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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漫游者最后告别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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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颜隼
时间:
2022-10-6 20:04
标题:
漫游者最后告别故园
本帖最后由 颜隼 于 2022-10-6 20:07 编辑
我惟有绝迹于驻足之处
而留住意之所钟,
……
却又回到原来的起点悲叹
回来耗掉一份故我,
回来再度告别,再起程。
——聂鲁达《告别》
我们分明是两个,然而来自
同一个母亲:足迹遗存在我们身上
——颜隼《女娲的世界》第三首
再不告别已不行,
欲不告别又不能。
——巴尔蒙特《翅膀》
谁比一阵清风还轻,此时
谁还是那个自然平和的人……孑然而行?
此刻,哪种生活于我更加接近真实?
联合或是分裂,都已悄然过去,
我的心还伴着高邈的钻石,
如清风一样正悄悄呼吸,
命途中再无好运能够降临,
忍受痛苦至关重要,依了某个深邃的用意。
我的懦弱与我的漫不经心,
不再是走向一个和谐的宴席,
残梦泡影布满眼前的岩壑石缝,
无人将我责备,一片溟濛轻语
在我行走的道路上对我深深厌腻……
哀怨和压抑,面前世界已找不到渴慕的对象,
来此干啥,手也冰凉,腿也冰凉,
周边遍地庄稼一派翠绿,
春天仍在吹奏芦笛守护柳树?……
并没有壁垒高城连接这陌生的苍穹,
我的心儿仍旧渴求着漫天的花簇。
不可知的主宰,明眼观望日常世界,
昨天已然消泯,流逝只在瞬间,
原本就不存在什么超然洁物,
遥远的星宿或是眼前的尘俗,
我难道什么事都不记在心中,
像风一样健忘:我弃室在外,
孤影行走在山路,心中惊骇;
我已置身在创造了众多奇迹之地,
这儿所有的地方我都熟悉,
是什么痛苦让我长声叹息?
行迹匆匆,朦朦胧胧,
停一停吧,要去往哪里?……
……当我(对着最秀美最浑雄的山峦)
将笨拙的双腿停伫
像呼唤畅想家那样呼唤一片云,
是否爱恨情愁以梦魇将我缠磨?
缠我周身,心灵可有火花迸出?
人间亿万斯年至上的光芒
如彩虹般奇幻,在这片绷紧的奇异的区域
熠熠生辉,我的血液像暂不流动,
肉体受制于我,用目光染黄森林,
我既观察世界又观照自身,
白日若雷霆震撼哑默的长空。
我尾随白昼,是它曾让我屡踏行程。
“沿着山径迤逦而行,我发现我弯弯曲曲!……
多么蜿蜒的追求,命运女神面带微笑把我凝望,
奔向山岭,我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
渴求着清朗,头顶上是辽阔的苍穹……
山坳间阳光照耀着的房屋依稀可见,
欲望,杂乱的珠宝,启我而又不自知;
远方似一个面庞泛起潮红的盘蜷的少女,
希望能够引发火热的情感……她是谁?
哪个唯一者能把人塑造成艺术奇迹?
山峰耸立!它们俨然是空中的座座庙宇,
通往它们的蓝色台阶上有个神秘少女。
自然啊!我不再想与肤浅之辈合群,
驾八龙的羲和……中午的阳光照耀灼热似火!
万物散漫或盘作一堆令人目眩!
开了千年的花朵,古老的花朵,
我不要它们的忠诚,只是不要躲避我、猜测我……
我的影子在可爱的岩石上迷失,
山花团团簇簇白如雪、红似火,
我在林间久久吮吸梦幻的乳汁……
别再教我的思绪杂乱地扭结成团,
我的灵魂够了,何时能将此身看破……
山岩下但见阳光,见花不见叶,
重叠的素雅的花瓣数也数不清……
总是如意,双腿总是酸软无力,
温暖的气流,宝石胳膊,我的精神命运……
没有威胁……充满蓬勃生机,安恬,和平,
我的眼睛睁大,我的惊愕收缩,
我期待自己能变成一只白蝴蝶,
一路翩跹飞舞在丰饶的山谷里;
天大,地大,人大,没有诺言,没有残忍,
但见那些生成漩涡之状的‘大道’,
万物炽烈的深底干得发光。
一切被尽览,我忍着焦渴去观看,不知疲倦,
探视幽都之边缘,西方的流沙那么遥远……
我知道……地有土伯,天有虎豹,
此时的慵倦就是我的舞台。
世界远非看上去那么纯洁可爱。
让我带着烈焰腾腾的孤独激情
前往崦嵫,光明已奄奄递衰,
黑暗增强,汗毛直竖,
灵魂之眼微启,不安地瞧见
遍地阴森森的墓园。精神的景仰,
烛龙盘蜷在火的门前……
我显得越任性而神速,
仿佛所遇到的怪物就越多……
自然啊,在你的怀抱里千回百转,
动作麻利,通灵,动辄可曾有半点心焦?
