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行（全文完） - 四季歌文学社区

虎年春赶早，又抢在春节前十天便来了。虽然从报上看，北方很多地方冰灾雪害频繁。但我们川南，似乎根本没冷过。最低温度，也从未下过四度。但阴沉沉的日子居多，心里总觉压抑。趁着春节大假将临，都想出去逛一趟。何况今年皇恩浩荡，一放就是八天，对有车一族来说，纵然人不想放松，马还思踏青呢。
老大现在是主要领导，纵观全局、结合历年同期业务状况的分析。毅然决定把自家人的休假提前，错开大假旅游的洪峰时段。虽然颠覆了传统，但从内心说、我也认为这是一种很明智的作法。加之有去年到南疆海陵岛过年的经验，对旅游过节真还提起了兴趣。这次不等号召，决定参与者已多。便以大儿、大女两个小家为主体，邀请了两个亲家母同行。刚好组合成了，两车十人的小型旅游团队。初步的意向，是飘到彩云之南的西双版纳去。
八号是我们的发薪日，大家把钱包喂饱后、九号就出发。有亲爱的领袖一路指引方向，通关清障、神州大地自是畅通无阻。时间很充足、才腊月廿六日，一路耍起走、计划走到边疆去团年。

从四川去云南，现在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成昆路。其实最直捷的通道，是从我们川南跨金沙江。沿川滇交界的横江大峡谷，从滇东北直接进入。这就是史学家，常说的南方丝绸之路。起源于秦代开凿的五尺道，后经历代修筑置驿、才逐步形成的。这条路北起四川成都，南至缅越。是一条连结中原文化与滇缅文化的走廊，也是中国对外交流、通往西域的重要通道。
更鲜为人知的，是这条路的开拓。也受惠于当时的蜀郡太守李冰，这位中国工程技术历史上的圣人。一般人只知道他的名字，等同于世界上最古老的水利明珠“都江堰”。殊不知这名符其实的水神，早在二千四百多年前。面对崇山峻岭，坚硬陡峭的悬崖。在劳工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也是他发明“积薪裂石”的妙法。以火攻，开出了这道石门关！可以当之无愧的说：他也是个火神，是首开爆破的先祖。
这条路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重要意义，毋庸多叙。在这条通道上，有不少重要关口。而豆沙关，则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它是由川入滇的第一道闸门，素有“咽喉巴蜀，锁钥南滇”的险关之称。它目前忽然声名大振的主要原因，是在前年高速公路通车后。人们猛然发觉：在跨越时空两千多载后，古今五道竟然在此会集一堂。形成了秦五尺道、关河水道、昆水公路、内昆铁路、水麻高速等，五条古今动脉。相依互动，共存共振、各自并行的交通风景线奇观。加之神秘莫测的僰人悬棺，屹于悬崖峭壁的隋代石门关古堡。特别是残留最长、保留最完好的，秦开五尺道。那些被磨得乌黑发亮的石阶上，还留有不少深深浅浅的马蹄印迹。当之无愧的可称为，中国第一交通博物馆。有谁至此，能不引发怀古之幽情报呢？奈何前人对这里的吟咏太多，我试着用格律体新诗吟了几句：

自贡到昭通并不远，只三百来公里。而且前面一段近百公里的路程，是我们常来常往的熟路。虽然从宜宾跨越岷江和金沙江的两座超高桥都很险峻，特别是金沙江上的特大桥。应该说在国内现有的的高速路上，也排得上前几号。但那只是工程上的艰巨，司机感觉到的却是平顺、快捷、能享受到一种驾驶中的愉悦。但进入横江大峡谷后，我的心里却有一点紧张。这一段进入乌蒙山腹地的路尽管只两百来公里，我却一直视为畏途。一般人都知道成昆、渝黔路艰险，依我看内昆路并不比它们逊色。先前修内昆铁路时就听说了，当时亚洲的第一铁路高桥、就在这大峡谷中。其艰险程度，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足。只是现代科技发达了，经验也更丰富、施工机械的进步更是日新月异。越是新近通车的高速路，无论是设计和建筑质量均高于先前的道路。现在这条路就采用了，很多因地制宜的阶梯式路段。在长坡路段增设了很多自救匝道，隧道大多也是在弯曲中行走。特别是前面有一处大塌方，如按正常修法、这条动脉又得中断。而且一辆超长大货车的爆炸事故，也未能造成全线大堵。目前过了豆沙关，艰险路段已走过快一半。高速路又避开了盐津和大关县城，绕开了最易塌方的区域。加之天气很好，气温也超过了十五度。不必担心上山时，会遭遇冰雪路段。各方面的情况看来，这次都可以顺利的经过昭通这一关了。

目前的高速公路，只修到了大关县的麻柳湾。便和麻昭二级公路相接，今后还修不修，不太清楚。但从现在定名为渝昆高速来看，应该是还有下文。现实是前面又该翻越大山了，我这已是第四次闯这条路。前三次的运气不好，两次失败、一次很晓幸的成功。座骑也受了重伤，最终在努力翻完了主要的大山后。在刚进入长下坡路段不久，深夜瘫痪在荒无人烟的功山路段。虽然今非昔比，装备、路况都完全改变和升级。其后儿子和他的朋友们，也成功的走过好几次了。我因先前留下的阴影终难消散，一直有些顾虑、没有参与同行。

下午一点半，我们已经到达龙湾休息区。除了加油站，其他的服务设施还没有完善。有长途行驶经验的人都知道，不到目的地、一般不会轻易下路出站。在服务区停下来作短暂休息，用干粮饮料将就作了午餐。养精蓄锐好冲坡，同时我给昭通的网上诗友苦侠联系。通报了现有位置，告知已将他要的：近几期“格律体新诗杂志”带在了车上。请他有缘就在路口来接应，以便大家见一面。究毕是在网上已神交了几年的朋友，同时我想他是当地路政的方面大员，如前方路上有事、他会在回电中提醒的。果然，他马上表示这一路都很通畅、并将到路口来等我。我算是真正放心了，不由想起先前几次失败的经历……

第一次开了一辆面包车，目的是出来拉练。小儿子在部队干过几天，知道培养真正驾驶人员的办法。我们有意选择国道、省道、和一些不太好走的路走。当时玩车不久、都想出来操技术，练胆气。选的从自贡下邓关过南溪经宜宾走高县、筠连，翻大山出川到盐津。当时盐津到水富的公路也通了，但我们不知走那边更捷。依然正儿八经的走老川滇路，到盐津才算进入了横江大峡谷。谁知刚过大关收费站便遇塌方，公路上堵了上千辆车、据说至少要一个礼拜才能抢通。听说顺白水河走牛街，绕道彝良也可去昭通。我们便尾随几部越野车去闯，哪知那条路不是一般的烂。真可谓一行乱石大如斗，结果才走了十多里。发现变速箱都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撞掉了半边。只好住在一个叫柿子的小场上，等了两天、把车修好后顺横江从水富出山。因休假时间还多，大家余兴未了、心有不甘。后来在川黔边绕行几天，又游了长宁竹海、兴文石海洞乡才返回。

次年，我们更是蹩足劲、动了两部车。那时金沙江特大桥尚未修好，从宜宾南下高速、直奔水富从横江大峡谷进山。我和小儿子驾着一辆车在前开道，老大在后押阵。结果我们跑出几十里后，一直不见后边的车跟来。那时山里手机没信号，要靠近场镇才能通话。等联系上时，才知道后面的车、走出水富不远就被人追了尾。好在没有人受伤，车还能跑、但行李箱关不上了。真可谓出师不利，好在离家不远。水富的交警处理也很公正，虽然肇事的还是他们地区的官车。依然是判定对方全责，我们拿到赔偿金后。只好趁夜色混入高速，打道回府了。

第三次是昆明举办世博花会，我决定三闯川滇路。开的是一部仿三菱的野马车，主要考虑它的底盘高。有意下午出发，夜走横江道。虽然路上遇雨，但闯过泥泞坎坷、到下半夜终于开到了麻柳湾。那时昭麻二级公路已经通车，可以从半山的凌子口隧道钻山。不必在从山顶上绕，且已顺利经过了横江大峡谷。大家心里都很兴奋，便加大油门冲坡。可惜新路才通，还有些扫尾工作待完善。又是凌晨，最黑暗的时间。车子猛然撞在了，路中央堆放的碎石上。底盘严重受伤，转向轴震弯。所幸还能继续行驶，天亮后开入昭通修理。修车店只作了小的调整，并未发现大的问题。我们又跑了一天，当时川滇路很长一段、都在山顶上顺山梁逶迤回旋。极少人烟，路旁的房屋、甚至院落都已废弃。无法休息，车的故障也越来越明显。最终半夜瘫痪在功山路段，一个无人居住的大院子里。后来只好把车丢在山上，留下一人等候修车、其余人搭乘过路车先去昆明。回来时我们宁肯多绕几百里，从巧家入川。经普格、西昌，夜翻天险拖乌山。过石棉、汉源、下国道后，从乌斯河转道乐山返回自贡。也不愿再去，重闯乌蒙山区了。

这是和苦侠分手不久，他给我发到手机上的短诗。说来我们的相会，真还有些戏剧性。二点一刻从麻柳湾冲关起，到三点才爬完长坡、穿过凌子口隧道。过昭通已是三点半左右，因为我们互相通报了车型。所以老大远远的就发现路边停了辆路政车，说一定是你网友来了。果然两个没穿制服的人在那招手，虽然是从没见过面。但我们曾互赠诗集，书上的照片已留有印象。根本不用介绍，便如很熟的老朋友握在了一起。我只感觉他的网名很切实，一眼就看得出：他属于那种从基层一步步，提升起来的干部。就算有好的机缘，没立下些汗马功劳、也走不到今天的地位。在那个地区管路政，有的是苦吃、多的是硬仗打。尽管年龄比我小近十岁，却显不出比我年青多少。更没有发福的官态，是个干实事的人。朋友交往没有摆一点官架子，究毕在他们那偌大一个市。也算是独掌一个系统的方面大员，还特地提了两袋红桔来慰问。慌得我老大忙打开车后盖，找了点土仪回礼。在文化界他现在也是名人，市诗词学会的秘书长。也送了些他们，近期编印出版的诗集来。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仅在路边合了一张影。便行色匆匆的分手了，细细回味真还很有诗意的。

昭通古称"朱提"、"乌蒙"，历史悠久。自秦开"五尺道"、汉筑"南夷道"后，便成为中原文化传入云南的重要通道。是早期云南文化的，三大发祥地之一。产生过灿烂的青铜文化，特别是发明了白铜。盛产闻名全国的朱提银，故曾有银都的称谓。也是"南丝绸之路"的要冲，区位特殊。不但是云南的东北大门，滇、川、黔三省经济、文化交汇地。现在更处于昆明、成都、贵阳、重庆等，中心城市发展辐射的交汇点。最奇的是先前读到过一则趣闻：说这里历史上曾是古代封疆大吏，文人学士得罪了权贵和太监被贬后的流放地。发配到这里来的江南人特别多，从昭通现存的族谱上发现过有关记载。说人才到了哪里，依然是人才。加上昭通的沃土孕育，到处藏龙卧虎。历代出的名人不少。特别说到近代云南的军政界，例举了叱咤风云的龙云、卢汉等一长串有名有姓的云南伟人。全部出自昭通、统治云南的几乎也全部是昭通人，真传得神乎其神。

