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笔莫高窟 - 四季歌文学社区

　　两排难得的数棵大树把竖在正门前方的牌坊点缀得别有韵致。而上面郭沫若先生手书的“莫高窟”三字格外抢眼，细想也各得其所。凡物都得有个名，有的非要写出来不可，但不是谁都可以写的，这里便是一例。倘若由一个连点画都写不好的人来完成，就大煞风景了。就算字写得好，但不是一个大家，写上去也是别扭的。郭沫若先生是书法大家，诗人、学者，是那个时代文化界响当当的一个符号，由他写恰当得很，可见敦煌人用心良苦。

　　莫高窟的风景与别处不同，它的“风景”藏在洞窟里。走过牌坊就能看到鸣沙山东麓断崖上开凿的上下排列五层的七百多个洞窟。这对少数人来说个个都是风景，于我不以为然——一个门外汉看不出多少门道。但对飞天壁画和卧佛多少有些兴趣，不枉来了一趟。

　　对飞天壁画的兴趣源于北京奥运火炬图案。有人说创作火炬图案的作者灵感就是看到飞天壁画后碰撞出来的火花。我看了飞天壁画就信以为实了。“飞天”其实就是天神，在唐藏中有“外国呼神亦为天”的句子，说的就是这个。据说“飞天”是天歌神乾闼婆和天乐神紧那罗的化身，这些都是域外人。其实我们也有，道士们也有“飞天”，不叫天神而叫天仙。宋《太平御览•天仙品》有“飞行云中，神化轻举，以为天仙，亦云飞仙”。在过去的年画中可以看到“飞仙”的真容——脚踏祥云，天空翱翔。驻足在莫高窟的“飞天”前端详，这些神仙不长翅膀，不生羽毛，只借助云而不依靠云，而是凭借飘曳的衣裙，飞舞的带凌空翱翔。“飞天”、“飞仙”毕竟有一字之差，一个靠云另一个靠自身翱翔天空也属正常，但莫高窟的“飞天”却更是法力无边。如果此时脑子里碰出奥运火炬图案，你就会认为那简直是“抄袭”！几千年的图案变成了现代闻名遐迩的符号，当时的画家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祥云竟成就了盛典的耀眼亮点。壁画中那剥落的颜色，藏经洞里那些发黄书页，深深地刻上了“远久”的印痕，宛如陈年老酒，似乎让人闻到了远古智慧的芬芳。

　　对卧佛的兴趣说来话长。有一次玩重庆，玩到了重庆的大足山。大足山的岩壁上雕刻了数千个佛教壁画，全都是在岩石上凿就的，和洛阳的龙门石窟差不多。这些壁画令我最震撼的是那尊慈祥的半身卧佛，足足有三十一米，全身都雕出来那还得了！石雕家留了个艺术空白，给人留下了丰富的想象空间，观赏的人不得不觉得佛法的无边，足见巴蜀人的煞费苦心。来莫高窟对卧佛有兴趣就属情理之中的事了。这尊卧佛长十六米，身体侧卧，双眼微闭，面容安详。虽没有大足山卧佛大，但却有大足卧佛没有的耐人寻味的传说。莫高窟的导游解释说，这尊卧佛是大周武则天皇帝捐银按自己尊容镌刻的。

　　武则天在洛阳白马山出家为尼却有其事，信奉释迦摩尼也不假，她是不是按自己尊容镌刻了这尊卧佛至少目前没发现史料有这样的记载。倘若有一天乾陵打开了，真有这样的记载，那就说明武氏的动机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虔诚的佛教徒或为了自己的不朽。佛教讲究出世，菩萨以普度众生为己任，信徒以行善为己律。从武氏廷内廷外的嗜好和行事风格看，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是虔诚的佛教徒”是说不过去的。为了“不朽“勉强还沾得上边。假使真是这样，那就事与愿违了，因为这尊卧佛身上“不朽”的是雕刻卧佛的艺术家——他把自己的艺术智慧以岩石为载体永恒地定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