当飘渺的梦想得以如愿的时候,
我尽可以眺望远天的寥廓。
怎么啦,望一眼来路上的滚滚风烟,
看是否还有什么美丽的疏忽?
多么疲顿懒散,即使临近像永无尽头的夜晚,
在粗砺的床铺上也一样能安然入眠……
昆仑山啊,我与通往你的险巇今已串通,
我还知道更凶险更叵测的阊阖。
人面蛇身,继续它黯淡归程的粘湿行迹!
我微阖的眼睛已观赏到雷师笨拙的舞步,
遥见过湘夫人、洞庭与苍梧
以及青虬、白螭、当涂的九尾狐,
已领略了鲜花盛开的美丽,
春神的纯洁还未受玷污,
鸾皇与百花一道欢庆春天的来临;
到处是野性的梦圈,没有别的心窝,
驾车的望舒气喘到晨光升起!……
尘世一切皆可诞生于无限的期待。
我整日不累,唯一占有我者与我
畅叙,苍白而神奇的胚芽得到培植;
一时失神,我不再想翡翠鸟、孔雀的羽毛装饰的
辇车的轮廓,旌旗……我打碎一座寂静的坟,
像巡视国土一样俯瞰无边的峻岭,
倚身白天我眼里充满了幻觉,
孤独!拥有海洋般的世界!安详,寂静!
但我担心失去神圣的路程!
宁愿频频地被骗人的祖母绿吸引,
直走到一里里荒凉、一程程单调,
快失去知觉的躯体也不想在深渊上停一停:
我想,再见了,庄重而又广袤无边的自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
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
吾不知其名,强之曰道,
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噢!……我被抛进了神话般的世界,
在中途继续我的息歇,
尽管没有精确计算也准确无误达到目的,
攀上了受我景仰的至高无上的海拔……
我眉宇上金光斑驳何等辉煌,
天空在我头顶上缓慢地盘旋,
我紧张而专注地凝视它那碧蓝的瞳孔,
细细观察空无一物的深渊!
云中君离我咫尺之间,它仿佛把我罩笼,
毛孔张向亘古,我乃献给亘古吞吃的祭品;
欲壑难填的疯狂心灵,
双眼哟,用不了多久,被珍贵的白日帘幕
压得难启难张,我像摸索着在金子般的黑暗里行路:
直到重新看到断崖、绿的海洋和火焰!
没有任何东西曾经向我启示
壮烈的愿望能在阳光下的金髓里成熟:
当我径直走向另一个现实,
我把自己交给一只强有力的手,
把裸露的肩膀托付给炎日,
我永远是另一个,在沉默中完成;
世界的形象姗然来到,
我在它甜蜜的酥胸上像要昏昏入寐,
尔后,我抛弃了诸多压抑的词汇,
挺起新生的胸脯,我成了光明之神的俘虏,
每一分钟都在燃烧,浑身炽热浪迹其境。
我同日光结合,与应龙并驾齐驱,
在山梁上划下优美的弧形……
继而,我在自然中凯旋的脚步
踏着坚实的泥土,多欢畅啊!
天空完美,伞形花垂下纤纤傲气。
和谐的我,与梦幻相同,
身边万物都对我伏伏贴贴地依顺,
生命在途中,在色彩绚丽的自然的怀抱,
生命多么赤裸,心中多么快活!
我身会陡然弯弓,曲肱,伸臂,
毫无牴牾,显我优游自在的轮廓;
生命在途中,神话消遁,
梦境永恒,我要把它那色彩夺得!
