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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大别山英魂(长篇连载) [打印本页]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19:50
标题: 大别山英魂(长篇连载)
谨以此书献给那些长眠在大别山地下好儿女的冤魂
  
                     大别山英魂  
  
  引言:
  一九三一年九月下旬,红四军集中在光山县白雀园,张国焘亲自来主持全力肃清四军中之反革命和整顿四军的工作,推行宗派主义的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错误路线。至十一月中旬,以改组派第三党AB团等莫须有罪名,疯狂捕杀革命干部和战士二千五百余名……《金寨县革命历史大事记》摘要(105页)
  一九三一年十月二日,中共皖西北特委通知:党对肃反工作是采取革命的手段,无情地镇压。”“对加入红军中的分子,如果成分不好,或过去有可疑的地方,应即由组织上通知红军中组织,以便将其洗刷。《金寨县革命历史大事记》摘要(106页)
余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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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19:55
    上世纪初大革命时期,诞生不久的鄂豫皖苏维埃政权与红军内部,展开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肃反运动。许多英雄志士,在这场运动中惨遭屈死。
  金寨县,是一九四七年由原来的立煌县更名为金寨县。
  一九三二年以前,中国并没有这个县。它是国民政府为表彰魏立煌将军抗战有功,从鄂、豫、皖三省结合部地带,各划出一部分版图,新建制的一个县。初归河南省管辖,后划归为安徽。新中国成了后,改名为金寨县。
  一九七九年五月七日,是丁家埠暴动五十周年纪念日。
  一九二九年五月六日,共产党在大别山南溪镇丁家埠,成功发动武装起义。并迅速控制了商南地区,宣布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第三十二师。并建成以南溪镇、吴家店为中心的豫东南苏区,成为后来红四方面军和鄂豫皖苏区的重要来源与组成部分,载入中国共产党革命史册。起义这天是立夏节,史称立夏节起义,又称丁家埠暴动
  安徽省金寨县委、六安地委、安徽省委乃至中央有关部门,对此都十分重视。这些单位联合在金寨县委、县政府所在地梅山镇及有关乡镇,举办了多天隆重的大型纪念活动。并邀请全国各地所有当年参加起义,如今健在的老红军、老将军出席这次纪念活动。
  现在,省、地、县各个文艺单位,以各类艺术形式,创作出许多文艺节目,在纪念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活动时,都集中来到金寨县进行慰问演出。以此来讴歌当年战斗在这里的红军战士、战斗英雄、地方拥军模范以及那些长眠在地下的先烈。
  大别山没有妩媚,缺少秀丽,无论是险峰、峡谷、瀑布、河流,都充满了野味苍茫。
  时代的变迁,已经使大别山很多古老的村镇逐步转化为新式乡镇,山村里的古树逐步变得稀少。很多山坡上虽然有树木林园,但曾经的原始森林在交通便利的地方业已绝迹。由于六十年代这里修建了好几个大型水库和电站,使不少山乡的竹园、茶园、桑林、梯田、农舍都成为了水库淹没区。仅金寨县,被淹没的农田就有十万多亩。
  县城梅山镇披上了节日盛装。
  红旗飘扬、气球飞天。鞭炮不绝于耳,礼花炫目多 。
  县体育场里,悬挂着热烈庆祝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大横标。工厂工人们在耍龙灯,郊区农民在耍旱船、耍狮子,学生们在表演舞蹈。县革命烈士纪念塔下,学生、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革命老干部、老红军在向革命烈士敬献花篮。县革命烈士博物馆内,女讲解员在向来宾讲解革命老区的革命人物和文物。
  鄂豫皖红色革命根据地,诞生了一百多位解放军少将及少将以上的将军。
  这里,自然有不凡的历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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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19:57
(一)廖政委祭祖上坟  孙司令建墓树碑
  
  在六安通往金寨逶迤的山区公路上,行驶着一队二十多辆装满军用物资的军用卡车,车队前面是一辆黑色轿车。
  年过七十的孙一午闭目坐在轿车后座上,清瘦的脸上,紧锁着双眉,他在沉思。
  坐在前排的王参谋回过头,小声提醒说:司令员,已经进入金寨地界。再过半小时,就能到县城。
  孙一午睁开眼睛,轻轻了一声。
  金寨县县城所在地叫梅山,梅山水库曾经以全国最高的空心连拱坝与水力发电站闻名于世。
  梅山水库连拱坝紧挨县城,大坝下面是发电站。不远处一大片竹林边,就是电站别墅式的宾馆。
  宾馆路边,停靠着二十辆军车。宾馆门前悬挂着热烈欢迎老红军、老首长的横幅标语。
  宾馆内206套间客厅,明快、舒适。墙上有一幅郭公达先生的写意大山水画,下面是一套暗红色软皮沙发。孙一午、王参谋和金寨县委张书记、民政局陈局长坐在沙发上。
  孙一午问:张书记,听说县里现在还有很多老乡,冬天都没有被子、棉衣。是吗?
