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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放逐爱犬 [打印本页]

作者: 董庆东    时间: 2013-6-3 08:31
标题: 放逐爱犬
本帖最后由 飞上枝头变蝴蝶 于 2013-6-4 09:23 编辑

                                    放 逐 爱 犬   

  记得12岁那年,乡亲送我一条狗。刚抱来时,它只有鞋子那么大,一身杂毛,以黄为主,长得虎头虎脑,人见人爱,我管它叫“黄黄”。


  人们常说,狗通人性。黄黄最令人喜爱的是它那不同寻常的灵性。随着它渐渐长大,一般狗能学会的技巧,它都学会了,比如:后腿站立行走,腾空跳跃,地上打滚,钻圈,蹦杆,叼抛物,寻找藏物……更有趣的是,我跟黄黄捉迷藏,不管我藏在什么地方,它总能找到我,当时感到很奇怪,百思不得其解。还有,狗是认路的,有一次出远门我迷了路,是黄黄把我带回本村的。尤其令我得意的是,我把黄黄训练成家禽家畜的“总司令”,什么猫、鸡、猪、羊,都在它的管辖之下。


  馋猫长久捉不到耗子,就打小鸡的主意,乘人不注意,它就象贼一样叼了小鸡到一个角落里去打牙祭。黄黄长大之后,它就守护在盛小鸡的框子一旁,猫就不敢靠近了。到了后来,黄黄就把猫阻在屋里,不许出门。一看见猫到院子里,它就“汪汪”两声,直扑向猫儿,猫就仓惶逃回屋里去了。再后来,猫在门口一探头,只要黄黄叫一声,猫就乖乖地退避三舍了。久而久之,猫也就“俯首称臣”,呆在屋里,不敢越雷池一步。


  家庭养鸡是为了生蛋,但养多了鸡们就在院子里到处拉屎,扫院子就成了每天必做的家务活儿。有时你刚扫过,一转眼又是一摊鸡屎。有一次我轰赶鸡,黄黄听到我的吆喝声,顺着我的手势扑向鸡们,吓得鸡们“咯咯”叫着跑向院子一隅的鸡舍附近去了。一连几天我专门训练黄黄,只要鸡们离开鸡舍附近,我用手一指,它就汪汪叫着将鸡们赶回去。久而久之,只要黄黄守在院子里,鸡们就在鸡舍附近走动,不敢满院子跑动了。这样一来,院子自然也就干净了许多,不必天天扫院子了。不过,一旦我带黄黄出门,院子就成了鸡的天下,满院子到处都是鸡屎。当我与黄黄回到家时,黄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驱赶鸡们,而我就得重新打扫院子。
家庭养猪养羊一般都是圈养,但有时候猪舍羊舍门没关牢,猪羊也跑到院子里凑热闹。此时黄黄总是“汪汪”叫着将猪羊赶回猪舍羊舍去。


  在家里,黄黄是一个“好管家”,是家畜家禽的“总司令”,帮了我不少忙,还尽着护家守夜的职责;外出时,它是我的随身“保镖”和“向导”。黄黄与我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成了我最心爱之宠物。

然而,有一天奶奶对我说:“得想个法子把这狗舍了(方言,遗弃意思)。”我惊愕地睁大眼睛,还以为听错了,反问道:“奶奶,您说什么?把这狗舍了?”奶奶叹了口气,说:“唉,这狗也太灵性了,夜里稍有点动静就叫个没完,吵得你娘一夜夜睡不着。你娘这病也不见好转,真愁死人。”


  母亲患有肺结核病已两年多了,近来又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夜里常常被狗叫声惊醒,一旦被惊醒就再也难以入眠。而黄黄呢,确实太灵感了,有一点风吹草动,或院外有人路过,或猫或鸡或猪或羊只要发出一点动静,它就叫个不停,常常是我起身到院子里转上一圈儿,黄黄才安定下来。它是在尽护家守夜之职责,而且是十分忠诚,一丝不苟尽职尽责,要改变其本性是不可能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两难境地,我必须在母亲和爱犬之间作出抉择。我是爱母亲的,自母亲生病,我更加关爱母亲,我多么盼望母亲早日康复呀!我心里明白,为了母亲休息好,早日康复,必须舍弃黄黄了。可是,我与黄黄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放逐爱犬从心里真是舍不得。一连几天,我寝食难安。我试着采取一些措施,先是将它拴了关进狗舍;后来又用麻袋蒙了它的脑袋和眼睛,均无济于事,夜里稍有动静,它照样叫个不停。我又与几家乡亲联系,拟将它暂时寄养于别人家,但由于家家养狗,有的还不只养一条,都劝我还是把它舍了,或者干脆杀了吃肉。舍了黄黄我不情愿,杀了它我更下不了手,想来想去也只有忍痛割爱,将它放逐了。