激情奔放,热烈如火……
点燃了光的辉煌,我的欲望与花卉合一,
动机尚欠灵透,急遽的脚步
还有一半懊悔,这徒有的能力,
这灿灿之光呵,我随时都得屈挠,
我的愿望朝我明亮的感官浮游,
自然的梦境笼罩着灼热的静谧,
我的心,是寂寥的众神的圣殿:
其中有暗自生长的呼吸着的幽灵。
我的影子!依然故我,渺小无名,
轻而易举地去接触我投下虚形的岩石;
我今又见伟大的虚无,藏着蔷薇和我:
活物生存其间,转瞬即逝。
一切都如抒情诗般热烈而空灵,
神香轻盈的气息难以觉察,难以觉察,
漫游吧!大地之子……
我站在高山之巅,
坚如磐石,永远在深邃无底的天空下,
成了‘诗与思’的俘虏,远离净美的郊野,
身体与石竹的边界紧紧联结,
我对独一性存在的位置予以奇怪的一瞥……
啊!在稀奇的金石交织的反光中,
我隔绝的心儿正在被彻底融化,
没有‘无’与‘畏’,到处是馨香,
我被飘逸的馨香弄得疲惫不堪,
内在的纯一性在阳光下瑟瑟打颤,
金光变幻无穷,把花岗岩尽情抚摸。
我知道,我的灵魂真正变得寂静无风,
我的黑眸乃是从荆棘丛中脱身的兽!
让我如终有一死者那样沉思默想,
不触怒树叶,一任时光随风流散;
我像大地上的异乡者那样沉思默想,
孤寂,观看金光辉映的天涯极地。
心的神秘部分一边正在变大,
它一边又在安宁和沉默中没落。
我思索追踪更大的寂静之谜,更新我的步伐,
摹仿夸父重新迈开被悦耳的‘道说’之声
中断的步伐,脚上带着遐想,
循真理的镜子轻柔地如同鸟儿飞翔,
投身于太阳运行的道路上;
面对太阳:看它气焰嚣张,与虚无颉颃交锋。
我处在多变的精神之炽热火焰中,燃烧着观看。
庆幸正当活着呀,真实的时间乃是曾在者!
因为心灵的眼睛在缎子般的山峦上
见过肉体的绿色腐朽,鼻孔
吸过桔树的风,耳闻过林涛的澎湃,
时序迁移,许多岁月发光又黯淡,
年岁奔波在日出日落的道路上,
它流动的燃烧的色彩我早就看穿。
荤荤烦恼将我变得无精打采,半死不活,
难道还在盼着未来是一块珠宝?
从孤寂中召唤来一股聚集力
把诗人的皇冠的顶部环绕,
活着是如此痛苦地真与善,避免
我孤独灵魂的温厚中过早地出现寒冷的忧患。
时间,蓝色的灵魂也只是一瞬间,
我并非天体,仅是转瞬即逝的流星,
没有轨道,在复苏的傍晚蓝色的幽怨中,
通过一段冷月般的小路,哪儿有山丘公正的尺度?”
“回忆,啊,丝丝柔风自山冈吹下,
拂我脸面,柔中带刚、举止端庄的女猎人
用爱情铸就笑眯眯的一座支架,
脸是这样的清秀,晕红是这样的柔缓……
善良之神,可爱的脖子,俊俏的主宰,
呖呖莺声,发出纯金般的呢喃,
瞬间使空蒙的时光鸢尾变得壮美!
让我尽情地了解,充分地品味,
神圣间隔的蓝天叫逍遥恬静呈现辉煌;
这多虑的单纯,这默许的光明,
这浸泡在林中的奕奕容光……
放射红光的仙鸾,昔日未闻的声音,
因长翅膀的爱情而羞怯、低沉……
安闲甜美的公主在粉红色的宫殿里。
喏,被玫瑰花簇拥的润泽之躯令我自愧不如!
细柔的眉毛,难道我曾恍惚中置身
在对你亲昵的莞尔一笑的内在恬适里……
啊,用珊瑚的红色草写着一种幽晦的言语,
或者……你是青藤和缥缈的树干交织而成,
柔柔晚霞,你被黄昏无形的手指觊觎?
