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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女孩儿 [打印本页]

作者: 梅影m    时间: 2014-10-29 09:19
标题: 女孩儿
       一九九〇年的四月,这个江南的小城,竟然下了一场雪。很多人一定都不记得了吧?春天竟至四月还下雪,后来就再没有过,近年冬天皑皑漫漫的大雪已经覆盖了那个四月的惊奇。
      一夜之间,地上的积雪居然有半寸厚,第二天早晨走下汽车,站在那个连车站都没有的陌生小镇的街头的时候,对于这个春天的四月的雪,印象尤其深刻了。那雪比之城里仿佛厚了许多,街面的中心已经被很多的脚踩塌了,有的地方汪成了黑黑的水塘,半化的黑雪有一搭没一搭地逶迤至目光的尽头。王书玲有点傻眼,踮着脚,跟着实习组长——刚刚认识的数学系的高个男生蒋杰,一个本地学生,——懵懵懂懂地转了不知道几个弯,来到了实习学校的门口。
      学校的教学大楼很新,白色的楼身装饰了湖蓝色的条纹,形制虽然极其简朴,却异常纯净,正是书玲最喜欢的格调和氛围,这让书玲心里亮了一下,虽然后来进到的宿舍、食堂和办公室都是低矮窄狭的平房,显得那么不协调。可是不协调里又有着一种诡异的调和,那些在岁月风霜的侵淫中悄悄模糊了色 的矮墙们,透出阴暗和粗劣的气味,不似外婆家祖屋那种古老而深沉典雅的气质,但它们是沉着的,沉着得令那栋唯一的新大楼有点空虚、漂浮,仿佛它们才是这校园中不可辩驳的主人与灵魂。正是周日的早晨,校园里空寂寂的,王书玲有些茫然。
       这个叫三山的小镇,并未见到一座哪怕是小山丘,书玲后来估测了一下,方圆百米罢了。很快找到的唯一一家大点儿的商店灰蒙蒙的,好像早被遗弃在时光的一隅,粗糙陈旧的木板货架和磨糊的玻璃柜子,死鱼一样的零散物品,唯一一个与她的货柜和货物一样颜色的女售货员。书玲赶紧逃了出来。回学校的路上,书玲盘算着,自己的零食和日用品,只能每个周末回城的时候买齐带过来了。小镇距离小城不过半个小时的汽车车程。
       这是一所初中校,初一到初三三个年级共9个班。书玲跟了初二(2)班的李茂根老师实习班主任和语文教学。李老师矮壮结实,黑红的脸膛整个是圆的,圆而饱满,五官也一样,圆的眼睛,圆的鼻头,圆的嘴唇,连牙齿也是圆的,因此鼻子以下黑密的胡子就像长在一片朝阳的山坡上的丛林,粗壮有力,茁壮异常。书玲有点想笑。这是个精力旺盛而粗豪的男人,书玲想。可是书玲后来发现错了,或者说不完全对。李老师找来一张靠背木椅放在他办公桌一侧,说:“小王,你就坐在我旁边。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坐我的位子,帮我改改作文。”书玲和室友、闺蜜们要么是“书书”、“墨墨”的腻叫,要么是“王书玲”、“欧阳子墨”的大喊,“小王”这样的社会化的称呼,仿佛只在书玲的脸上撞了一下就弹回到了李老师的嘴里,书玲感到一种陌生的怪异。傍坐在李老师一侧,书玲的腿脚没处安放,端坐,侧拐,她轻轻扭了几回身子,最终放弃了努力,把双手放在双膝上,俨然一个拘礼的小女孩,聆听李老师的教诲:“你要多到班上去,多和学生接触,学生才会喜欢你。现在的学生越来越难教了……”书玲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实习生的感觉。她开始忙于听课,学写教案,改作业,下班级。烦恼的是,书玲不知道怎么样跟初二的学生“接触”,虽然平时和墨墨几个大谈文学的时候神采飞扬、唾沫四溅,可是,和这些陌生的半大孩子说不了几句就没词了。她很不知所措,就有些不欢喜到班里去。李老师为此批评过她一次,但与学生“接触”的不适比,书玲很快就忘记了李老师的批评。这样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李老师的位子上写教案、改作业。