看来现代交通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昭通地区的闭塞状况。上一次走昭麻路是在夜里，加之刚刚通车、所以出了问题。经过这些年的营运后，目前完全可以放心跑了。只是上山的坡的确很长，个别路段也较陡。加之来往车多，又刚出高速的单向双道。忽然收拢成一条路，驾驶难度大一点。需要高度谨慎，保持中速行驶才安全。从地图上看这个市，也实在是有些独特。它成一个狭窄的长条形，孤立的伸出云南东北。极像从边疆伸出的一条粗胳膊，从滇、黔、川三省结合带、紧紧连系着中原地区。虽然这个地方很多人不太清楚，但红军长征曾经路过。毛主席的长征诗中也专门提及，一说乌蒙山、大家也就知道了。

下午六点，车过会泽，重上高速公路。天色看来还早，气温已升到近二十度。这正是以前老国道在山上的那一截。现在的路好了只觉路牌变换，不多久已经过东川、功山等出道口，太阳早已西下。傍晚时分过得最快，刚到七点天已然黑尽了。这时看到了寻甸的路牌子。先前功山受困时，我就知道那里是属寻甸县管辖的。便决定进城休息。谁知出站后听当地人说只是一个镇，到县城还有几十里。更别说到有“小青藏高原”美誉的寻甸金源乡天然草山。有上百公里，虽然旅游宣传把那说成了高山花卉和动、植物的理想乐园和鲜有外人足迹所至的世外桃源。但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便重新返回高速决心赶到嵩明去食宿。因为离昆明已近，天黑后路上的车也少了。我们提起速度，只用了半个小时便从小街站转入嵩明城区。城很小，虽然才八点左右，开着的店铺和来往的人并不多。我们直接开入城中心去找吃的，偏偏看不到一家酒楼或饭店，经过几个小馆子都打烊了，绕了一大圈子后，仍然只好又回到刚进城就发现的那个海鲜大排档。一天没有进正餐了，本想好好慰劳一下大家，现在只好将就了。

走进门后发现，这里白天是一个综合市场，精明的老板夜晚又摆起烧烤、小吃摊。和我们市的夜宵摊点一样。尽管招牌是海鲜大排档，实际上海鲜并不多，就一点鱿鱼爪、鱼虾之类。其它菜蔬、杂食还多一点。价格都不高，这里的生活看来较低廉。食客和摊点都不多。我们选了家较大的带有店面的摊子为主要阵地，妇女、儿童八方出击，收获都不错，很快乱七八糟的堆了一桌子。好像没有什么食物是不可以烤出来的。最后外孙女居然给我端了碗蛋炒饭来。我佯作不知，问这也是烤的吗？外孙女笑嘻嘻的说，“当然啦，外婆说你想吃饭，人家老板几下子就给你烤出来了”。“呵，我去看看，学点本事，开开眼界”。我故作要起身的模样，她忙吊住我的颈项。“你去看？你把本事学走了，人家不吃饭呵？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都说我们千荷心眼好，从小懂得照顾人家生意。

虽然不是很尽兴，但也算吃饱了。这时才知道，嵩明已撤县改区。因其踞牛栏江、盘龙江,南盘江三江之源，当年走老路时，我们曾经从三江一揽亭经过。地理位置极佳，又处滇中腹地、距昆明仅四十三公里。为昆明市北部的交通枢纽，今后昆明新的国际机场都要修在这儿来。这里各种档次的宾馆很多，价格都较低、说明我们今夜选对了地方。这条街上就有两家，我们的外交人员很快就说妥了。标价一百多元的标准间，最终以低于三折的价格成交。五个标间，二百五十元钱。出行的第一夜，我们入住在嵩明的天祥宾馆。

八时起床，气温就已经是十四度了。我们仿佛坐上了，进入春天的直通快车。从嵩明到进入主城区的严家山站口，最多半小时。导航仪以最捷的方式，把我们由昆明城东北、引到了西南方向的城口加油站喂马。遗憾的是这时才发现，孙儿把笔记本电脑丢在昨夜的宾馆了。虽然通过电话联系，很快找到了东西。但专程回去拿，势必影响整个的行程。只好委托宾馆代管，回程时再去取回。因为这一疏忽，使我们这一次旅行，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资讯来源。

因从朋友处得知，西双版纳已搞得有些变味。先前计划是先去那看一下后，开车到缅甸去玩。但这次走得急，没能提前办签证。便决定改走滇西，今天的目的地是大理。路不远，留有很大的游览余地。现在昆明的交通已经立体化了，上高速几分钟就远远望见了西山和碧鸡关。除儿子一家三口外，其余的人都没走过这条路。虽然几次到云南，我都曾动过去大理的念头。但缘分未到吧，总因种种原因错过机会。这样也好现在从高速路来，安全快捷舒心多了。

本来昆明东面有金马山，西面有碧鸡山，史书上“东骧神骏，西翥灵仪”，为云南的象征。当地的能工巧匠据此修了两座跨街对立的牌坊，早在明代“金马朝辉”与“碧鸡秋色”就是著名胜景。据传在每隔一甲子的金鸡年，中秋节傍晚时分，值太阳西下、圆月东升之时，两坊正面相对而日月光亮相射，金马、碧鸡坊的倒影会随光移动而结合。称为“金碧交辉”，为昆明八景之一。可惜我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慕名寻去时，才知道金马碧鸡坊早毁于红羊劫中。后来听说重建了，但已无灵验。而现在的碧鸡关是一个大隧道，早已成为坦途。出关不远，便是高速收费站。

十点四十分，过禄丰恐龙窝。这里牌子打得大，称“世界恐龙谷”。可惜的是出名虽早，但真正开发太晚。远不如我们自贡大山铺运气好，发现得并不早、但早就建起了中国的第一个恐龙博物馆。如今业已功成名就，进入世界地质公园行列了。对恐龙兴衰灭绝的演变，和埋藏了亿万年的化石遗址。我们都是耳熟能详，见惯不惊了。且感觉那里山太大，植被差、旱情重。便没有停车，径直向楚雄奔去。

楚雄素有“滇省门户，迤西咽喉”之称，是云南入川的北大门。对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生活习俗，我并不太陌生。三十年前，作为自由牙医。曾带徒在这一个叫云龙的小镇，住过一个月。那时成昆铁路已通车，是四川入滇后的第一个大站。从楚雄的得名，就知这里很古老。文革前中科院院长，郭沫若莅临楚雄视察。留有“庄蹻通滇肇锡名，楚威远镇古边城”的诗句。便是佐证、说明这里建城，至少两千多年了。同时因有禄丰恐龙、腊玛古猿、元谋猿人等，早已成为世界熟知的地质遗迹。是人们眼中非常神秘，非常灵异的地方。

高速公路的出口，有一条穿过新开发的城区大街。直接可通古镇的大道，距离也不远。那路很宽，起码五十米以上，人稀车少。是现在扩张新城的常法，先把路宽宽的修好，两旁再慢慢充实。所以我们车速很快，感觉还没跑出城。就看见右手边有一带，类似小区的建筑群。当中立有一道颇为壮观的大牌坊，上面装饰得金碧辉煌。横书“彝人古镇”，四个略含古意的大字。我急忙说到了，差点就闷着头错过了！我当年来时，并没听说过什么古镇！再者感觉镇名有点不伦不类。外人可以说某地是彝人镇，他自己绝不会这样命名。果然后来知道，这是商人为了吸引游人的创意。同北京的中华文化园和杭州的宋城一样，这里是全新开发的。和我们自贡的东方广场也差不多，全是内里水泥钢筋、表面仿成青砖灰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修得比很多公园还精致，年青人很喜欢。孙儿和外孙女，一下车就跑远了。可能是春节大假将临，这两天正处空档。做生意的主人，远比客人多。连土司府和彝族风情园、这些节假日特定收票的地方，都是敞开大门自由出入。除了风情园有那么一点彝族特色，到像是进入了某个拍摄基地的布景。其他地方处处亭台楼阁，美景佳居。庭院深深、龙鳞细细，兼有小桥流水。花木繁荫、嶙峋奇石、嵯峨假山，更配以望江塔楼。临池戏台、凉亭水榭、回廊茶坊，有绕屋清泉流水、多穿巷通幽曲径。从规划布局到建筑结构，从园林艺术到点缀景观。如水车、石凳、棋坪、跳礅，无不精致美丽典雅古朴。实乃集中国古典建筑、园林，景观美的大成。同时在其宏伟壮观的大手笔中，透露出了现代气韵。在配套完善的体贴服务中表达出，大旅游的时尚精神。

坦率的说、这貌似风标独具，美轮美奂的古镇。在我眼里，就只看到一个“假”字。曾经在彝山生活过几年的人，感到已经突破了、能够容许夸张的底线。外孙女说“怪不得彝族的衣服那么漂亮，原来他们住得也这样美丽”！我只好回答说：这是一个做生意的，在苏州发了大财。回来依样画瓢，比照江南水乡修的。后来返程在楚雄住了一宿，才明白了开发商的高明。原来这里是通往滇西、滇西北的大理、丽江、香格里拉和腾冲、瑞丽、黄金旅游线的重要连接点，需要一个留得住人的中转站。多留一天游客，对旅行社的盈利至关重要。这古镇便应运而生了，主要是以搞活动为主。俗话说：“麻洋毛子的”。据说很多旅行团，都选择在那里过夜。大多是晚上抵达，次日清晨离开、安排一个“赠送”夜游彝人古镇的活动。每天少则几百人，多达上千人的旅游团队来。体验各种活动，如去古戏台、喝彝家的拦门酒。跳老虎笙、大锣笙、看彝家毕摩踩烧红的铁犁头，过刀山的绝技。梅葛广场演唱台上，云南花灯宛转悠扬。美丽的彝家姑娘，抢新郎的游戏火爆热烈。最安份的游客，在琳琅满目的民族特色商品诱惑下。也会忍不住选上一、两样，游人买欢、多方共赢、皆大欢喜。

据说早已有人提出：彝族民居设计太假，是对彝胞历史的亵渎！设计者辩称：两楼一底的仿古彝族民居，是以当地彝族土司、头人的住宅为原型加工设计的。当然不是贫苦彝民的苫片房，垛木房。而整个规划的确是结合了江南水乡、丽江、大理古城的特点。似乎这种假是符合，现代人心理和时代需要、理所当然的。其实多一、两代人后，也就再不会有非议。只不过我感觉，去掉那一个“古”字更好。或者直接叫彝族风情园、尊重历史，才能更好更兴旺。

高速路的出口，就在下关城口。我们根本无心进城，驱车沿点苍山簏向古城方向驶去。因现在新建了绕城路，加之路标含混、老大发生了判断错误。急急的插下坡来。驶向一条通向洱海边的小公路。直接开进了海边的一个村落集居区，寻找先前来耍时的老房东。可惜走错了地方，原来这里到古城还有好几里呢！大家一看时间还早，眼前风光绮丽、景色正好。汽车又可直接开到水边，便决定将错就错、不急着安顿。先饮马洱海边，等玩尽兴了再去寻访。