但愿我火焰之躯永远在杂沓星光的脚下……
大地对我只呈现创造奇迹的煊赫之身,
它漂移着,逃离因爱情烧得通红透亮的脸庞……
我的眼睛看见了什么……葡萄蔓的韧丝
向着秘密的无限之境膨胀延伸,
整个宇宙在它的细茎上摇摇晃晃,
抑或珍贵的蔷薇的芳泽在蹂躏
我的魂魄,向我揭示冥冥归宿!
你自身的芳菲使你的空脑壳醉得迷糊,
爱神木呵,那句芒也开始呼吸复苏:
别再等待……什么……新岁之光,
春天让清流解冻,含着襟抱深沉的微笑,
预告神秘的序变即将来临!
伸出宽宏有度的臂膀,开释星星点点的‘善心’,
春天在每一块迷人的仙石上欢笑,
天真浪漫的情调充溢着柔语,
令大地深处也萌发春心……
沉思的花冠,它的馨香关系着最后的珠宝;
这蒸蒸日上的美景恣意侵凌……我们不知
晶莹的回声来自何方?似枕着神秘的门槛,
春风中膨胀的树木斑痕如鳞,
苍天石头在呼叫,大地是一方彩色的布条,
痴狂享乐的园林啊,以它的千条胳臂
把萧萧作响的金羊毛举到太阳上,
枫杨树拍着无数簇新的枝叶做成的翅膀,
将整个天空辽阔的寓言搅得细碎……
那泛起朦胧眼波的美目,迷离,
惝怳,天上的名字飒飒有声,
赤松子啊!……令太空里万物交错纵横,
金针和玫瑰绽放着奇美……
君不见张果老的神杖,朝着云崖
用坚硬的击打闪发万点奇特的火花,
当彭祖乘坐浮槎途经美丽的群岛
用粗糙的手掌将碧绿的山峦安抚,
把一条温柔的河流托到虚幻的树梢,
爱神呵,让黄昏喧沸的星火降临到若木上?
可有哪个凡世女子赛得过灵巧的‘美之神’
辉煌的美色?
她顾影流盼,那么纯洁
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和她媲美……
光彩照人的容貌,时而不胜娇羞,
时而矜持静默……妙不可言,光明!
我朦胧的时日出现快活的晨晕……
心跳,心跳!一举一止在她身上都和谐,
无论我心头荡漾着何等隐秘的梦幻,
只消碰见了她,我顿时惶惑不安,
玫瑰!超越了安宁和热情,
啊!活泼,美丽绝伦的尤物,
使周围的美女黯然失色。
令人变痴呆?……或令人爱慕!好似
一只金凤亭亭玉立地栖停在僻壤,
空气不再使我疲乏。认识这美丽的精灵,
噢!一见钟情,灵魂刹那间重新复活了,
让幻想隆起吧,膨胀吧,绷紧吧,
我身上蓝色网络内有了新生活,神明的启迪……
美如天仙的倩影……我对明日充满全新的盼望!
乌漆的星眸牵动我心,
梦幻!漂亮脸蛋!……美好的爱情之果,
左右我视线的可爱的新生的幻影,
诸神为我塑造这精致无比的轮廓,
这温柔的声音,弯曲的静默的边,
这些褶皱和凹陷,偶尔的娇嗔,
莫不是让生命拥有一个欢乐的祭坛,
让心儿重又变得无比欢快和激荡……
把无声的岁月抛至脑后,将奇异的灵魂置于眼前?
不!未加保护的膝盖的战栗……
我预感到一切远非是那么容易,
偶然的旅行,还有黄昏时分的邂逅,
既预示着希望也有新的殂谢……
创伤,冷漠的串珠,一种令人不敢企求、
望而却步于力所不逮的爱情!
不,我将她视若珍宝或是生命,
我眼见自己无望的努力甚至羞耻,
我心头分明患了相思病!……
寂寞,唉声叹气,忧郁,焦急,怎么回事?
少女天真的娇音,轻盈的脚步,
她对我微笑一下,就令我快乐,
一日见不到她便叫我苦闷!
她去了哪?可一碰面,我除了柔情地欣赏,
只有丢魂荡魄、默不作声。
混沌大地……我雪白的脆弱,
这冰凉的躯体,有口难启,
怀着妒火的悲伤,我还会朝前走么?