  张书记局促不安地说:是。但现在已经好多了。随着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政策的落实,农村会越来越好。
  孙一午叹口气:唉,新中国都成立三十年了,农村还这么穷,真难以想象。张书记,我这次带来一些棉衣和棉被,你们把它分给那些孤寡老人和五保户。我知道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回来一趟不容易,只能尽尽心啦。
  陈局长说:感谢老首长对家乡的关心,我们一定把首长对家乡的关心,告诉乡亲们。
  孙一午说:千万不要说是我的关心,这些东西,是我强行在军区会议上要的,是利用职权了。你在下面,就说是政府的救济就行了。
  陈局长忙说:是,是。
  县委林秘书走进来,恭敬地说:老首长,张书记,请用餐吧。
  餐厅的包间里面,大圆桌上的菜肴杯盏都已摆好。林秘书领孙一午、王参谋、张书记、陈局长走进来。
  林秘书招呼大家入座:请,老首长先请。
  孙一午看一眼席面,问:这么大一桌?还有谁?
  张书记笑道:还有老首长一位老战友,马上就到。
  孙一午高兴地问:谁?
  陈局长说:你真正的老乡,江苏的廖政委。
  孙一午大喜:好好,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他也是今天到的?
  陈局长说:廖政委是前天到的,昨天他回南溪老家了。今天听说老首长你来了,就忙着赶回来啦。他专门嘱咐我说,中午要和你在一起吃饭。
  孙一午笑道:好,等他。待会你们看我怎么把他灌醉。
  别吹牛啦,你再也灌不醉我啦!随着话声,廖政委在一个护理士兵的搀扶下走进餐厅。
  他蹒跚地走到孙一午面前,两眼开始湿润。
  孙一午起身迎上,二人默然握手,相视良久。
  众人都站起身,谁也不敢说话。
  廖政委看着孙一午,凝重地摇摇头,叹道:老了!我们都老了!
  孙一午说:不老,刚过七十,还能喝酒。
  廖政委伤感地说:我已经没这个福分了。五年前就戒酒了,医生不给喝。
  孙一午不相信:你戒酒了?医生能管住你?
  廖政委指指胸口:胃,割下了一半。
  孙一午一惊:废话,那是医生不给你喝吗?那是你有病啊。是喝酒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张书记说:廖政委,老首长,请坐。我们边吃边说话吧。
  陈局长说:请,请,请首长先入席。
  孙一午说:好,好,都坐,都坐。
  大伙依次入座。
  廖政委坐下后,问孙一午:我们两人多少年没见了?
  孙一午:二十四年没见面啦!还是五五年在北京授衔的时候见的面,那天我好像把你灌醉了?
  廖政委:你拉倒吧,那天我们跟徐向前元帅在一桌吃饭,谁也不敢喝醉酒。哦,这次嫂夫人没和你一起来?
  孙一午开起玩笑:她来不了,忙着带孙子。再说,她不是我们大别山人,跟我们革命老区人民没感情。哦,你家那口子还好吧?我记得她也是我们大别山的人。
  廖政委长叹:记性不错,可她在去年春天,去见马克思了。我们这些人,剩下的已经不多啦!