李老师很高兴书玲帮他改作业,有次看到书玲改到庄艺的作文,用一种诡秘的神气说:“这个庄艺是个情种,跟班上的男生谈恋爱。”那时候书玲还没听说过早恋这个词,高中时代班上倒也有一两对,书玲但觉得他们有些神秘,也没觉出什么不正常。但李老师的神气让书玲于神秘之外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图。那个庄艺她有些印象,高挑清秀,衣衫整洁,一副聪敏相,有次在街上遇到,她很大方地喊了一声“王老师”。书玲对她的印象应该说是不错的,甚至是喜欢的。李老师更喜欢给书玲讲课,他要求书玲每课都要写教案,并向书玲演说他 自己的得意设计。实习两个星期后书玲才得到了第一次独立上课的机会。
       可是书玲是勤奋的,她一心想学到教书的本领。每晚她都在办公室备课,虽然备出来的课没什么机会上。好在坐在李老师后面的小林老师天天晚上也到办公室来备课,而且到九点四十离开的时候,蒋杰总会过来喊她一起回宿舍区。书玲住的地方是学生宿舍中的一间,上下铺,共八个床位。书玲挑了一侧最中间的下铺安置自己。每次蒋杰只能把她送到女生宿舍区门口。剩下书玲一个人的时候,书玲看着那盏孤独地吊着的白炽灯,昏黄的光铺满了那间狭长的屋子的每个平面,但无法温暖那八张小铁床。书玲关上门的时候,突然就想到自己七岁那年冬天的一件事。妈妈到傍晚了才想起来要到村西头的外婆家去谈事,把书玲一个人留在家。书玲先把门关上栓好,然后把门后边、大床后边以及凡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却一点也没有放心。天完全黑了,书玲的心跟着黑夜一起下沉。她抖抖索索地想把刚才那些地方再检查一遍,可是,却只敢站在屋子的中央,那盏白炽灯底下。那些黑暗的阴影里似乎随时都会跳出什么来——书玲终于对着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拼尽全身的力气一浪高过一浪地“啊——啊——啊——”地哭叫,声嘶力竭。就在书玲昏头昏脑只听到自己的哭声的时候,妈妈回来了。妈妈进门第一句就说:“哎呀,哭成这个样子!”妈妈不知道,书玲的小小的心有过了怎样惶悚的经历。现在,这间长方形的屋子里只有八张床和一张用来摆放物品的课桌,墙上两扇玻璃窗和一扇薄木门,一览无余。这些家伙连影子都没有,只会沉默。22岁的书玲已经没有了恐惧,倒有些欣赏这沉静,虽然有些孤寂。
       语文组一共有6个老师,按年龄从大往小排,严老师和书玲的师傅李老师差不多在四、五十岁之间,严老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只在语文组教研活动的时候露下他的长脸,所以语文组办公室实际坐的是5个老师。李老师是组长。陈老师和沈老师都三十多岁。小林老师和小郭老师是俩小年轻。全男的。书玲开始一点儿没注意这个,等到和大家熟起来的时候,她对这间办公室里的男前辈发生了好奇。比如那个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小郭老师几乎不和她讲话,办公室内也不怎么听到他的声音,其他的人则非常快乐热烈,胡吹海侃。他们对书玲都非常友好,特别是剩下其中一个和书玲在办公室的时候——虽然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还会涉及私人话题,这令书玲感觉亲切又奇怪,这群男人。胖胖的长着娃娃脸的沈老师告诉书玲,他每天都骑近两小时的自行车回家……书玲倍感好奇,难怪大家都说他恋老婆,又隐隐觉得沈老师是个有故事的人。有天沈老师突然对书玲说:“书玲,你真像我的初恋情人,真的,连表情都像。”这话他不止说了一次。再说的时候,书玲正看着他的娃娃脸,怎么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和他的话语之间的关系。陈老师很关心书玲的男朋友问题,还要给书玲做介绍,是某中学的老师,校团委书记。李老师则喜欢跟她讲述他过去的故事,他的不能实现的初恋,他的粗朴有力气的农村妻子,他的两个女儿,他喜欢小的,小的不但长相像他,而且学习上很聪明成绩好,絮絮叨叨。身材单薄的小林老师喜欢说笑逗乐,晚上还主动把自己的教案送到书玲面前:“你可以抄我的教案。”书玲瞄了一眼,整齐清秀的字,说不上漂亮却还舒服,就像它的瘦弱的主人。但书玲谢绝了,这不是她的风格。然后小林老师就递给书玲一份试卷:“这是我出的练习卷,下个星期就月考了,你拿去给你班学生做吧。”书玲觉得这个可以借鉴,就收下了。
