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体一组 - 四季歌文学社区

戊子汶川地震烈，天柱折兮地维绝。万里崚嶒一旦倾，残楼废垒莹莹血。

北川羌村临剑阁，惨绝人寰悲倾灭。农家有犬多敏秀，震前呜呜绕室吼。

啮人衣角伏地哭，主人驱犬犬不走。老叟始悟大灾至，急呼邻里辞户牖。

须臾震起云如墨，地裂走石大如斗。目眩伏地不能起，回看房舍化乌有。

犬复蹑寻被灾者，一役生人四十九。市中避难犹懔慄，人犬相携怕相失。

平明犬逐主人行，幽暮人依忠犬息。有司忽传捕杀令，尽杀诸犬避瘟疫。

主人叩首首流血，众邻缓颊俱悲泣。隶卒挥手不容辩，长绳缢犬即时卒。

临终摇尾向主人，犹冀不离同昨日。群民环绕救不得，血泪斑斑目尽赤。

欲抒天问阻重阍，死别生离合断魂。犬能救主留馨烈，人不知羞负旷恩。

城中多大鳄，狂攫嗜生吞。汝丧涸泥里，全身犹可存。哀哉凭吊汝，心事不堪论。

陕西有商人，经岁访贫苦。农家觅学生，访其母与父。录像兼录音，何啻成百数。

归来闭门视，泪落恒如雨。整理得一卷，读者咸酸楚。受访对记者，放言倾情诉。

每至动容时，攘臂须眉竖。示一所访人，龙钟垂老妇。佝偻不利行，苍黑面如土。

曳车雨夜中，艰难登山路。高呼“排万难，为儿离田亩！”田间太苦辛，不堪儿居住。

其子读书成，终为城镇户。老母喜若狂，滔滔向儿语：儿勿与母钱，安贫已若素。

儿勿与母粮，糠菜足咽哺。向儿索何物？新衣与果脯。着衣过街墟，吾儿为母做。

分脯赠邻里，吾儿为母取。父老应赞叹，母心自煦煦。观之痛胸臆，恨不均贫富。

扫眉才子附鹏翅，金陵城下寻故地。因念诗坛酬唱情，北上燕山图一醉。

朝发钟山月方西，午抵长安日正沸。长安市上庾公楼，浮蚁盈樽饮未休。

等闲来品宫中味，豆黄云卷小窝头。香烟飘荡鱼龙动，俗客喧嚣鹦鹉愁。

相携漫步到吾家，吾家美女貌如花。西窗风动青阳扇，北户香飘故侯瓜。

促膝谈心言絮絮，往事殷殷来复去。课童抚幼永日温，相夫教子长思虑。

因怜天下父母心，拳拳唯有佳儿女。闲坐情托几首诗，游子情怀不自持。

自是前生得妙谛，绝胜寻章摘句儿。座未温时天将暮，整衣挥手辞欲去。

自言率性千里行，识得人间交游趣。我闻此语长颔首，高谊平生未尝有。

远涉江河酷暑中，应惭衰迈龙钟叟。归来夜坐明灯下，咀嚼沉吟如醇酒。

女儿身世叹艰难，羁旅魂归噩梦寒。阿父贫穷移不得，金华野寺葬孤棺。

长林衰草夜凄清，冷雨悲风若为情。肆虐妖魔频笞责，人间强令惑诸生。

几多俗客贪婪极，或爱黄金或美色。爱色应教刺足亡，爱金撷取心肝失。

长夜漫漫何时晓，黄泉碧落知音渺。世间百态总纷纭，地下幽姿空窈窕。

一自宁郎浙北来，拨云始见出群才。襟怀磊落谁会得，愿托终身更不猜。

知君肺腑共君语，检点芳心应暗许。欲脱沉沦苦海中，遗骸自此随君去。

君家墙外是儿坟，歌哭声音总相闻。堂上娱亲情切切，庭前做妹意殷殷。

御沟红叶无流水，古道天涯有断云。夜夜幽思随锦幔，朝朝清泪染湘裙。

平生祸福应难度，何事郎妻惊病故。赖有慈祥老母怜，鸳鸯宛转为君妇。

从兹始得共徘徊，笔下梅兰取次开。只谓白头终不变，金华妖孽又重来。

剑仙匣里青蛇怒，飙起白光妖邪仆。大喜同看阖宅安，花朝月下同情愫。

李叟曾闻世上才，声传遐迩走惊雷。天津市里丝弦客，半向君家学艺回。