  孙一午点点头:是啊,立夏节起义转眼都已经五十年了,我们这些当时的毛头小伙子,现在都七八十了,死了很正常。比起当年那些惨死的战友,老廖,我们是幸运的。
  廖政委点头。
  张书记亲自把盏,为孙一午、廖政委斟酒,然后他举起酒杯,说:老首长,尝尝家乡生产的酒,赛茅台。来,我先敬二位首长。
  廖政委将自己的酒杯放到孙一午面前,端起茶杯:谢谢,我只能以茶代酒。
  好,父母官亲斟的家乡酒,我表示感谢。孙一午豪放地一饮而尽,感慨地说道:唉,我将近五十年没回家乡了,的确有些不像话啊!
  陈局长:首长革命工作忙啊。
  孙一午苦笑。
  张书记悄悄瞪陈局长一眼。
  孙一午问廖政委:哦,老廖,你从老家回来,跟我说说老家有些什么新鲜事?有那些变化?
  廖政委苦笑一下:实话告诉你,除了通了公路,基本还是我们走时的老样子。
  满座尴尬无语。
  孙一午长叹:国家太穷了啊。长期以来只抓斗争,不抓生产,能不穷吗?老廖,我们搞政治斗争,有瘾啊。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廖政委觉察出地方领导的尴尬,笑道:嘿嘿,我这次回老家,还真碰到一件新鲜事情了。
  孙一午来了兴趣:哦?说说。
  廖政委说:我跟你一样,也五十年没回老家了。不孝啊!这次,我特别想去我们家的祖坟看看,尽点孝心。没想到我在上坟的路上,被我自家的一位堂叔给堵住了。他硬是不准我去上坟,不承认我是老廖家的人。
  众人都惊讶地轻轻了一声。
  张书记、陈局长和林秘书都紧张起来。
  孙一午好奇地问:为什么?
  廖政委无奈地叹口气:这件事说起来话长,不能完全埋怨人家,起先,我也做得不好。五年前,老家这里修家谱,他们派人找到我,一是想拿我这个军区政委,给老廖家装装门面。二是想让我出点钱,修家谱。我当时狠狠把来人熊了一顿,责令不许他们修家谱。这不,这就跟家里的人结下了怨恨。
  陈局长连忙帮衬说:对农村修家谱这事,当时县里是三令五申不准搞,可底下就是不听,家家都修家谱,偷偷干,就是禁不住。
  张书记狠狠瞪陈局长一眼,打断他的话。他对廖政委说:廖政委,这件事情怨不得你啊。当时四人帮还没跨台,从上到下,政策都很左。
  廖政委轻轻点头:四人帮横行时期,那可不是一般的左。什么叫以阶级斗争为纲?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往阶级斗争上说,往政治立场上靠。靠不上的事情,也能把你分析的硬是要沾上去。张书记,你说我一个军队管政治工作的领导,在那种大环境下,能跟他们搀和在一起修家谱吗?
  张书记说:当然不能。他们体会不到首长的苦衷。
  廖政委说:是啊。
  孙一午问:老廖,最后你去上坟了没有啊?
  廖政委:没有,没去成。
  孙一午说:人家是乡亲长辈,为你不支持他们修家谱,扫扫你面子,出出气罢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能真不去上坟?你没去上坟,是你生乡亲气了,你自己小气。
  廖政委苦笑说:不是我小气,是我们老廖家里的人真不给我上坟。我这位堂叔是位退休教师,他虽然年纪比我小点,但他是族长。当时,他话说的难听极了。
  孙一午极有兴趣地问:他当时怎么说的?
  廖政委:一到家,我就要去上坟。当时,我走在上坟的路上——”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1 20:41
欢迎半醉汉老师贡献长篇作品。红色故事,学习历史!
关注下文,问好!{: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20:45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1 20:41
欢迎半醉汉老师贡献长篇作品。红色故事,学习历史!
关注下文,问好!

谢谢关注!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1 20:47

请教半醉汉老师,全文是否已完稿?共多少字呢?:loveliness: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20:49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1 20:47
请教半醉汉老师,全文是否已完稿?共多少字呢?