       李老师把试卷稍微改动了一下,就叫书玲拿到油印室去打印。那时候打印试卷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老师们只顾出好题目,送到油印室,有专门的职员负责先将稿子用打字机打出来,然后再上油印机印刷,所以要拿到试卷,快的话也要上午送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才能有,要打印的试卷多的话就要等。那个长相很给人好感的女打字员告诉书玲,明天下午放学前可以去拿试卷。书玲回来告知了李老师。办公室里只剩下书玲和李老师的时候,书玲正想把自己这几天的疑惑问一下李老师,又有点犹豫,没想到李老师先开了口:“这个打字员是我们学校一个老师的老婆。长得很漂亮吧?她叫何如。”见书玲的眼睛露出笑意,李老师立刻地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说:“她和老公感情不好。她小时候被人强奸过,唉,不值钱了,只好跟了X,这家伙发起脾气来就打她。”书玲的心抖了一下,想起刚看到的女打字员红红的眼睛,每天下班经过语文组门前的憔悴的身影。晚上全校教师集中“政治学习”——书玲第一次知道学校有此活动,教职工都要参加,而且在晚上,每周一次,便很认真的听,不过是些老师们须知的琐事。书玲便用她的眼睛搜寻那个坏脾气的会打人的老师,李老师并没有告诉书玲“这家伙”叫什么,长什么样,书玲想象,“这家伙”一定是个丑陋的家伙,但这样一想就更为好看的打字员难过起来。
       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书玲想起来了昨天送去油印的试卷,赶忙的冲去油印室。锁将军把门。吃了闭门羹的书玲隔天大早就又往油印室跑,唉,又没来。书玲有了点不好的念头。快下班的时候,李老师对书玲耳语:“下班后你等一下走。”其他人陆续散尽,李老师说:“你今天帮我去下医院好吗?我的那个小的生病了。”然后递给书玲三张票子。书玲没接,惊疑地看着李老师。“你不是说你的生活费被偷了吗?”书玲上个星期回市区的时候,去了趟古旧书店。在回校的公交上,她看到旁边的小男孩用异样的眼神,一直看她。开始只是奇怪,等她下车上了站台,看到自己裂开大嘴的上衣口袋,傻了眼,刚从家拿到的生活费全伙被劫。只怪自己太迟钝!可她还是谢绝了李老师。李老师迅捷把钱从书玲的领口处塞入,书玲吓了一大跳,退后一步跳开,急得磕磕巴巴。李老师一把把书玲的身体推得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走吧。”李老师的小女儿读初一了,发烧在打点滴。李老师跟书玲交代过孩子的情况后就回去了,书玲留在那里做了临时看护。书玲看着那个孩子熟睡的饱满的小脸,脑海 里浮现的是另一个女孩子,扎着马尾辫,俊美的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她偷偷地把两个包子塞进一个男孩的桌洞里,那个贫寒而学业优秀的男孩……书玲居然能把李老师记忆里镌刻的的女孩复原出来。她有些吃惊。不过,当年那个可爱的女孩,还会喜欢现在的李老师吗?书玲的看护工作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就又习惯性地反刍起李老师在路上跟她说的话。