踽踽独行,何处觅群,我的仙鹤?
……苦苦挣扎……啊,一种不幸的愚蠢,
我的脚步在现实里感觉不到可贵的坚实:
没有土地的感觉,向何处倾诉我的不悦?
没什么外部条件能配得上她,我的理性在沉思……
渐渐惶恐自己发狂,我在折磨我的同时
已没有惊奇(她也像受尽折磨)!
请伪装一下吧……一个流盼,一个微笑,
就是我可怜了一天的奖品,
它们会立刻带来多么奇妙的春天……
跌宕起伏,万条地平线……消沉了又重来,
不可名状的命运,有力的脚又试探着把神圣的实感重建……
茫茫夜色里滑滑的梧桐树,永恒的回归,
与被冒犯的国土缔结了和解条约……
她还会老是想到自己吗?
混沌大地,我与她已无缘再见,别了,啊,永别了!”
我还活着,我今又来到这里!
等晨曦升起,任凭松树和枞树
昂然挺立……
山谷睡在深沉的
梦里……星辰怏怏隐逝,
神秘的松林惨绿的针叶
就像刺猬的硬毛,
虽然终年常绿但已不再俊俏。
一轮金乌将要离开九枝一梢的扶桑
浮上一线天际……东方熹微,
瞧,接着便是珠华玉曜,
又见美好早晨,让嘴唇露出一个昨日的微笑……
浩瀚的
山峦之海觉醒,一个烧红了的圆球冉冉升起,
这团宁静的火焰……多么明亮,树叶
在清凉的露水中沐浴,显得清新葱郁!……
我也认出了自己,此地把我丢下,
凄然故我的影子置立于可怕的祭坛,
只有忘怀一切者才可以逃生。
这里,不朽的黎明依旧使我周身红遍,
这里,大地上的草木仍旧丰腴滋润,
它们争着同明亮的阳光斗艳,
天空玉洁冰清,万物将要完成
庄严的举动,永远显得贞洁。
只是鸟儿停止了啼鸣,和风失去踪影,
我心中圣洁的花儿不再开放,
整个大千世界里无与伦比的亲切的笑容
似已经枯萎,而光滑的门槛仍停留在昨日。
你们好!依傍蔷薇和岩石的神明,
朝旭初玩的对象,
丛林!……等初升的太阳
使你们变红,橘红的光焰使含羞的
树顶充满生机,畅然销魂,
山冈上松树显得欠缺,慷懒,
杉木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温柔的微笑,
坡上的翠竹恰似一个个受苦难的美人
露出娇媚的、羞涩的气恼。
丛林!超凡的命运女神还没有远走高飞,
一切赞歌还在这里,包括公正苍天的恩赐,
永葆童贞的山神只是不愿把我搭理,
我俨然还佩带着过去的这些标志:
底座的嘈杂,思想的低语,置于天空的花朵!
平静的太阳穴前峥嵘岁月的作态,
金风骤起,曾给我以激励的
业已成长的神秘女孩,吹来一片绝情的紫红,
哀怨,苍白之境,再也难以复现昔日的旧容,
我的命运之光清高地离去,
何处去寻珠蕊、水仙恋语以及那
糅入翠绿前的一抹羞涩的桃红?
在自己额上显现出厄运的凶残气息,
已不敢奢望原有的温和与开朗,
心啊,铁的音乐早已使它刚强……
我眼前展现出无尽的石头长桥,
就像凌驾在时光和永恒之间……
神圣的厌弃,快把我身上褪色的天分烧毁,
回忆令人凄楚难熬、神志欲摧,
一只苍鹰平翅凌空——往苦涩的大气层扶摇而上,
大地这聋子啊!高贵的葱郁的树木
还在那儿摇曳着树顶茂密而内折的枝桠,
我目睹石桥的存在,操场的明丽辉煌,
树叶的微颤,它们还保持着洋洋自得的风格……
一颗虔诚的心呵,已没有期待和希望。
校园像鸟巢……徒劳,徒劳的等待,
它仍旧闪耀出绚丽多姿的光彩,我却在聊寄哀情。
啊,疯狂的我,难道
不该拒绝平庸选择痛苦的美好的目标,
清醒地必须尊崇自己的神明?