盛情嘱写聂小倩，为劝人心多向善。配得声腔唱歌台，会看婵娟增新传。

中华诗词论坛前版主阮荣登兄（网名古道西风瘦马）于近日因病不幸逝世。以此哭之，词不达意，聊表寸心。

晨起骄阳赤，电话破沉寂。闻是阮家女，讶问胡归国。女声哽咽言，我父昨日卒。

忽如震霹雳，不觉失颜色。忆赴津门前，荧屏犹传息。兄言待我归，唱和赋音律。

一夕数千言，想见神奕奕。兄今未花甲，道山归何急。兄女未成人，思亲空涕泣。

兄妻亦病残，何以度朝夕。兄友多逸才，县志凭谁笔。哀哉哭阮兄，竟作黄泉客。

忆昔识论坛，幸得同声气。联袂为版主，诗词言共济。渐觉知音稀，颇恨谬说戾。

去职但吟诗，不堕青云志。夜夜网上谈，琢磨兼砥砺。阮兄爱幼女，俨然头角异。

高考冠闽北，许之成大器。兄今骤辞我，痛如失昆弟。此心何时平，恹恹忽如废。

灵堂痛别君，慨叹去何速。咸知有此日，无乃过仓促。温言犹在耳，伟躯犹在目。

沙龙摒功利，唯愿存民俗。活动遍京津，七贤共忙碌。老少同弦歌，雅意共敦睦。

先生真性情，友人称满目。曾为知音喜，曾为挚友哭。犹忆离乱年，黑云压城屋。

先生知此意，观剧频驰逐。聆得三十曲，聊慰十年蹙。及至云开日，高歌群相祝。

华堂集雅客，宾主咸郁穆。何期今长别，往事竟不复。呜呼我郑公，坦荡升天国。

六十年前燕市南，天桥识得桓宣武。不平奋臂向坛根[1]，势压雄豪浑如虎。

兴至常持石锁挥，神来每举中幡舞。宝公座上几相逢，曹氏门前常共语[2]。

金窠篆字书白沙，红锦鞭梢挟黄土。归来夜读傍昏灯，矫矫不与群儿伍。

京华九月未天寒，检点行囊入校园。等闲识得风波恶，从兹世事不相关。

读书镇日扃窗牖，偶试氍毹闲身手。蓝面朱髯作剧妆，一声叱咤如雷吼。

李氏扬眉锁五龙，英雄末路同刍狗[3]。学成罢黜谪吴江，回首燕云梦渺茫。

举目何堪歌白雪，倾心犹幸有红妆。且留筋骨七尺铁，免作洪炉百炼钢。

天旋日转人渐老，坐看松江云缥缈。不向山林了此生，还从诗赋寻同调。

闻言无事聚群英，弄笔挥毫尽巨觥。几回梦里长相忆，犹是当初故旧情。

[1]坛根，天坛的墙外，旧时为荒地。京师少年每相邀搏斗，长云：哪儿见？坛根？

[2]宝公，宝三，掼跤及中幡能手。曹氏，名鹏飞，旧京单杠能手，天桥八大怪之一。

[3]京剧锁五龙，演单雄信死节故事。当时有娄姓名演员，声极雄浑，如龙吟虎啸，演此剧曾于国际比赛获奖。桓亦擅此，殊不少让。

南海先生女外孙，无夫无子侍慈亲。浩劫十年天地曛，何处深宫扣九阍。

夜听琴声自掩门，月华如水气馥芬。忽如烈火五内焚，切齿独对小友论。

拈草树，还相逼，指骨肉，为仇敌，釜底抽薪向家门，经脉尽断亲身历。

仰望长天低呜咽，泪珠剔透玻璃洁。须臾拭泪默无言，庭园月下如白雪。

狂风扫阴霾，柏林大火焚。灭顶凶魔辈，捐生愚妇人。傲然携六子，昂首入宫门。

元首见辱妾应死，弃世相从兼幼子。侍卫纷纷跪涕泣，老妇杀儿不肯止，

临终绝笔留一纸。元凶好妄言，群氓敬之神明尔，奉献如斯令人殊不齿。

仵德厚，原国军少将师长，居住于陕西。卢沟桥事变一役，仵任营长，率部歼敌700余人。奉命撤退后，又于河北、山西与敌激战，全营仅剩17人，被日军包围，弹尽粮绝。日军劝其降，仵答：若我军重整旗鼓，定胜尔等。日军慑于其勇气，数百人列队，送其撤退。仵后参加台儿庄战役，为敢死队长。曾获甲穗一等嘉禾章、华胄荣誉章和宝鼎二等勋章。