这时才下午四点左右，暖融融的冬阳让人很觉惬意。眼前湖水清澈见底，透明度很高。难怪一直被前人称作，“群山间的一块无瑕美玉”。传说在海眼处，长着一棵硕大无比的玉白菜。这波光莹莹的湖水，全是从菜心沁涌出来的玉液。据说坐飞机从天上看、整个湖的形状酷似人耳，因此叫洱海。在古文献中，则称为“叶榆泽”、“昆弥川” 、“西洱河”等。按现代地理书说：属于断层陷落湖泊，洱海到苍山之间是一片扇形的冲击平坝。田地肥沃、村落相连，就是有名的大理坝子。因其水面海拔高二千米左右，系很珍贵的高原淡水湖泊。北起洱源县江尾，南止大理市下关。南北长近百里，东西最窄处只五、六里、最宽处近二十里。更因洱海是有来源，有去路的常年活湖。北有弥苴河，弥茨河注入。东汇波罗江，挖色河水系。西纳苍山十八溪，会聚灵泉活水源。只从西南角的西洱河流出，汇入漾濞江、再一同注入澜沧江修成正果。因之白族，自古尊之为圣湖。也是历史上，延续了五百多年。一度成为云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南诏国”、“大理国”等的根基。“上关花” 、“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早已脍炙人口。洱海是白族先祖的发祥地，是白族繁衍壮大的的摇篮。

虽然气温不低，但风很大。我们很快都加上了厚厚的羽绒服，移师至才村游艇码头。才村位于洱海中部的西岸，隔着平坦宽广的坝子、与大理古城、崇圣三塔遥遥相望。后方点苍山横列雄峙如屏，前面则隔海和玉案山相对。这一段正处洱海中段，村里居住的白族同胞、世世代代以打鱼为生。上个世纪末，才开始由渔业转向旅游业、自发性的在码头经营起了小游船。后来旅游公司进行了规范，但村上大多数人已经从事招揽游客、旅游品销售、农家乐、住宿等经营。现在有公共汽车直开这里，还修了很标准的游艇码头。

这里正是老大寻找的地方，老房东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这时正值红日含山、波光粼粼，湖风浩浩、景色最迷人的时候。我们便抛开一切，先上码头观景。这里海面不宽，玉案山隔海相峙，临岸陡峭无路可登。这时游船大多数均已归位，据说平时人不多。除节假日旅游团队来包船活动，散客是不多的。从宣传上看洱海的岛屿、岩穴、湖沼、沙洲，林木、村舍，都各具风采，令人赏心悦目。并将其概括为“三岛、四洲、五湖、九曲” ，不过坐船只能按规定线路巡游一圈。我们便没了兴趣，令人高兴的是这里很宁静。又恰好有一对情侣正在拍照留影，并帮助我们留下了、此行唯一的一张全员合影。许是海神也不舍我们，匆忙的离别。一阵风来，把妻子刚买的旅游帽，平平的刮出一、两丈远。如一个小小的白色飞碟，降落在洱海的碧波中。悠闲自在的荡漾，我急忙把这珍贵的留念收入镜头。究毕它代表我们一行，完成了荡舟洱海的心愿。

我们的习惯是到了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住定后就封车。以便确保安全，也有利于更快、更直捷的融入当地民众中。体察到各地真实的，风土人情和生活习俗。从才村到古城还是有两、三公里，公交直接从城里过。找了家自贡老乡开的川味饭店用的晚餐，是出行后吃得最合口味、最满意的一顿。老板特意给我们上了富顺豆花，这可是我们自贡的有名小吃。因已歇了车，大家破例斟上了酒、在微醺状态下去逛古城。其实大部分都是新建的，但和彝人古镇不同。是在老城的基础上，翻修和作了适应时代的改建。有好些地方，多少能窥探一点先前的痕迹。

这里有条护国路，不知怎么叫成洋人街了。是外国人扎堆的地方，有地道的西点、酒巴、咖啡馆，招牌多用西文。游览的重点是由南城门，直通北门的一条复兴路。这条繁华的街市和苍山的走势一致，往上往下有不少的岔街支巷。沿街店铺栉次鳞比，游人熙熙攘攘、摩肩并踵。大多是出售民族工艺品及珠宝美玉，水晶大理石的。也有土产、小吃，小玩意儿。街巷间还有些老宅，尚存昔日风貌。庭院里花木扶疏，鸟鸣声声。最有特色的是街上有渠水溪流，淙淙不绝。据说是来自苍山的清泉，绕户穿巷常年不懈，让不少来客、特别是干旱地区的游人，羡慕不已。

更令人惊喜的是花，在这一年只剩几十个小时的岁杪。这里的山茶花却开得如火如荼，街两旁每隔几步便摆放一株。不但色鲜艳且花大如碗，更兼名品多树姿优雅。真是浓纤合度、高矮随心，不必俯察、无需仰视。行走在这花街，步步芬香四溢、处处沁人心脾。为让来客，更深刻的理解茶花文化。善解人意的主人，在每株花树上佩带了标签牌。请你读读这些动听的芳名：大理茶、鹤顶红、松子鳞、恨天高、童子面、雪里红、赛菊瓣、玛瑙、朱砂、玉带、紫袍、雪娇、牡丹茶……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动听。置身花仙从中，如入群芳阆苑。顿觉宠辱偕忘，深得古城一游之乐。当即得诗两首：

古城旅游的重点，在金碧辉煌的五华楼。是游人相机，远远就聚焦的中心。里面有相关介绍及碑刻，大理原名叶榆。又叫紫城，是南诏王筑羊苴咩城为其都城。后经明、清完善成方圆十二里，城墙高二丈五尺。厚二丈、东西南北四门，有城楼及角楼。解放初，城墙均被拆毁，文革中则连这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五华楼，也被败家子折了。好在城区街道尚存明、清以来的棋盘格结构，老百姓通称：九街十八巷。拨乱反正后，南北对峙的两座城楼才被修复一新。城门上“大理”二字，是集名人郭沫若的书法。时代变了，古城已不再古。旅行团把这作为一个夜游项目开发，真是高明之至。至少能让大多数游人，永远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读了五华楼门洞里，嵌的重建碑后。我心潮澎湃，难抑心中的伤痛之情。其实历史总是爱和人类开玩笑，不管时代怎样进化、科技怎样发达。不少事件总是像有一定规律，刻板式的重复着。喜剧、悲剧轮换着上演，希望、失望交错更替。幸福、悲痛你来我往，平和、灾难无止无休……仿佛一切真是先天注定，我辈小老百姓、还是少两分清醒为好。

白族民居是很讲究装饰的，特点注重门楼。一般都有飞檐翘角，斗拱彩画。主人自家住的就是典型的“三房一照壁”，“四合五天井”格式建筑。他院内有一排正房、两厢房，正房对面是照壁。因特殊的地理关系，那里正房大多坐西朝东。其实就是汉族也喜欢的，倚山面水格局。这样因阳光反射，整个院落都显得明亮。四个角交接处、分别有四个小天井，一般用于种花。加上院中央的大天井，故称五天井。而且大多数院落内有水井，这就是盛传的“三家一眼井，一户几盆花”的由来。加上门窗、照壁，用木雕、大理石、彩绘和水墨画装饰。工艺也挺精致，有一定艺术品位。在云南民居建筑中，白族是很有特色、堪称一流的。

我们住这院子限于地形，南面只有围墙没修厢房。院子较小，加上依旧种有很多花。我们停两部车进去，是很费了点周折的。但儿子很满意，“二百五十元钱，居然包下一幢这样清新典雅的别墅！有几个地方找这样的好事？”我听了只有苦笑。他们这一代年青人，原本没有太多金钱的概念。想起当年在大凉山，老乡家借宿一夜、房东只要一个五分的硬币。那时人很纯朴，彝胞又认不到纸币。你多给他还不要呢！

当然遗憾是免不了的，临近除夕的大理。四大名景之一的洱海月，注定与我们无缘。大家似乎有点惋惜，我说先前听人说过银苍玉洱的奇观。是洁白无瑕的苍山雪倒映在洱海中，与冰清玉洁的洱海月交相辉映所构成。但起码要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要有船才能泛舟洱海，二是要有雪才有银苍倒影。目前的现实是夜里无游船，且今年苍山并无积雪。有月不如无月，这样至少依然让我们保留了一个美好的想象。

不知谁提议看洱海日出，孙儿早早跑来摇醒我。大家全都上了房顶的观景台，四周极静。看那一线亮光撕破夜幕，并急速的扩展，山水渐渐的越来越明亮。几乎就在那么一转眼间，天就大亮了。洱海东面天空的云朵已经淡淡的带彩，慢慢的变得鲜艳起来。尽管已经造了这么大的势，早已摆足了排场、太阳依然懒懒的还未现身。想起二十多年前，孩子们还幼小的时候。带他们到峨嵋山，金顶看日出的情景。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舍身崖前站满了游人，紧盯着黑咕隆冬的东方天。忽然一线金光撕破一道缝隙，陡然滚出一个暗红的火球。随着一轮金光绕球一闪后，才渐渐鲜艳起来。天也才慢慢亮开……现在这里天早已经亮了，太阳迟迟不出来。“这哪是看日出，是在等太阳呵”！我有些失望的说，正想回房睡觉。太阳却悄悄在山顶露头了，好像还没睡醒。光很柔和、浑圆如盘、红艳摇金，半边天空也衬得霞辉灿灿。连山带影映入洱海之中，又似从海中浴出。可能是洱海水质纯净，透明度高、反光较强的关系。我连按几下快门，拍出来的都有两个日影。算是见识了又一种日出的辉煌，多了一份意外的收获。

崇圣寺三塔在应乐峰下，背靠苍山、面临洱海。一大二小三座佛塔呈鼎立之态，但因其位置远近并不对称。到像是观音菩萨身后，侍立着一对金童玉女。站在才村楼顶远远望去，西南方向是大理古城、西北边不远便是三塔。架上望远镜看，这崇圣寺三塔、与古城西南角的弘圣寺一塔又遥遥相对。互相呼应，仿佛是匍匐在苍山脚前的一群信众，更为古城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现在从古寺已经修了一条神道，笔直的接上了大理通往丽江的公路。近观三塔更觉其卓然挺秀，俊逸不群。山头上残存的终年积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衬着金碧辉煌的殿堂寺院，沉静中自然而然的让人感到一种敬畏。传说傍晚时分，这里是看玉带云景的最佳位置。常常同时出现佛光，是滇境内公认的漂亮山岳景区。崇圣寺三塔更是大理“文献名邦”的象征，也是我国西南排得上名号、最古老壮观的建筑之一。

