以他得做点什么。
白松抬起了头,看着杨大胆,“什么?我没听清,你过来说。”白松的表情真的很认真,你甚至不会怀疑他在装傻。杨大胆刚才说完就躲开了,他清楚白松会怎么对他,不过他没想到白松居然没听清。
“我说排长死了你就是排长了。”杨大胆这回提高了嗓音,以至于一排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目光中充满了担心。“啪!哎~……”张俊杰在打杨大胆。刚才白松看见张俊杰走了过来,于是便引诱杨大胆又说了一遍,于是杨大胆被打了。
大家都在幸灾乐祸,身份的高低让即便只有一只胳膊能动的张俊杰教训健壮如虎的杨大胆也像家猫戏弄老鼠一般轻松。“排长!排长!别打了,现在正在打仗,你要是把我打死了。高兴的可是小日本。”杨大胆开始动之以理了。
张俊杰根本就没有停手的意思,“你放心大胆,我不会打死你的,我也打不死你,就是让你长长记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
符庆隆已经对此失去了兴趣,他开始四处观察寻找躲藏之处,现在的未雨绸缪能避免之后日军的炮击或者空袭时自乱阵脚。
“排长,我就是说着玩的,你怎么还能当真呢,咱俩一起抗日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杨大胆开始晓之以情了。“我了解你啊,不过咱俩一起抗日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想打你了行不行啊?”张俊杰的话让杨大胆语塞。
符庆隆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依旧看的津津乐道,并且开始为排长摇旗呐喊了。杨大胆知道张俊杰并没有生气时,顿时放了心,他不再抱头躲避张俊杰的大手,而是改为逃跑了。张俊杰真的没有生气,因为当杨大胆跑开之后,他只是大笑着骂了几句便作罢了。
随着刚才攻防战的撤退,他们距离湘江又靠近了一些,而这里的建筑也比之前那里略微密集了一些。木制的建筑开始占据主流,土坯房显得稀有,不过各家各户的院墙依旧低矮破旧的可怜,因此他们的大门干脆只是关上而没有上锁。单从房屋你能断定房子里面一定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排长,我饿了。”逃跑没多远的杨大胆又回来了,并且几乎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饿了忍着,日军随时都可能打过来,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炊事班给你做饭吗?”张俊杰以事实说话。“排长,团座不是说给咱们发罐头吗?在哪呢?”杨大胆的脑子并不聪明,不过对于这种话他应该是能做到终身不忘的,直到吃上罐头之后。
“废他妈什么话,想吃罐头日本人那有,有本事从日本人身上抢!”张俊杰给杨大胆同时也给其他人出了一个不太好完成的主意。“可是咱们是炮兵啊,等碰到小日本了迫击炮就没用了啊,那不是找死吗?”杨大胆认真的回答道。
张俊杰看着杨大胆,有些无奈的说:“那你就等,等日本人全军覆没以后,你打扫战场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吃日本罐头了。”
符庆隆听着排长的话开始苦笑,杨大胆真的听不出来排长话里的意思,看来得挨饿了。不过符庆隆随即又开始祈祷自己这时候千万别牺牲,他还没吃上团座的罐头,他想做个饱死鬼。
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炮弹的声响。“防炮!”雷胜军的反应依旧神速,不过他还是说慢了,没吓傻的老兵油子们已经搬着炮和弹开始四处躲藏了,这种习惯和反应他们已经训练的炉火纯青了。
因为迫击炮和炮弹的拖累,他们的动作比以往慢了许多,不过因为建筑的阻挡以及位置的变换,日军发射的炮弹并没有准确的发射到炮兵阵地上。
炮弹的呼啸声响过之后,却并没有爆炸声传来,有些胆子大的老兵开始从藏身之处伸出头来查看。他们的表情甚至可算狰狞,半晌才都哆哆嗦嗦的说出了“毒气弹”三个字。
毫无疑问,“毒气弹”三个字对他们来说几如梦魇,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拆绑腿,然后将其打湿以遮挡口鼻。
杨大胆骂道:“我日二排的祖宗,防毒面具都在他们那了!”不过骂归骂,他拆绑腿的速度并不比别人慢。
相对于步兵来说,炮兵连是幸运的,因为步兵阵地不能移动,发射到他们阵地上的毒气弹很快就蔓延开来。葛先才眉头紧皱,略微思索之后只好下令众人继续撤退,因为在毒气遍地的情况下进行防守,他们几乎是在自杀。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24 10:56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侵华战争,给中国人带来了多少痛苦和灾难!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5 22:17
第三十一章  弹尽粮绝
面对日军的毒气弹,葛先才别无选择,他只能后撤,他也很担心,毕竟缓冲距离不够长,再撤退一公里就到湘江边了,而事实上他也不可能完全撤退到湘江边,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一公里之内想出对策,如果不能,那就只能硬拼了。
日军第二次大规模冲锋的结果与第一次大同小异,葛先才的战略性撤退让日军的冲锋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这种以柔克刚的打法着实让日军苦恼。
就像葛先才担心的那样,双方战至下午时,30团和炮兵连加起来能够作战的只剩一百余人了,跟平时一个连队的人数差不多。不过幸运的是,横田大队的情况也是岌岌可危,他们从凌晨开始一共冲锋了五次,不过随着弹药的消耗以及兵员的损失,他们的冲锋越来越来显得后劲乏力。
第五次冲锋过后,葛先才已经撤退到湘江边上的冬瓜山高地了,他与团副商量后决定继续死守。至于炮兵连这边,情况还算不错,除了前两次的毒气弹造成了一些伤亡,之后他们撤退的都很及时,因此在后三次防守中,他们只伤亡了不到十个人。
日军这边,今日凌晨时近七百人的横田大队此时已经伤亡过半了,还有不足两个中队的兵力。此外雪上加霜的是,他们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了,子弹每人不足五发,炮弹更少,四门九二步兵炮和两门迫击炮总共才不到十发炮弹,平均一门炮还不到两发炮弹。至此,横田大队已经基本失去了进攻的本钱。
横田大队并不孤独,因为不光这一个大队,日军第三师团中的各个联队、大队、中队、小队几乎都已经打光了弹药。然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对日军来说,更要命的则是他们依然没能突破长沙城,攻入我第十军的核心阵地。
日军第11军军长阿南惟几已经被各个联队“攻击不顺”“弹药不足”等问题而弄得焦头烂额了,与此同时,日军的侦察机侦察到中国军队已经从四面八方向长沙城包围而来,即将对第三、第六师团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在此局面下,日军第11军参谋长木下勇建议第三师团于3日夜进行“反转”。当然,木下勇是顾及他们皇军的面子才使用“反转”这个词的,事实上应该改为“撤退”更为符合实际情况。阿南惟几在综合各方面情况之后同意了木下勇的提议。
当第三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接到阿南惟几“于今夜反转”的命令之后,顿时怒不可遏。在他看来,经过近三天和两夜的攻击后,长沙城内的中国守军已经丧失了抵抗的斗志,如果在这个时候“反转”,无疑将会功败垂成。于是丰岛在接到命令之后马上致电阿南,请求缓期一天“反转”,同时请空军空投弹药。
不知道是因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还是因为战功卓著,总之丰岛这如同战场抗命一般的请求居然被阿南应允了。
如果单从品质上来看,不得不承认丰岛的确很勇敢,他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冒着抗命与战死的后果请求进攻,当真难能可贵。然而,丰岛的优点好像也只限于此了。首先,他们的进攻是非正义的,这种以侵略和奴役为目的的战争注定会被正义打败。此外,丰岛那略显短小的战略眼光也实在让他这个师团长的职位有些名不副实。
就在第三、第六两个师团与我第十军激战正酣之时,在长沙城外围,我军其他各部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南边有第4军、第74军、第79军,东南方有第26军,东边有第37军、第99军,北面有第58军,西面有第73军。即便是城内,除了伤亡惨重的第10军外,73军的77师也已经到达进行援助。现在只要再坚持一天,日军就插翅难逃了。
长沙城外的情况符庆隆并不清楚,现在他们所在的冬瓜山高地是南门最后的护卫,而30团团部所在的军械所也在这里,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如果日军再投放毒气弹,那就只能硬拼了。
日军第五次冲锋过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符庆隆正在发呆,因为实在无聊,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可恶的日本人就又冲过来。他抬起了头,因为发呆发的实在无聊,于是决定看点什么,在现在这种随时战死的时候,如果能让自己在世间多看几眼,那为什么不做呢,更何况这种想法非常容易实现。
所有人都无所事事,或者说所有人都在等待日军进攻,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尤其这半天多的激战过后。当你停下来的时候,你一定以为日本人在下一秒就会冲锋了,即便下一秒日本人没有进攻,你也一定会认为下下秒日军就会发动进攻,所以你一定会慢慢等待。当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开枪开炮的时候,你一定不会怕死了,因为没有时间。
符庆隆慢慢抬起了头,因为浑身无力,团座许诺的罐头依旧遥不可及,不过符庆隆现在已经不奢望罐头了,哪怕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大米饭也好,不,哪怕是残羹冷炙也行。炮兵不同于步兵,在远离前线这个好处的同时,沉重的炮身和炮弹也会快速并且大量的消耗你的体力,而符庆隆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使他不耐长久。
阵地上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呼吸声,符庆隆刚来不久,他熟悉的人不多,不过杨大胆却是其中一个,他知道,如果连杨大胆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歇息的时候,那其他人也一定是累坏了。
其实也不光是累,还因为来自日军的炮弹杀伤,尤其是步炮弹。不得不承认,日军的炮兵真的厉害,每当炮兵连转移到新阵地之后没多久,日军的炮兵总能马上予以反击。步炮弹的威力实在不可小觑,即便它在远处爆炸,其产生的声响和气浪也总是一次次的打击着炮兵连的每个人。
虽然距离上次的日军冲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但是符庆隆此时依然还没有完全缓解过来。因为炮弹的声响,符庆隆的耳朵总是在嗡嗡作响,因为爆炸的气浪,符庆隆的脸部肌肉已经麻木。战争还没有结束,他还得继续承受耳朵的嗡嗡和脸部的麻木。
符庆隆有些累了,他打算低下头继续发呆,于是他缓缓的低下头。这种劳累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更多的表现为主观的疲惫,你不想过多的浪费一点能量用在无用的动作上,因此符庆隆只好缓缓的低下头。
手是黑的,战争的硝烟真实的从手上表现了出来。符庆隆没有镜子,不过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也像手一般黑,因为他刚才已经从其他人的脸上看到了。连长,排长,班长,韩志强,王建筑,杨大胆,认识的,不认识的,没有一个人的脸是干净的。符庆隆并不认为自己很特殊,所以他的脸也是黑的。
累是身体累,疲惫是心里疲惫,但是大脑还旺盛的很,符庆隆不愿动换,只好劳烦自己的大脑。他不知道要想什么,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想了很多,而仔细想来,其实不外乎家和战争。
出门在外的人想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而随时死亡的时候就更加的思念家庭了。符庆隆不想死,这不奇怪,没人会想死,不过现在他是身不由己。日军随时都会进攻,说不定哪一发炮弹打过来,他就牺牲殉国了。不过他真的不想死。
在符庆隆发呆的时候,时间并没有静止。阿南同意了丰岛的请求,他派出了运输机。当飞机的轰鸣声传来时,我军阵地上再次恢复了生机,人人都在躲藏。雷胜军再次大喊提醒众人将炮、弹带上。于是符庆隆搬起了炮弹跑向一处没人的地方躲避。
第一批飞机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谁都没听到爆炸声。雷胜军在纳罕,他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通过镜筒他看到了降落伞,他醒悟,日军在空投物资。他大喊:“日军在空投,别他妈当缩头乌龟了,快点开炮,别让小日本拿到物资!”