  那时父兄在外工作,我就成了家中的“顶梁柱”,放遂黄黄的任务自然由我来承担。实施放逐的那一天,我起了个大早,用黄黄平时最爱吃的玉米饼将它喂得饱饱的,便带着它上路了。我路过一村又一村,脑子一片空白,实在想不出怎样才能舍弃它。走到一个叫王庄的村头,我累了,便坐在一个废弃的菜窖坑边歇息。黄黄就蹲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往坑里张望。我忽然灵机一动,乘它不备,一下子将它推进坑里,扭头就往回跑……

  我一口气跑了足有三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想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突然从背后传来黄黄那熟悉的“汪汪”声。我转过身去,黄黄已跑到我跟前,它一下子扑到我的身上,不知是见了主人格外高兴,还是因被遗弃而悲伤,它两眼泪汪汪地望着我。我紧紧抱着爱犬,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黄黄也泪流满面,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和黄黄回到家时,天已黑了。奶奶和母亲正为我担忧,坐立不安,见我回来,她们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奶奶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把经过说了一遍。母亲说:“这狗是个精灵,看来舍不得,那就别舍了。”

  吃过晚饭,我喂了黄黄,便瘫倒在炕上。我已筋疲力尽,但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我思绪万千,矛盾重重,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到底是放逐黄黄还是留下它?

  黄黄仍一如既往,忠实地尽它的护家守夜之职责,稍有动静,它就叫个不停。

   那一夜我通宵未眠。我发现母亲翻来覆去不停地咳嗽。月光下,看到母亲那骨瘦如柴的身躯随着咳嗽而不停地战栗,我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紧缩了。那咳嗽声,犹如重锤,声声敲击着我的心扉,我的心像破碎了一样疼痛。一种自责感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平日我倒头便睡,母亲在夜里受到怎样的熬煎,我却全然不知。如此下去怎么行呢?我痛下决心,第二天务必放逐黄黄。

  母亲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朦胧入睡。

  我悄悄地起床,揣上几个干粮,带上黄黄出发了。我走过一村又一村,在一个不知名的村头发现了一个更深的废弃的菜窖。我一如昨日一样,乘黄黄不备,猛地将它推进菜窖坑里……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当我意识到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务,今夜母亲可以安然入睡了,我便释然了。

  然而,我心里还总惦着黄黄:它最终会怎么样呢?是被好心人收留了?还是被人打死摆上了人家的餐桌?我魂牵梦萦,日夜思念,放心不下。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养过狗。

  如今,时间已过去半个多世纪,而黄黄的形象深深地刻在我的脑际,挥之不去,令我终生难忘。
  




作者: 飞上枝头变蝴蝶    时间: 2013-6-4 09:25
董庆东,您好!

看了您的文章,文章本身很好,可是狗狗最后的遭遇让人心里难受。

欢迎您常来这里小歇,蝴蝶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3-6-4 09:34
董庆东老师的散文作品文笔细腻,感情浓重,对心爱的黄黄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令人惋惜,使得文章的余味犹存。期待您的更多的佳作。
作者: 董庆东    时间: 2013-6-4 15:35
谢谢飞上技头看蝴蝶女士、李听囿先生的鼓励。
作者: 飞上枝头变蝴蝶    时间: 2013-6-4 22:44
董庆东 发表于 2013-6-4 15:35
谢谢飞上技头看蝴蝶女士、李听囿先生的鼓励。

董老师,您好!

您叫我蝴蝶就好了。

欢迎您有空常来这里看看,蝴蝶期待您的光临!
作者: 单衣    时间: 2015-11-9 17:05
有狗狗相伴是很快乐的事情,只是每次的生离死别总让人伤情.希望每只狗狗都不被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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