先前的崇圣寺，原在三塔之西。靠苍山一方，其山门距主塔还有一箭之遥。是南诏国崇佛之风，极盛时所建。当时南诏国内佛寺遍布，有小寺三千、大寺八百之说。其后的大理国，崇佛之风更盛。因此，大理国就有“佛国”、“妙香国”之称。崇圣寺建成之后，即为佛国的活动中心。所崇之“圣”为观音，这里对观音的崇拜至今依然盛行。一千一百多年了，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寺院经历磨劫早已毁过多次，山门、佛墙现均已改建到了塔的前面。只有三塔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如今几乎成了大理的代名词，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这寺距有名的蝴蝶泉，和每年举办民族盛会的 “三月街”都不远。时间又不允许加游丽江，我们决定仍按原计划往边疆走。这种佛教圣地，不宜过分临近亵玩。我们一大群俗人，只好于山门顶礼膜拜后、即向边境城市保山进发。这一段路上大多是下坡，特别是过漾濞江时山势十分险峻。可想而知，在现代交通未形成之前、行路的艰难。

大理到保山，有一百多公里。只在途经永平时略作小憩，那里是博南古道的关隘。有一个很漂亮、高高在上的清真寺。我们到保山城内吃午饭时，听从了川籍老板的建议。决定越高黎贡山，到腾冲后再沿边境路线去瑞丽过年。因为当天是腊月廿八日，还有足够的时间。保山到腾冲，从公里数看也不太远。出城仅几十分钟，便从宽敞平坦的怒江大桥上，跨过了著名的怒江天险。这桥虽然已不是当年为阻止日军北上，曾被守桥的工兵及时炸断的“惠通桥”。但当年日寇却在此黄梁梦破，最终魂断滇西。此桥名字已经永载史册，虽然真正的惠通桥早已消失。这么多年来，当地人却习惯用“惠通桥”来称呼它其后的继任者。在改革开放前的很多年，这“天险”一直被充分利用。尽管这里离国境线，还有近两百公里。但先前这里已成现实中的国界。必须有边境通行证，才能经过、否则按偷越国境罪论处。特别是文革时期，怒江天险上这桥、还成了知青的望乡桥。起到了阻止他们，随意返乡的作用。因当时各地安插的支边知青，在怒江以南的德宏州居多。由于种种原因想返乡，又无边境通行证的，会跑去偷渡怒江。当年倭寇都渡不过的激流，能有几个成功的？至今仍在当地，遗留下许多精彩和悲哀的龙门阵。

潞江坝的确是名符其实的世外桃源，到过西双版纳的儿子、立即肯定了这里的情景和傣家风格都很相似。但那里他没看到盛开的木棉花，并以此说这里更美丽。卖水果的几个摊主都很健谈，说他们这里好几个乡都规划成旅游区了。原来这里是由怒江河谷的一组冲积河坝，高黎贡山及沿怒江山麓的一些低海拔台地构成。潞江坝这个名称是泛指保山隆阳，西南部的这一大片区域。并将其归结为“一山”（高黎贡山）、“一江”（怒江）、“一坝”。特别是“坝区”，在海拔六、七百至一千多米之间的丘陵里。光照充足、终年无霜，是我国少有的几个亚热带干河热谷之一。矗立在潞江坝西边的高黎贡山，和她虽然唇齿相依、却是风格迥异。坝上热、山头冷，眼望雪、心头渴。究毕高黎贡山山顶有四千多米的海拔高度，常年见雪是不奇怪的。这种“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性气候，也成为旅游的一个亮点！那里的景点景观很多，咖啡园、植物园、风情园、白龙潭、大榕树群、三叠瀑布、他们如数家珍。我比较感谢兴趣的有个什么变色温泉，和想看看怒江第一滩。但计算起来，没两天时间、是无论如何玩不转的。除非就在这不走了，大家只好选了一大堆水果后、向高黎贡山进发。同时发现一个秘密，由保山开往瑞丽的客运班车、也走的这条路。有人说是因为，到瑞丽的高速尚未全线修通。本来从地图上看、走这边好像要转很多路程，现在心里也踏实了。

其实这省道路面也很好，我们加足马力向山上迂回。不久就到了水沟收费站，一问尚有八十公里。再往上很快到了，珍稀动物“长眉白猴”的研究基地。问了一下，说是下午正热时、一般不会出来活动。从介绍看，高黎贡山早列为国家级动植物保护区。世界A级生物保护区。重点保护的动物就有八十多种。植物有二千多种，国家珍稀濒危保护植物就达六十种。是当然的“物种基因库”和“自然博物馆”。又是多种民族的杂合地，有非常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但既然是保护区，并没准备对外开发。深山密林没人敢去乱闯，我们只好直奔被称作“极边第一城”的腾冲。四点过便已望见来凤山下，这个位于滇西边陲与缅甸毗邻的小城。历史上是古西南丝绸之路的要冲，有极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这也就决定了，其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的身份。当年远征军收复滇西时，松山和腾冲是最惨烈的战役。由于腾冲城是从明代起，用火山岩石逐步砌成的坚固城池。那场战斗又是日寇，少有的拚命战。虽然最终将腾冲的数千日寇，一个不剩地全歼。但我方也有八千多名为国捐躯的烈士，古城也变成一片废墟。

现在来凤山麓，小团坡的国殇园里。有冢有碑的阵亡将士墓，就有三千多座。想想也叫人心发颤，特别是当年文革时我曾参加过一次批斗会。被批斗对象，就是一位当年远征军的连长。这也是他的唯一罪恶，按当时的政策：军界连长以上，政界保长以上……都是历史反革命。那是有红头文件的，没任何人敢出面为他说一句话。偏遇他又不识时务，只承认其当过连长的事实，而不交待罪恶。结果被一批坚定的造反派，高诵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的语录一涌而上，将其捆、打、绑、吊、酷刑用尽的整了两三天。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远征军是干什么的，还随着大流、跟着举手喊口号呢。现在真为当年的无知后悔得热泪盈眶，更不好意思去面对这些烈士。只在去腾冲火山群国家地质公园的路上，吟成一律、遥祭这些英灵：
煌煌青史三千载，多少英雄应劫烟。

腾冲民谣有“好个腾越州，十山九无头”。在县城起眼便可见到，像日本富士山形状的山峰。那个叫做打鹰山的，是现存火山锥中气势最雄浑的。当年日寇侵占时，就直接叫“小富士”。据说很爱那山，有的还天天跪地祈祷。难怪最后全部死在这里，也没有一个愿离开。最高的火山锥，有海拔二千八百米高、状如金字塔的茏苁山。每当清晨，云缭雾绕、呈现一派绚丽夺目、变幻莫测的奇景。朝阳初升之时，是为腾冲十二景中的“茏苁朝云”。据统计,火山锥共有九十九座。类型齐全、规模宏大、分布集中、是我国很典型的火山群之一。属于新生代火山，有“天然的火山地质博物馆”之美誉。

火山公园在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马站乡。由三座如串珠形排列的，火山锥群为主体。中间那座叫大空山，左右是黑空山和小空山。很远就能看到大空山修的上山梯步，是游人通常参观的中心。从介绍看，这马站火山群景区很大。延伸到邻县梁河，还包括有城子楼山、长坡山、大、小团山、焦山和大坡头。并有大面积的熔岩流台地景观，顺江大小姊妹湖两个国内罕见的低平火山口湖。龙江峡谷风光、玄武岩柱状节理、火山地貌景观等，以及猕猴等珍稀动植物景观。当然一般游客，事实上是无暇光顾的。

火山公园的大门与众不同，是就地取材用火山石建造的。包括进园后踩到的每一块石板，看到的每一处装饰、都别具一格的来自火山。让你体验到，和火山融为一体的神秘感受。须知按最新的结论：这里的火山并不是死火山，而是处于休眠期的活火山。换句话说，随时都可能喷发！你有可能走进去就走不出来。不知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怕不怕呵？

验票口后，有一个小巧的火山博物馆，有触摸屏可查看有关火山的录相和文字。陈列着很多火山弹，能欣赏到巧夺天工的火山石艺术品和入水不会沉没的火山浮石。当时太阳正烈，我们只有一半人进园，女眷们不愿去晒。妻子还振振有词的说：长白山的大火山都看过了，不想去看这小火山。我只好带着孙儿、孙女轻装上阵，沿公园的中心花园大道向大空山进发。那一段平直的斜坡路有近一公里，两旁的花木大多快干死了，没死的都用竹竿搭架撑着块黑纱遮挡日光。只有几株玉兰树固执的开着白花，展示着生命的顽强。

火山脚下有一排，管理室和卫生间等公共设施。并有乘坐热气球，升空飘流看火山口的广告。我去联系，那小伙子说：今天也就你们几个人来。这几天游人太少，技师放了假的。我只好鼓励孙儿徒步登山，那上山路中间有一段双道。有些像上世纪六十年代，重庆菜园坝上两路口的缆车轨道布局。攀登五百九十八级石阶就能登顶，一览火山口和四周的壮丽景象。据说节假日可以夜间游览，将有模拟的光火从山上沿路直泻而下。宛如火山爆发流出的一条岩浆带，一直流到大门边。那创意、那想象、非常美妙，能让人进入一种梦幻般的神话境界。

腾冲是温泉之乡，火山热海相伴而生的景况世界罕见。加之高黎贡山壮丽神奇,当地居民还保持着远古纯朴的生活习俗。特别对热海矿泉，传得来神乎其神的。如民谣有：“平平常常一坑水，热气温温多提神。婚后妇女喝了它，早做妈妈家添人。”这就是唱，远近闻名的“怀胎井”。当地人传说能治的病很多，几乎是包治百病。其实就是对风湿性关节炎、腰肌劳损、坐骨神经痛等有些效果。至于是否真像他们说的“来时骑马坐轿拐棍带，走时稳步挺胸两脚迈”就要看各人的具体情况了。像我这种过敏性体质的人，稍微泡久一点、起码十天半月难于安身。但喜欢泡的人不少，据说每年冬春之际，国内、外疗病者纷至沓来。邻近泰国、缅甸的华侨、华人，更常来此疗疾休养。女儿有朋友前不久到过腾冲，说温泉多得很。三十元随便泡，住宿也很低。我们从火山下来，进城吃了晚餐。便驱车直奔距城十二公里的热海景区，到达时天已经黑了。大门敞着没有人卖票，隐约可见规模很大。偌大的停车场上，稀疏泊了几辆车。整个的静，虽然里面有灯光、但就是不见人影。我们将车直接开到游客中心门口，进入大厅。才见两个值班的美女，迎出来接待。