全文二十七万多字,早已完稿。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1 20:56
    廖政委在护理士兵搀扶下行走在山间小道。
  护理士兵担忧地说:首长,路不好走,你身体不好,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廖政委气喘吁吁,指了指前面坟地,说:你看,就到了,就到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来看看,心里不安啊。
  护理士兵无可奈何,只得扶着廖政委继续向前走。
  族长廖少成站在坟地旁边的路口上,见廖政委走来,迎了上去。
  他迎面走到廖政委面前,停了下来,然后不客气地问:你是东湾老廖家的廖老八吧?
  廖政委十分稀罕,说:是啊,你怎么知道?你是哪位啊?
  廖少成自报家门说:我叫廖少成。
  廖政委笑道:哦,听说过,听说过。哈哈,按辈分,你还是我堂叔呢。
  廖少成冷淡地说:不敢高攀。廖政委,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廖政委不悦地说:怎么?我几十年没回来,这次回来上坟扫墓。难道不可以吗?你这叫什么话?
  廖少成毫不客气:不可以。你不能上坟。
  廖政委惊讶地问:为什么?这上坟的事,有什么我不懂的老规矩和忌讳吗?
  廖少成寒着脸说:你不是说修家谱是封建迷信活动吗?你不参加修家谱,你就是不承认你是我们老廖家的人。对不对?
  廖政委惊讶至极。
  廖少成继续说:你不承认你是我们老廖家的人,你还来祖坟做什么?
  廖政委只气得嘴唇颤抖。
  护理士兵气愤地对廖少成说:老乡,你怎么能这样跟我们首长说话啊?你是谁啊?
  廖少成冷笑:以我们这儿规矩,你们首长是我侄子,我怎么跟他说话都行。
  护理士兵不敢再开口。
  廖政委示意护理士兵别说话,问廖少成:看样子,你是一定不准我看老坟了?
  廖少成讥讽地说:我这是为首长好,为你这个当政委的着想。
  廖政委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廖少成刻薄地说:上坟祭祀死人是封建迷信活动啊,你这位解放军的军区政委,怎么能参加这样的活动?再说,这老坟里面埋的有地主老财,还有国民党,首长来看他们,不合适啊。
  廖政委给堵的目瞪口呆。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09:16
    说完这段故事,廖政委叹道:唉,我当时也气蒙了,扭头就回了。
  言毕,他气愤地端起孙一午面前的酒杯,欲饮。
  孙一午大笑。
  他夺下廖政委手中的酒杯,说:以酒浇愁愁更愁,身体是革命本钱,你绝对不能喝酒。老廖啊,依我看,你还是架子大,气量小啊。
  廖政委点头:是,事后我也有点后悔。当时要是能推心置腹向廖少成解释一下,可能他的怨气就能化解。
  孙一午说:是啊。不要紧,你还想去吗?想去的话,我陪你去啊。我保证,我们一起去,没人再阻拦你。
  廖政委:不去了,不想回去了,没意思啊。只是想想有点寒心。我虽然这些年没回来过,可实际上为家乡做了很多事。就在去年,县交通局领导找我办点事,按说,我应该是义不容辞。可为了廖家湾的乡亲方便,我硬是逼着他们答应,先在廖家湾给修条通往南溪镇的公路。为了乡亲,我都以权谋私啦!现在好,好心没好报,家里人都不认我了。
  廖政委很难过,竟有些梗咽说不下去。
  张书记宽慰说:首长放心,我一定专程去南溪一次,做廖少成的工作。要他体谅、知道您当时的难处和苦衷。我保证,下次你到县里来,我叫廖少成恭恭敬敬亲自请首长回家探亲。
  孙一午说:张书记说得好!老廖,别往心里去。乡亲是好乡亲,只是十年文革,这个浩劫太漫长、太残酷。我们的思想被极左路线压抑得太久,精神已经凝固,都得了阶级斗争多疑症。乡亲们修家谱这件事,你就太较真。你当时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再说,就是那些被我们杀掉的地主老财,难道身上都有血债?都犯了死罪?
  廖政委这才释怀:是啊,我们以前的确对什么事情,一是都神经过敏,二是都喜欢一刀切。
  孙一午想起一件事,转问陈局长:哦,陈局长,后来你们民政局补报的烈士名单,上面下文批准了没有?