“当、当、当——嗖、嗖、嗖——咣、咣、咣~”
炮兵连胡乱的发射着炮弹,不过没人会担心打不中日军,因为降落伞飘的到处都是,还有部分被投到我军的阵地上,不过此时也没人会去理会它。降落伞的分散也让日军分散了开来,而炮兵此时却是大发神威了。
炮兵连毫不吝惜的发射着炮弹,他们似乎已经有了共识,日军的空投已经提醒了他们,敌人的弹药不足了。事实上也果真如此,以往炮弹发射不到半个基数,日军的炮兵就已经开始还击,而现在他们已经发射了一个基数的炮弹了,而日军依然没有还击的意思。
在这片阵地上,胜利的天平正在逐渐向我军倾斜。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26 09:04
为我军英勇的战士们点赞!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26 13:58
可爱的战士。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6 22:16
第三十二章  幸福时光
符庆隆他们肆意的挥霍着本就不太多的弹药,30团也同样拼了命的攒射。因为弹药的极度匮乏,横田大队那些松散的火力点根本就形同虚设,而这也是我军不再节省弹药的原因。与日军不同的是,我军各个部队的弹药能够随时从城内补充。
丰岛可能把缺乏弹药的情况描述的很急迫,因为从第一飞行团的运输机上投下了巨量的弹药箱。不过当这些弹药箱落地之后,马上就成为了一个很好的死靶子,众人心知肚明,坚决不能让这些弹药落入日军手中。于是,我军的枪炮手有了很好的训练机会。
当横田大队的士兵听到飞机的引擎声时,顿时心花怒放到了手舞足蹈,他们大胆的跳到大街上,双手高举着下跪,他们要像祈求神灵一般给自家的飞行员顶礼膜拜。
毫无疑问,日军这种行为在战场上无异于自杀,然而,当飞机将全部的物资都投下并且离开很远之后,跪在地上高呼万岁的日军依旧安然无恙。
这不奇怪,当飞机的引擎声传到我军战地时,我军所有的士兵都已经藏起来了。他们根本分不清战斗机与轰炸机运输机的区别,所以,他们失去了一次消灭日军的宝贵机会。但是,他们一点都不会懊恼、后悔或者遗憾,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没有看到,因为他们藏起来了。这无关于什么失职或者贻误战机之类的罪名,是落后的教育造成的。
日军非常清楚这些弹药的重要性,于是抢夺弹药的士兵根本就是轻装而行,他们将身上多于的东西全部丢下,只为了减轻一点儿重量以在搬回或者抬回弹药箱时跑的快一点。
日军发了疯,葛先才也发了疯,他非常清楚这个天赐良机,他大喊大叫着,只为了能够督促部下多杀几个日军。
很快,枪械失去了作用,毕竟这种天女散花般的空投并没有准星,除了少部分落在了街道上,其余的大部分物资全部落在了房顶、树梢、庭院等枪械射击盲区的地方。现在炮兵成了唯一的杀伤性武器。
瞄准手们心照不宣的统一瞄向了弹药箱,其实不光他们,就连符庆隆等新兵都清楚日军没了弹药的后果。本来在炮兵的射击距离中,弹药箱几乎看不见,但是比弹药箱大上数倍的降落伞成了非常显眼的标志。尤其落在房顶树梢等高处的降落伞,更是成为了炮兵们竞相瞄准的目标。
因为要抢夺或者摘取弹药箱,日军不得不英勇的弯腰或者站立,而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被弹片击中的概率。于是当我军的弹药告罄因而不得不终止开火时,日军在抢夺弹药的过程中已经伤亡了近百人。
我军停火之后,双方马上陷入了休战。大量的弹药消耗让我军不得不马上补充,而日军大量的士兵伤亡也必须需要时间来处理。在此情况下,休战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炮兵连非常开心,因为刚才单方面的屠杀,更因为集中在人群中的这几个木箱。刚才开炮的时候没人有时间顾及这几个箱子,但是现在停火了,这几个箱子自然也就成了人们的焦点。
雷胜军没有下命令,几个人便很默契的将箱子抬到了一起。人人都跃跃欲试,表现为将刺刀全部收集了过来。
杨大胆握着从一个新兵蛋子手里抢过来的刺刀,“连长,我动手了啊?”这种事情明显不会少的了他,说着他就要动手了。
“哎!等会,连长还没同意呢。”韩志强拦住了杨大胆。
“你个马屁精,连长还没说话呢,你多管什么闲事!”杨大胆一向讨厌韩志强。“老子就打开!”他才不会把韩志强放在眼里。
“啪!”张俊杰动手了。他是排长,韩志强提出了建议,虽然明显是在拍马屁,但是说的倒还算有道理,再加上杨大胆一向鲁莽,所以就算开箱也不会让他开。
杨大胆没来由被人打了,顿时勃然大怒,不过他刚要发作,却发现动手的居然是排长,于是他只好忍住怒气,但是也十分不爽的埋怨道:“排长,你打我干嘛,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张俊杰根本就没理他,而是向雷胜军问道:“连长,到底开不开箱啊?”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雷胜军脸上。
雷胜军不置可否,他从杨大胆手中拿过刺刀,自己动手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从雷胜军的脸上转移到他所开的木箱上。
随着“吱轧轧”的声音响过,箱盖被打开了。所有人马上将包围圈又缩小了一圈,只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不知道谁喊了声“子弹!”。众人原本兴奋的心情马上变成了失落,因为一整箱6.5毫米的子弹。
日军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以及九六式轻机枪均使用6.5毫米的子弹,而我军的中正式步枪和捷克式步枪以及马克沁重机枪使用的却是7.92毫米的子弹,因此这一箱子弹对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韩志强马上劝道:“连长,要不把那几个箱子也打开看看?”这句话没人反对。
于是雷胜军打开了第二个箱子,又是一箱子弹,与第一箱不同的是,这次子弹的口径是7.7毫米的,供日军九九式轻机枪和九二式重机枪使用,但是对30团来说依旧没用。
这次没人说话了,雷胜军也只好继续开箱。第三个箱子被快速打开后,众人看到箱内的东西时,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有好几个已经留下了口水。这是一箱罐头。
谁能想到赖国建曾经许诺的罐头,居然让小日本实现了。这次也没人说话,而雷胜军也是极为期待的去开第四个箱子,同时也是最后一个箱子。
与前三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雷胜军的动作慢了许多,或许是有了期待吧。这时候谁不想再得到一箱罐头呢,为此,符庆隆已经闭上眼睛开始祈祷了,而其他人也纷纷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这个箱子。
“吱轧”声响过后,众人均是一声惊呼,符庆隆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睁开了眼睛。箱内的东西很熟悉,81毫米迫击炮炮弹。
身为一名82毫米迫击炮兵的符庆隆非常清楚缴获了日军的81毫米迫击炮意味着什么,这一点他早在训练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国82毫米迫击炮的原型是法国布朗德81毫米迫击炮,而因为日军也仿制了该型火炮,于是我国兵工厂在引进仿造的时候,特意将口径增大了一毫米,以免日军缴获我国炮弹之后继续使用。
因为口径的增大,日军除非将我军的炮弹弹片磨薄,否则无法使用,而打磨炮弹的这一过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便会被炸死。相反,因为日军炮弹的口径较小,我军缴获之后却能凑合使用,因此这一箱炮弹虽然不足一箱罐头来的那么振奋人心,但是相比两箱无用的子弹它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箱子都被打开了,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那一箱罐头上,这次雷胜军抢先说话了:“俊杰,文忠,弟兄们饿了快一天了,快给弟兄们发一下。”话毕,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现在符庆隆他们要感谢小日本了,日军为本以为会收到物资的同僚准备了充足的罐头,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箱满满的日军战友情,却被我军截获了,于是他们感谢日军。这种感谢是发自内心的,毕竟他们已经饿了快一天了。
现在刺刀成了宝贝,因为要打开罐头。基于这个原因,平时风光骄傲的炮手们现在纷纷变得低声下气了。他们没有步枪,也就没有刺刀。
符庆隆刚刚将罐头打开,刺刀就被杨大胆以借用的名义抢了过去,他只好下手从罐里拿肉吃。城内没有树,自然也就没有筷子。
与符庆隆不同的是,拥有刺刀的韩志强已经提前将刺刀借给了连长,于是他也加入了求借刺刀的行列。而杨大胆见到如此行径的韩志强之后,非常嗤之以鼻的给了他一个白眼,并且马上回到吃罐头的正事上了。
符庆隆很了解杨大胆,他知道刺刀借给杨大胆之后短时间内不可能要得回,起码在杨大胆吃完罐头之前不可能要回。于是他不顾杨大胆的催促,硬是将罐头盖全部弄掉才肯将刺刀借出。现在该是自己享受美食的时候了,怎么说这也算是缴获的食物,吃起来自然跟团座的罐头意义不同。
如果从昨天晚上算起的话,符庆隆已经20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他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块肉片,上面还附着着已经凝固的油脂。符庆隆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将整片肉以及自己的两个手指放进了嘴中。他不想浪费哪怕是一滴肉汤,一块油脂,于是将手指吮吸干净之后才不舍的从嘴中拿出。
肉是猪肉。虽然符庆隆因为家境的原因并没怎么吃过猪肉,但是仅有的那么一两次已经让他将猪肉的味道深深的储存在自己的味蕾当中了。
符庆隆幸福的咀嚼着,他看着同在大快朵颐的战友,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心里非常幸福。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27 07:45
吃罐头的细节描写得非常详细,欣赏,期待您精彩故事继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28 10:28
炮兵的战利品,即激动又辛酸。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8 21:25
第三十三章  不眠之夜
雷胜军拿着韩志强送给他的刺刀,“慢慢吃!饿了一天,突然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容易闹肚子。说你呢杨大胆!”他说着已经给了正在狼吞虎咽的杨大胆一脚,这一脚重到让杨大胆差点把手里的罐头掉在地上。于是杨大胆不无埋怨的嗫嚅了几句,内容可想而知。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生活常识,反正除了杨大胆外其他人都是在享受美食而不是囫囵吞下。在被连长用脚提醒之后,现在杨大胆也跟其他人一致了。
在符庆隆的概念中,能够吃上肉简直是妄想,当然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换成“美梦”则更好一些,总之以他们家的贫困程度,符庆隆几乎没吃过猪肉。家里尚且如此,符庆隆更没想过能在部队当中吃上肉,这不怪他,训练营里几个月的生活已经让他对部队绝望了,当时他只觉得不再饿肚子已经是奢望了。
他错了,符庆隆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当昨晚赖国建许诺他们罐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很聪明,他已经明白士兵跟壮丁是有天壤之别的,壮丁命贱似蝼蚁,士兵荣耀成英雄。最重要的是,壮丁可任人随意宰割,但士兵是可以哗变的,比如说武昌起义。
肉很好吃,在这一点上符庆隆不得不夸赞日本,他们这个民族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只是如今却将这些优点用错了地方。
从日军空投物资到夜幕降临,日军再没发起进攻,可是人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夜晚将不会宁静。此时符庆隆想起了两天前连长的嘱咐,那一晚他曾说过过了江将不会有休息的时间。
这一天下来,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我军也已经到达极限,双方激战整日,日军攻势屡兴屡挫,始终没能突入我军的核心阵地。在丰岛的请求下,日军将反转的时间推迟了一天,而日军的两个师团也会在这一天的时间内彻底变的丧心病狂,等待符庆隆他们的将是魔鬼一般的日军。
吃完罐头没多久,输送兵就从城内赶来了。雷胜军见到他们就像看到菩萨一般激动,他大喊着让张俊杰把剩下不多的几个罐头拿来,还不好意思的跟输送兵的排长解释道:“缴获的,弟兄们每人一个之后就剩这么点了。”
张俊杰很热情的传递着,不过那位排长怒斥着部下,“你们好意思拿?友军拼命缴获的你们好意思拿?都给老子放下!”这几句话让符庆隆等人颇为感动,杨大胆无疑最为激动,他大喊着催促:“哎呀!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啊,连长给你们就收,吃完了我们再从小日本那抢不就行了。”
虽然杨大胆平时颇让人心烦,但是他这句话无疑赢得了炮兵连所有人的尊重。雷胜军也是连连劝那排长收下这些为数不多充满感激之情的罐头,不过那位排长只是心领了他的好意,道了几句谢便带领着那些苦力输送兵潇洒的离开了。
输送兵,无疑最受士兵的欢迎,他们的到来往往意味着弹药的补充。在战场上,比粮绝最让人绝望的便是弹尽,任何一支部队,无论你的士兵多么能征善战,没有了弹药也会必输无疑。一场战役的胜利,除了将士的浴血奋战之外,冒着枪林弹雨运送弹药的输送兵也有很大的功劳。
输送兵运来的这批弹药非常及时,这让炮兵连在天黑后的日军进攻当中为30团提供了可靠的炮火支援。
冬瓜山阵地,位于长沙城南门外西侧,日军第二大队与30团和炮兵连分列南北。荒山阵地,长沙城南门外东侧,日军第一大队与29团和229团同样分列南北。
太阳落山没多久,天空便又被炮火点亮了,事实上来自日军的照明弹寥寥无几,天空真的是被双方的爆破弹点亮的,难以想象双方一共发射了多少炮弹。反正我军的输送兵根本一刻也没有停歇,而日军下午空投的弹药也足够充分。
冬瓜山和荒山两处阵地是长沙城南门的最后两道屏障,如果这两处阵地被拿下的话,那日军进入长沙城也就指日可待了。
在冬瓜山阵地上,原先千人团级的大战已经降成了百人连级的厮杀。因为麻木,符庆隆在传递炮弹时已经不再在意附近的爆炸声,他甚至还与战友聊起了天。
符庆隆看着周围忙碌的战友们,不由得叹了口气。“叹什么气啊?怕了?”杨大胆有些坏笑着询问。“哎呦!”“发什么愣,快点给我炮弹啊!”杨大胆很快就因为停顿而被班长白松给打了一巴掌。
官大一级压死人,杨大胆已经被白松打惯了,他除了怪叫一声也不去在意。“不知道这一仗下来又得死多少人,唉……”符庆隆不无落寞的感叹道。“嗳,现在这世道,人命不值钱啊,死就死了吧,咱们又能有啥办法,不过起码也是抗日死的,也总算是没白死。”杨大胆也一同叹道。
“大胆,咱们连牺牲多少个了?”符庆隆边递炮弹边问道。“我他妈哪知道这个,你得问马屁精啊。”杨大胆捂着耳朵大喊,因为班长正在开炮。
炮弹发射了出去,符庆隆并没去管它。“马屁精?”符庆隆问道。“就是韩志强啊,你不知道吗?这小子不是经常拍马屁吗?”杨大胆满脸疑惑的问道。
符庆隆略微一哂,然后马上由喜转优,“可是二班在十几米外,等小日本被打退了我再去问他吧。”符庆隆不愿扯着嗓子大喊,尤其是在这种激战的关键时刻。
“你他妈就是事多,还等打退小日本,没准待会马屁精挨了一发步兵炮就死翘了,我看你上哪去问。”杨大胆合理的预测道。
“别瞎说,咱们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咒人呢。”符庆隆有些迷信的小声数落道。“好好好,我帮你问行了吧。”杨大胆实在不愿跟符庆隆再婆婆妈妈的争论个没完。
“马屁精!你……”“马什么马!快点转移。”杨大胆的话被白松打断了,日军的步兵炮已经在试射了,就像杨大胆猜测的那样,刚才有一发炮弹果然落在了二班附近,所以他们必须转移。
符庆隆与杨大胆和白松一起抬着百余斤的迫击炮向西跑去,他们之所以不去东边,是因为那里在日军两个大队火炮的射程内,显然他们并不想死。
符庆隆气喘吁吁的抬着迫击炮向西北方向快速奔跑,漆黑的夜晚因为炮弹的连续爆炸而变得亮如白昼。没人说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几分钟后,他们已经跑出了几百米——距离不用太远,只要离开原先的位置就行。
这种多次转移的做法无疑会增加自己瞄准的次数,而因为转移而带来时间上的空隙也会让己方部队在短时间内失去火炮支援。不过这些弊端都比不上安全这个最大的好处,因为安全,炮兵连没有失去一门炮,除此之外,兵员损失也少的多。
就在他们转移后不久,日军这次进攻就被打退了。现在他们可以短暂的放松了,韩志强来到他们面前,问道:“大胆,你刚才叫我干嘛?”他知道杨大胆那句“马屁精”是在叫他。
杨大胆听后马上“噗嗤”一声乐了,“阿隆,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回人家自己可承认自己是马屁精了。”杨大胆指着韩志强跟符庆隆说。
符庆隆看着韩志强难看的表情,只好说了声“没事。”“哎,阿隆,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不是想知道咱们连的伤亡情况嘛,马屁精,快说说。”杨大胆催促道。
韩志强听后马上叹了口气,“哎,本来八十多人的连队,现在已经牺牲三十多个了,除去重伤的几个,现在还能动的也就不超过四十人了。”
其实韩志强不说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一共才四门炮,每门炮也就八九个人伺候,总数当然不言而喻。“阿隆,二排二班的李茂才也牺牲了,刚才转移的时候,一枚步兵炮落在他不远处。”韩志强说完后,杨大胆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说:“这种事我已经见过太多了,别说他,说不定咱们什么时候也挨上一枚步兵炮,不也得去见阎王吗。”
李茂才的牺牲,给符庆隆他们这些新兵蒙上了一层阴影,此后直到凌晨之前,日军再也没发动进攻,而符庆隆他们也再没说过话,谁都在暗暗思索杨大胆的那句话,战场上真的福祸难料。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28 22:52
战场上,最令人难过伤心的莫过于战友的离去。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29 13:20
从吃罐头,想到往日生活,壮丁与士兵的区别,直至战友离去,笔调一次比一次沉重。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29 21:18
第三十四章   青山埋骨
疲累乏困,困扰着这片战场上的每一个人,不论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谁都不敢睡,也都睡不着,虽然很困,但是毫无睡意。听起来这是很矛盾的一句话,但是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生死时刻的人才能真正明白。所以,他们是英雄。