现在的腾冲热海，已经是国家地质公园和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整得不是一般性的豪华，价格高得离谱。除了富商巨贾，主要是供体制内的公款消费。泡温泉（含门票、不泡澡，光参观温泉群的门票是三十元。）统一价格是一百九十八元，住宿的标间二百八十八元。计算下来，我们一行需要三千四百二十元、才能在那里住一晚上。服务小姐很热情的领我们参观，并给我们作详细介绍。温泉群的地热显示特征：喷气孔、冒气地面、热沸泉、喷泉、热水泉华、热水喷爆、毒气孔等七种类型，共八十余处。有数以万计的的泉眼、热气孔，并强调其中十个温泉群的水温达九十度以上。领我们在温泉公园地图上，逛了一大圈。记得最出名的有，大滚锅、鼓鸣泉、珍珠泉、眼镜泉、怀胎井、美女池、狮子头、蛤蟆嘴、澡塘河瀑布等。每一处都有一典故，配着精美的照片。宣传这处处喷珠溅玉，吐雾蒸云的奇山、奇泉、奇景，奇特的治疗功效。我对关于“大锅滚”介绍的印象最深刻，她说：大滚锅水温高达九十六度以上，测得的最高水温达百零二度。从前这里有个传说，有一头牛从山坡上滚落大滚锅中。等主人赶到打捞时，就只剩下一副牛骨头了。以前大滚锅四周都是土地，来此洗澡疗养的常住客。只需挖开一个洞穴，把锅放进去、就可焖饭蒸鸡蒸肉。一般小菜，水中一烫就熟。并说这样做熟的饭菜，别具风味、特别容易消化。而且用热海蒸汽蒸熟的鸡蛋，与水煮的也完全不同。那怕放上两天、也同样新鲜，剥开照样好吃。她说可惜现天黑了，不然你们可以先进去参观。热海景区的面积，约九平方公里呢。

这时女儿已经打完电话进来，悄悄地把她大哥拉出去说了几句。老大回来马上表示：“原来还有这么多看头，我们在城里已经订好了宾馆。等明天来先参观后，再泡温泉吧！”上车后女儿才说：她朋友一接电话，就笑开了。说给你说清楚了的，叫你去樱花谷！你要跑到那里去挨棒棒敲！你又不是吃黑钱的，你腐败得起吗！？哈哈，你腐败得起吗？我也学着说，说得大家全笑了。

腾冲位于高黎贡山的环抱之中，春暖夏凉、四季如春。空气清新，环境特别好、早上起来就是晴空万里。这刚立春不几天的气候，最是让人感到惬意。难怪不少人说这里是很适合养老的地方，老天爷的确很眷顾这里。由于目标已经决定，我们都不慌，先在城里的广场游赏、拍照。那里有一尊高黎贡山母亲的大型雕塑，在朝阳中闪耀着金光。上面依附的景观、人物、图像，既是旅游指南。也像是浓缩的一部腾冲历史，特别是近代史。

九时我们才发车，驶向刚刚去掉“野”字的樱花谷温泉。听说因这里到处有温泉，如开放营业需要经过国家鉴定。怕有毒气孔、毒气泉，以前是民间私下在搞。所以先前叫野樱花谷，听起来还蛮浪漫的。甚至还有些人顾名思义，想入非非。实际上那山里，真的有很多野樱桃树。当地人根本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不过据实命名罢了。现在刚完善了管理处，印了门票、修补好了公路。更主要的是经过测量，证实了对人体是有益无害的。那里的温泉较简陋，并已有个体的小中巴在拉客营运。

樱花谷只是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中，无数峡谷中的一条。虽然离城不到三十公里，但全是简易的石子路。可明显看出为迎接大假作的维修，貌似平坦、实际上很巅簸。十多公里后，经过一个乡场样的小村子。山路变得更加曲折，弯道多、转角小、且为连续急弯。翻过山垭口后，又盘旋着下坡。车速始终快不起来，竟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半坡上，简陋的景区大门。

那里果然是处在初创期，进门按人头点。每人三十元，老人、小孩也不例外。山势较陡，山路经过简易修整。危险地带，加了些木条条作扶栏。一条山石路，弯弯曲曲、通向谷底。两边山上，老树茂密、有清泉相随。樱花谷内生长着最很多，上百年的野樱桃树。基围至少一米以上、大的二至三米，高可达二十多米。令人叫绝的是才进景区不久，就看到在一棵大树分桠处、建造的树屋。能容纳几个人，有一条独木梯上下。游客纷纷举起相机，年青人更排着队。等着爬上去看看，孙儿浩川也加入了那个队伍。好在那天人并不多，到是激发起了大家的游兴。嘻嘻哈哈的沿着山道往下探，首先路过凤露池。将就地形，就在路边坎下砌的一个小池。因只有一个很小的更衣棚，且池内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我们便没有停下，继续沿溪逶迤而下。经过一些人为的小桥，索道等障碍。来到玉龙飞瀑侧面，较隐蔽的玉女泉边。樱花谷景区本近原始森林，这里树木特别繁茂。日光穿过枝叶，成一束束碎光摇拽在池中。一群美女已泡在这里，开放点的干脆就穿着三点式的泳装。让我不由记起白乐天“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名句。有一位昆明来的小伙子说，来得真是不凑巧。早来一个月，有粉红的野樱花。晚来一个月，有洁白的野樱花。今天享受不到，泡着温泉淋花雨的乐趣了。

我们一行，有老有小、自然不便挤在玉人之中。依然顺坡前行，稍顷到达云碧泉。据说是这里最有规模，且可以住宿的一处。设施虽然简陋至极，但并无人抱怨。这里幽深静谧，藤萝缠绕树、树根盘绕于石上。一股股从石缝里汩汩吐出的清泉，早已把人征服。难得的是水温恰到好处，山里人别出心裁搞了按摩泉。用几根竹管把不冷不烫的温水从崖缝引出，形成几股长流不断的水流。池里对应的位置安放有石墩，我选了一处坐下。靠在天然的崖壁上，闭上眼睛、任温暖的流泉循序冲击。让头、颈、肩、背、腰、腿，听任温泉作笨拙、自然的按摩。思想樱花人面，树荫云影；耳闻山泉如琴，岩瀑似鼓；感知虫争鸟夺，山风拂面。虽不能顿悟生命的真谛，但体尝了人生诗意的存在。仿佛高黎贡山已开启了深闭的锁钥，用柔情蜜意向我吐露着心声。我自然溶入这精灵之气中，涤净心头积垢、遥听回归的呼唤……

明天已经是大年三十，按计划我们必须向瑞丽方向靠近。从温泉起来，我是骑马上山的。一方便是陪孙儿，同时也想省一点体力。不想马道在阳坡的悬崖陡坡边，偏偏我乘骑的那匹马，喂得不实在、行走十分吃力。好在有马夫拚命护着，我是上、下都无退路。心里着实打鼓，这马只要一步不济、便都没活路。只好板鞍踏镫，听天由命了。上得坡来早是一身大汗，比走路还累。不敢骑马的妇女们，顺山沟绕上山、也不轻松。看来这省钱的买卖，还真是不如腐败的好呵！

从地图看要走梁河，从著名侨乡和顺古镇经过。传说和顺人特别争气，出了很多伟人和富商。那里的财神殿前有块上马石，留下很多故事和一句谚语：“穷走夷方急走场”。“夷方”指缅甸，“场”指开采宝石翡翠的矿山。和顺男人十五、六岁，就要去缅甸锻炼谋生本事，开拓自己的事业。离家那天，先到财神殿拜祭。再踩着那块上马石，由亲人扶上马背。表示最后扶你一把，走过前面的“隔娘坡”。那就是已经跨入另一个地界，靠你自己去闯天下了。我们也想去看看财神殿沾点好运，但在加油站听说梁河正在修路。有一段根本过不去，好在有部当地车也要走瑞丽。说可以跟着他，绕几十里县道迂回过去。我们不敢怠慢，只好急急的跟着上路了。

开出城约半个小时，到了通向猴桥口岸的分路处。仅三十公里就可到，保山市的国家对外开放口岸。老大有些动摇，说不然就不走了，到猴桥过年。那里与缅甸山水相连，面临槟榔江。距缅甸甘拜县城只二十公里，距缅甸密支那一百六十公里。是古西南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近代著名的史迪威公路、通往印度支那半岛的要冲。但因现主要是通过边民互市贸易交流，并未作旅游开发。我怕惹麻烦，便坚持按原计划入德宏州地界。一路上都在作路面拓宽工程，路到并不太难走、灰尘却大得很。过梁河城后，便跟着当地人的车，从先前的老公路绕道向盈江前行。

不管我们的这次绕行是否真有必要，从旅游角度看是很值得的。那几十里全是我们很熟悉的，云南老公路时代的片石路。一种很实用、很结实、特别适应山区，有良好防滑功能，必须由人工一块块安砌成的路面。最大的缺点是对车轮的磨耗太大，只要几月功夫，车道就会变成橡胶的颜色，这种老公路更是黑油油的一线。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条巨蟒在山林中蜿蜒。有一种土著的天然美。我对这种路一向特有好感，按时髦说法、这是一种绿色公路。可以起到自然限制车速，最大限度的提高安全系数。而且成本低，坚固耐用。并不会出现豆腐渣路面，更不会像水泥路面裂成的版块状。是一种值得在山区县、乡、村道中，大力提倡的。

我们翻上大山，开始长下坡。过一个村落时，好像办什么喜事。看到了穿着银泡服装的景颇族美女，和几个捧着“葫芦丝”吹奏的男子。据说梁河是这种乐器的发源地，在外形、构造上，至今有古代乐器的特色。在少数民族心中，是男子向少女传情达意、倾吐爱慕的圣器。来源于一个优美的传说，梁河勐养江一次发山洪。一位傣家小卜冒抱着个大葫芦，在惊涛骇浪中救起了心上人。菩萨被他的忠诚勇敢所动，遂将竹管插入葫芦递给他。小卜冒捧起葫芦，便吹出了美妙的乐声。顿时风平浪静、鲜花盛开，孔雀开屏、百鸟同歌。都来祝福他们，吉祥幸福。从此，葫芦丝世代传承下来……可惜当时在急弯盘旋路段，我不敢贸然叫车停下。时间也不太早，只好悻悻的离去了。

我们住进盈江的凯邦宾馆，据说“凯邦”是景颇族语“美丽”的意思。住下后稍一了解，才知道这就是美丽神奇的大盈江风景区。盈江在这里江面开阔，一马平川。下游的虎跳石峡谷，两岸间，仅距七米多。江水从两峰的狭窄缝隙间汹涌喷出，冲入三百米外的落水洞。穿越十余米后又复出。加上号称德宏州一绝的铜壁关榕树王。这棵已有三百年树龄，树冠覆盖面积达九亩。树身奇大无比，主干上分布了一百零八根块状气根。属真正的“独树成林”奇观！其他如古关遗址、亚洲野象的故乡，中国的野牛乐园。特别是一百多年前，由投身辛亥革命的干崖土司。刀安仁先生从马来亚引进中国的，第一株三叶橡胶母树。尚在盈江的凤凰山上，仍然挺拔苍翠。不但成了景点，更被人尊为财神树。不少到瑞丽旅游的人，还特别专程参团去观看呢！