  陈局长说:已经批下来了。
  孙一午:好。别的地方红军革命烈士,一般是国民党杀的,而我们大别山的红军革命烈士,大部分是我们自己人杀的。这些烈士为革命出生入死,结果被自己人当成敌人,被冤杀。这笔账,只能记在张国焘身上。死者不能复生,现在,再不给他们平反昭雪,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问心有愧,寝食难安啊。
  陈局长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可是——”
  孙一午问:可是什么?
  张书记直皱眉。
  陈局长欲言又止:可是——”
  孙一午也皱起眉:陈局长,我在北京见到你几次,你说话很干脆啊?今天怎么啦?
  陈局长无可奈何地说:孙司令员,上面批下来的烈士名单里,没有你后来要我们补报的那两个人。
  孙一午问:什么理由不批她两人?
  陈局长说:文件没说理由,但批下来的烈士名单里没有这两人。
  廖政委问:哪两人?
  孙一午强压愤怒,点燃一支香烟。说:一个是施春兰,一个是张四姐。她们都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老红军,都是我们的老战友,也都是死在张国焘极左路线的肃反运动中。老廖,这俩人你都认识,应该能记得。
  廖政委说:当然记得。当年在金刚台打游击的时候,经常见面。据我所知,施春兰是先锋团高自清参谋长的老婆,是干部。这个张四姐好像是团长罗青山的未婚妻,是个战士。这俩人,都是在肃反时死的。
  孙一午问:哦,陈局长,北京分管批准烈士的部门,这次是谁来的?
  陈局长说:是一位姓唐的分管局长。
  孙一午点点头:哦。他住在哪?
  张书记说:唐局长住在县委招待所贵宾楼208号。
  孙一午:好,我知道了,抽空我去见见他。张书记,你把酒给我。
  张书记犹豫不决地把酒瓶递给孙一午。
  孙一午斟满一杯酒,站起身将酒慢慢洒在地上,喃喃说道:明天是立夏节,施春兰同志,我敬你一杯酒。言毕,又斟上一杯,复洒在地面,说:张四姐,你放心,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2 10:30
半醉汉老师辛苦了,点亮,请大家都来读{:soso_e183:}
问好!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10:50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2 10:30
半醉汉老师辛苦了,点亮,请大家都来读
问好!

谢谢支持!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11:08
    当天夜晚,梅山镇的东方红广场人山人海,灯火辉煌。
  广场的露天舞台正在演出纪念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的各种文艺节目。
  前排贵宾席里面的唐局长,在专注地看演出。
  舞台上在演出歌舞《八月桂花遍地开》。
  此时,林秘书匆匆来到唐局长他边。他悄声说:唐局长,打搅你一下。孙一午司令员在招待所你的住处等你。
  唐局长连忙起身:哦。我这就回去。
  唐局长起身离去,广场离县委招待所很近,他很快回到贵宾楼208号自己的房间。
  孙一午独自一人在客厅品茶。
  唐局长匆匆走到孙一午身边,习惯地向孙一午立正敬礼:首长好!
  孙一午起身与唐局长握手:我不请自来,是不是扫了你看戏的雅兴啊?
  唐局长说:没有,绝对没有。我要是知道您到了,我早就去看您啦。哪要您来找我呀。首长,您请坐。
  孙一午坐下:你也坐。呵呵,有意思。你们郭副部长是大别山人,还是分管批准烈士和抚恤的,他也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老资格,这次活动,他不来,却派你这位北京人来,有意思。
  唐局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首长,这次金寨县追认的烈士,据说许多都是当年经他的手批准处决的,他好意思来吗?
  鄂豫皖根据地红军肃反的错误,主要责任是张国焘和当时的党中央,与他这个具体执行者关系不大。但错杀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个人,他有推卸不掉的直接责任。孙一午威严地看一眼唐局长,单刀直入地问:告诉我,这次安徽金寨申报的烈士名单,施春兰和张四姐的名字,是不是你们郭副部长勾掉的?
  唐局长点点头。
  虽在意料之中,孙一午依然忍不住恼怒,他脱口而出:王八蛋!
  唐局长笑道:老首长,您不能骂人啊。
  孙一午说:骂人?我都想咬他一口!你实话告诉我,对申报施春兰和张四姐为烈士,他到底是怎么说的?