捐身报国志宏恢，转战山西河北回。十七哀兵犹奋死，敌军已合数重来。

戟指横眉斥虏奴，穷途未可辱征夫。卢沟七百填沟壑，识得将军手段无？

万恶凶徒亦悚然，雄风浩气儆敌顽。寇军列队咸为礼，目送中华将士还。

殷殷落日照军旗，虎士高擎举步时。烟烧弹洞仍舒卷，吹送微风间雨丝。

当时放眼尽鲜红，大地山河血染浓。今日掀髯言壮举，英风犹震海天东。

才子江南旧有名，青春一曲凤凰城。江湖剑掣歌正气，风雪人归见性情。

燕赵佳人亦可怜，学歌少小对丝弦。十年阅尽流离苦，唱得新家一派传。

相亲相盼还相顾，愿效鸳鸯同企慕。幸得檀郎赠妾篇，人间始见花媒赋。

浩荡阴风卷地来，须臾万马噤声哀。郎流边塞风霜苦，妾病沉疴药饵灾。

此生犹见旧衣冠，待得郎归妾已残。作画习文还相惜，不堪携手倚栏杆。

频频私语告君知，今世郎侬两不辞。怕见郎身先妾去，花朝月夕更依谁。

吴郎豪气还如旧，坦荡焉辞新来瘦。为恨官商拍岸呼，横眉戟指揭俗陋。

双飞指望吴江水，一病佳人竟不起。今日纷纷吊祖光，此心已向当时死。

检点青衫泪满襟，人生贵在两知音。此生已矣期来世，会唱清歌结素心。

投宿黄龙溪，日斜未云暮。沿溪漫步行，前途杂木阻。溪上有高桥，渡之见洲渚。

大宅矗路旁，煌煌俨巨墅。门外置桌椅，读书有二女。一女起迓客，碧玉美风度。

言笑殊晏晏，为我指道路。拙荆颇好奇，问此系何处。女闻笑莞尔，餐饮兼客寓。

请君试入观，或可供行旅。门槛高且深，踏石勉得渡。空院无一人，深深长廊廡。

两厢无灯烛，门窗覆尘土。讶然问少女，餐饮何方去。女笑更指后，还请入内部。

再入一重门，静谧还如故。唯见一室明，一桌几床铺。周遭悉黝黑，怪鸟啼高树。

女复笑嫣然，见之忽生惧。道是果不凡，婉辞欲归去。挥手别二女，此亦一异遇。

盐城百水东海注，芦苇深深麋鹤聚。尽道盐商富维扬，岂知海盐出此处。

主人闻我江浙行，殷勤邀我盐城去。乘兴驱驰五百里，盐城冬夜凉如水。

灯火长街把臂行，明月庾楼会诸子。握手重逢笑语扬，称名新识欢声起。

主人一一指同俦，盐渎徐州兼润州。小说一篇新付梓，清词几卷旧传流。

应惭梁颢十年学，来谒元龙百尺楼。醉余茶客发高吟，席上纷说吴越音。

击案争歌京淮越，人生贵在相知心。题诗分韵争拈字，灯下吟哦声细细。

何公大才堪倚马，须臾挥笔成诗遂。缓步名城秋浩荡，古迹前贤争瞻望。

会秋堂上隐士书，陆公庙里孤臣像。万亩滩涂过射阳，近看晴空群鹤翔。

红蓼芦花风瑟瑟，平湖碧水野茫茫。临行话别频回首，此乐平生未尝有。

岂料龙钟衰朽年，幸逢知己同心友。他年行旅过江苏，再聚楼头一杯酒。

三江山水多奇趣，八桂风情堪企慕。偶识伉俪蒙与覃，轻车载我丹洲去。

丹洲孤岛矗融江，远望蓊茸多高树。扁舟渡水近东门，黄昏正落潇潇雨。