去医院的路上,李老师说了很多话。他预备写个自传,希望书玲来给他可能写的书做润色。嘿,现在,好像人人都预备写自传。李老师还提到了小郭老师,向书玲推介他。书玲开始很奇怪,李老师为什么会偏爱那个黑得连五官都模糊成一片的小郭老师,那个从未露出过笑容的家伙?书玲很不喜欢缺乏生命力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小郭老师长相缺乏吸引力。但李老师说他很老实可靠,因为是他的学生,很了解的。书玲清楚了这层原因,就没有吭声。虽然没有表态,相信李老师已经从她的表情里明白了她的倾向。还有何如,李老师说,她被老公扔来的碗弄伤了脸。唉,何如……
       书玲回到宿舍并不很晚,但她一反以往以书催眠的习惯,一上那张小铁床就躺了下来。才情横溢而命途多舛的南唐李后主说过“独自莫凭栏”,因为人思考的时候总喜欢倚着点什么,或者说独自凭栏的时候,便容易思绪缠绵翻滚。书玲把身体贴着硬床的时候,便能精骛八极,心游万仞。今天书玲的大脑成了大海,黑沉沉的无边的大海。她仿佛是个曾经失忆的人,现在因为受到撞击,记忆深处的那个场景一点点、一点点地复活了。那是她和母亲哥哥相依为命的屋子吗?那时她几岁?不知道,但她已经有记性了。哥哥上学去了,她比哥哥小10岁,还不知道学校是什么样子。父亲在遥远的上海,可是母亲在哪里?在生产队上工吗?应该是的。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比哥哥大吧?圆的脸,粗壮的身体。他把她抱了起来,说:“给我弄一下,就一会儿。”她傻傻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感觉有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来……她以为他撒尿了……他往她手里塞了点什么,糖?或者什么?他说:“不要告诉别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她答应要为他守秘密,而是她,什么也没记住。是啊,她什么也没有记住。可是,今天,这段应该已经死去的记忆,怎么回来了?原来它们一直潜伏在她记忆的深处,原来记忆可以这样捉弄人。她痛恨起李老师和这所令她忐忑的学校,还有这次莫名其妙的实习,她痛恨那个该死的家伙……书玲的脑海真成了大海,眼睛成了唯一的出口,水汩汩的,咸涩咸涩的。联想到何如,她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第二天,是蒋杰到宿舍来喊的书玲。书玲用被子蒙着头,蒋杰问是不是生病了,书玲顺口应了。没过多久,蒋杰说:“王书玲,我给你买了袋蛋糕,你起来吃点吧。”书玲很吃惊,这个鬼地方,蒋杰从哪里搞到的蛋糕。她真的被蒋杰感动了,说:“蒋杰,谢谢你。我躺会儿就起来。”此后,她晚上就移到蒋杰所在的办公室去做事,出入也只跟蒋杰在一起。然而,很快,李老师的警告就来了:“小王,你和蒋杰……要注意影响……”书玲有点被水浇了的感觉。四月已经快结束了,天依然还冷着,真是奇怪的年份。书玲什么也没有说,她感到了一种危险的东西,在她的周围盘旋,就在这里的空气里面,看不见,摸不到,但书玲能感觉得到,这东西时而如一缕烟雾般的鬼魅之影,时而清晰成一张张脸孔。她只想逃离。
      为期一个月的实习终于结束。蒋杰是本科生,还要再留一个月。王书玲礼貌性地与办公室的男前辈匆匆作别,随即奔向那个没有候车室的汽车站。她很狼狈,汇报课也上得很一般,她在这个学校的形象也是不堪的吧?刚才,在李老师的位置旁,她看到了庄艺,那挺拔高挑的身体,倔强的偏向一侧的头颅,毫无表情的脸庞——一直站在书玲的眼睛里,好久。书玲很为她担心。
回城后的第五天,书玲收到了两封信,陌生的笔迹。打开看时,书玲惊得张开了嘴。信纸正中间整洁地排列着纤细的文字:
                            “x+y=?