如今悬空的金色桥梁已经身裂,
我不能像过去忍受太阳照晒一样
将美好的岁月挽回,好吧,就是
注定在这个地方才能久久地将她打量,
才能洞见更加透明的爱情,
才能看见她在爬向毁灭的净美山坡前
回头朝我报以告别的微笑,
宛似最后道一声珍重!……
此地已不是她的秘密,大片猩红离去,
曾使心灵久久沉迷的场景,只剩遗迹、灰烬,
奈之若何?要和她相聚,希望太渺茫,
世上有幸福,可惜已在天边!
空虚的肉体接触庄严的时刻,
让我前来使烧毁的时间归于宁静,
灵魂还在为自我、静穆、芬芳所陶醉,
光荣变得更加遥远,心儿已与破碎的命运相随!……
孤独,几达生命的尽头,阳光下
苍白的静谧,成行排列的松柏摇翠……
多年,多年以后,这一隅地方,
这里蓝色烟雾腾腾,整个儿献给了
幸福的云雾,永恒的阳光,不谢的花朵!
雪松上轻轻飘落的庄严,
樟树正把芳香送往未来,
我也变成了一棵烟雾缭绕的树,
深深地爱上这寥廓的空间。
广大无垠的存在像一股清凉的风,我不会
对它说“不”加以拒绝,一切发光体都在
附近颤动不已,我的圣心,
天上舒卷的云,山峦的深不可测!……
不,不!……别再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忧郁的蔷薇!我的精华里的玫瑰,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日光烈焰如花,每一瞬间都达到了终极……
除了春风里的花朵——我还能说最钟爱什么?
吉量展翅飞腾,蜪犬渴望向上蹿,
无处不包涵世界的生灵的欢呼,谁能驾驭这股力?
梦境啊总是无声无息,我的上空是辽阔的蓝天,
我像一只白天鹅在青草河岸边轻轻游弋,
光和空气把我围拢,我从容安详,轻轻游弋,
内心蕴含着深挚的情愫,试着回想自己,
(难以形容我的沉稳平和……)
抽取本能的丝线,一条被摧毁的珍贵的小路……
坏趣味……欺骗……简单、庸俗的机运!
生活的套路!……塍蛇啊,告诉我吧,
你们的香泥胸脯是否还能做到
结伴沿着高埂长绳般风驰电掣——
究竟用什么魔法,奔向你们温馨的洞穴?
不会有谁回答,四周静悄无声。
今天,空虚的肉体,今天,哑默的肌肤,
命运实在不济?……啊!没有梦幻、爱抚!……
站在河岸上我满怀悲戚,无限惆怅,
河水静寂,茵茵青草起伏,没有一丝声响;
可爱的姑娘在我心中珍藏,难道我只能
演悲剧角色?没什么损伤我的思想……
灼热的巨型“鸟巢”就在我的眼前!
它理应知道哪个窝巢最柔软舒适,
曾经天使歌唱,鸟儿歌唱,
杜鹃花在群山之巅大放红光,
石竹花在花园里歌唱,
一朵朵玫瑰映着太阳
灿烂开放,我在其间软绵绵地游荡,
多么甜美舒心,空间多么晶莹明亮。
转眼我已不在它的怀抱,我成了另一个人……
时间飞逝……谁消逝?……谁凋殒?……
在哪个隐蔽拐角曾看到她的红嘴唇像石竹花?
哪个房屋内听她的声音似鸟儿歌唱?
哪次离别截断了她的
闪烁着玫瑰的红光、珍珠般璀璨的
幻想,给我带来浩叹的意味?
她的眼睛犹如天空,我只好像栖枝的鸟儿。
也许,爱恨情愁只是一瞬间!
她渐渐精疲力竭,心事淡漠:
和先前判若两人……再也没有过去
美丽的面庞和一个暗处少女的幽香,
流逝只在瞬间,远远地她已收回一双纤柔的手,
内心的卜者啊:要变得机灵……要洞达……要狠!
再无迁就,圆润的珍珠理应要狡黠……
轻轻地,
我来了:什么人听见了庭院的吟唱……
从不专一的风啊,为何折磨我的心灵?