客舍蓬门夜不扃，主人烹茶置鸡黍。晨起徘徊环岛行，晓雾苍茫绕古城。

欢雷门侧残垣在，就日楼头炽火明。橘柚长林连碧野，江天寒渡对青冥。

雨中巷陌家千户，雾里亭台峦万层。主人伴我漫踯躅，城关忽见旧时屋。

悠然排闼入深堂，中有幽人灯下读。欣怡迓客环四壁，怪石根雕惊满目。

起视园中盆景列，万绿丛中红一簇。自言罗氏本务农，闲操诸艺无拘束。

入山几负老根归，弄笔长临法帖熟。大喜此行信不虚，邂逅得瞻雅士居。

灯前月下数相访，促膝絮絮论诗书。三日尽兴登长途，渡头挥手共唏嘘。

闻报台风今晚至，乍喜还惊宵不寐。声讯荧屏频传息，台风已薄珠海北。

澎湃奔腾宇宙塞，回首相看中夜黑。霹雳砰訇挟闪电，大雨茫茫如匹练。

俯视街衢寂无人，对面山峦看不见。须臾女伴呼声急，寝室门厅水忽入。

仓促无所措手足，阻隙填罅衣被湿。惊忙初去相视笑，于今终睹台风貌。

世间奇景此时逢，他日相谈应自傲。晓看涛痕及岩陂，路牌灯柱乱参差。

明珠渔女新浴后，一朵芙蓉出水时。应知人世元如此，风波历尽见甘饴。

万里达春城，郊原驰不止。焉知一片云，悠然在闹市。千竿修影竹，熏风消夏曝。

曲径可通幽，静水红莲馥。北行见芳园，长草多佳木。疏篱隔短屋，中有高人宿。

殷勤为启关，欢然数相顾。授我一卷书，数年心血铸。此行信不虚，踊跃登归路。

越南深山胭脂树，铜柯铁干身如铸。斫为案几列华堂，顿教光彩生门户。

市有大商肆搜罗，京师择地存三库。会逢顾客求制作，钜万订金言絮絮：

一案近丈需整板，六椅用料出一处。遍搜三库无佳材，或有罅裂或腐蛀。

主欲退订兼赔款，客笑不允色骄诩：但得珍器壮观瞻，一掷百万毋庸虑。

主遣众仆觅四方，终得巨材出云雾。器成闪耀向荧屏，光辉如血还如炬。

狎客挢舌不能下，良师名记咸趋附。我观此情长吁嗟，果然盛世多豪富。

故宫迤南人环堵，深院高墙张帅府。啸聚江湖起绿林，席卷关东浑如虎。

三重四合拟重阍，前政后寝连琼宇。花树丛中大青楼，楼高堪与皇城伍。

墙外银行状似枪，敛财千万凭予取。一炸惊天王气收，父死佳儿难继武。

西院红楼六幢成，娇妻美妾连宵舞。东倭扣关将军遁，涂炭生灵不忍睹。

长安兵谏遂称雄，何尝一战捍疆土。风流府第枉繁华，留得虚名遗万古。

建水名城深深处，朱氏花园临古路。闻道滇南大观园，甫卸行囊殷勤赴。

乍入顿觉目眩迷，不辨千门兼万户。怀远堂高长者居，蓄芳楼静佳人住。

案几犹见笔墨存，当日凭栏含颦处。梅兰竹菊四庭连，别院藤萝依老木。

高低错落更偏斜，小巷迷宫应无数。盘旋渐至水之湄，戏台隔水对宗祠。

倚栏碧树枝临水，夹岸娇花光照堤。寻思园中地已尽，漫转将归信步移。

两室相邻重帷下，紫陶盈室尽精微。一女迎宾貌若霞，据案当台邀品茶。

滇红喜试甘还烈，茶宠欣看兔与蛙。[注1]娓娓与谈临安器，细腻犹能胜紫砂。[注2]