究毕已经是大年三十，为不更改到边疆口岸团年的计划。我们忍痛割爱，径直向瑞丽前进。边防重地，对公路建设很重视，路况、车况都很好。这盈江西边、西南、西北都与缅甸山水相连，有国境线二百多公里。是德宏州国境线最长, 最大的一个县。虽说全州辖潞西、瑞丽、陇川、盈江、梁河两市三县，但从地图上看，盈江却占全州近三分之一。据说早在印支英属时代，就是通商口岸。现在盈江县的口岸公路网络，以县城为辐射点。分别经芒允、那邦、昔马、卡场、苏典、支那等，八个乡镇三十余条通道走向边境。初步形成，扇形向外开放的格局。在那邦口岸公路的终点，距离缅甸的“史迪威干线”仅九公里。此路向北至密支那只九十公里，向西南至八莫亦仅九十公里。其直线距离之短是瑞丽、陇川、腾冲等，邻县市无法相比的最佳地理位置。只因条件落后，尚未设大口岸、与腾冲的猴桥差不多，没作旅游开放。为不引起误会，一般游客是不敢乱走。怕无意间走出线，说不清楚。中缅边境德宏段是有名的商贸、平安边境。德宏边境线长、山水相连，国境线两侧、同一民族跨境而居。村寨相连、阡陌相通，互市通婚。同赶一条街，共饮一江水。出现“一井两国”、“一院两国”，“一寨两国”。甚至“一坝两国三城”的边境奇观，当然我们没办法亲自去看。反正在当地边民心里，并不存在什么线不线的。

大风俗和内地仍有相似处，年三十上午、仍然在赶年集。途经弄嶂和姐冒两个镇子时，照样堵车、而且看不到交警出来管理。穿得鲜鲜艳艳的民族们，几乎阻塞了街道。兴高采烈买年货，热热闹闹庆春节。我们只好慢慢移步，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两个久别重逢的姐妹吧，拉着手在当街高兴得跳。我们按了两声喇叭，她们也不以为意。其中之一回头看了一眼，还笑嘻嘻的反手轻轻拍了拍引擎盖。活像妇女在家，哄奶娃的手法。这一下，真还治得我们没了脾气。大过年的，让她们去高兴吧。等她们高兴劲过了，我们才算过了这道关。急忙赶上前面的车流，而且紧紧咬着前面的车尾，再不敢留空隙了。

车出陇川城，基本上就进入瑞丽地界。路面愈加平顺，我想离到达的时间应该还早。便开始清理和回复，接收到的贺年短信。除了同业往来友人问候外，发现还有长空、晓曲等转发来的吉祥祝福。苦侠还写了一首诗，正拟考虑逐一回复。老大从路牌上，发现似乎走错了路。原来瑞丽处在，横断山脉的余尾地带。临瑞丽江边的平缓开阔处，少高楼大厦也无天然地标。现代交通为便捷计，喜欢高架。加之车速快、在三岔路口转向了姐勒，踏上往芒市的三二零国道了。好在转个十来公里的圈子，对我们的脚力来说是小菜一碟。绕入瑞丽城中，也仅下午二点。城里的树保留得很好，老街道很有些沧桑味。根据刚了解到的情况，我们只补充了点饮料。便向我国惟一实施“境内关外”，海关特殊监管模式的瑞丽姐告边贸区驶去。年三十的下午，行人极少。仅几分钟就看见，横亘在桥头路中的海关大门。可能是过年吧，通道大敞开着、也无人值守。我们便学着其他的车，长驱南出关了。心里真高兴，这么简单就飞出国门？

瑞丽江上的大桥很长、有说近一公里，是云南第二长桥。瑞丽江进入缅甸后，改称伊洛瓦底江、算中缅间的界河。但姐告这一块飞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有很多版本，有人说“姐告”是傣语、意为“旧城”。相传元末明初之际，麓川思南王在此建都、故得名。抗日战争期间，这个江边的平坦荒坝，曾修成简易机场。美国飞机起起落落，运送军需物品和人员。总面积只二、三平方公里，仅住着十余户傣家人、是我国在瑞丽江东南岸的唯一村寨。由于和瑞丽城有一江之隔，交通不便。每到雨季江水暴涨，便与境内中断联系。因此，被称为“天涯地角”。也有人说，是一块有争议的土地。周总理和奈温将军谈判时，用另一块有争议的土地换来的。

现在的姐告，成了中国的桥头堡。街道宽阔，市井繁荣；车辆如梭，商铺列阵；贸易兴隆，财源茂盛。据说是自由边境贸易区，实行“境内关外”特殊管理模式。即从缅甸进入“姐告边境贸易区”的货物和物品，海关不实行监管。从“姐告边境贸易区”内进口的货物，才执行国家有关进口商品管理的规定和税收政策。但我们去时，根本走不到界碑处。只能到达，国门广场的内侧。尽管我们都有护照，但那里不办理临时通行证。要出国门、先回“当地”公安局申请，对方使馆同意了再来。这是官方回答，有如当头一盆冷水、大家心头凉了半截。有几个性急的游客，转身就骂娘、说被骗了。原想找缅甸胞波，买块石头回去睹一下今年运气。真他妈白跑了!我们不慌，又开车到侧面去转了一趟。公路直接连接上了缅方公路，可能是货物通道、门修得简单一点。但一排武警荷枪实弹的守着，更显得戒备森严。先前听说的中缅街到有一条，但在中方一侧自己修了围墙。可以从缝隙看出去，对面是颇具缅甸特点的商业房。街上缅甸车在跑，狗在叫、人在走、能用相机和眼光交流一下。如此看来我们的改革、开放，要走的路还相当长。我们老祖宗闭关锁国的教导，实在太深入人心了。后来给妻子选玉镯时，我问了一下老板。他说当地人可以，他们用边民证。内地人来、连国家的大门啥样都看不到，只能在后门口瞅瞅。

我们原本没有指望能出国去看看，走到边疆团年、就是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没有过分的奢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现在的瑞丽城到姐告国门，通关大道修得很好、已经初步形成街道雏形。我们并没有进入城中，就在过江后、还能遥望海关的地方。入住了，瑞丽的玉瑞温泉花园大酒店。这是一组在花园和温泉池中，错落有致的别墅群。临大道一边，还在修建以后的管理和服务大楼。除了中心一、二幢较大的别墅，可以按单间、标间、三人间入住外。其余的一律整幢预约，提前汇定金。常年标准价。临时来的，就靠碰运气了。当然过年绝对没问题，像我们这样全家出外过年的、究毕不多。经理表示这一、二天，没关系。从初二起，到大假结束、所有的房已经全订完了的。为了大家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老大说：“我们就奢侈一下吧，包幢别墅来过年”。六室三厅，除了可以去中央的大泳池、大温泉享用外。另外有独立享用的私密小温泉泳池，就在楼边起居室的侧门花园树下。充分体现了，以人为本的服务理念。总价是一千五百八十元，人平一百五十八元。约相当于我们、去邻近的滇北西部大峡谷泡一下温泉，这价位基本上还是可以接受的。

住下后才发现，原来这德宏瑞丽还是边陲古城。历史悠久，可追溯至公元前四百年。“德宏”是傣语，因地理方位得名、即“怒江下游的地方”。贝叶经记载为“勐卯古国”；司马迁笔下作“滇越乘象国”；马可·波罗游记中称为“金齿国”。哈哈，原来还是我们牙医、用金冠镶牙的发源地。我们一家人和这里真还很有缘分，无心变更的选择、却成了无巧不成书。这里归属内地也早，当年日军入侵占了三年。四五年初便由中央远征军来临，光复瑞丽。鼎革后便设县治，真还算源远流长。

在城里一个叫福满楼的酒店里，点了桌团年宴。有趣的是这个世界，说大、大得无边无际；说小、小得殊途同归。前天在樱花谷一起泡温泉的贵州客，也在这团年。说明人与人之间的聚合，也含有点缘分。虽是萍水相逢，依然倍觉亲切。其他的习俗，也差别不大。焰火鞭炮，仍是年三十的主流。孙儿、孙女去采购了些，这里燃放时间比较早、等我们回到客寓。满城已是喜炮连天，夜空处处七彩飞花了。

夜渐渐深了，孙儿邀我在睡前陪他再泡一下温泉。我才去认真看了下每户独用的小池，一方一园、一高一矮，直径都是好几米。虽然是水管引来的，但是我们住进后，才派工人来放的水。当时水温较高，放置几小时后才正好合适。天漆黑，花园里很静。我们舒适的躺在水里，孙儿要我给他讲故事。我选了几个刚看来的，在瑞丽这块冒险家的乐园、翡翠原石交易中的传奇。在那一堆堆摆放着,任你挑选的石头中。有半成品、有切开的、有开个小窗的,更多是没有任何修饰的原石。睹的是运气！你不经意间、可能成为百万富翁。但转瞬间，你也可能成为乞丐！哈哈，人生是要交学费呵！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傣族人民在这里生活啊……密密的寨子紧紧相连，那弯弯的江水哟，碧波荡漾……”这新买的碟子，是早就唱响了大江南北的名歌《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现是瑞丽的市歌了。算是纠正了我们先前的一个错误，总以为是西双版纳！其实唱的德宏瑞丽、是作者在瑞丽勐秀山上写的。早期的很多有关傣族的电影名片如《南行记》、《孔雀公主》、《勐龙沙》、《景颇姑娘》也是在瑞丽江、大盈江、扎朵河的雨林瀑布、榕树王等景点拍的。

仅十多分钟，过了姐勒收费站。姐勒寨旁的小丘之上，有一座傣式佛塔。处在这碧水青山之中，良田沃土之上。虽相隔稍远，然大小十几座塔、光华明亮。特别是当中主塔，如同撑天之柱拔地而起。气势雄浑，金碧辉煌。周围林木簇拥、阡陌纵横，风光绮丽迷人。村边有一群人穿的民族服饰、花花绿绿中簇拥着几个小朴哨，正敲锣打鼓地向寺院的走去。起初我还以为是大年初一的什么喜庆活动，路边的人说是送小男孩去剃度。原来傣族男孩可以不上学校，但一定要去当一下和尚。在傣族的传统意识中，只有当过和尚的男人才是有文化、有地位的上等人。当然只有很少的和尚，才会终身出家，而大部分人，竟把去当和尚当成镀金。可以只当几个月甚至可以短到只当几十天的。他们当和尚并非要脱离红尘，也不必斩断情缘。这便是云南十八怪之一的“小和尚可以谈恋爱”的由来。在这一点上，藏族也有相似之处。

德宏南部地处亚热带，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傣乡民风淳朴，男子热情刚毅，像坡上挺拔刚劲、满树火红的攀枝花；傣家女儿温柔敦厚，像碧绿的麻桑蒲、婀娜多姿的凤尾竹。他们追求生活中的自然美，寨子周围、大多有遮荫蔽日的大青树。寨里家家的竹楼、都用高大的仙人掌，柚子树、芭蕉林，或绿竹篱栅围隔开来。看似独立成院，其实并不相互隔绝。同时都信奉大慈大悲的佛教，每个寨子几乎都有一座称为“奘房”的小型寺院。

我们经婉町、遮放，到现州府所在潞西市芒市镇。才刚好中午，这一段仍是国道、高速尚未修通。但路况好、驾驶更自由。沿途更增加了，对德宏的了解。这里森林茂密、是国家一级绿孔雀保护区，孔雀的原产地。这里各民族都喜爱，认同孔雀。在古代更以孔雀，作为原始宗教的图腾崇拜。留下了底蕴深厚的孔雀文化，傣族的孔雀舞早已走向世界。景颇族的头饰用孔雀翎装点，挎包上和女人服装上的银泡。都是从孔雀身上学的，甩银泡舞、就是模仿孔雀开屏的舞蹈。其他的阿昌族、傈僳族、德昂族，无不深深打下了孔雀文化的烙印。名符其实的绿孔雀王国，人们把德宏的亮点概括为“边、情、绿、宝”四个字。前三字易解，“宝”是指德宏紧邻世界著名翡翠玉石产地缅甸。德宏瑞丽现在是国内，最大的珠宝翡翠交易和集散地。