我宽恕这躯体,我品尝灰烬。
我沉湎于无穷的幻想,整个身心
张向景色的见证,我受折磨的心,
四周喃喃地响着无我无边的细语……
睡吧,沉沦的幸福。我的智慧已失落,
化自己为虚存,我被焚化成埃
回到萌芽状态,返归朦胧的璞真。
美人已逝,空余物像长久存留……
长眠吧!名相,遍洒虚空吧!无我执,无挂无碍!
(龙头榆低矮的枝桠似搭成一个拱门:
它是一个圆圈……无比温柔的纱缦
飘过……一切皆灭皆欢,神奇之火
还燃烧在我心头,爱与怨恨,缘起缘灭……
鸟儿在我嘴上啜饮,我看不见它……
往外走,走路要轻……因果……再也不担心失去什么……)
起强风了,我进进出出的窝,
暖洋洋的狼藉,盘问我又顺从我,
我的双眼被苍天弄得迷糊昏愦,
我在这里泯没了心儿的跳动,
爱恨情愁不过是一瞬间,
我来这里只是倾诉愁肠,
望呀望,我形体的形体呵,
稀薄的热气,此地充满了我,
把我整个占据,它是我住所里的活家,
瞧,来自天上的水浇灭了我的幻想,
眼前的梦境与粗俗浑然杂糅!
来生在树木上自鸣得意,
把活生生的今世交付给轮回,
风中的唏嘘,那么多的傲气
早已不在当下晴朗的时空——
晃呀晃,仿佛一切都是天注定。
我的光溜溜的偶像,那绝色美人,
两眼含泪,步入忘川,昏昏欲睡,
她曾在此倦态恹恹,露出原形,
好似一个金身显圣的神,
那是人的一段痛、一段悲;
洞穴与妩媚,厮守肉体的残存的爱情,
往事消失于风中,自省,勉强支撑,
破坏了完美的和谐,妨碍她前进,
一叶一世界,一念即一生。
鸟巢,你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就让屏翳呼呼地吹,用激情打碎我的锁链,
只让一座金山,溶入一杯冬水;
大树啊,满载光明,跳起你们的圆舞吧,
在我周围尽情摆荡!天地悠悠,惟有此在!
怎么!我冷冷地旁观,晶莹的疏星在这儿坠落,
令我惊奇不已的年轻的太阳,
仿佛照亮了一个旧人的痛苦忧伤,
它的光焰使内疚、悔恨荡然消逝,
再没有什么可爱的物质能修复
曾充满激情的坟茔,谁已在此刻仙逝?……
啊,坟墓的实体,在我脚边,太阳多么美丽!
这时钧天中的太阳该是怎样燃烧,
青春王国里景色是多么迷人、绚烂……
飞廉!大发神威……猛烈的风,游荡的风,
吼叫的风,飞奔的风……而我出来了!
人间的泪水啊,早也流,晚也流……
她永远是我呼吸的人儿。
……我还将活着,在人世间一眼千年,难道
一切只是梦?……当快活的长风将我吹送,
浩浩烟寰,诀别终归枉然,
整个身心驾驭最强劲的风,
迎面传来山峦的呼唤;
在这个金色的、明媚的地方,
天空比别处更清新、更蔚蓝,
四周的低语听来也更悦耳,
空气晶莹透亮,赫然暴露纯洁的世界;
我仿佛还能远远地望得见:当初的那个谁,
在朦胧中显得更美丽——
真所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
住即不住,不住即住;
太阳啊,我不由自主地
在这个地方认出是我的东西,也找回了自己,
酷烈的苏醒,甜蜜而强烈的新生……
我想,别了,爱我这颗心,它非空非不空;
我,游子,红尘中最真实的幻影,若同虚无,
大风一直吹,一直吹,吹走最后的乐趣,
山冈高处的松林掀起了漫天的狂澜,
层层覆盖我漆黑眼眸中一个光明的形象!
2021.4.15—4.23
作者:
司马鸣冀
时间:
2022-10-7 03:10
欣赏,有感而发,洋洋大观,诗行意象丰盈,思考颇深,耐人寻味,点亮交流共赏!
作者:
颜隼
时间:
2022-10-7 07:40
司马鸣冀 发表于 2022-10-7 03:10
欣赏,有感而发,洋洋大观,诗行意象丰盈,思考颇深,耐人寻味,点亮交流共赏!
谢谢司马鸣冀版主点评、鼓励!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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