战果一次次的传到丰岛那里,进攻不利的结果让他震怒,经过三天的苦战,日军始终没能突破中国军队的阵地,进入长沙城的核心,如此下去,自己失职事小,皇军脸上无光事大。丰岛在3日夜给其下各个联队发布最新指令,命令各支部队务必在天亮前突破中国军队的阵地。
丰岛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第68联队长那里,联队长在4日凌晨2点下令,命令本部于天亮前发动进攻,其中第一大队突破荒山阵地,第二大队突破冬瓜山阵地,两大队各自突破阵地之后合力进攻南门。
消息传递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知什么原因,第68联队长的命令只传到了第二大队,而第一大队居然没有收到命令。这样在4日早晨发起进攻的就只有第二大队了。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后,4日早晨6点,第二大队发动了进攻。
疯狂已经让日军失去了理智,他们大喊着冲锋,其声响让远在几百米之外的炮兵阵地都清晰可闻。响彻天地的厮杀声让身经百战的老兵们听后都不禁头皮发麻。
杨大胆发着愣,“我嬲他妈的,小日本这回真不要命了啊!唉……咱们凶多吉少喽~”一向嬉皮笑脸的杨大胆突然认真到惊恐的表情,让符庆隆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白松听着远处的厮杀,心中开始默默感谢这些低矮破旧的房屋,如果自己亲眼看到如此惨烈的肉搏战的话,那一定会被吓傻的。不过到底也是一班之长,白松很快就从恐惧中惊醒,他看了看同样被吓傻的杨大胆和符庆隆,提醒道:“别犯傻了,快给我炮弹,小日本快打过来了。”
符庆隆十分庆幸自己是炮兵,可以远离前线刺刀见红的厮杀,他还算了解自己,如果与小日本拼刺刀的话,那么此时自己的尸体应该已经臭了。
从3日下午直到整个夜晚,日军一直都在空投物资,他们害怕物资被我军截获,于是直接投到日军的后方。此时,持续的空投已经让日军有了充足的弹药,他们的炮兵不再担心弹药不足的问题,于是30团的阵地很快就被日军的步兵炮所笼罩。
除了北面的炮兵连能够进行还击外,冬瓜山阵地上已经毫无生气了。这种时候你只能死死的趴下,并且虔诚的祈祷,祈祷日军的步兵快点冲锋。相比于毫无还手之力的挨炸,与日军拼刺刀起码还有活命的机会。
日军开始冲锋时,30团的阵地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了。两军激战一个半小时,日军连续冲锋了数次,不过装备与兵员的差距,还是让30团遗憾败退。7点半时,日军第八中队占领了冬瓜山高地,而我军只能向东北方撤退回城里。
预十师师长方先觉得知冬瓜山阵地被日军占领之后,他并没有怪罪葛先才,30团的情况他非常清楚,况且此时也不是追责问罪的时候。30团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于是方先觉发了狠,师部的传令兵、输送兵、担架兵、杂物兵被编为了一个连,交给了葛先才。与此同时,方先觉还调拨师部的炮兵来支援30团,对敌炮兵进行压制。
当这个近二百人的连队被划给30团时,葛先才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毫无疑问,这个连队的补充堪比雪中送炭,要知道现在他整个团都没有二百人了。
第二大队临时大队长非常高兴,经过几天的苦战,今天他终于踏上了冬瓜山的阵地,如果据此北进,在第一大队的配合之下攻破长沙城南门只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陪在这位临时大队长身边视察阵地的正是他曾经第八中队的副队长,此时的第八中队长。他以赞许的语气与他的属下交谈着,刚刚首先攻上冬瓜山阵地的正是第八中队。
虽然占领了我军的阵地,但是日军第二大队也伤亡了近百人。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长沙城的南门,在长沙城的东、北两面同样如此。在我军的坚定抵抗之下,日军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鉴于日军惨重的伤亡以及即将耗尽的弹药,丰岛在30团进攻不久后的上午九点,被迫发布了反转的命令。然而两个师团的撤退显然不像一个人可以说走就走,因此丰岛的反转命令传到第68联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30团在简单的整顿之后很快就开始了进攻,师炮营和炮兵连学着日军的样子在步兵冲锋前进行火力压制与打击。为了减少伤亡,当30团冲到阵地前几十米的时候炮击才停止,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血腥了。
与美苏太平洋战争和诺门坎战役不同的是,科技先进、装备精良的日军总是热衷于和全方位落后的我军进行刺刀见红的厮杀,或许是他们所信奉的武士道精神的鼓励,也可能是想在精神上彻底击垮我军,总之当葛先才率领30团冲上阵地之后,马上就与日军展开了肉搏战。
冲锋之前的炮火打击无疑作用巨大,日军68联队的九二步兵炮被预十师的山炮营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而东瓜山阵地也被炮兵连给清洗了几遍,在此前提下,30团很快就重新占领了冬瓜山阵地。
当葛先才重新踏上冬瓜山阵地之时,他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开始命令为数不多的部下马上进行固守。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登高远望的闲情逸致。
日军没有让葛先才失望,短短半个小时之后,第二大队就开始进攻了。敌进我退,整顿;我进敌退,整顿。整个上午就在这样简单直接的交替中度过,当然,伴随着这种交替的还有不断增多的尸体,其中不止中国人。
当时间来到下午2点时,冬瓜山阵地上厮杀的规模已经小了很多。为了尽快拿下阵地,第十军调77师的231团归预十师指挥。
连级的厮杀中,有一方突然增加了一个团的人马,其结果可想而知。
当231团赶到时,冬瓜山阵地刚刚被日军占领。231团上校团长陈运武看着即将全军覆没的30团,不无感动的说:“葛团长,你们可以休息了,下面的……”
满眼血红,浑身硝烟的葛先才根本没等陈运武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陈团长!首先我代表30团活着的、死了的弟兄们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感谢。不过你的好意兄弟心领了,我整个团都扔在这了,现在你让我休息?对不起,兄弟办不到。”说话间葛先才已经将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上好了膛。
陈运武此时也觉自己的建议有些不妥,他只好解释道:“葛团长,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你执意要打,那兄弟我就好好给你当个副手,你看怎么样?”
葛先才将机枪换到左手,然后缓缓抬起了右手,郑重的给陈运武敬了个礼,说了声:“多谢!”陈运武也回了个礼,说:“不敢。抗日杀敌,实属分内。请葛团长下令吧,兄弟我这个团交给你了。”
葛先才并没有啰嗦,马上大喊道:“司号员,吹冲锋号!”伴随着冲锋号那响亮的声音,如潮的战士怒吼着向前冲去,其中两个团长冲在了队伍的前列。
本来作为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葛陈二人是不能带领部队进行冲锋的,不过两人显然都不是平庸之辈,如此紧急的关头自然也就不在意生死了。
在两位团长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在士气如虹的我军面前,强弩之末的第二大队终于土崩瓦解,他们狼狈的甚至来不及带走战死的同伴尸体。
与青山处处埋忠骨的我军不同的是,日军每次都将战死同僚的尸体带走,火化后运回国内。不过在这次一面倒的冬瓜山阵地争夺战中,他们根本没机会将自己的袍泽弟兄带走。
很显然他们这次撤退的很仓促,就连刚刚代理大队长的第八中队的尸体也留在了冬瓜山。
当葛先才与30团的几个同僚一起冲上阵地时,从捷克式中怒喷出的火舌迅速舔舐了整个阵地。
单发的三八大盖根本无法与连射的捷克式相抗衡,葛先才肆意的扫射着日军,所到之处无不死尸遍地。而葛先才不知道的是,在他一通乱打中,日军第八中队长很幸运的倒在了他的枪下。即便作为一个临时的大队长,能够死在一个团长的枪下,也不失为是一种荣誉。
在经过一昼夜的激战之后,30团在231团的帮助下终于将日军第二大队击退,守住了冬瓜山阵地。而此时30团自葛先才以下,仅剩下了58人,其余近500人,全部战死。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7-30 19:26
浴血奋战,英勇杀敌,向勇士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30 21:00
第三十五章
我军收复冬瓜山阵地之后,30团于该地整顿,231团和炮兵连继续追击日军第二大队。战至下午3点25分,第68联队收到丰岛反转的命令,联队长马上下令收容伤亡的日军,在第一中队的掩护下向东山镇的军桥进发。
当68联队开始反转之后,第一大队马上和第二大队会合了,而炮兵连也就重新回到了229团。于是229团和231团继续追击日军,而预十师的三个团已经完成了任务,加之伤亡惨重,便在城内进行整顿。
下午5点,薛岳将军电告第十军军长李玉堂,长沙城外围各军已经开始全面反击。不久后,第四军到达长沙城南郊,并与第十军取得了联系。
当你的敌人不幸成为落水狗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介意再用棍子痛打几下的。两天的战斗,让229团伤亡了数百人,不过其主力尚存,实力仍在,在韩浚的指挥下,229团和230、231两团迅速展开了长沙城的肃敌工作。至于第十军,当日军开始反转之后,就代表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他们可以好好修整了。
第四军来到长沙城南郊之后,马上封锁了浏阳河,日军第三师团的18联队和第六师团的13联队想要通过浏阳河,马上遭到了第四军的坚决抵抗。当日军68联队赶到时,才将我军第四军击退,不过日军在东山镇和磨盘洲旁架设的军桥已经被我军炸毁,不能使用,在万般无奈之下,日军第三师团只好改从榔梨镇渡河。
长沙城外的敌人交给友军,而城内的日军则是由77师进行肃清。南门附近的68联队已经向东逃走,77师只好从南门经东门北上,一路寻找走散的日军。
4日晚,77师三个团来到北门,此时日军第六师团的13联队因掩护主力撤退留在了最后。韩浚马上分配了任务,派229团赶往前线阵地帮助第3师攻击敌军,230团和231团提前赶到东面,与友军配合夹击日军。
当229团进入第3师的阵地之后,我军的士气也随之倍增,加上230和231两个团在东面的火力配合,13联队终究不敌我军两个师,与我军激战几个小时之后开始寻求撤退。
虽然韩浚在日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安排了两个团,但是日军趁着黑夜还是逃走了,不过经过半夜的激战,13联队也伤亡了数百人。
4日夜,薛岳将军下达了追击日军的命令,到了5日早晨,日军已经全部撤出了长沙城,此时第4军和73军便也开始了追击。
正当日军第三、第六两个师团与我军苦战之时,位于捞刀河北岸的日军第四十师团也已经自身难保了。
3日,40师团236联队与我军37军激战一天。当晚,234联队与235联队被我军突袭,战至4日天亮,日军的侦察机飞行员发现40师团已经被我军完全包围。
4日清晨,40师团接到阿南反转的命令,不过此时235联队已经陷入了重围,234联队在大山塘集结完毕之后也陷入了苦战。日军对其进行了空中支援,不过收效甚微,加上40师团各部弹药将尽,因此在我军的严厉打击下伤亡惨重。
日军第40师团长青木成一决定于天黑后突破大山塘的包围圈,向春华山进发,并决定让236联队和伤员以及医院留下掩护师团主力。傍晚时分,234联队突破我军在大山塘附近的封锁线,236联队占领了大山塘周围的阵地以及师团前进的道路。
当日军第40师团由金井镇向南边的春华山前进时,沿途遭到第37军多次的零敲碎打,其负责掩护师团主力的236联队伤亡惨重,第二大队长水泽辉雄、第五中队长三宅善识和第六中队长关田生吉等均被我军打死。然而等40师团到达春华山地区时,又马上遭到我78军的攻击,经过一昼夜的激战,40师团于7日晚脱离了战场,从罗家冲退向学士桥。
4日夜,13联队被我军击退之后,第3师也已经完成了任务,而73军的77师以及15师、暂5师则负责长沙城的肃敌工作。经过数日的激战,除去已经逃走的日军主力之外,在城内依旧还有被打散日军的残兵败将,而73军正是负责将这些人打死或者俘虏。
15师负责北门,暂5师负责东门,77师负责南门,从晚上10点直到天亮,万余人挨家挨户的搜查和寻找。符庆隆不再害怕,王建筑不再沉默,白松不再恐惧,杨大胆恢复往常,他们放下了迫击炮,纷纷换上了中正步枪,打击日军的散兵游勇,迫击炮有些大材小用了。
73军一夜未睡,不过成果也很显著,到了5日早晨时,长沙城附近已无日军的踪影。于是73军开始北上,继续追击日军。
上午十点,73军来到北门集合,集结完毕之后径往北走。日军第三第六师团已经交给了26军和79军,他们需要提前去到日军的撤退路线上去以逸待劳。在彭位仁的带领下,73军一路渡浏阳河与捞刀河,来到长沙市北的青山镇驻守。
行至下午,73军到达青山市,彭位仁马上将三个师分散开来,分别驻守在青山市的北、东、南三面。其中77师分配在了南面。
傍晚时分,77师229团炮兵连阵地上,众人其乐融融的吃着赖国建许诺的罐头。罐头是从死去日军的身上缴获来的,吃上去依旧回味无穷。
青山铺面积不小,镇上的各户都很分散,这也是彭位仁不得不将三个师分开来的主要原因。
炮兵阵地已经建好,按照赖国建的指示,他们选择了一个视野开阔但是又植被茂盛的地方。这是一处小丘,面积很大,在团部工兵连的帮助下,在小丘的四面都挖好了炮兵坑和交通壕。炮兵连极为特殊地位也让他们受到了团长极为特殊的照顾。
事实上从来到此处后炮兵连就已经开始动手了,这关乎于能否活下去,因此除了工兵连之外,炮兵连的所有人也都干的极为卖力。到晚饭时间时,他们的交通壕才只挖了一尺深,这不怪任何人,因为距离太长了。
时间还早,日军三个师团尚在挣扎中苦战,符庆隆他们则趁着吃完饭的时间忙里偷闲的在阵地上四处逛逛。
在吃饭时,茂盛的植被代表他们可以有筷子,不知是因为默契,还是习惯,当有了树枝之后,即便如杨大胆等大大咧咧之人也不再用刺刀充当筷子。或许是刺刀充满了日寇的鲜血,也或许刺刀理应就该杀敌饮血而不是插肉为箸。
他们真的是时间充裕,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筷子修饰了一下。王建筑将箸尖削成刺刀形,其逼真程度让杨大胆直呼他学过木匠;董国义双腿夹着罐头,左手拿着新兵给他削尖的筷子在插着肉吃,他的右臂被弹片划伤,只有左手能动;韩志强正在用刺刀将筷子不知道刮第几遍,他好像有点洁癖。
除此之外,张俊杰、韩文忠、白松、程飞以及符庆隆等炮兵连的所有人都将树枝做的筷子刮了即便,谁都不想在吃肉的时候咬下一块树皮。
想要标新立异的杨大胆在向符庆隆请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果断决定在自己那一双拇指粗的筷子上分别刻下一个“大”字。他没办法,以他的脑子和动手能力,无论如何也没法在一根筷子上雕刻一个“楊”字。况且,“大”字的比划倒比“楊”少多了。
他们此时很安逸,他们吃的很安逸。在经过几天几夜的激战之后,没什么能比吃上一顿饱餐更让人惬意的了,尤其让你饱餐的还是从你的敌人手中缴获来的肉罐头时。
他们的确很安逸,因为炊事兵的大锅居然在烧着开水。明天就是小寒,农历的十一月着实很冷,罐头是凉的,于是他们开始烧热水。水是从小河中打来的,木头漫山遍野都是。
水很快就烧热,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水壶打满。当能好好生活的时候,谁也不愿凑合过活,于是他们将热水倒入刚吃了几口的罐头中。肉越吃越少,空间越来越大,倒入的热水越来越多,而肉也就越来越热,到最后几乎等同于吃炖肉一般。
快乐快乐,只要乐,总感觉很快。即便他们肆意的加着热水喝着汤,罐头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最后张俊杰总算想起来自己是个上尉连长,于是他挨个把这些扔在意犹未尽的人给踢了起来。在日本人打过来之前,长官对自己的交通壕总是不满意。
工兵连已经走了,因为整团的步兵阵地还需要他们,于是炮兵连接手了未完成的交通壕。铁锹不多,大多数人只好用刺刀刨坑,用钢盔倒土,好在日军正在与友军苦战,他们倒也并不太着急。这些看似机械的劳动权当打法无聊的时间。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30 22:21
胜利来之不易,短暂的安逸,显示战士的可爱。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7-31 21:05
第三十六章  以逸待劳
5日夜,炮兵连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日军第40师团已经被37军追到了青山铺以南十公里的文家塅,而第3、第6两个师团正在榔梨镇苦战,他们几乎不再担心会有日军来打扰了。
然而作为团长的赖国建显然不能跟符庆隆他们一样放松轻敌,他于当晚下令各排分班就寝,营连排长不得睡觉。于是整个夜晚,阵地上依旧活跃。
符庆隆所在的一班很幸运,被安排后半夜睡觉,谁都清楚前半夜睡觉还得起来换班放哨,而后半夜可以直接睡到天光大亮。一班是心腹,所以一班可以前半夜值勤,后半夜睡觉。
因为不许睡觉,而且很冷,所以两个排的两个一班聚到了一起。张俊杰、韩文忠和白松、广易四个人紧挨着,符庆隆、杨大胆、王建筑和董国义挤成一推,两堆人相距很近,排长班长这样的职位在小兵眼中并不真的算长官。
在慌乱中不知道谁碰到了董国义的右臂,“哎呀!谁?”疼的他大喊了起来。张俊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呵斥道:“喊什么喊,二班的弟兄们刚躺下,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排的人谁都听的出来张俊杰是在逗他玩,因为他的呵斥声比董国义的喊声还要响。
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是防范意识不足,两堆人在交通壕里对面而坐,中间点着火。树木漫山遍野都是,随便跑一趟就能找回不少干枯的木头。董国义听到张俊杰的呵斥顿时萎靡,毕竟张俊杰是个排长。
可能有一根未枯的树枝,火堆突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韩文忠感觉自己的兵受到了欺负,他开始埋怨张俊杰:“老张,你他妈还有脸说我的人,你自己叫唤的倒比谁都响!小董别怕啊,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有我呢,我看谁敢欺负你。”
张俊杰不置可否,但谁都没把韩文忠的话放在心上,起码一排的人没在意。“哎呀!”董国义又叫了起来,原因依旧,有人故意碰了他的伤口。董国义转身看着他们三个,符庆隆安静平和,王建筑摆弄缴获的勋章,只有杨大胆一脸坏笑。
凶手不言而喻,不光因为董国义对在训练营中共过患难的符庆隆和王建筑本就有几分亲切,更重要的是,在整个炮兵连,杨大胆已经臭名远扬了。思忖片刻后,董国义站了起来,他决定远离杨大胆。
当董国义从广易身边坐下后,杨大胆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没了董国义,他少了许多乐趣。不过很快杨大胆的兴趣便被王建筑给提了起来,他向王建筑靠了靠,略带天真的问道:“建筑,你弄这么些小日本的东西干嘛啊?”