购得一壶兼二盏，素色镶嵌几朵花。女言君游应未止，旁通曲径颇可视。

欲寄所购女笑拒：恐君归时难觅此。别路前行又一天，长廊环绕茫茫水。

水边三亭如鼎足，层峦叠嶂争旖旎。踏廊登亭环湖岸，慨叹此行应无憾。

不让余杭胡氏居，势压宁波严家苑。落日寒风觅旧途，复寻陶室终不见。

滇南邹鲁地，古称文献邦。[注]云南提督府，至今存考场。龙门连仪门，二堂接大堂。

更入藏稀处，珍品耀辉光。庭院树雕像，四人赴考忙。为首二十余，俊朗少年郎。

长衫华且洁，傲然趋前方。一仆担杂物，一童提书箱。居后年较长，微鬚面黑苍。

衣冠尽褶皱，憔悴貌惶惶。举步多蹇蹇，徒手抱行囊。嗟哉斯二人，贫富竟同乡。

注：建水古城牌坊上书“文献之邦”“滇南邹鲁”，邹，鲁分别是孟子和孔子的故乡。

行次婺源郊，因向农家住。村民日劬劬，莳菊营商铺。晨兴忙终朝，夜餐临薄暮。

晚过八时后，家家闭门户。出门不见人，昏黑失道路。荧屏无可观，书报不得睹。

遂有无赖子，聚众事博赌。桥头一少女，噙泪向我诉。其父为赌惑，劳务悉委母。

母劳心力瘁，病弱殊难顾。浣衣溪水旁，起立骤然仆。溘然竟长逝，女泣泪如雨。

其父抚二女，嗜赌仍如故。阻女读高中，回村操家务。一日捕快来，赌场繫父去。

索款三千金，可免入囹圄。遍搜囊箧内，止得五百数。捕快嫌不足，叱女告各处。

复借三百至，始得脱禁锢。且幸父得归，不敢问收据。絮絮劝严亲，冀其幡然悟。

时近端阳热如沸，新冠暴起新发地。五日病人增过百，顿使舆情纷纷议。

数月严防疫渐消，一朝卷土重横恣。有司连日传檄严，御敌当作战时对。

彻查菜市锁周边，藏污纳垢悉抛弃。海港严查冷冻箱，鱼虾菜肉均同此。

机场车站控出入，梨园庾楼绝行止。社区自检保无遗，测温查证重门闭。

取物墙穴购物网，邻舍老弱竞相济。犹有安宁天一方，千家额首真堪慰。

相逢搔首共踌躇，不晓瘟君来所自。尽说性状同北欧，或疑人物传幽蓟。

诗词坛上渐消沉，情景无可付文字。仁人偶诉悯怀心，狡黠放言无所忌。

放歌唯解颂连花，投毒何妨讨米帝。喋喋随人话短长，侏儒聒噪如看戏。

浊世养心唯宁静，谨慎行藏凭迤逦。深宵出户步园中，碧天雨后凉如水。

暑热衣全湿，向晚意难排。餐后北望立，乌云压屋来。数滴沉沉雨，次第打阳台。

入座方欲憩，树杪一声雷。狂风吹画落，门帘鼓翼飞。天地倏茫茫，暴雨倾如注。

不见隔街楼，遑论横苑路。电掣连霆击，疑是夔龙怒。俄闻雹敲窗，镗嗒声不住。

对此生杞忧，唯恐破牖户。元知造化功，雄奇安可侮。嗤彼胜天论，终究归尘土。

博山王公号漏厂，精研金石喜诗篇。姜桂之性老弥辣，醉抨陋习向书坛。

斯文扫地今时众，名公巨制多不堪。“盖此身髪””成“發”，“晋太元中”“元”作“原”。

“鬥”酒十千争胜负，万“倾”文澜向海山。“新诗半句”何足诩，避难桃源岂是“仙”。

鲁鱼亥豕寻常见，昃昊云雲分辨难。水洇墨渍唯浑浊，笔细枯枝似吥癫。

读公月旦初失笑，继而深悲嗟世艰。安得王公千千万，扬清激浊奋豪翰？