                         解:已知X=我
                             Y=你
                             假设?=z
                             Z=思念
                             则x+y=思念”
      第二封:
     “你知道吗?我在操场上看着学校的天空,天空是黑的,周围也是黑的,我的心也快变成了黑色,我忧伤地看着远处那一点点亮光。你知道吗?你,就是我心里的那一抹亮色和希望。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没有了你的身影,我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我的忧伤,你可知道?”
      两封信都没有开头和落款。书玲却一看就知道是蒋杰和小林老师。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学数学、中文的。若是以前,书玲会乐得大叫,向室友们炫耀,然后美美地慢慢细品信中的每句话。收到远方的书信,不论是恋爱中的对象,还是昔日的密友,是大学生们最浪漫欢欣的事情。书玲慢慢叠起信,装好,再对折起信封,装进外套口袋。下宿舍楼的时候,她默默地把它们塞进了一楼老师的小铁皮桶里,它们会成为老师点煤炉的好材料,它们会化为灰烬,去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后来是李老师来找过一次她,还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离婚的。”这句话使书玲狠狠地勾销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还有那本她告别时送给他女儿的大词典,他们两讫了,虽然她为那本词典的用场感到委屈。
       一个月很快地过去了。蒋杰也回来了,他来宿舍找过一次书玲。下铺的梅子说:“书书,有个男生在外面站了很久,是找你的吧?要是我,早被感动啦!哎呀,啧啧——”书玲只是微笑地看着梅子。
       蒋杰的事并没有就此结束。一天傍晚,书玲和欧阳子墨在街头散步,对面远远地就看见了蒋杰,牵着一个身量和他很悬殊的女生的手,很是招眼。擦身而过的时候,蒋杰似乎没有看到书玲,书玲却一直目送蒋杰他们走远。她问奇怪地看她的欧阳:“墨墨,为什么大家都急着谈对象啊?”墨墨咧开嘴坏笑了:“书书,你是不是对那个男生——”书玲把蒋杰的事捡跟她不相干的部分说了。墨墨听完夸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说:“你知道英语系的老师怎么说吧?男生啊,在大学里能找对象的赶紧找——”书玲瞪大了眼睛看墨墨:“为什么?”墨墨看书玲一无所知的样子,就把自己的眼睛也瞪大了,看着书玲,意味深长地说:“据说,以后很难找对象!”墨墨的话使书玲把实习以来的事情都勾连起来了,她的实习,无异于以孤羊投群狼啊。她知道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是,他们一个个都张好了网,来捕猎她,对她而言,这多少算得上是阴谋吧?她实在无法对他们生出好感,无法原谅他们。即便是蒋杰,在这个时候的书玲的心里,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可是,事情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还是很茫然。
       问题不一定都有答案,即使得到了答案,也或喜或悲,或不喜不悲,甚或不知是喜是悲。但书玲和很多人一样,还是会关心那个答案。
       新婚的第二天,书玲在床单上发现了一片殷红,很快联想起丈夫给予她的疼痛,她下意识的抗拒动作。书玲猛然醒悟:多年前的那一次,她的身体并没有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侵害!是那个人胆怯?无知?还是一念之间的仁慈?书玲的心咚咚的,翻滚。是喜悦吗?心里却分明涌起一阵悲哀,那古老的女人的悲哀的主题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灵魂经历了一种怎样的煎熬与苦痛。时间已经是公元一九九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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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4-10-29 10:56
很委婉的一种描述,故事的情节很简单,作者穿插了许多的各人的感受,夹叙夹议但不使人感到生硬,很好地起到了情绪烘托和点睛的作用。成为作品有机的一部分。作者的笔触很深入,触及到人物的内心及时代的一些痛楚,但真正令人印象深刻倒是一个逐渐成熟的女性对生活和人生的体会过程。很细腻的女性心理刻画成为此做的一个亮点,赞赏,飘红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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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梅影m    时间: 2014-10-29 12:05
谢谢李老师的鼓励!感动!很喜欢这个社区,有归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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