南天门到了，现在已经是一个不设防的关卡。两面山虽然高，但三二零国道、在山脚很平顺的逶迤而过。进云南后当地电视台正在播放“滇西一九四四”连续剧。这一带地名，早都听熟了。知道已经进入二战时，中国南方的最大战场。跟着路边出现了，松山战役中的一连串地名。原来在松山大垭口、松山山顶，都曾有第八军阵亡将士纪念碑和公墓。四七年移葬保山易罗池南，并增建了纪念塔。昆明圆通山也建了，一座滇西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基座上还放了一架歼击机。可惜这些碑、墓、塔，均在文革时被彻底摧毁。刻有烈士姓名的石碑，被砸成两截。作为石材，抬到小学里做石阶。将有名字的那面朝上安砌，以符合当时阶级斗争精神。所谓的蒋匪军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脚。经儿童们，无数次地踩来踩去后。上面的名字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一段凝重的历史，便随之悄然翻过。

现在那不堪回首的一页，也又被翻过了。松山战役遗址，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保存最为完整的战场遗址之一。已经成为历史的见证！在腊勐乡大垭口村东、西两侧的松山山顶一带，约四平方公里内。大、小松山、黄土坡等七个高地上。地堡、战壕、弹坑，仍随地可见。其中重要遗迹有，松山主阵地我军坑道作业遗迹。大爆炸坑，滚龙坡、鹰蹲山等战场遗址。日军发电站、抽水站，慰安所遗址等。也重修了抗日将士公墓，立了三座标志说明碑。十多座遗址说明碑，修了一条上山参观的公路。并列为云南省级重点文物保护，现在升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终于确立了松山战役，在中国抗日战争史上的独特地位和意义。烈士的鲜血总算没有白流，可以瞑目九泉之下了。

当年石碑虽不再，碑文却得以保留：“岛寇荼毒，痛及滇西。谁无血气，忍弃边陲。桓桓将士，不顾艰危。十荡十决，甘死如饴。瘗忠有圹，名勒丰碑。懔懔大义，昭示来兹”。更有白崇禧题诗：“东夷肆虐来侵我邦，嗟尔多士效命严疆，松山一战我武维扬，寇气既靖六合重光。”这些诗文真实体现了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人那种捍卫国家与民族尊严，临死不惧的大无畏和乐观精神！形象的展现出了中国军人的风采！历史终将公正的还原一切，这也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

其实任何人也篡改不了史实，因为战后日本人也始终关注着滇西。特别是松山、腾冲和缅北的密支那。这三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是悲惨之地、血泪之地、更是伤心、耻辱之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亚洲战场上，只有这三处是他们所说的“玉碎战” 即全员阵亡。而龙陵松山，是玉碎战的肇始之战。这第一场失败，令他们最为伤痛。遥想当年高黎贡山山脉中，这个由二十余个峰峦构成的山峰。只因为在它海拔二千多米的主峰顶上，北、东、南三面都可俯瞰。掌控着气势恢弘的，世界第二大、怒江峡谷的地理位置。被怒江天堑，挡住了罪恶脚步的日军、便相中了松山。精心构筑了坚固耐用的军事保垒，以期控制当时的滇缅公路。因为经惠通桥过怒江后，在松山段有四十余公里、全在悬崖峭壁间盘旋。这个“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咽喉要塞，被美军事家称为“东方直布罗陀”。哪像现在、切弯取直后的国道，南天门到龙山边防检查站最多二十分钟便可搞定。过了检查站已是怒江大桥，我们把车停在桥上休息。久久回望着这片，曾浸透过鲜血的土地沉思……

--------用于右任先生国殇诗韵：
葬我于国门之上呵，直面强虏；
强虏未全灭呵，雄魂永驻。
*
葬我于极边第一城，卫我家邦；
家邦岂可践踏，誓保边疆。
*
驱豺狼，斩倭将。
书青史，报炎黄！
*
站在高黎贡山之上，放眼四顾；
四顾贼心未死，战云时浮。
*
七十载列队战阵在，镇我国防；
国防就是生命，铁血屏障。
*
好儿郎，为国殇，
中华运，万古昌。

高速路目前已快修到怒江，新路的过路费一般都较高。加上国道本来也不错。所以上高速公路的车极少，新路的路面更没说的。尽管动辄就是几十里的长下坡，显示出地形的复杂、艰险。但大多有应急辅道，让驾驶人的确惬意、有安全感。下午两点三刻过保山，在板桥服务区稍事休息后、三点开始向昆明方向疾驶。从实战角度看，当天晚一点到昆明是完全可行的。但因是大年初一，大家都认为可以悠着点。老大就提出到南华去打尖，说那里是野生菌之乡。果然刚过五点就看到了它的大型广告牌，赫然写着“中国菌都”四个大字。我说好大的口气，去参观一下也好。在出站口两旁的山坡上，还特意修建了一些巨型菌子，真像那么一回事哩！

城口上立了一张大型的菌庄分布图，我们都下车来仔细观看。因为时间还早，大家都不着急。准备研究一下地图，希望能选到一个好的地方。但看来看去，也就是城内一圈店面分布图，城口上这一截道路很宽敞，一看就知道是新建的新城区只有百十米长，大多是体制内各部门，和国有大型企业修的。但几乎没有人。临街有一排商业房，门面也几乎全关着。只一家宾馆尚在经营，也就是柜台上有一个老头值班。我们停下来，想通过他了解一下情况，能先联系好住宿，更是好事。老头很诚实，也是个干脆人：“这几天没有人住店。你们要住可以半价优惠，标准间五十元。只是食堂没有开，要自己在外面去找吃的”。“请问最近的菌庄在哪里？哪里有菌子卖”？“都没开门，菌子放年假了”！“呵，菌子也放假”？老头一笑，“不是的、这里叫采菌、卖菌子的人统称菌子”。“啊，是这样，谢谢你，我们去吃了饭再来”！

城里的街很窄、除了几家卖米线的苍蝇馆子在经营，还有几家卖杂货店开着。人不太多，但乱七八糟的停靠着一些小货车。卖火炮和烟花的摊子也不少，但规模都小、围了些小孩。看见这种状况，的确叫人有点灰心。想不到这几的人，对赚钱这么消极。因此我们只好放弃这里，决定到楚雄去住。虽然只有二、三十公里，但究毕这样一耽误，重新上路已经六点三刻。好在天气好，天黑得晚。进入楚雄，便先找了个馆子吃饭。这州府的情况也比县城好不了多少，开门经营的极少。且我们又不熟悉，好在已吃饱了饭，大家也不着急。开着车在城内兜风散步，慢慢寻访旅店。问了好几家都不营业。后来在鹿城西路，才找到一家中档的宾馆安顿下来。所幸我住的九零九号标间，还是可以俯瞰龙江公园的河景房。视野甚宽，满城灯彩尽收眼底。看着各处有一糌、无一糌，不时起起伏伏，时断时续的烟花，也颇有趣味。

鉴于今天的遭遇，儿子找我商量明日的行止。从计划看我们还有一天的休假，当然要一气跑回自贡也完全可能。现代交通，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早已是很轻松的事情。最终决定剩下的途程，还是分作两天走。虽然对是否进昆明市去耍一下的问题，曾有过短暂的犹豫外，但老大将顺道去东川看红土地的方案提出后，便获得了一致的支持。究毕对现在的渝昆高速我们已很有信心，我们决心以积极的态度，将休假进行到底了。

鲜艳夺目的红土，层层叠叠的由山谷到山尖。放眼望去，视野之内都呈现出这一种底色，只有明、暗、深、浅等不同层次的区分。啊，红土地！这大地鲜血浸透的红土地！我真的被震撼了。试着向岩边走了几步，感到脚下发软，头脑有些晕眩，胸口很闷，感觉到窒息。说老实话，我并不像有些艺术大师说的，是被这奇妙的自然景观，和炫目的色彩所征服，我是被这里的蛮荒和贫瘠，是被人类生存的顽强所震慑了。究毕我是在贫困山区打过滚的人，知道周围山上这些干旱缺水，光秃秃的红土意味着什么，起眼一看很多山谷，几乎看不到一点绿色，不要说树，灌木丛和草皮都看不到。特别是水，别说什么溪、河，连水库、水溏也没见一个。自从驶入这条特别修建的旅游路后，一行全是崎岖的盘山公路，几乎一直在上坡。山谷越来越深，坡度越来越陡。对面近坡顶的缓坡台地上，曾稀疏的出现过几处村落，多者十几户，少的只几户人家。对这类地区的生活，我是有了解的，以前曾在相似的地方住过。他们吃水都很艰难，一般是在院子里或屋侧打水窖，收集下雨时的山水，窖口用石板盖着，上面支一架提水的辘轳。一般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水井呢！其生活上的艰苦，非亲历者难以想象！旅游路这边，情况要好得多，主要是交通方便了，土产可以多换些现钱，再加之从络绎不绝的游人身上，也可以发点财。聪明点的人到是开始在致富了，但究毕多是原本在当地有点权势或有点来历的。更多的乡民要想摆脱穷困，道路必定还长。

云南东川红土地，被专家认为：是全世界除巴西里约热内卢以外最有气势的红土地，而其景象比巴西红土地更为壮美。”这是云南旅游介绍中说的，我们最终决定来，其实是带有不得已的因素。因为孙儿在出门的第一个晚上，把他的小笔记本电脑，丢在了嵩明的旅店里。我们要在回程顺便去取回。不然以我们出游的习性，当从楚雄北上。从据说已经大部完工的京昆高速回川，以尽可能的少走回头路。何况已经是大年初二，大假旅游潮已经发动，从昆明涌出城的小车非常多。好在我们是逆潮流而动，但迎面而来的车道上，已经常常出现三、四路纵队的奇观了。鉴于这种形势，我们根本没有进城，现在的昆明市已经是拥有现代立体交通的省会市。仅仅十来分钟就从西边的碧鸡关开到了东北方的严家山站。挤进等待上路的几路大军中，所幸到嵩明有特别专用车道放行，就这样也足足移了二十分钟，才得以通过，如再不采取措施，今后这高速也麻烦得很了。