王建筑头也没抬,答道:“做纪念。”“做什么纪念?莫非你要通敌?”杨大胆说的自己都笑了,他很清楚,这跟通敌完全没有关系,不过他要不说点什么就觉得太无聊了。
“我要把缴获的日军勋章带回去,给先父上坟的时候告诉他我给他报仇了。”王建筑说的有些神情黯然。杨大胆并不能理解王建筑,而与他们这些或者浑浑噩噩或者高喊口号的壮丁不同的是,抗日杀敌在王建筑这里有切实的目的,因为日本人杀死了他的父亲,而他要报杀父之仇。
杨大胆听后就乐了,“带回去?你还想带回去?别说你,咱们都跑不了,就算这一次长沙保卫战能赢,那也不能代表咱们一定死不了。”杨大胆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关于生死的大事他早就已经想明白了。
“哎呦!排长,你又欺负我干嘛?”杨大胆被张俊杰用木棍扔中了膝盖,疼的他大喊了起来。其实张俊杰和他都知道这不怎么疼,不过每次张俊杰打他他都会夸张的叫出来,借此博得排长以及其他人的同情。而张俊杰也乐于这样,他也正好借此杀一儆百。
“扰乱军心,等同通敌!”张俊杰说的义正言辞,不由得杨大胆不收敛,他只好解释:“排长,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干嘛认真啊!”“扯卵蛋,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子军法从事!”张俊杰依旧面色严峻,而这也让杨大胆不敢再放肆。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其实只要杨大胆不再捣乱,阵地上自然无人喧嚣。连日来的苦战让符庆隆昏昏欲睡,不久后他便失去了记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当他努力回忆昨晚时,发现除了张俊杰呵斥杨大胆他还略有印象,之后的事情已经全然忘记,此时他除了苦笑几下别无他计。
锅里烧着热水,早饭依然是罐头。在如此紧张的战争中,没有什么比吃罐头更方便的了,当然这也是基于罐头充足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开始后悔,因为昨晚用过的筷子都已经扔掉,于是所有人开始再次折枝做箸。
董国义不再使用筷子而是改为刺刀,王建筑也不再将箸尖削成刺刀状,杨大胆更不再手忙脚乱的在筷子上刻字,其他人也不再将树皮刮下。所有人都提高了速度,早餐不比晚饭,交通壕还没完成,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杨大胆拿着工兵铲埋头苦干,符庆隆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杨大胆,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同样是农民出身,跟杨大胆一比,符庆隆羞愧的简直无地自容。张俊杰非常知人善任,一排为数不多的工兵铲他特意分给了杨大胆一把,而杨大胆也没让张俊杰失望,在一排一班所负责的这一段交通壕,大部分都是杨大胆的杰作。
6日下午,交通壕已经初具规模,炮兵连也基本如释重负。不过他们没能得到歇息的命令,现在的交通壕只是具备了最基础的深度,而要想成为保命的护盾,还得进一步修饰。
事实上他们在挖掘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作战的需要,因此挖出的土集中散在了林子中而不是随意乱扔,相比于前者,后者几乎是在正大光明的告诉过往的日军,这里有过挖掘的痕迹。
符庆隆被分配去了砍树枝,当然不是快要开饭。炮兵坑和交通壕需要隐藏,尤其在绿色遍地的山坡上,黄色的交通壕更需要隐藏。他们砍来树枝,挖来杂草,或插或种,总之到7日上午时,整片山坡远远望去已经看不到有过挖掘的痕迹了。
反观南边的战事,日军第40师团已经被37军追到了春华山,此时正与赶到的78军苦战。而第3、第6师团被我第4军、第26军、第79军连续追击了两天后,7日凌晨才刚刚渡过捞刀河。
他们来到此处已经一天两夜了,南边的战况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战区总部那里传到这,他们很清楚,能够像现在这般安全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是以多欺少,那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牺牲。
交通壕已经被植被覆盖,炮兵连隐匿其中,他们没什么事做,闲到无聊。杨大胆正在擦拭刺刀,因为他刚用它挖完土;符庆隆在擦拭自己的钢盔,他刚用它盛过土;王建筑依然在摆弄从日军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因为无聊,韩志强和董国义也来了,韩志强将衣服打理的分外整齐,董国义那受伤的右臂依旧打着绷带。
杨大胆终于将刺刀擦净,“哎,你叫董什么来着?”他用刺刀指着董国义,被土壤摩擦过的刺刀锃亮如新。“董国义。国家的国,仁义的义。”董国义怕杨大胆不清楚哪个字,特意解释了一番。
“没用的。”韩志强提醒道。“什么没用?”董国义不知其意。“大胆不识字,你解释也没用,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跟他解释你的名字有用吗?”韩志强不无讥讽的解释。
杨大胆出奇的并未生气,他正色道:“放屁!谁说我不会写我的名字了。”说完便用刺刀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字。“你看,这不是大吗!”杨大胆指着这个“大”认真的喊道。
“你怎么不写‘杨’和‘胆’?”董国义茫然问道。“他不会写。”韩志强都快笑出来了。“马屁精,笑什么笑,我不会可以学啊!阿隆,你快教教我。”杨大胆开始寻求符庆隆的帮助。
符庆隆收起钢盔,“王建筑!”声音很熟悉,所有人都抬头看去,果然是雷胜军。“到!”王建筑收起什物起立并敬礼,于是众人也都起立并敬礼。雷胜军回了一礼,然后摆了摆手,于是众人恢复如常。
符庆隆他们依然盯着雷胜军,“建筑,李茂才牺牲了,你现在是下士副班长了,收拾收拾去找二排长吧。”雷胜军说完就走了,只留下了站在原地的众人。
“建筑啊,恭喜恭喜,现在咱们五个都是副班长了。”韩志强首先向王建筑表示了祝贺。“李茂才死了。”杨大胆提醒道。“死了也是副班长。”韩志强强调道。
王建筑沉默不语,任凭韩志强和杨大胆争论不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跳出了交通壕走向了二排的阵地。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7-31 22:36
没有战事,战士也有可爱的一面。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 21:00
第三十七章  措手不及
王建筑走了,去了二排二班,他离开了符庆隆。符庆隆心里有些失落,此时他已经是这个班里唯一从训练营中出来的壮丁了。虽然失落,但是他从心里为王建筑祝贺,即便忽略他当上了一个小小的“官”,那他在这几天里杀死的日本人也超过一个班了。如果按照一命抵一命来算,他为父报仇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
对于指挥官来说,等待敌人是漫长的,但是对于符庆隆这种小兵来说,等待敌人毫无疑问是幸福的,起码不用担心自己随时战死。符庆隆不否认自己怕死,但是如果为了国家和人民,他是可以去死的。
符庆隆有些无聊,他开始通过壕沟旁边的植被缝隙向远处眺望。他们班的炮兵坑在整座山丘的东南角,如果日军经过这里,他们一定会让日军付出惨重代价的。
自长沙城向北直到汨罗江以南的大片区域内,从东向西共有两大山脉,而在这两大山脉中间,还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影珠山。青山铺在影珠山以南几公里处,其辖区内尚有一段余脉与影珠山相连,此次73军所驻守的区域便是这段影珠山的余脉。
日军第3、第6师团从榔梨镇向北撤退,必然会选择两座山脉中间的这片平原,而平原之上的影珠山就成了这片平原之上唯一的制高点了,所以薛岳将军在此部署了重兵:影珠山以西,99军正在厉兵秣马;影珠山以北,20军和58军虎视眈眈;影珠山以南,73军以逸待劳。
8日,日军第6、第3、第40三个师团从西向东分三路向北撤退。上午,第6师团经安沙镇到达青山铺镇,第3师团经枫林港村到达福林镇,第40师团从春华山到达学士桥村。
战至此时,日军已经如丧家犬一般狼狈,就在他们撤退的同时,我军第4军、第26军,第78军也从西向东分别追击日军第6、第3、第40师团。
赖国建拿着望远镜在向东南方向观察,只见山下田垄纵横,林丰草密,当真如仙境一般,着实让人心旷神怡。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此大好河山竟然已经被日寇侵略大半,自己作为一名军人,却又不能驱除日寇,收复河山,当真心痛不已。
他叹了口气,看着仙境一般的山下,已然不见任何炊烟,心中顿觉轻松许多,薛岳将军的坚壁清野施行的不错,现在山下的青砖碧瓦中已经没了任何袍泽弟兄。想必他们现在都在东边的大山中了。
枪炮声已经连续响彻天地十余天了,不过此时听来却是着实令人笑逐颜开又忐忑不安。颜开的是此战日军败局已定,打退日军只是时间的问题,不安的是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兄弟要壮烈殉国。
赖国建定了定心神,暗忖此时不是长吁短叹的时候,他拿着望远镜向南看去,只见日军的先头部队距此已经只有几公里了,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赶到。赖国建对旁边的警卫员招呼了一声,小声说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日军一到,听我命令再开枪。”
几分钟后,传令兵便将赖国建的命令传到了各个班中。当命令传到一排一班时,符庆隆他们正在无聊的发呆。越来越近的枪炮声通知了所有人战事的临近,不过几天的战斗已经让他们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所以也没太去在意,直到传令兵的到来。
张俊杰这个一排长自然而然的待在一班,当传令兵把赖国建的命令传到一班之后,他马上带领一班进入了战斗准备。
所有人都趴在了壕沟边上向南眺望,不过因为没有望远镜的原因,即便没人近视,但是众人也看不到一个日军。杨大胆第一个决定放弃远望,“嬲他妈的,啥都看不见,老子不看了!”在他转身的同时,又不忘提醒张俊杰,“排长,待会小日本来了告诉我一声啊。”
张俊杰头也不回,“扯卵蛋,杨大胆,你他妈还真大胆,你一个上等兵,敢让老子一个准尉排长叫你,你怎么不让委员长叫你呢。”
杨大胆再次转过身,嘿嘿傻笑,“排长,我不是跟委员长不熟吗,我要是认识委员长,其他先不说,先给你弄个团长当当,班长副团长,阿隆营长。”说完大胆就又傻笑。
张俊杰这次转过了头,他看着杨大胆,很认真的问道:“大胆,我们都团长营长了,你不也得升个官吗?说说,到时候给你自己弄个什么官啊?”
张俊杰这话问完,一班的所有人都看向杨大胆。这让他有些害羞,顿了一下之后才小声说道:“排长,我想给自己弄个师长当当,你看行吗?”
“啪!”“行!我让你行!”“谁……班长,别打了,我不就是说说吗,说说还不行吗!”白松在杨大胆说完自己要当师长的愿望后,毫不留情又非常习惯的动了手。
张俊杰看着白松教训杨大胆,有些感叹的说道:“大胆啊大胆,班长打你打的不冤,你说你一个上等兵居然还想当师长,那我一个排长是不是得当一个军长呢?”
