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歌文学社区
标题:
《诗说新语》序
[打印本页]
作者:
青树坪人
时间:
2023-11-30 21:34
标题:
《诗说新语》序
今人仿旧体作诗,从形式上看,大体是走两条路子。一是遵古炮制,格律按古人的韵书和范本去作,词汇也从古人的书本和文章中去找。二是不按那样或不严格按那样去写。
我属后者。
为什么要走这样一条不伦不类的路子呢?
一是原来不熟悉旧体诗的格律。
我们这年代的人,人无旧学基础,年代也无旧学氛围。想自己凭“熟读唐书三百首”而能够“不会吟诗也会吟”,恐怕做不到。有皇帝那时的人,打小就会读到“声律启蒙”之类的书。即使到民国了,提倡白话,日历代替了皇历,也还印有以平水韵韵目做的电报代日,可见旧体诗作法去人们而未远。何况彼时的文化人,大多为此中内行,除非像胡适有意另写“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那样去开辟新文学史的诗句。可后民国的我们呢?读了可怜的几首唐诗宋词,也是放在新时代语境中作点缀来读的;因重复阅读而熟悉的领袖诗词,更是强调其革命内容而让大家来领会的。有人因此模仿而写诗,你说,能写出什么模样的旧体诗来?这样一种文化背景,即或是早就读了王力先生的小册子“诗词格律十讲”,后来又学习了他撰写的教科书“古代汉语”,如我之流,在后文革时期,如不是学以致用,比如,在聚友开会时作唱和呀,另外,为入各级“诗词协会”的门槛作铺垫呀,那么,就算文人应景诗和干部赋闲体,你也是难以写出来的。
我在变老之前,记得起的自己偶尔霸蛮写出来的仿旧体诗,只有两联。一是见朋友自作多情为其所爱之人写了厚厚的一叠新诗,有感:曾笑老二编警句,今讶小三著香诗。老二是谁?当时可不敢嚷嚷说出来,说出来不说掉脑袋,至少也是要坐班房的。但即使胆小,也有不甘,便将腹诽作曲笔,成对比,旁敲这位朋友的献媚。二是闻另一位朋友言自己不喜身材高大的女性为友时,打趣:只因一识周家女,不爱牛高马大人。周女为此友初恋,属小巧玲珑之辈,但这已成往事;牛高马大则是口语,指人体格硕大,此话一直鲜活于故土市井。后来老了,到了短信时代,有位朋友,一副老牛犊也不怕虎的劲儿,用短信写起打油诗来,发给我看。我一看,也勾起上两联即流露出的油滑劲来。于是便上路——走上了这条不伦不类的路子。也就有了为什么的其二——
二是不想用格律束缚当代话语。
我也曾经像这位朋友一样,把自己写的仿旧体诗,叫着打油诗,以区别严谨匀饬的格律旧体。这也是诗人邵燕祥翻译家杨宪益画家黄苗子他们用过的法子。其实,打油诗,按本义来说,应该指的是:相传由中国唐代作者张打油而得名的、一种富于趣味性的俚俗诗体。后来用法有了扩展,定义便也有了延伸:另外,有时作者作诗自嘲,或出于自谦,也称之为打油诗。但在我辈,这打油诗一名,当初,却分明是当做信手涂鸦的掩护色、不守格律的逋逃薮吧。
不过,不熟悉旧体诗的格律,是可以通过学习来熟悉的。即使记不住平仄,记不住平水韵,你把它们都摊在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去套,相信也是作得出来的。积以时日,不信就邯郸学步了?不信就不会不进步、不跨槛入门、不渐入堂奥?
我曾经将那些写旧体诗的规矩,嘱咐写打油诗的这朋友全部打印,一人一份,做为工艺标准,以免我俩的产品被人诟病。但后来,却觉得严格遵守格律去仿制旧体诗,来表达当下的自己,别的束缚不说,至少,会常生词不达意之感。
读到好多文人应景诗和干部赋闲体之外、也堪称精良的当代旧体诗,但只见唐衣宋服,却不闻时下声响,未免生分。即或像钱钟书陈寅恪他们的诗,如果不是以他们的学问、他们的人生为诠释,其生意也掩没在古树老干之深处、难窥其思其情其风采了吧。
倒是“可笑牛皮非马列,堪怜公子变毛虫。”(荒芜)、“掌声拍报平安夜,大会开得很好嘛。”(邵燕祥)、“久无金屋藏娇念,幸有银翘解毒丸。”(杨宪益)、“怕听收音机里唱,梁山伯与祝英台。”(聂绀弩),等等,这样的诗句,反而使人一看就亲切,就知道是当代人的旧体诗。
将当代话语与情感、思想一齐付诸诗文,才是文学发生及存在的主要意义吧?
于是,愈发不太将格律当柱杖来柱着写诗了。
后来才看到另一位老友的高论,他认为:写格律诗是贵族的玩意儿,借用闻一多说诗歌的譬喻,是戴着镣铐跳舞,必须讲格律;要保护律诗绝句的纯粹性。
不禁汗颜。以致不敢将拙作给他去看。
但还在写,写了发在自己的博客里。
又到了一年的年终岁末,忽然想把这些年写的这些东西,收集起来,通编在自己题为《诗说新语》的名目下。便写了上面的这些话,是为自己写这些诗的说明。算为序。
20200111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24-6-12 17:10
也是一种实事求是的态度
欢迎光临 四季歌文学社区 (http://shijiwenxue.top/)
Powered by Discuz! X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