滇东北的确是云南最贫穷的地区之一，现在当地以旅游业来带动发展，无疑是很好的方向，如果能因之促进环境的良性转化，更是功莫大焉。我见过的红土地很多，自贡的尖山和桫椤谷就有，也见过湘西那所谓龙血染就的土地。但也不管哪里，都没这么鲜艳的颜色。更没这么多裸露的土地。单从风景上看，这儿红土地之美，美得慑人心魄，更美得让人心痛。尤其是在花村和锦绣园之间，有一个叫“神树”的景点。一棵巨大的松杉类古木，不知已有多少岁月，一直忠心耿耿的屹立在山顶，孤傲地护佑着这片土地，当地人叫“老龙树”据说树根深不可测，一直札下谷底，直通海眼。方圆百米内寸草不生，全由天然的红土拥戴着他。那是一种让人情不自禁的向他致敬，想匍匐在他脚下的壮美！据说自然灾害时曾枯萎三年，濒临死亡。其后又自然恢复，涅槃重生。“这就是神！这就是圣！”我喃喃的轻声颂赞！眼中由然升起一片朦胧，蓄满了泪花……

从地图上看东川到会泽很近，顺省道东川到会泽的公路。横穿大海乡高山草甸翻山就到，估计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正考虑去看看，有“乌蒙草甸、中国之新西兰”美誉“东岳草山”。据说因它附近的牯牛寨海拔高达四千多米，山峰陡峭雄奇而被封为东岳。有以峰、草、水、光、花、云、雪、洞、情九大特色，成为集蒙古草原和西藏高原风情于一体的朴实、原始、自然的独特风貌。但怕是缘分未到，因无交通标识且路面也不大好。我们虽踏上了那条路，但遇见三岔路口、又无人可问。便选择路好的走，很遗憾的与大海草山风景区失之交臂。并一气奔到了，“格勒”收费站。

地图上并没有这个地名，但等问了当地人后、心里彻底的凉了。本来很轻松的路程，被一时的失误、将我们推到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竟然一下误闯到了金沙江、小江，两江流域交汇的小江口。到了昆明东川和四川凉山，会东县的临界处。过桥后是会泽、巧家两县交界地盘。正是历史上诸葛亮南征，渡泸（金沙江）的遗址。其后太平天国的石达开，红军长征越乌蒙渡金江也在这个地方。此地距巧家仅三十多公里、到会泽却有六十公里，若返回则白跑两百余公里。先前我们曾经走过，经巧家、西昌返回的路线。别说现在凉山地区正在下雪，不好走。就是正常情况，一天也跑不回家。还有一个考虑，是从巧家直接到昭通。但不知情况如何，地图在山里基本上是没用的。无法了解路况，正拟打电话咨询苦侠。但巧家方向有一小车来了，一看是当地牌照。忙上前询问，结果他们就是去昭通的。并说从巧家直接去，路程是不远。仅二百多公里，但至少要开八个小时。所以他们一般都选择，从这边绕过去。虽说也有二、三十公里的烂路，只要过了娜姑就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向前进了。

路很烂，当地老乡甚至利用公路蓄水灌溉土地，要先放掉部分水才能通过。在这几不管的地方，看来的确有些名堂。军事家们大概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一次次的把这里选择作渡江的突破口。说白了，这里根本就是一个空白点、没人组织抵抗而已。往前不远是以礼河发电厂的四级电站所在地，并由此开始登山。爬上去是“蒙姑坡”铜运古道，现已设为旅游点建有碑、亭于路边。下面是盐水河大峡谷，全长十余公里。随山势盘旋而上，其中有石匠房山涧、桥头一段古道。开凿在悬岩峭壁之上，据说以前开凿的隧道犹存。长一公里多，宽约五尺、高六尺。沿隧道开凿有窗洞借光照明，所以此洞称为“飞云洞”。这时我才想起，当年从这里过时天已向晚。记得当时路边有，“一揽三江”亭。因彝语的“以尼河”即柳树河，也经小江口汇入金沙江峡谷。于此可观两江三峡风景，探寻鸡鸣两省四县的秘密。我曾许诺今后专门来看看，不想一语成忏，今日果然又专程绕来了。

在快翻完大山，将到娜姑镇时还有一截“云峰铜运古道”。这条旱路，可能系川滇古代秦五尺道的残迹。至少开辟在明代以前，仅存在云峰山。短短几百米长一段，宽五尺寸左右。由不规则的红沙块石铺成，上坡及弯道之处、均铺砌成台阶。路面石块上，马队蹄痕可见。有断断续续的古树，相伴于路侧。其饱经沧桑的面貌，看一眼便有感觉。昨日宿的东川，古称铜都、铸钱重地。今日走的会泽，更是行走在旧时的“钱王之乡”。听起来似是富甲一方，其实也处红土地带。对普通老百姓，光山秃岭、真正的赤贫之地呵。即将离开红土地带了，我将昨夜草成的十四行，发给了朋友：

到了娜姑坝子，公路已恢复正常。会泽本来以前也是属昭通管辖的，近年划归曲靖。这种以邻为壑的现象，各地都有。除了国道有专门的道班，地区公路全是各管各的。这与先前去黑龙江时，听到的谚语很相似。那里老百姓爱说；“过河一千里”改一字就很适合我们现在的实情。“过界一千里”，记得上一次经这条路去巧家时，就在大修这条路，十来年过去，就修好了水城到娜姑这一段。过界地段大家都懒得管，比先前还不如了呢。

这个钱王之乡，山上的农民吃水都艰难。但它的确又是有钱人的天堂。因自古冶铜业的兴旺，促进了经济、文化、艺术、的交流融合。小小县城，大小戏台、会馆林立。名人，官商很多。佛、道教派繁杂，洋教圣堂也有。又有铸钱局遗址，云南王唐继尧故居。彝族“六祖分支”故地水城村，享誉甚广、世称“水城梨园”。水城地势平坦，环境清丽幽静、背倚青龙山。前临风景秀美，水流舒缓的以礼河。相传历史悠久，文物遗迹众多。后山龙脉上有汉代古墓群，村内有明代彝族土司衙门。彝族共祖阿普都木“向天坟”，彝族“六祖分支”总坛。加之近代史上，红军长征路过时、最大规模的一次扩红遗址也在水城。所以到水城古村旅游，不但能享受古韵悠悠、返朴归真的感觉。还挂有红色旅游、革命圣地的牌子。请不要小看这牌子，这可是公款旅游的首选地。难怪这城周边，设立了那么多风景区。除前面提到的乌蒙草甸，铜运古道。还有金钟山森林公园；以礼河风景区；小江口的温泉。名正言顺的来接受一次革命传统教育，顺便可以参观这么多景点。不用掏自己一分钱，何乐而不为。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青龙山，近年开始正式发掘的东、西汉特大古墓群。出土了几百件文物，已经在考古界引起轰动。因为在两汉时期会泽还处于滇、邛都、夜郎国的接合部。归属尚无定论,出土文物表明它与夜郎文化有更密切的关系.同时含有滇、邛都、中原汉文化的影响因素。对会泽两汉时期的历史，特别是古代青铜文化。夜郎文化的深入探讨，有着积极的推动作用。历史的浮尘一旦清除，这座早已命名的省级历史文化名城、将放射出更灿烂的光辉。

由于短短三十来多公里烂路，几乎费了我们二个小时。我们连从容吃顿饭的时间也没有了，何况面临的这一段路还是假高速，实际上比山重二级稍好一点。一气跑完红土地，到达“黑土”休息区、才停车吃方便面。此地距昭通尚有一百公里！天气开始转阴。气温从昨日的二十多度，降到十度。想到大凉山正落雪，我们不敢久停。下午一点换人又跑，五十分钟后到达昭阳、气温跌到四度。二时十分过昭通，三度。二时二十分刚入上山路、大雾罩山。气温表显示零下三度，两旁枯枝干草上挂满了冰凌花。二时三刻抵达凌子口隧道收费站，排长队时浓雾中又飘洒着碎雪。我们只好紧闭车门，开起暖气。所幸车辆太多，路上并无积雪、也没结冰。穿出长隧后没再下雪，气温缓慢回升。这就是大山中，阳坡和阴坡的差别。虽然还有几十公里的长下坡，但由于准备充分、加之车辆性能良好。总算顺利的从历史和风景的夹缝中，在尝遍春夏秋冬的煎熬后、回到了麻柳湾收费站。当从值班员手中，接过高速路卡时。心里那个高兴劲，没亲历过长途和烂路的人很难体会。有朋友听说后曾笑话，拿钱出去还高兴？我说现实国情，出远门就怕走没人收钱的路呵！

看来不管交通怎样向现代化发展，由四川盆地进入云南，昭通永远是一座雄关。渝昆高速的乌蒙山路段，暂时恐怕也只好保持现状。三点半车过大关站，气温便已回升至五度。四时在浓雾细雨中过豆沙关，放弃了先前游览一下的计划。横江大峡谷内的天阴得太厉害，半下午就好似要黑了一般。从云南入川的小车较多，在这样恶劣的气象因素逼迫下。司机们都较起劲的你追我赶，巴不得一下飞出山去。五点过终于出滇入蜀，两省收费站都开始亮灯了。有趣的是当跨过金沙江特大桥后，不知不觉间又是雾散云开。竟然回光返照，正当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反正快到家门口了，时间尚早，驱车进宜宾服务区小憩。不经意间我们身后居然跟了一个车队，全是云南牌照的车，以云A字和C字头的居多。

我们开始对这次旅行进行盘点，结果意见很不统一。孙女喜欢楚雄，孙儿忘不了温泉和马道。儿子爱摄影，对红土地赞不绝口。妻子在国门保税区买了玉镯，自然说姐告好。其他都钟情于温泉别墅，真正让我心动的则是高黎贡山。当时得了些句，回来后整理成了一首有四十行的诗。经重庆艺苑发表后，收自选集中的“随心所欲的吟唱”部分。题名：走进高黎贡山：

其他基本情况、老大在和青年朋友交流的照片版中，很简略的概况了。摘录来算作总结：“春节自驾游：自贡--昆明--大理--腾冲--盈江--瑞丽--楚雄--东川--自贡，全程三千五百公里。腊月廿六日出发，正月初三晚上到家。由丰田锐志，雪铁龙毕加索两车同行。道路都比较好，车子没出任何小插曲。成员十人，其中两个小孩。因为错开了旅游高峰，消费特别低，平均每人不到二千元。住宿费更低得出乎意料：一般是五个标准间。价格在二百至四百元之间。只有除夕为了集中看春晚，在瑞丽的温泉大酒店包了一栋别墅。六室三厅，独立温泉游泳池。环境非常好，花费一千五百八十元。人平一百五十八元，相当于去西部大峡谷泡一下温泉。在大理洱海边，也包过一栋临海小别墅，系当地村民修来对外出租的。刚好五个标间，只要了二百五十元。顶五十元一个的标间，真正的海景房。只是院子有点小，屋顶花园很大，前看洱海，后观苍山，风景好极了。总体说来；云南气候好，民风淳朴，开价都不高。同时因我们错开了旅游高峰，也是个主要原因，的确是冬天度假的首选地。”

五点四十重新上路，这个杂凑的车队依然追着我们前行。看来已被他们当成灯泡，只好加速冲剌、把他们丢下了一段距离。六时二十分，出自贡分道口、在收费处排班时这些车也赶上来了。我才猛然想到，原来都是到自贡来看灯会的。怪不得一直盯着我们追呢！原来是追着我们自贡的车牌。哈哈，真是我们去看人家的风景，人家却把我们作风景看。从这势头看，自贡灯会的品牌已经打响，城市的繁荣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