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 - 四季歌文学社区 - Powered by Discuz!

镇江人吃面的姿势最为有趣。或坐，或蹲，或站。镇江的小面馆随处可见，几个平方到十几平方，三、五张小桌一摆，门口再支一桌，旁边一口大锅，汤水翻滚，热气腾腾。在客人的眼皮子底下、巴巴的目光里，一坨面上下起伏，咕咕嘟嘟。雾气腾腾中，一双超长竹筷捞起，落下，面条静卧于秘制的汤料里，客人的眼睛立时明亮一层，喉骨翻动一下。开吃吧！呼噜呼噜，吸溜吸溜，面条等不得，头颅也埋进了雾气里。吃到一半，已是大汗淋漓，好不痛快也哉！这是来得早的，得着了座儿，可以从容享受。来晚了的，蹲着，站着，一碗在手，托着碗底，用筷子把面条挑起老高，伸出嘴巴，咬住筷子头上的，再吸溜吸溜，呼噜呼噜，全副精神都在这几根面条上。我想，这时候，吃面的人一定是忘记了全世界的，即便置身在马路边，一边是流动的行人与车的喧嚣匆匆，他们却自顾沉醉，自成一道风景。这是每天大早在我等公交的站台边上上演的情景。

有个周日，我去菜场买菜，八九点了，只见一个男子站在某单位门口，端着个大碗吃面，那两根筷子把碗里的面条捞起，放下，晃两晃，勾下头，送进嘴，再捞下一筷，全神贯注，极其陶醉，臀部左右摆动，极其自得。我看得笑了。

镇江人吃面的时间最不讲究。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既做正餐，也当点心。都因为，吃面方便、实惠。有位同事说，老公每天早上一碗面，要是吃别的，不飒糙，饿得发软。我这惯于喝粥的人，对这等好胃口除了啧啧称奇，只有羡慕的份。面条对于出外之人尤为便利，一两个人固然可以独酌或对饮，但对于匆匆的过客，对于挂心于事的忙人，对于囊中羞涩日子节俭者，都是极好的果腹之食，汤汤水水，对于辘辘饥肠，可吃可喝，可以肚子圆圆，极为解馋解饥。

我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的伙食极差，而十八岁左右的孩子恰是世界上最饿的人。上完晚自习，肚子咕咕叫，和几个同学跑出去找东西吃。宿舍隔别有个老乡卖面条，一碗素面要等好长时间，等到后来，老板看看人还不少，面却不多，也许他是想让更多的人吃到，也许是他起了一点点黑心，上上来的面条显然分量不足。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觉得能吃到，已经是万分幸运。尤其在寒冷的冬天，那几口面下肚，热气一熏，鼻水禁不住就要下来，反复地吸鼻子，结果是，面吃完了，头脑晕乎乎的，发一会呆。这一段青涩的记忆，如今化为了莞尔一笑。

“镇江有三怪，香醋摆不坏，肴肉不当菜，面锅里煮锅盖。”外地人来镇江往往要追索一番，品味一番，方觉不虚此行吧？聪明的镇江人，推出一道名吃：肴肉锅盖面，蘸醋吃，你要细细嚼，慢慢咽，方能体会得到镇江这个古老小城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