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中有个大家庭,90后,此90后并不是年龄段上的90后,而是64年前在沈阳90兵工厂北迁到黑龙江边陲小城北安的1631名老军工的后代。我就是这个集体的一员。 我们这些军工的第二代,有的咿呀学语时,迎着西伯利亚的寒流,被父母抱上北去的列车,有的刚刚记事,对故乡的景色还没看明白,就来到了北大荒的小城,准确说是荒凉的废墟,人烟稀少的大屯。我是被奶奶抱着送上火车的。 冰封雪锁的北安,是一场暴风雪迎接了远方的客人。白毛风刮了整整三天,我们蜷缩在北岗的日本侵略者遗留的破兵营里,孩子们手脚冻得像小馒头一样。父亲们早早就到东大营上班,在小日本留下的火车站装运设备。 我们这些90后,喝着乌裕尔河的水,吃着北大荒的苞米棒子,星期天跟爸爸种地,养猪,夜晚听着庆华厂的啪啪枪声入眠。一年又一年,在缺吃少穿的艰苦环境长大了。我们的小学最早叫三二子弟小学,后改称公园小学,庆华中学,萌芽学校等等。我们这批九零后,有的上山下乡,有的进了工厂,有的上了工农兵大学,电大,厂工大,有的走上各级领导岗位,接了父辈的班。随着工厂由盛而衰,有的分配到全国各地的三线厂,有的出去打工另谋出路,我们90后雁南飞的越来越多,三十多年见不到面的很正常。庆华厂也破产了,关门走人了。万花纷谢一时稀,沈阳成为两代人梦中的故乡,庆华---北安成了庆华游子梦中的第二故乡。 我一闭上眼,矗立在北安大丘陵东端的庆华园,就在我脑海中浮现,站在南大桥的乌裕尔河畔,远眺北安城,像一个巨轮,庆华厂就是这巨轮的船首,迎着东方喷薄而出的太阳,乘风破浪一往无前,乒乒乓乓的枪声,就是启航的礼炮。 我在梦中,总是浮现庆华厂工友们鲜活的面容。那是上班进行曲,自行车和人流。人人拎着饭盒,精神抖擞的走进满是冷却液味道的厂房,开启欢快的马达,一排排冲锋枪,铮明瓦亮,装箱源源不断的运到前线,珍宝岛,中印边境,越南战场,奥运会的赛场到处都有我们庆华厂的枪声。做个庆华人,我骄傲! 每到六一儿童节,我的回忆就回到了我们庆华90后的少年时代。白衬衣,蓝裤子,红领巾,是我们的标配。我们一代一代唱着,《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烈士公园的石狮子我们骑过,乌裕尔河我们游过,文化宫的舞台我们演出过,我们90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学校的农场,人民公社的田里,洒下我们的汗水,飘荡着我们的歌声。 我们的乡愁在哪里?在庆华厂的白杨树下,在机声隆隆的车间里,在南河套的草地,在烈士公园的冰场,更在我们90后的梦境中........。 当我43年后终于踏上这片养育了我的热土----北安。 宽阔的街道,林立的楼群,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只是过去的北安吗,这是电影《老兵新传》拍摄过的小城吗,转盘道,工人村,庆华中学荡然无踪,我走了无数遍的小巷,可直达兆麟剧院,再过道就是我天天看书的文化馆了,现在都看不到了。我拎着饭盒天天上班的小道也变成了笔直的柏油路。我住过的五二五库,四村,北岗呢,我的老邻居呢,老工友呢,都看不到了,我仿佛来到一个崭新的城市。脑海中一切是那样熟悉,现实又是那样的陌生。 一个黑廋的老人走了过来,紧握我的双手。“认识我吗,老同学”“你是……”我使劲地回忆,眼前这个分明是晒的黢黑的农村的老人,“我是你发小小利啊”那个风流倜傥的帅小伙,我朝夕相伴,竟未认出,应了那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一大群同学发小涌了上来,我仿佛回到孩童时代。 在同学聚会的间隙,我到庆华厂厂区、家属区,烈士公园寻找失去的记忆,除了烈士公园纪念塔依然巍然耸立,除了文化宫整修如新外,旧时痕迹几乎找不到了。特别是我家隔道就是的庆华中学,已变成税务局了。我们的运动场,云梯器械呢,我们的往事,我们的歌声笑声只存在我们美好的记忆中了。 我们洒下汗水和热血的工厂,只剩下一个军工博物馆,夜晚来临,不闻乒乒乓乓的枪声,偶尔可听到野鸡的啼鸣。野草重生,无处话凄凉。 43年的回乡梦,终于实现了。 但我们的乡恋,乡情,乡愁,怎么还是久久不能释怀呢? |
白水 发表于 2021-1-8 14:48
故乡故人,再见怎能不感慨。赞。
云上云上 发表于 2021-1-8 07:15
故乡已旧貌换新颜,童年的场景将永远铭记在心里。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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