“班长,别打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杨大胆大声呼喊着。而白松也在打累并且听到杨大胆的求饶之后才终于停手。
杨大胆显然经常挨打,白松停手之后,他马上就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对张俊杰说:“排长,冲你这面子,别说当军长了,就是战区司令员你都行。”这次杨大胆多了个心眼,说完之后马上远离了白松和张俊杰。
张俊杰和白松根本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向南眺望。时间在流逝,枪炮声也愈发震耳欲聋,当日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张俊杰的视线中时,他知道新一轮的大战即将来临了。张俊杰没有犹豫,而是马上小声喊道:“准备战斗,小日本来了。”
没人去理会那门迫击炮,所有人都涌向壕边。通过壕沟外伪装的植被枝叶的缝隙,符庆隆看到了熟悉的衣服,日军终于来了。
十几分钟之后,日军的大部队已经近在咫尺,而先头部队已经到达229团驻地的东侧。符庆隆慢慢转动着脑袋,视线由近及远,从这小丘上极目远眺,日军一个师团的兵力尽收眼底。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日军,当然从他第一次看见日军到现在也才一周的时间。
枪炮声依旧在一公里之外,那表示至少在一公里之外有自己的友军,也就是中国军队。符庆隆并不清楚友军的番号,不过对此他表示无所谓,他只知道他们是抗日的友军便可以了。
符庆隆的视线回到眼前,他有些惊讶,即便在友军的追击下,日军撤退的依旧可称从容。在薛岳将军的呼吁下,百姓已经挖田为沼,变路为垄,日军失去了汽车坦克,所有的物资弹药只能通过人力和骡马运输。
日军化整为零,前进时一班一班行进,不过田间小路全部被变窄,人行尚可,重炮难行。此时作为炮兵的符庆隆开始同情那些日军炮兵了,81毫米迫击炮可谓轻松,九二式步兵炮也可拆解运输,但是各种山炮野炮就极难前进了。
因为日军各种较大口径山野炮的轮间距大于田垄的宽度,所以每门炮必须有数名甚至十几名日军进行推动方能顺利前进。有时火炮车轮陷入泥沼中,他们又不得不跳入冰冷的泥水中合众之力将之扶入正轨。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村庄,那里有229团的步兵,张俊杰心知大战即将上演。他回头看了看,一班已经按部就班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这是他在十分钟前下的命令。“砰!”随着赖国建的信号弹升上天,229团各部也都纷纷枪响炮震起来。
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几乎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步兵反应非常迅速,他们马上开始就地寻找掩护进行还击,不过我军藏的比较隐蔽,他们一时半会还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
炮兵的处境是在进退两难,他们想为大日本帝国效忠,但是他们也不想死。路径窄小,火炮沉重,即便是还击也必须将火炮推到宽敞之地。他们没办法,只能冒着枪林弹雨强行前进。日军炮兵的处境雷胜军自然看在了眼中,于是他下令四门迫击炮集中射击日军的炮兵。
雷胜军有些多虑了,这种情况谁都清楚该怎么做,而张俊杰和韩文忠两个老兵自然更是英雄略同,当他们发现日军炮兵的窘境时,便马上下令将迫击炮瞄准日军的炮兵了。
第一轮试射过后,一排一班的炮弹打近了,炮弹的破片只炸伤了两个日本兵,于是张俊杰下令将炮口进行修正。第二轮试射过后,效果好了许多,这次炮弹落到了一门山炮附近,推动山炮的几个日军当场死亡。
不过炮兵连并没有得意多久,他们肆无忌惮的炮击也很快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日军的迫击炮和步兵炮马上开始了还击。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8-1 21:28
紧张的战斗马上又要开始了,期待您精彩故事继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1 21:28
国军上下如此一心,日军焉能不败。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 21:43
qinyuanchun1234 发表于 2019-8-1 21:28
国军上下如此一心,日军焉能不败。

主要是日军进行的太仓促,而且薛岳的“天炉战术”经过前两次的打磨后已经炉火纯青了,这一进一退才导致日军打败。结果日军伤亡五万多人,我军伤亡才三万多,这在中日之间的数次大型会战当中几乎是唯一的一次。更重要的是这场胜利在战略层面上的意义太重要了。当时太平洋战争已经打响了,美军节节败退,而欧洲战场苏德也已经开打了,与美军相同的是,苏联红军也是节节败退。
在这种国际环境局势下,我军一举击溃了来袭的日军,并且造成了日军五万多人的伤亡,这几乎立刻吸引了国际的眼光,而美国也因为这一仗开始重新评估中日之间的平衡。因为原先他们并不认为中国有能力对抗日军,这一仗无疑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从此之后美军开始大量援助我国,并且在近两年后的1943年的11月,中美英最高领导人进行了会晤,并发表了开罗宣言。这次会议上蒋介石成为了亚洲战区最高领导人!!!也使我国的国际地位上升了一大截!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3 22:48
第三十八章   敌进我扰
“打!快点!哈哈,打掉小日本一门迫击炮!”张俊杰实时讲述着己方迫击炮的战果,因为枪炮声的笼罩,让他不得不以吼叫的方式向左近的符庆隆所在的迫击炮阵地汇报战果。本来以张俊杰的身份完全不用以这种态度来向他的下属们讲述,不过由于情绪激动,他倒像是在跟长官汇报了。
符庆隆等人蹲在迫击炮旁机械的传递着炮弹,他们听着来自张俊杰口中的战果,心中向往不已。不过因为军务以及职位的原因,即便他们此时非常想跟张俊杰一样爬到壕边观看山下日军的窘境,那也只能忍住心中的巨大的猎奇心而继续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张俊杰好像设身处地一般清楚符庆隆等人的想法,而他也在非常绘声绘色的描述山下的战情。
青山铺镇辖区内的影珠山余脉呈锤子形,镇中心在锤柄位上,77师负责锤头的防务,而229团则在整个锤头的最南面。
229团驻地所在的村子叫秧冲坳,顾名思义该村的地形为两山之间的平地。这两山分别为锤形余脉和余脉南边的缓冲小隆起,炮兵阵地所在的小丘就在锤形余脉南边缓冲的小隆起上。说是小隆起,其实这条余脉缓冲下来的小隆起足有几百米长,从南往北直达秧冲坳村中心。
在长条状隆起的最南端,有一处明显的鼓包,明显到即便在长条隆起的基础上也可称为小丘,而这个小丘自然就是整个长条隆起的最高点,炮兵阵地正坐落于此。赖国建十分重视炮兵连的安危,因此他将一营留在了小丘之上保护炮兵连,而自己则带领二营三营在村中据守。
弹药在长沙城中打退日军之后已经补充过了,充足到他们每人必须要负重几十公斤,不过对于那些成山的弹药而言,几十个炮兵终究杯水车薪。因此在弹药输送兵也共了负重几十公斤炮弹的患难之后,赖国建仍然给他们调拨了十几名由百姓组成的战时苦力才勉强将充足的弹药全部携带上。
炮兵连分布在小丘制高点四周,一营则在较低的山腰。当赖国建打出信号弹之后,小丘四周上的炮兵阵地马上开始发炮,尤其是位于反斜面的西、北两处的迫击炮阵地,堪称炮如雨下,他们特殊的位置让日军的迫击炮和九二步兵炮这样的曲射炮都有些无能为力,而除此之外的直瞄火炮则更是形同虚设。正基于此,雷胜军把大部分的炮弹全部放置于此,而这也是他们能够炮如雨下的原因。
前有狼后有虎,日军第六师团处境岌岌可危,不过走在最前面的45联队长在观察我军的枪炮声后,判断出我军的兵力不多于一个团。于是他将第一大队留下掩护,率领其他部队继续向前撤退。
他不得不这么做,在第六师团的身后,有我第4军一个军在追击。经过几天的激战,第六师团的战斗力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荣光,在一个小小的229团的侧击之下,他只能尽快躲进影珠山,只要逃进了茫茫大山,中国军队再想追击就难上加难了。
等待第六师团的将是噩梦,这位自信的联队长不知道的是,在秧冲坳的前面,还有73军一个军在守株待兔。相对73军而言,229团只是他们绝境之上的一个小坎坷而已,前面的73军才是他们的拦路虎。
虽然第六师团正在走向绝境,但是他们不得不这么走,在后面一个整编第4军的追击下,与这个在驰援长沙城后稍微伤筋动骨的73军交手无疑是最佳的选择,更何况第六师团的目的是逃亡影珠山,而不是跟73军决战。在这种情况下,从73军的侧击中逃走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45联队第一大队准备的非常迅速,步兵在依靠梯田的掩护进行射击,炮兵原地开炮还击。坐落在小丘东、南两处的迫击炮阵地很快就被日军的步兵炮压制住了。当然,此时日军的伤亡也已达数十人之多了。
“轰!”一枚步炮弹落在壕沟下几米处,尽管负责观察的张俊杰已经低下头躲避了,不过他的耳朵还是被炮弹的爆炸声给震得嗡嗡作响。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脑袋上的尘土四处散落,形成了一阵烟尘,不过他无暇顾及这些,马上又从壕沟中探出了头,继续观察敌情。
张俊杰刚才的窘状被符庆隆他们全程看在了眼里,“排长,小日本的步炮弹咋样啊?挨炸的滋味不好受吧?”杨大胆不无幸灾乐祸般的开着玩笑。
张俊杰看着山下的日军,头也不回便骂道:“废他妈什么话!好好弄你的炮,想知道挨炸什么滋味就过来陪着我!”张俊杰骂完杨大胆之后又补充道:“老白,炮口向右偏五度,小日本扎推了。”
就在白松调整迫击炮方向的时候,一枚步炮弹落在了他们上方十几米处,因炮弹爆炸而滚落下来的土石给符庆隆他们来了个劈头盖脸。头戴钢盔的白松和符庆隆基本无碍,只是落了满身的土,相比而言,杨大胆等人则惨多了,大小不一的石块自上而下倾泻在了他们的头顶,疼痛使他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尘埃落定,杨大胆拿下捂着头的双手,当他看到手中的鲜血之后,顿时怒不可遏,“小日本!小东洋!我日你祖宗!”张俊杰听到杨大胆的喊声,却突然回过了头,当他看到满头鲜血的杨大胆时,马上笑了起来,“大胆,挨炸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
张俊杰刚笑了两声,马上又有一枚步炮弹落在了阵地的左近,这次伴随着步炮弹的爆炸,有两个倒霉蛋也没炮弹破片给划伤了。“排长,小日本打的越来越准了,换地方吧!”白松大喊着提醒张俊杰,在这个炮兵阵地周围,他们还准备了几个预备阵地。
白松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有点多余,山下日军的情况张俊杰要比他清楚的多,尽管他们的壕沟外面已经被茂密的植被所掩盖,但是炮弹出膛所产生的硝烟无疑将他们的方位暴露了。于是在使用了十分钟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已经暴露的炮兵阵地。
“快快快!先转移迫击炮,炮弹回头再搬!”张俊杰指挥着众人进行转移。“杨大胆,动作快点,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
新的炮兵阵地在原阵地西侧三十米处,因为距离的增长和角度的缩小,远在东面的第一大队将不再很容易的威胁到他们。“快点回去搬炮弹,晚了就被小日本炸了!”“快他妈点!”张俊杰在催促完之后,又踢了一个明显慢半拍的二等兵一脚。
日军的作战素养实在令人钦佩,虽然我军的交通壕已经被茂密的植被所覆盖,但是在经过几轮试射过后,他们的炮兵就已经能够较为精准的打击我军的炮兵阵地了。符庆隆等人冒着来自日军的弹雨转移炮弹,炮弹越来越精准,以至于最后几箱炮弹因为中了一枚步炮弹而被彻底摧毁。连续的爆炸让冲在最前面准备转移炮弹的两个苦力当场身亡。
当符庆隆所在的一排一班刚刚转移完毕之后,在小丘的东侧,二班的炮兵阵地已经是第二次转移了。因为日军在东面的缘故,小丘东侧阵地上的二班承受了来自日军大部分的炮火,而他们也必须要频繁的转移,以免被日军连锅端。事实上尽管他们转移还算及时,也还是伤亡了8个人。
相对于我军的82毫米迫击炮,虽然日军的九二步兵炮的威力较强,但是其发射速度却慢数倍,不过45联队长不敢轻视我军的炮兵,便将第二大队的步兵炮也留下了,也正因此,炮兵连一排的两个班才会受到猛烈的炮击。
当双方的炮兵在小丘附近相互对射时,充当先头部队的45联队已经在秧冲坳村中与229团交上了手。
45联队风风火火的冲进村里,等待已久的229团便马上展开了伏击。当来自房顶、树上、街头、巷尾的火力形成交叉网时,45联队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日军根本无法凭借声音来判断我军士兵的具体位置,他们只能选择抱头鼠窜。
在伏击最开始的几分钟内,日军充当先头部队的第二大队第一中队的士兵成片的倒下,几天几夜的撤退已经让他们慢慢失去了当初的勇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正处在“再而衰”的境地。
当抱头鼠窜的日军寻找到掩护并且开始恢复士气之后,229团的伏击便也宣告完成了,赖国建很清楚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该撤,日军非常诧异,他们经过最初的逃窜并且依托当地环境准备还击时,却发现刚才房顶、树上、街头以及巷尾的敌人已经没了踪影。
日军开始怒骂,然而他们除了怒骂别无他法。联队长想要决战却找不到人,无奈,他只能下令部队继续前进。不过当他们刚刚前进十分钟后,刚才消失的敌人却又从四面八方中涌了出来,于是又一次成片的日军倒下,再一回抱头鼠窜的四散。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8-4 17:49
战斗越来越激烈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4 21:03
战场上,敌我双方都使出勇气,战斗激烈,扣人心弦。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5 21:28
第三十九章   打扫战场
在巨大的兵员差距面前,229团能够做的终其有限,当45联队集中队伍之后,229团很快便招架不住,他们只好将日军前进的道路让出,所幸日军急于撤退,并没有将229团一网打尽的打算。
即便击退了229团日军也根本来不及高兴,他们很快便遇到了73军的主力。于是又一场恶战打响,日军清楚面前之敌实力,如果单打独斗他们是无所畏惧的,但是此时棘手的是后面还有一个第4军。
日军第6师团长神田正种根本没有思考,他当机立断不与73军纠缠,马上向影珠山转移。于是在几个小时后,日军第六师团成功撤进了影珠山,当然,他们在与我军的战斗中也留下了数百具的尸体。
在这场注定要失败的战役中,很显然狼狈成丧家之犬的日军不止第6师团一个,就在他们和73军苦战的同时,与其同为难兄难弟的第3师团和第40师团的处境也已经岌岌可危了。8日中午,第3师团被26军追到福临镇,第40师团逃到学士桥村。
福临镇在影珠山以东几公里处,学士桥在福临镇东偏南约十公里处,此时日军三个师团终于集中到了一起。然而,在这片以影珠山——福临镇——学士桥为中心的广大区域内,南有73军、第4军、26军,东有37军、78军,北有20军、58军,西有99军。日军三个师团显然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
当日军成为瓮中之鳖时,73军的作用就已经不太大,他们的任务已经在前几天完成了——驰援第十军。当然,过河追击日军也是他们的任务,不过在一众满编的军级部队中,73军此时已经不是主攻点了。
有人不怕死,可没人不想活,无论是谁,能够降低死亡的概率总是一件高兴事,于是第6师团越过73军之后的中午时分,符庆隆等人又聚在了一起,不是在吃饭,军情紧急时,午饭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们在打扫战场。
阻击第六师团不到半个小时,一排的两个班就转移到了小丘的背后,那里比东南方安全的多,与一排伤亡十几人不同的是,二排包括运送弹药的苦力无一伤亡。
日军撤退的很快,准确地说是跑的很快,在我军的前后夹击之下,日军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结果就是上午打响的战役,不到中午便结束了。
日军逃入影珠山之后,我军马上开展了包围工作,日军想着依靠山高林密来据高自守寻机北进,而我军却打算前挡后追左击右打试图全歼。于是双方便开展了各自的准备工作。
第4军和26军一路追击日军两个师团到达青山铺之后,便马上于当地修筑工事准备围剿。而73军自然也没闲着,一上午的激战,已经让这个小镇成了尸山血海,于是73军开始处理战场。
虽然谁都身心疲惫,并且要面对各种残肢断体,但是229团的众人仍然都自告奋勇的去打扫战场。枪支弹药尚且不论,日军身上携带的诸如罐头、防毒面具等“珍品”毫无疑问都在吸引着远比日军可怜的我国士兵。
村中日军的尸体自有二营三营处理,村外的战场自然要交给一营和炮兵连来打扫了。因为炮兵连伤亡不太多的原因,他们在料理完本部牺牲负伤的战友之后,便马上下山去处理日军的尸体了。
相比于罐头,符庆隆此时最想缴获的是防毒面具,日军毒气弹的威力他可是亲眼所见,因此他也非常清楚没有防毒面具的后果绝对是九死一生。他将自己的面具留给二排的弟兄之后,便迫切想得到一副防毒面具。
与符庆隆不同的是,杨大胆之流最想找到的却是罐头,在罐头这种珍馐面前,防毒面具早就被杨大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除了罐头与防毒面具之外,王建筑还没忘了搜罗一些日军其他的小玩意儿。相片、勋章等物他来者不拒,目的很简单,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带回家,等父亲忌日之时再当面禀告父亲——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符庆隆很幸运,他刚刚下得山来,便从一具日军尸体上寻到了一副防毒面具。当他拿起这副猪嘴一样的面具之后,心里忐忑的念想终于有了着落,现在他轻松了许多。
杨大胆在不远处大喊了起来,“哈哈,两个罐头,这下我可有口福了!”在这种境遇下,找到罐头总算是一件值得欢呼的事情,而杨大胆本身也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符庆隆找到防毒面具之后,心里的大石头便已经落了地,至于罐头,能够找到自然是好,找不到他也并不懊恼。他抬头环顾,前方的王建筑正在翻一具日军的口袋,符庆隆突然有了目标,于是继续挨个搜罗。
相对于步兵,炮兵出身的雷胜军自然更关心日军的火炮,即便是已经被炸坏了的迫击炮。雷胜军自下山伊始,便和连副顾铭学来到了这具90毫米迫击炮近前,之前张俊杰的疾呼就是来自于此。
雷胜军下蹲在地,亲手抚摸已然毁掉的炮身,连连叹气。他知道炸毁这具炮有多么不易,不过当他看到一具毁坏的迫击炮而不能为我所用时,还是忍不住的叹气。
顾铭学看着雷胜军遗憾的模样,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连长,别看了,炸就炸了,小日本少一具迫击炮,咱们少死多少弟兄啊!”他只好这么劝雷胜军了。
雷胜军依旧叹着气,“我知道,不过这么好的炮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要是没坏就好了。”雷胜军说完便又自己纠正:“唉……没坏就他妈不会留在这了,还是坏了好。”
两人的谈话并未引起过多人的注意,在防毒面具和罐头的诱惑下,除非赖国建在场,不然没人会停下自己的寻找。当然,万事都有意外,通人情晓事故的韩志强很快便拿着两具防毒面具过来了。
这两副面具让他花了一番心思,如果没人跟他抢的话,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事实是一个连的人都在瞪着双眼满地搜罗,以期能从死去的日军身上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尽快寻到两副防毒面具便不太容易了。
韩志强紧握着两副面具,虽然时值寒冬,但是他依然紧张到手心出了汗。“连长,您跟副连长还没有防毒面具呢吧?我刚从小日本那找了两副面具。”说完韩志强便把面具递了过去。
雷胜军的注意力显然没在韩志强身上,“不用了,你给副连长吧,剩下那一副你自己用。”说完雷胜军便又叹了口气,对于这具迫击炮被毁,他显然还没能完全释怀。
韩志强有些尴尬,不过总还有个副连长,自己的心意也不至于一场空。“副连长,您没有防毒面具吧?”韩志强递面具的动作几乎一致。
顾铭学笑了笑,“不用了,你先给别的弟兄吧,你们出生入死的不容易。”说话时还没忘了拍拍韩志强的肩膀,以示鼓励。
“你不要我要!”不知从何处来的杨大胆从韩志强手中抢过一副面具,他刚才搜罗了好几个罐头,早就将防毒面具一事遗忘,刚才找到这,听到顾铭学的话,才恍然大悟,便马上顺了他的意。
韩志强良苦用心没能实现,顿时失意满怀,谁知雪上加霜的一番好意却被杨大胆从中破坏,这让他艴然不悦,“杨大胆你干嘛?这面具是我给连长副连长的!”