  唐局长回忆起半年前他和副部长郭亮的那次谈话。
  
  当时,唐局长来到郭亮办公室。只见副部长郭亮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大茶几上堆放着一摊文件。
  郭亮见唐局长进来,头也没抬,说:这份安徽申报追认烈士的名单,已经批准了。但里面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个人划掉了,没通过。
  唐局长不卑不亢地说:人家申报施春兰、张四姐为烈士,有材料,有证明。还有孙一午司令员专门写的证明和意见,我们不批准,得有个理由啊。
  郭亮说:唐局长,当时鄂豫皖苏区的肃反运动,是有扩大化错误,但也不能因为这事是张国焘搞的,就全盘否定。都全盘否定我们党的历史,那还得了?
  唐局长哑然。
  郭亮继续说:我问你,全国那么多右派都平反了,中央最后留了几个不平反。你说,为什么?
  唐局长装傻:不知道。为什么?
  郭亮说:因为我们共产党不能全盘否定自己的历史!都平反了,那不是我们共产党全都错了吗?
  唐局长不紧不慢地说:这些都是大道理,针对施春兰和张四姐申报烈士这件事,我们不批准,得有具体的理由和旁证材料,我得答复人家啊。
  郭亮激动地站起来:施春兰是纵敌逃跑后,在自杀未遂的情况下被红军战士击毙的!不属于错杀,也不是冤案。张四姐是暗杀团政委陈浩明和我,她打死陈政委,打伤我胳膊。是听到枪声冲来的红军战士,见张四姐还在射击,才将她当场击毙。同志,这样的历史铁案,能翻吗?陈浩明同志早就被追认为烈士了,难道刺杀烈士的凶手也能被追认为烈士?唐局长,你不觉得这太荒唐吗?我说的这些,都有具体文字材料,我明天叫秘书给你送去,作为回复文件的附件旁证材料。
  唐局长问:孙司令那里,我们也要有个具体意见回复吧?
  郭亮凝视着唐局长:转发一份被追认的烈士名单给他就行了,不必专门给他回复。唐局长,我知道你曾经在孙一午同志身边工作过,而且关系还不错。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在大别山鄂豫皖红军根据地打游击的时候,孙一午一直是我下级。对申报施春兰和张四姐为革命烈士,他有证明和意见,我也有证明和意见。对这两人的死因,我是当时的目击证人,也是张四姐要暗杀的当事人。我的证明,比孙一午同志的证明更有说服力。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16:09
    唐局长将这次郭副部长与自己的谈话,一五一十告诉孙一午,然后他对孙一午说:老首长,郭副部长的意见,最后被会议通过。
  孙一午听罢,直摇头:这个姓郭的,真作孽啊。
  唐局长忍不住问:他说的是事实吗?
  孙一午闭上眼,说:是事实。
  唐局长吃惊地了一声。
  孙一午慢慢睁开眼,说:很多坏事,都是他这种人造成的!他跟你说的,只是一小部分表面上的事实。造成这些表面事实的原因和真相,他都不愿说,也不敢说。哼,什么东西!
  唐局长说:老首长,那您给我说说啊?
  孙一午严肃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施春兰,是被郭亮威逼陷害致死。张四姐,是被他间接陷害致死。
  唐局长也严肃地说:老首长,您这样说,要有证据。
  孙一午平静地说:只有证人,没有证据。
  唐局长问:您是说,您是证人?
  孙一午坦然点头。
  唐局长说:首长,您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孙一午顾左右而言他:你给我来杯浓咖啡,加糖。
  唐局长从食品柜中拿出咖啡和糖,将咖啡和糖放入茶杯,加上开水,递给孙一午。问:您不是爱喝茶,不喝咖啡吗?
  孙一午接过杯子,复将杯子递给唐局长,说:我现在要你再将这杯子里的咖啡和糖分开。
  唐局长站在茶几旁接过杯子,咀嚼着孙一午的话,说:您的意思,是这件事说不清楚?
  孙一午点点头:是一时半时,说不清楚。这杯里的咖啡和糖,眼前是分不开了。但通过科学技术处理或采用其它办法,我们还是能将咖啡和糖分解出来的。我们虽然一时不能将这杯子里的咖啡和糖分开,但我们只要尝一口,就立刻能区分杯子里咖啡和糖的味道。对吗?