君叔为我友，卅载相识久。论文遂订交，彼时君尚幼。家贫赖护持，依叔遵训诱。

攻书兼习武，叔赞不绝口。讵料初长成，求学不肯就。弄潮务实业，渐富如天佑。

我赴渝筑行，承君未忘旧。驱车为导游，妻女同奔走。泄泄复融融，举杯同旨酒。

近睹君叔信，惊闻忽颓漏。门庭转萧条，资金流失骤。矿业既亏损，车行随倾覆。

股市本无归，跋前还踬后。奢华已成习，颓势今难救。妻子竟仳离，房屋化乌有。

流离道路间，亲朋绝问候。对此长叹息，无言唯垂首。世事似棋局，万物同刍狗。

君叔临退休，愚伯早衰朽。哀君兼惜君，回眸皆荒谬。赋罢寒意生，冷雨敲窗牖。

华发苍颜铁路汉，小站孤村临僻线。日过疏落数列车，送往迎来无人伴。

幼女夭折襁褓中，爱妻病故未一面。站务须臾不得离，此心流血色不变。

年将退休站将废，挚友高徒纷相劝。劝赴他乡何忍去，行止如前不知倦。

站台侧后是翁家，满室萧然静不哗。摩挲旧物一墙宝，浇灌新枝几朵花。

过访故人秋酌酒，坐谈邻叟夏烹茶。深宵灯下展厚册，记事分明无错差。

谁家女童年稚幼，忽来门外雀跃久。欢呼看得火车归，归时遗下木玩偶。

初中女生为其姊，来取玩偶夜餐后。自言同姓住前村，问名不答笑掩口。

吻翁面颊挥手别，仍遗玩物悬门钮。次晚更有长姊至，才可容颜十八九。

娟美清灵言絮絮，家倚神殿高墙右。观翁收藏赞不止，愿得铁路员工友。

翁赴站台片刻回，女置庖厨丰且厚。忽而老僧电话至，君女一魂三往复。

为使君睹长成姿，故向君宅频过候。愕然回首女婷婷，温颜问父畏儿否。

翁云父女何可畏，抚女双肩携女手。忆妻忆女泪婆娑，往事回眸如醇酒。

跪坐案前女不见，唯余明月照窗牖。谁道亲情隔死生，世世不渝长相守。

世有数豪商，倡言九九六。日作十二时，周末犹劳碌。喋喋告属下，得此方为福。

曾记其中一，自言志非俗，愿步西湖上，风动白绸服。后随两扈从，佳人颜如玉。

揿烟就女手，笑看蛾眉蹙。又闻其中一，异国肆淫欲。华堂肴馔罢，御女黄金屋。

举世议纷纷，恶行同禽畜。却责众员工，贪婪肆荼毒。炎天驱赶疾，雪地诛求酷。

底薪一朝去，三餐难果腹。何以养身家，何以脱穷独。忆我值青壮，同侪共驰逐。

推窗竞晨兴，挑灯同夜读。机房廿四时，忘食不归宿。岂不知疲殚，岂不思平睦。

所治吾本分，未为权贵仆。何似今朝状，富骄貧者哭。豪奢为刀俎，寒素为鱼肉。

渐积渐多曳地行，可怜力弱不能举。保安见时助相移，送将废品收购处。

换得零星财帛归，邻翁叹息对众语。妪夫昔日校厂工，一人养妻兼三女。

浩劫之初风雷激，驱将太行深山去。天旋地转得召回，二女已为农家妇。

独携幼女返帝京，校厂关停无工务。令充小区守门人，十余年前身病故。

幼女已嫁又生孙，家贫路远难相顾。老妪独居无亲近，拾荒饲猫聊苦趣。

俄见携囊踽踽出，无主群猫纷来聚。抚猫坐向树阴中，斜阳影里天将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