杨大胆一脸无辜,“副连长不是说了吗,让你给战友,我正好还没有面具,那你就给我得了。”“不行,这是我给连长的,你不能要。”韩志强语气坚定。
雷胜军听着他们的话,只好站起身,说:“这样吧,大胆,你不是有罐头吗,你给志强两个罐头,换他一副面具。”
杨大胆百思不解,“连长,我俩罐头才换他一副面具啊?那我还不如去找日本人要呢,要换就给一个罐头,要不就不换。”“不换更好,你把面具给我。”韩志强果断顺坡下驴。
杨韩二人的争执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眼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驻足观望,不过符庆隆无暇他顾,他正在低头寻找小物件——诸如日军相片、勋章等物。
符庆隆来到一具尸体前,他胸口中了几枪,已然气绝,浸满胸口的血液已经凝固。这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日军的军衔符庆隆一知半解,不过根据年龄他估计这人起码是个军曹。不管是什么,符庆隆并未深究,他蹲下去将这人的军衔扯掉,然后开始翻看他的口袋。
天可怜见,符庆隆摸出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呈扁平状,被油纸包着,符庆隆有些纳罕,不过在瞬间他便将油纸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相片。
一家三口,男人面色严峻,女人和蔼慈祥,孩子天真烂漫。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一家人应该正在享受天伦之乐,不过很遗憾,这位不知姓名的日本人再也见不到他的家人了。
战场并非儿女情长之地,符庆隆叹了口气,便将照片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5 22:56
从打扫战场看出两国国力差距,中国军人为这场战争献出多少宝贵生命。谁都有人性的一面,但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8-6 10:55
战争的残酷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安定幸福的生活。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6 21:31
第四十章  以手代身
随着搜罗的深入,符庆隆的胃开始有些反应了,这不奇怪,跟“见多识广”的杨大胆等老兵不同,符庆隆入伍才十来天,突然看到如此血腥的战争场面,着实会让人难以接受。
在国仇家恨面前,杀人的负罪感根本无从谈起,让符庆隆难受的根源是他的肠胃。残肢断体、血流成河、脑浆涂地——这些惨烈的成语正在现实中上演着。没有恐惧,只有恶心。
当符庆隆看到一个被炸出肠子的日军尸体时,他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长时间的饥饿让所有的丘八都练就了强大的消化能力,早餐早就已经被他消化完毕,此时符庆隆的胃里空空如也。
白松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壶水,“我第一次看见肠子流一地的尸体也吐了,没事,慢慢就习惯了。”符庆隆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暂时压制住胃里的翻腾。
白松盯着身前的尸体,这个死不足惜的侵略者看上去并不大,可能跟符庆隆差不多。“你说你在日本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杀人放火,这下可倒好,死了都回不了家,活该!”对于死去的侵略者,任谁都不会同情的。
符庆隆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口水,总算有所缓解,便把水壶还给了白松。“班长,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啊?”戎装不久的符庆隆是第一次打扫战场,对他来说,如山的尸体处理起来只怕要颇费功夫。
白松叹了口气,说:“还能怎么办,找个地方集中一埋就行了,他们也是活该,死了变肥料也是为中国的土地做贡献。”白松看了看四周,又补充道:“看着吧,死了这么多人,过几年这里一定大丰收。”
白松说完便继续搜罗了,刚才符庆隆看到他从日军尸体上找到了一副面具,看来他也深知日军毒气弹的威力了。
人越来越多,一营的人在安置好自己的伤员和烈士之后,便都赶了过来,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身为心腹的炮兵连,也不能把所有的便宜都占了,他们也想分一杯羹。
杨大胆和韩志强已经停止了争论,他们没有进行易物,杨大胆只好自己寻找防毒面具,而韩志强则是继续守在雷胜军。王建筑依旧在细细搜罗,相对于只在意罐头的杨大胆,的身边他的关注点就很多了。
一营的人加入战场打扫之后,炮兵连便马上收敛了许多,除了杨大胆继续肆无忌惮之外,其他人纷纷开始搬运尸体。墓地是天然的,路旁的沟壑本来也没用,正好用来充当坟冢。
符庆隆特意来到王建筑身旁,主动跟他一块搬起了一具日军的尸体。这个人看上去不大,最多不到25岁,他死于炮击,这个倒霉蛋被一枚破片击中了颈动脉。他太倒霉了,符庆隆仔细观察了一遍,他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的这一个伤口。能够被一枚破片直接划开颈动脉而失血过多而死,他真的很倒霉。其实他死有余辜,天知道他在生前打死过多少中国人!
在符庆隆到来前几秒,这具尸体身上的军衔才被王建筑摘下。死人一般都很沉,不过两个人合作搬动这具尸体却也没费多大劲,因为肉眼可见,这具尸体在生前非常矮。日本人普遍都矮,后来在亚洲战场上的美军区分中国人日本人时,曾把身高最为一条重要的划分标准——个矮的一般都是日本人。
两个人来到沟壑旁,那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尸体了,他们俩直接把抬着的日军尸体扔了进去,完全没考虑舒适和温柔。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算是非常善良了,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敌人,没有对其鞭尸和挫骨扬灰,就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沟壑旁边的尸体已经都被战友们处理完毕,符庆隆他们俩只好走向远处去搬尸体。符庆隆从兜里掏出了自己刚才精心准备的礼物—— 一大堆日军相片、军衔和勋章等小玩意。他很清楚王建筑一个人搜集不了多少。
符庆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仅仅是闲聊无事而已才帮他搜罗了这些在自己看来几乎无用的玩意儿们。他本以为王建筑最多说声谢谢,没想到王建筑居然激动成了感激涕零。
他没说话,但是他那一身忸怩不安的神情让符庆隆坚定的认为王建筑绝对是十分感激的,王建筑把那些小玩意装进了自己已经鼓鼓囊囊的口袋中,而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具日军的尸体面前,于是他们继续搬运尸体。
这具尸体是被子弹打死的,年纪也不大,几年战争下来,不光中国新兵呈现低龄化,日本也一样,这个曾经的强国正在被中国渐渐拖入战争的泥潭。他们俩根本没想这么多,直接将尸体扔进了路旁的沟壑中。
符庆隆看了看尸群,人数正在增加,他心中思绪万千,但是又实在弄不清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只好叹了口气,回身继续搬尸体。
他刚走没几步,王建筑便赶了上来,并且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那东西很熟悉,是罐头。符庆隆百思不解,拿着那个罐头呆呆的发愣,那意思很明确: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建筑面无表情,说:“礼尚往来。刚才从小日本身上找的,你不会以为我只在意那些小物件而对罐头这种美味视而不见吧。”符庆隆看着他,他那神态让人不可拒绝,于是符庆隆报以微笑,同时收下罐头。
两人相视一笑,便又继续搬送日军的尸体。在一营的帮助下,日军在村外留下的尸体很快便被集中到了一起,最后在一营长帅略的授意下众人将这些尸体埋了。
第4军一路追击第6师团到达影珠山南麓,并于当地驻防,而73军在经过短暂的修整之后也马上要进行转移,他们要赶到影珠山西南方的杨家洞村,从而配合第4军攻击日军。
从秧冲坳到杨家洞约十里地,于是符庆隆他们又一次或抱或背携带上了武器弹药。
符庆隆挑着两箱炮弹有些吃力的走着,身旁就是白松杨大胆等人。这次炮兵连集体行动,所以除了杨大胆之外,韩志强、王建筑和董国义也纷纷向符庆隆靠拢了来。
杨大胆依旧抱着炮管,韩志强抱着底座,其余的人就都挑着炮弹了。
韩志强最先发了话,“哎,你们刚才搬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现啊?”不知道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故意卖弄,总之韩志强这话问的煞有其事一般,屡次与“上峰”的接触让他打听到不少消息,因此即便这句话有玄虚之嫌他们也并没有拆他的台,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杨大胆听后露出了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没有,死就死了,还能有什么发现,莫非你发现还有没死透的?”炮击炮的炮管并不算轻,但是杨大胆抱着炮管边走路边说话却依然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其魁梧的身材和持久的耐力让符庆隆暗自佩服。
经过几天的相处,众人已经都了解杨大胆的性格了,所以谁也没把杨大胆的话放在心上。董国义问道:“没什么发现,志强,你想说什么啊?”王建筑一声不吭,符庆隆云山雾罩,只有白松、程飞、广易、丰泽成他们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相互一视之后便继续前进,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韩志强边走边说:“我仔细查看了一些被中正式打死的日军,部分死者除了有几个血洞之外身体并无缺损。”符庆隆问道:“这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董国义也附和:“就是啊,中正式又不是迫击炮,打中了还能缺胳膊短腿啊?”