  唐局长深思,点头。
  孙一午:要不是打倒了四人帮,结束了文化大革命,谁敢为被我们杀掉的这些所谓改组派,ab团的人平反昭雪?极左路线,害死人啊。当年红独立师师长周涛,是参与策划立夏节起义的老革命,在肃反中几乎和许继慎一样被杀头。就是这样一个豪爽耿直的老革命家,却在文革中受尽迫害与屈辱,最后服毒自尽。可惜啊,他已经看不到今天的这次解放了。
  唐局长说:是啊,许多人已经遗憾地、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门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和脚步声。
  孙一午起身,说:不早了,演出都结束啦。
  唐局长说:老首长,您明天还要参加纪念会开幕式,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孙一午说:不用,我带车了。我明天不参加开幕式,去汤家汇。
  唐局长一愣:主席台名单都印出来下发了,新华社、中央电视台都要做现场报道,您不参加不合适吧?
  孙一午说:不合适的事情太多。不给施春兰、张四姐平反,合适吗?
  唐局长无语。
  孙一午说:我有权表示我的不满。
  唐局长岔开话题:首长,您家里还有那些亲人?
  孙一午摇摇头:早就没有亲人了。我去汤家汇,是要在施春兰、张四姐牺牲的地方,为她俩修一个烈士墓!
  唐局长十分意外:啊!
  孙一午问:唐局长,我这样做合法吗?
  唐局长原则地说:民政部门没文件,就不合法。
  孙一午问:我偏要建呢?
  唐局长笑道:估计没人敢阻拦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17:07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2 17:09 编辑

    孙一午的轿车在南溪镇通往汤家汇乡的山乡公路上盘旋行驶。
  车窗外闪现着山山水水和美丽的田园、竹林及村落。
  孙一午坐在车后排,贪婪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王参谋被山乡的景色感染,禁不止赞叹说:司令员,你家乡的自然风景真漂亮!
  孙一午点点头:美是美,就是穷。你看,乡亲们住的房子都很破旧。
  王参谋说:是,经济收入比江浙农村差多了。
  前面,汤家汇小镇历历在目。
  孙一午兴奋起来:看,那就是汤家汇!
  王参谋问:我们先去哪?先去乡政府吗?
  孙一午:不,我们先去镇子后面的接善寺。接善寺是个古庙,很好找。
  汤家汇镇约有二百来户人家,是个典型的山村小集镇。
  镇子四面都是大山,三面环水。山清水秀,景色优美。
      老街上有十好几处古老的祠堂、庙宇,都盖得高大壮观,颇有气势,显露着昔日的辉煌。但街道路面狭窄,铺设着陈旧古老的青石板。街道两边房屋零乱而破旧,寥寥几家不起眼的店铺、饭馆,生意冷落。
      汤家汇镇街道。
      孙一午的轿车经过街道。
      路上的人在好奇地观看、议论。
      一长者问:“不知道是县里哪个领导来了?”
      他身边的年轻人说:“不是我们县里的,明明是军车嘛。现在正在搞纪念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活动,肯定是哪位老首长回来了。”
      长者说:“嗯,看来是个大官。”
      年轻人说:“那当然,至少都是少将。我们这儿出将军,是全国有名的将军县嘛。”
      长者说:“一将成名万骨枯,出将军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好事情。你们要知道,出将军的地方,都是穷地方,自古如此。”
      年轻人说:“对对,穷人才会闹革命。”
      长者说:“富裕的地方出文人,过去出进士,现在出文学家、科学家。”

  接善寺原先是个古老的寺庙,建在镇边的一个小山顶上。在六十年代初,即改为汤家汇乡中学。
  孙一午和王参谋走进接善寺即汤家汇中学大门,来到院子里。
  院子前面就是接善寺大殿,现在改为豫东南苏维埃道委革命历史展览室。院子里面有棵形状奇特,造型倔强的老柏树。
  孙一午走近老柏树,他百感交集,动情地抚摩着老柏树粗壮的树干。
  
  一九三六年春的一天夜晚,在汤家汇接善寺大殿内微弱的油灯灯光下,红先锋团团政委陈浩明和肃反委员会主任郭亮正坐在一起小声说话。而大殿外院子里,一个人手持步枪溜进来,这人悄然来到这棵老柏树边,依靠在树干上。
  大殿内,陈浩明担忧地对郭亮说:唉,郭主任,罗团长死了,有不少人怀疑他的死因。加上小石头失踪,施春兰保持沉默,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心照不宣。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人出头闹事才正常。可现在居然没一个人啃声,这种寂静太可怕了。现在是不出事便罢,一出事就是大事。郭主任,到时候,我一个人可压不住阵啊。
  郭亮警惕地问: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难道有人想借罗青山的死,搞反革命叛乱?