韩志强微笑着说道:“大胆,你见多识广,给弟兄们解释一下吧。”杨大胆脖子一扭,说:“我不知道,你要知道你就说,别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韩志强说:“日军每次打仗都会尽量把战死的同僚尸体带走火化送回日本本土,如果战情紧急他们来不及带走尸体便会把尸体的一部分带走,一般是一只手。但是今天我发现好几个日军的尸体是完好无损的,可见他们这场仗打的多么狼狈,连割下一只手的时间都没有了,看来这场仗他们胜算不大。”
符庆隆听后恍然大悟,按照这几日与日军交手的情况来看,这次日军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杨大胆的这个发现无论如何也算是个好消息,众人听后心里舒坦许多,走路便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行至傍晚时分,73军终于到达杨家洞。
大敌当前,赖国建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下令马上修筑工事,抵御日军偷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7 10:24
作为人,早逝可惜。但千里迢迢跑到中国当刽子手,该死。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1 22:31
第四十一章   幽灵部队
我军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圈内的第3师团和第6师团显然是四面楚歌,此时最着急的除了这两个师团的人,只怕就数阿南惟几最头疼了,本来这次战争他想拿下长沙城,岂料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占领长沙城,所部三个师团还都伤亡惨重。
战败几乎已成定局,但是三个师团能否全身而退就成了此次作战的荣辱关键了。阿南惟几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早在三个师团撤退初期时便已下令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南下解救了。
在抗战中期,日军的正面作战师团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等级,而旅团级别的独立混成旅团无论在人员规模还是武器装备上都要低于前面所述的四种师团,因此日军也只是将这种独立混成旅团作为战场的辅助进攻部队来使用。
1939年,独立混成第九旅团以第九师团的后备步兵大队为基干在日本金泽编成,其下辖五个独立步兵大队,此外还有炮兵队、工兵队和通信队。编成后的第九旅团于1939年5月投入华北战场,主要负责太原附近以及同浦线的警备,并在此后的两年间都在华北对国共两党进行扫荡。
在参加此次会战之前,独混九旅团可以说是功勋卓著,在百团大战的关家恼战斗中,仅有500余人的冈崎支队与八路军3个旅2个团血战两昼夜并成功突围。而在冈崎支队的3个步兵中队中的一个中队以及山炮兵的一个小队就是来自这个独混九旅团。
1941年5月7日爆发的中山条会战中,独混九旅团一马当先,以极小的损失迅速突破国军的防线,之后又配合日军第36师团和第41师团将我军第5集团军包围,获得了极大的战果。因此独立混成第九旅团获得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的表彰状,并被其称为“把无敌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此后该旅团一直被赞誉为“擅长山地作战,逢敌必攻的精锐部队。”阿南惟几也正因此才在此次战役前将这支“精锐部队”从华北紧急抽调来。
然而在阿南惟几看来,华北的精锐来到湖南并不一定也是精锐,能在中国第二战区取得成功来到第九战区并不一定也能取得成功,因此作战伊始,阿南惟几只是让独混九旅团负责第3、第6师师团参战后留下的占领区内进行警备。
阿南惟几的安排让独混九旅团长池上贤吉大为光火,自己一个精锐居然要负责占领区的警备,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侮辱,因此他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马上同第11军司令官阿南惟几解释,请求出兵作战,并且立下军令状,如果不能攻入长沙城便剖腹自尽以谢罪。然而阿南并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委婉的拒绝了他。池上无奈,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他只好同意阿南的安排。
当前线部队攻击不顺的消息传到独混九旅团时,池上贤吉在为友军嗟叹之余也有一丝的窃喜,如果当初让他带领独立混成第九旅团加入进攻长沙城的战争,或许此时日军已经攻入长沙城了。不过想归想,发生过的事终究不能倒回了,而他也只好时刻祈祷阿南能够让他率部南下作战。
池上并没有等待多久,随着第3、第6两个师团的撤退被围,独混第九旅团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1月8日,第3、第6两个师团被我军围困在影珠山福林铺附近,独混第九旅团也赶到了我军包围圈的北面,在阿南的命令下,独混第九旅团于当夜发起了攻击。
独混第九旅团的五个步兵大队分别为独立步兵36~40大队,池上安排两个大队悄悄南下,其余步兵大队于包围圈北面待命。为了尽快解救被包围的日军,池上派遣38大队和40大队分别进攻福临镇和影珠山。
早在第九旅团被借调之初,整个旅团自旅团长池上贤吉以下直至二等兵全都开始跃跃欲试,被第一军最高司令官筱冢义男称为“精锐”的他们十分迫切的想在第11军最高司令官阿南惟几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不过遗憾的是,不知道是不信任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当战争打响之后,独混第九旅团并没有受到重用,身为“精锐”的他们居然被派去占领区维护治安,这对他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面对这样的不理解甚至是侮辱,池上强忍着委屈接受了,因为他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光是池上,全旅团也都憋了一口气,当进攻影珠山的命令传到40大队时,第一中队长山崎茂马上主动请缨,请求自带一支突击队夜袭中国军队的驻地。
大队长见自己这位老部下如此英勇,欣喜之余又好好嘱托了一番,山崎茂也清楚自己这次是以寡敌众,能在出发前聆听长官的教诲,即便是为天皇玉碎也心甘情愿了。两人虽为上下级关系,但是数年的战友情早让两人成为知己,山崎茂并没有多说什么,他那坚定地眼神已经让大队长放心了。
身为大尉的山崎茂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几年的戎马生活已经让他足够清醒,他这支突击队只有350多人,大约两个中队,如果跟包围圈外过万的中国军队硬拼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在请缨之初便向大队长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此次突击队的任务应以偷袭中国军队的指挥部为主要目标,只要摧毁或者重创中国军队的师级或者军级指挥部,那中国军队便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己方再趁乱进攻,与包围圈内的友军内外夹击,破敌制胜便不再是幻想。
对于山崎茂这条妙计,大队长自然欣然接受,而为了支持山崎茂,这位可称朋友的上级也是对他极为信任,整个大队的人员装备任他挑选。为了能够出色的完成任务,山崎茂自然也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此次偷袭以机动性为主,如果不能接近中国军队的指挥部,那么也要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因此步兵炮和迫击炮这类不适宜在山地转移的重武器自然不能携带。但是为了保证火力,整支突击队应该大量携带轻重机枪。
在山崎茂的要求下,这支350人的突击队一共携带了两个机枪小队,共8支九二重机枪,此外每个分队增加一支轻机枪和一具掷弹筒。这样一来,这个只有两个中队人数的突击队的火力便增强了将近一倍,与此同时,因为没有火炮的速度牵制,该突击队的机动性也算不错。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突击队趁着夜色悄悄的出发了。
8日晚上9点,突击队经影珠山北麓一路来到新10师指挥部北一公里的地方。山崎茂示意突击队停下,自己紧握望远镜向南看去,前方一公里灯火通明,如他所料不假,那应该是中国军队的一个指挥部,不过到底是师级指挥部还是军级指挥部那就不得而知了。他没有犹豫,在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便马上带领突击队出发了。
山崎茂深知此次突击的成败关键在于能否隐蔽接近敌方指挥部,如果因为一两个士兵的慌乱而打草惊蛇,不但此次突袭不成,反而会将突击队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因此在出发前,山崎茂从突击队中挑选出了几十个兵龄三年以上的老兵组成了一个小队,他亲自率领这支小队在前面开路,而剩余的部队则在一百米之后紧紧跟随。
崎岖山路之上,一支寂静的小部队在安静的前行,山路本就没有,是他们现开的,小径两旁低矮的灌木随时会把人的衣服割破,将你的皮肉剌伤。十几天前的雪还未化尽,道路尚且有些泥泞,脚下的坑洼坎坷随时可将人摔倒,不过没人会抱怨,也不会有人发出声响。
他们是一支安静的小队,他们是一支隐忍的小队,他们是幽灵,他们是魔鬼。他们不是不知疼痛,只是此时的安静隐忍是为了接下来的山呼海啸。抛除国仇家恨之后,你不得不对这样的一支部队肃然起敬。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一公里的距离他们居然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当他们在黑暗中发现我军的哨兵之后,整支小队的几十个人均心花怒放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距离我军的指挥部只有一步之遥了。
山崎茂没有说话,而是向身边的斋藤军曹挥了挥手,斋藤军曹心领神会,从腰间缓缓拔出了枪刺,慢慢向前靠了上去。哨兵正在犯困,连续几日来的苦战让他身心疲惫,日军已经被我军包围,他们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即便有,起码威胁不到自己。
哨兵将枪上了肩,靠在一棵树旁打盹,但是项间的突然一凉让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刚要大喊,嘴巴马上就被捂住了,然后项间那把枪刺直接割破了他的颈动脉,他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赴了黄泉。
斋藤面不改色,一路手起刀落,在连续解决了几个哨兵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中国军队的指挥部了。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12 18:56
敌军也是一直训练有素的队伍,佩服。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4 00:11
第四十二章   突然袭击
新10师指挥所里,师长鲁道源正在和参谋们商议,日军两个师团已经被围,当前要务便是尽快将其消灭,以免夜长梦多。不过鲁道源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指挥所西北方向的不远处,一支日军小队正在伺机而动。
当山崎茂带领着小队来到新10师指挥所近前之后,马上便让传令兵去将后方通知大部队。他很清楚,敌人的指挥部左近,一定会有一支装备精良作战英勇的特务营守护着,他要集中队伍发动突袭,这样才有可能对敌人以致命一击。
几分钟后,大部队赶了上来,山崎茂没有多说什么,他们的目的众人一清二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山崎茂并没有将队伍完全展开,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尽一切可能将各个小队都安排妥当了。
两个重机枪小队被他安排在了队伍的两端,一来防止被敌人的炮火连锅端,二来也避免在己方队伍冲锋时被误伤。此外,两个中队的所有掷弹筒全部安排在最前方,当发射完一个基数的手炮弹之后,所有人马上进行冲锋。
山崎茂安排完任务之后,队伍便开始慢慢展开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敌人。隐蔽在突袭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敌人有所发觉的话,那么他们此次突袭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甚至功败垂成。
对山崎茂以及所有的突击队成员来说,他们的行动几乎是完美的,整个队伍在展开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而直到各队来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山崎茂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也根本没有犹豫,在队伍准备妥当之后,攻击也就开始了。
战士们训练有素,他们将一枚枚手炮弹接连发射出去,山崎茂看着已成火海的敌军指挥所,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几分钟后,手炮弹停止发射,所有人开始冲锋。
日军发动袭击的时候,鲁道源正在聚精会神的查看地图,已过不惑之年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戎马生活。他生在清朝,长在民国,自从民国九年1月从云南讲武堂毕业之后,他于次年8月正是开始了自己的戎马生涯。民国17年时,年仅30岁的他成为了当时最年轻的少将师长兼旅长。不过即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这一次对于哨兵的轻视,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鲁道源的沉思被一声手炮弹的呼啸给打断,职业的敏感让他马上便判断出了这是来自日军的50毫米手炮弹。他还没来得及大喊,密集的手炮弹便如雨般落下,即便他的指挥所还算坚固,但是木头和泥浆总归不像水泥那么结实。
指挥所内的参谋担心鲁道源的安危,纷纷跑进里屋来保护他。鲁道源反应很快,马上下令尽快突围。
鲁道源很清楚,既然是来偷袭,那么日军的队伍一定不会太多,因为那样很容易被发现从而打草惊蛇。偷袭的要点是进攻的突然性,既然如此,作为防守方的他,便是尽快逃跑。一来是为了自保,二来也是让准备妥当的日军无从着手。
不过这次鲁道源有些倒霉,他的特务营大都已经被派到了前线,目前他能够指挥的人员除了一个特务连之外,就是指挥所里的十几个参谋了。
山崎茂指挥的很得当,这支突击队发射的手炮弹大都落在了新10师的指挥所里。50毫米手炮弹的威力固然是有限,但是近百枚集中在一起便足以摧枯拉朽了。
指挥所里的参谋很快便阵亡了7人,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特务连只能勉强还击,日军的那8挺重机枪怒喷着火舌,特务连也很快便伤亡了二十几个人。
特务连连长担心鲁道源的安全,刚才日军的炮击集中在了师部指挥所,他在安排完阻击任务之后,便马上冒着枪林弹雨跑进了指挥所。
当他进入指挥所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触目惊心,原先灯火通明的指挥所变得一片漆黑,屋内的人哀嚎遍地,他马上打开手电筒开始寻找,同时大喊着“师座!”
天可怜见,就在这位连长七上八下的时候,从指挥所的西南角传来了师长的声音。他喜出望外,马上跑了过去。当他将手电筒照到鲁道源的身上时,原先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师座!你没事吧?”他从没见过鲁道源如此狼狈的样子——浑身是血,面目狰狞。这位特务连长吓傻了。
鲁道源伸手挡着眼睛,忽明忽暗的环境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他摇了摇头,帽子上的尘土漱漱而下,“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鲁道源口中的别人正是刚才跑进来的几个参谋,他们在手炮弹落入指挥所之时,同时用身体护住了鲁道源。他们牺牲了,而鲁道源活了下来。
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特务连长知道鲁道源安然无恙之后,也终于放下了心。“师座,小日本的火力很猛,根据火力判断,至少是一个加强的中队。现在该怎么办?”在师座面前,他一个特务连长自然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鲁道源根本就没有犹豫,“向南撤,58军在那里。”说完后他又看了看满室的狼藉,补充道:“别丢下伤员!”特务连长并没有动,他很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师座,我先护送你撤退。”鲁道源自然也不会拒绝,整理了一下着装,便跟着特务连长走出了指挥所。
师部直属的特务连可能不是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但绝对是最拼命的部队。在特务连的拼命阻击下,山崎茂的冲锋很快便被打退,双方马上进入了阵地战。不过人员和装备的差距让特务连很快便陷入被动,他们纷纷龟缩在战壕中不敢露头,直到鲁道源安全撤离他们才放了心。于是所有人开始向南撤退。
山崎茂的突袭卓有成效,在发动突袭的十分钟后,他们占领了新10师的指挥所——同时也是影珠山的制高点。他没有犹豫,因为他的目标并非只是一个师部指挥所而已。山崎茂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他下令留下一个班驻守指挥所,然后马上带领剩余部队开始向南追击。
新10师隶属于第27集团军第58军。在影珠山阵地上,除了58军以外,同属于27集团军的20军就在58军阵地以东,新10师阵地东南。
当新10师指挥所遭受袭击开始,58军指挥所便马上得到了消息,58军中将军长孙渡马上命令特务营开始防备,同时派出一个连前去接应鲁道源。
前线激烈的战争让58军也不得不抽调军直属部队去支援前线,这样一来,58军指挥所便也跟新10师一样防守松懈了。
前去接应鲁道源的特务连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因为他们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正在撤退的鲁道源。于是两支特务连马上兵合一处开始共同防御,不过幸运的是山崎茂的突击队因为查看新10师的指挥所而耽误了时间,此时他们距离鲁道源尚有一段距离。
鲁道源撤到58军指挥所之后,马上将这支前来偷袭的日军中队的情况告诉了孙渡。孙渡眉头紧锁,按照鲁道源对日军的火力判断,这支日军部队的兵力最少是两个加强中队。这跟之前新10师特务连长所估计的日军兵力相比,足足多了一倍。
孙渡对日军的战斗力非常了解,他很清楚自己这一个特务营是很难击退日军两个加强中队的,而即便加上新10师这个元气大伤的特务连,与日军两个加强中队正面对抗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孙渡和鲁道源以及所有的特务营士兵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马上就决定了要驻守拒敌。
事实上我军方面的情况远没有孙渡鲁道源担心的那么糟糕,相比于新10师的特务连,58军的特务营的装备显然要精良许多,他们甚至还有一个炮兵排,两门82毫米迫击炮。在这样的重火力面前,日军那些50毫米的掷弹筒则要显得寒酸的多。而这只日军突击队没有携带迫击炮和步兵炮则是孙渡和鲁道源没有想到的了。
孙渡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并且马上便着手布置指挥所的防御。两门迫击炮置于指挥所南面,一来可以自保,二来距离日军太近则有些束手束脚,毕竟迫击炮的射程可达几公里远。此外,孙渡和鲁道源继续南撤,特务营依托指挥所向两面展开,把指挥所当做一个诱饵,来吸引日军的火力。不管是谁来进攻,面对敌军的指挥所,他都会开上几炮的,即便是例行公事的轰炸也一样,日军绝对不会笃定到指挥所里一定空空如也。
山崎茂很快便追上了鲁道源,前面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指挥所,他没有鲁莽,刚才耽误的时间足以让敌人有所准备,于是他又开始指挥部队展开队形,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作者: 云上云上    时间: 2019-8-14 20:50
激烈的战斗又要开始了,期待您继续。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15 08:16
拼智拼勇。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5 20:55
第四十三章  上阵父子兵
8日晚10点,山崎茂率领着自己的突击队来到58军指挥所北几百米处,开始进行下一轮的进攻。
孙渡撤退到指挥所以南几百米之后,便停了下来,并在该处成立临时指挥所。作为一个指挥官,他非常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撤退是为了自保,但是不能远离前线,以免影响士气。
58军特务营少校营长林峰接到命令之后顿时有些头大,特务营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说是特务营,其实主要兵力只有两个连步兵,而且还不是加强连,兵力只有可怜兮兮的三百来人。火力配备上虽然有两门迫击炮,但是这也是特务营仅有的两个重武器了,除此之外整个特务营能够数得上的也只有几挺轻机枪。不是特务营太寒酸,实在是前线吃紧,其余的人员和装备都被孙渡派上了前线,这才让这个军部特务营变得有些名不符实。
新10师的特务连与58军会合之后,马上被编入了特务营的一连,并随之展开了防御准备。
影珠山占地面积多达十几平方公里,但是整座山的制高点却在新10师的指挥部。本来我军占领制高点后便拥有了战略优势,岂料新10师却因此掉以轻心,从而让日军偷袭得逞。
当日军占领新10师指挥部之后,往南进攻58军的指挥所便是一路南下了。本来58军特务营的人员和装备跟日军山崎茂的突击队就有差距,此时面对日军居高临下的进攻,则更为被动了。
山崎茂并没有打算给孙渡多少准备时间,当他赶到58军指挥所北面几百米处时,便马上发动了进攻。
跟之前相同的是,山崎茂首先集中了突击队的掷弹筒,打算先进行几轮炮火袭击。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58军的指挥所内已经空无一人,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山崎茂下了进攻的命令后,一个小队悄悄的向南走去,当他们来到距离58军指挥所不足百米时,终于兴冲冲的停了下来,然后开始迅速的装弹。
三轮炮击过后,指挥所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林峰在不远处忍不住暗叹:幸亏老子没在那儿,不然肯定见阎王了!
山崎茂的突击队开始冲锋后不久便到达了58军的指挥所,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思考,林峰的特务营便开始从三面包抄过来了。
特务营勇猛的斗志、不怕牺牲的精神和一往无前的气势一度让日军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巨大的装备差距马上便让日军缓了过来。
当装备精良并且斗志昂扬的日军喘过这口气之后,特务营的计策马上就失去了作用。不过即便如此,日军在指挥所丢下的尸体也已经达到了十几具,此外受伤的士兵也有十几人。
这样的伤亡显然没有让日军这个350人的突击队伤筋动骨,山崎茂发现我军的指挥部是个诱饵之后并没有犹豫,他在第一时间便下令让先头部队后撤,然后他们开始利用装备和海拔的优势居高临下对我军进行射击。
两个多小时后,特务营的伤亡已经蹿升到一百多人,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上升。不过我军也并非毫无斩获,毕竟炮排那两门迫击炮的火力还算不错,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成功打掉了日军两挺重机枪和数挺轻机枪,此外还造成了二十几名日军的伤亡。
然而这样打下去终究难以拒敌,日军装备和人员的优势让我军渐渐难以招架。不过影珠山制高点的失去不只是一个特务营的事情。
杨森,川军著名将领,27集团军总司令。当山崎茂率领突击队偷袭新10师指挥部后不久,他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孙渡在给杨森的汇报中,明确报告了特务营的情况。身为一个集团军总司令,杨森自然清楚山崎茂这个突击队存在意味着什么:失去了影珠山制高点不说,牵制我军的同时,也让我军陷入了两面战斗的泥潭。此外,制高点东南方的20军也是岌岌可危,而这个20军是杨森的嫡系部队,正经的川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杨森接到孙渡的报告之后顿时怒不可遏,然而生气归生气,他的理智并未失去,于是马上做出了清醒并且明确的安排。
鉴于20军的情况与58军类似,杨森不得不命令自己的亲侄子——20军军长杨汉域拿出军直属的特务连、工兵连、骑兵连和134师400团的第3营配合58军攻打影珠山上的日军。
上述部队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向西北方开进,为了鼓舞士气,133师师长夏炯亲自到前沿阵地督战。
当20军的支援部队到达制高点附近之后,58军的战斗压力顿时减小了许多。虽然是仰攻,但是我军在南面和东南面两个方向同时进攻,也让日军多少有些疲于应对。
在这场围歼战中,除了作为杨森亲侄子的杨汉域需要提到之外,杨森的亲儿子杨汉烈则更需浓墨重彩的讲述一番了。
作为杨森的亲儿子,杨汉烈的职位并不像堂兄那般显赫,他只是20军直属骑兵连的连长,与堂兄中将的军衔相比,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上尉。不过军衔并不能说明什么,杨汉烈在战场上的表现也足以为父亲增光添彩。
9日凌晨1点,20军的支援部队赶到日军东南方左近。双方战斗半个多小时之后,骑兵连连长杨汉烈便趁着夜色率领部队向日军的驻地偷偷进发了。
事实证明夜晚真的是一个发动偷袭的好时候。为了避免被日军发现,杨汉烈不得不率领着连队绕了个远,从日军驻地的东北方摸了上去。
当杨汉烈出现在日军侧后方的时候,与东南方打的正酣的日军甚至来不及反应。骑兵连在杨汉烈的带领下,马上与日军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从小在部队长大的杨汉烈,近战起来丝毫不逊色,他握着一把马刀冲入日军的阵地左劈右砍,一时间把日军都打懵了。部下受到他的鼓舞,也都纷纷跟日军拼了个你死我活。
1月9日,农历是十一月二十三,此时天上的弯月虽不算皎洁,但其反射下来的亮光多少也能让人目视,骑兵连在杨汉烈的带领下顿时与日军杀了个昏天黑地。
日军为了避免腹背受敌,只好派出两个小队与骑兵连肉搏。川军虽然英勇,但无奈日军的军事素养实在不弱,双方的肉搏战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骑兵连伤亡惨重,而日军的伤亡也不轻。杨汉烈心知此次偷袭已经达到了预先的设想,便率领手下撤了下来。
杨汉烈撤下来之后,并未急于回归部队,而是据守拒敌,让日军不得不分心与之周旋,这样一来日军本来为数不多的兵员便被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应付南边的58军特务营、东南方的20军直属工兵连与特务连和400团第三营、东北方的骑兵连。
三面受敌的日军显然有些被动,不过他们打退骑兵连之后,双方便僵持住了,只能相互射击,在茫茫夜色中,这样对射的命中率实在有限。双方战至天明时,日军两个中队还有一百多人,不过他们已经失去了夜色的屏障,距离玉碎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早上8点,我方两支部队开始了最后的攻击,他们不能允许日军在影珠山上吃午饭。而日军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面临着简单的选择,生存还是死亡,这样的选择并不难,于是他们也杀红了眼,一时间枪炮声响彻天地。
双方激战一个多小时后,山崎茂率领的这支突击队已经只剩几十人了,其中还包括8名重伤员和二十几名轻伤员,也就是说,除了几个人完好无损之外,其他人均有着或重或轻的伤。山崎茂怎么也想不到,在华北被筱冢义男称为“精锐”的他们,竟然会在湖南这片土地上一败涂地。
然而不幸接踵而至,就在山崎茂沉思之时,手下突然开始报告弹药不足了。这让他再次陷入绝望,对于军队来说,弹药告罄也就意味着战死的开始。双方从昨晚打到现在,失败几乎已经定局,山崎茂不得不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其实选择并不多,或战死或投降或撤退。
投降绝不可能,撤退也非良策,山崎茂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决定战死沙场,于是他命令手下的军曹斋藤突围,去向上级报告有关偷袭中国军队的战果和决定战死的情况。
当山崎茂看着斋藤突围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不时传来几声弹药用尽的报告。山崎茂心有不甘,不过伴随着一枚迫击炮的发射与爆炸,这位华北战场上的“精锐”终于战死了。
山崎茂牺牲之后,弹药用尽的日军不得不用刺刀相互了结对方的生命。
上午10点,山崎突击队全军尽墨,影珠山阵地在失去12个多小时后,终于被我军夺回。值得一提的是,杨家满门尽显男儿本色。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16 20:47
危难之时显英雄本色。
作者: 华无忧    时间: 2019-8-19 21:27
第四十四章  饭后详谈
9日早晨,在影珠山高地正在激战的同时,西南边山坡上正在升起阵阵炊烟。
杨家洞村,影珠山西南边一个山谷中的小村子。山谷自东北向西南敞开,绵延几公里,开口呈现喇叭状,杨家洞村便在山谷中靠近起始处的谷北侧。而山谷的其他地方已被77师的其他部队占据。此时整座影珠山都被我军包围,日军已经成为瓮中之鳖。
到目前为止,73军的伤亡仅次于坚守长沙城的第10军,而77师则是73军中伤亡较重的师。自几日前73军北撤后,暂5师和15师就到达了影珠山西北侧,而77师则被留在了影珠山南面伏击日军。
被包围的日军急于北撤,位于南面的各军就轻松许多。77师三个团的弹药余存不多,急需补充,因此他们才能够从容的架锅起火而不必浴血奋战。
山谷中一片坦途,是当地百姓的种植区,229团在来到这个山谷之后便马上进了林子。相比于山谷,树林无疑是一个更好的地方,这个选择及其简单,即便向符庆隆这样的新兵蛋子都深谙此道。
饭菜极其简单,盐水煮白菜和米饭。当然这样的伙食已经不错了,符庆隆在家时是吃不到比这更好的东西的,更何况他们还有昨天从日军那里缴获来的牛肉罐头。
符庆隆等人正在大快朵颐,杨大胆便又拿起刺刀对着一个罐头进攻,他怕别人抢,同时也吃得快,因此在别人正在吃第一碗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准备第二碗饭的罐头了。没有炮弹的炮兵形同摆设,而赖国建为了避免这个问题,炮兵连的士兵人手一杆枪,这也是杨大胆在没有开罐器的情况下用刺刀开罐头的原因。
炮兵连上尉连长雷胜军走了过来,他没说话,只是向杨大胆伸出了手。杨大胆愣了,因为他刚打开一个罐头,显然他不想给雷胜军,于是他开始装傻:“连长,干嘛啊?”
雷胜军开门见山:“罐头。”他对杨大胆一向惜字如金,因为他知道,对待杨大胆之流,拳头总比嘴巴实用的多。“连长,你就不能换个人?”杨大胆哭丧着脸开始求饶。众人看着杨大胆那张苦瓜脸,均忍俊不禁。
杨大胆并没有眼观六路的能耐,但是众人的笑声他根本用不着看就已听到。不过他无暇关注,因为雷胜军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于是他在雷胜军动手之前识相的把罐头递了过去,并且在出手之前夺下了一块肉。当然这样的举动免不了招来雷胜军的一拳,不过这对杨大胆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止损了。
作为一连之长,炮兵连的最高长官,雷胜军很少剥削部下,整个连队也都达成了互相不夺食的默契,这并非全然出自个人的良好品德,因为谁都有枪,如果闹将起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因此为了避免麻烦,众人在食物这方面只好保持着互不侵犯的原则。
当然雷胜军并非不找部下的茬,比如说这一次。杨大胆自然惹不起他,于是在雷胜军潇洒的拿走罐头时,杨大胆只好过过嘴瘾:“干嘛不找别人要!”“废话,就你罐头多,昨天你他妈光找罐头不搬尸体,让我一个上尉怎么面对其他三个少校?”雷胜军的理由显然很充分。
“面对什么面对,谁不知道咱们炮兵连是团座的嫡系,你一个上尉怎么了,他们几个少校见到你不也得给你几分面子啊!”杨大胆似乎在指责雷胜军,不过稍微懂点事的人都知道他在拍马屁。于是雷胜军不置可否,拿着罐头去跟中尉副连长顾铭学分享去了。
中午时分,一群战时苦力打破了众人的午饭时间,弹药到了,雷胜军兴高采烈的接收了弹药,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比抢罐头快活多了。
战时苦力走后,炮兵连继续吃饭,因为有了新的弹药箱,所以众“心腹”们有了座位。在文盲遍地的部队当中,识文断字的士兵无疑会是上级眼中的香饽饽,而符庆隆四人正是这样的原因成为了炮兵连重点“栽培”的对象。
学识能够让他们有共同话题,而训练营的生活则更拉近了几人的关系,尤其在李茂才牺牲之后,剩下的四个人便更珍惜彼此之间的时光。
苦力虽然走了,但是被打断的午饭一时半会似乎并没有续上:符庆隆在观察炮弹,自从来到炮兵连之后他还从没细细观察过自己的武器;王建筑在摆弄自己的战利品——日军的勋章、军衔和照片一类的小玩意儿;韩志强在犹豫,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只有董国义在仔细检查已经被自己清理过的罐头,他失望了,第一次他就将罐头挖空了。
韩志强犹豫再三,终于决定要说了,他吹了吹口哨,不过声音不大,因为他不想打扰别人,尤其是杨大胆之流。
符庆隆三人得到信号,便将目光集中到了韩志强身上。“哎,你们知道吗?昨晚20军打了个小胜仗!”韩志强说的极为兴奋,以至于董国义都觉得他参与过一样。
符庆隆面不改色,“快说,快说。”总有人得说出这句话,符庆隆每次都不会吝惜自己的唾液,于是他抢着问道。而韩志强也因此对符庆隆很有好感,相比于胆小如鼠的李茂才、沉默寡言的王建筑和老实巴交的董国义,求知若渴的符庆隆每次追问都会让他舒适好久,是那种的遇知音的舒适。
韩志强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昨晚日军第九旅团的两个中队偷袭了我第58军和新10师的指挥部。”董国义问道:“孙渡和鲁道源?”韩志强答道:“嗯,鲁道源的参谋为了救他,大都战死,此外新10师的特务连也死伤惨重。”
符庆隆知道该说什么了,“后来呢?”韩志强依旧满脸认真,“58军在哪?紧挨着20军的驻地啊!唇亡齿寒啊,杨将军得知消息之后顿时就火了,20军可是他的嫡系,他马上从20军抽调部队赶往西边驰援。结果双方打了整夜,刚刚才消灭日军两个中队。”
王建筑听到日军覆灭的消息总会格外兴奋,“消灭?”他想确认韩志强口中的消灭具体指的是什么。韩志强报之以微笑,“小日本只跑了一个军曹,剩余的两个中队全军覆没!”为了让王建筑高兴些,韩志强说“全军覆没”四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王建筑听后顿时喊了出来,“好!太好了!真是让人扬眉吐气啊!”而他溢于言表的夸赞也惊动了其他人。杨大胆马上凑了过来,“莫子事这么高兴啊?”韩志强见杨大胆过来,顿时收敛了神情,他对他一向没什么好感。
这时符庆隆很识相的并未开口,因为这是王建筑的事情,于是王建筑答道:“昨晚日本鬼子两个中队偷袭了我58军的指挥所,后被20军全歼。”杨大胆听后精神大振,不通文墨并不影响他对此的得意,“该!活该!哈哈哈……”
片刻后韩志强偷偷向符庆隆问道:“阿隆,你知道一营长吗?”符庆隆有些纳罕,“少校帅略?”韩志强点点头,“你知道他的外号吗?”符庆隆试探性的问道:“帅大?”韩志强又问:“你知道他这个外号的由来吗?”符庆隆迷茫的摇头。
韩志强来了兴趣,“咱们军南昌会战时一营长还是个中尉副连长,后来屡立战功,一直升到现在的少校营长。在历次的战役中,一营长总共负伤七八次,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发生在南昌会战,当时他肠子都打断了,治好后就又回来继续打,因为他福大命大,所以大家才叫他帅大。”
符庆隆微微颔首,以示明其意,与此同时,他心中却在纳罕韩志强消息的灵通,他也曾不止一次的问过韩志强消息的来源,但是韩志强每次都是讳莫如深的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他。
符庆隆看了看正在意犹未尽的王建筑,便向韩志强问道:“你说咱们这次能打赢吗?”韩志强露出异样的目光,“当然能了!你难道没发现咱们在追着小日本打吗?”符庆隆报之以微笑,韩志强又说:“现在咱们已经把小日本三个师团包围了,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符庆隆再次刮目相看,他不知道韩志强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因为他虽然也能微微感觉到日军现在是在撤退,但是我军包围日军三个师团这样的消息以他一个新兵蛋子的身份绝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于是符庆隆越发好奇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而王建筑似乎听到了韩志强的话,顿时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咱们把小日本包围了?”韩志强顿时吓了一跳,嘱咐道:“小点声,喊什么喊。”随即他又答道:“当然了,千真万确!”王建筑显然也怀疑他消息的准确性,疑道:“真的千真万确?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韩志强最后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我从连长那问来的,他说他听团座说的。”
几人闻后会心一笑。
作者: 白水    时间: 2019-8-20 22:49
战斗间隙的场面,几丝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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