  陈浩明轻轻摇摇头,说:没有,没有反革命叛乱的迹象。郭主任,依我看,也不会是什么叛乱哗变的事。但罗青山手下这些人江湖义气,有人想搞清楚罗青山的死因,想为他鸣冤叫屈。甚至,想给他报仇的人可能都有。
  院子里老柏树边,溜进来的人依树举起枪,向郭亮瞄准。
  大殿内,郭亮不满地说:陈政委,不是我批评你,你的阶级斗争观念太差。你怎么能把这种反党活动看成是江湖义气呢?
  郭亮刚说到这里,下意识地感到外面有点异样,他警惕地起身,离开座位。
  院子里,隐藏在老柏树旁边的人,枪口准星中的郭亮消失了。
  大殿内,郭亮迅速拔出枪,躬身蹲在地上。
  陈浩明却不知郭亮发现了什么,他一面奇怪地问外面怎么了,一边伸头向窗外望去。
  院子里老柏树旁边人冷静地扣动扳机。
  大殿内陈浩明的话音还未落,的一声清脆枪响,陈浩明应声中弹倒下。
  蹲在地上的郭亮顿时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的红军战士中有人喊谁在开枪?”“怎么回事?
  三个卫兵首先冲进院子,顾不得搜查院子,急忙跑进大殿。
  一卫兵抱起陈浩明,一看,子弹正中脑袋。
  他惊慌地大喊起来:啊,不好啦!政委叫人杀死啦!
  蹲在地下的郭亮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向外大喊:快,快,快抓刺客!
  院子里一时大乱。
  老柏树旁边,刺客枪口下郭亮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刺客立即扣动扳机,紧接着的又一声枪响,郭亮左臂中弹。
  刺客居然没逃!
  冷静的刺客依靠在老柏树上,还在上子弹,还在准备开枪。
  大殿内的一个卫兵发现了刺客,急忙向外面大叫:同志们!刺客躲在老柏树下面!
  院子里依靠在老柏树上的刺客,对郭亮藏身的方向又开一枪,但没有击中目标。
  郭亮趴在大殿的地面上向外面下令:还击!都给我开枪!
  七八个红军战士冲进院子,闻声对隐藏在老柏树旁边刺客黑影,一起扣动扳机射击。
  一阵乱枪扫射,刺客顿时被打得血肉横飞。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21:16
    战士们确信刺客已被打死,陆续警惕地走到刺客尸体旁边。
  一战士惊呼:呀!是张四姐!
  闻讯冲进来的特务连连长孙二牛挤进人群,他走到躺在血泊中的张四姐身边,蹲下来仔细验看一下,锁起眉头。
  躺在血泊中的张四姐,美丽坚毅的眼睛大睁着,脸色平静安详。她身穿着一件红色的花衣裳,头上还插着几朵红色的鲜艳的山花,打扮得像是新娘。
  孙二牛毫无表情地伸出左手,为张四姐合上眼。
  
  手扶树干的老将军孙一午,眼睛开始湿润。
    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张四姐牺牲的地方。
  王参谋默默站在一边。
  此时,汤家汇乡年轻的乡长赵旺田走进院子,来到孙一午身边。
  赵旺田恭敬地对孙一午说:你老人家是孙司令员吧?
  孙一午从回忆里转过神,他打量一下赵旺田,说:是啊,你是?
  赵旺田说:我叫赵旺田,是这儿的乡长。老首长好。
  孙一午与赵旺田握手:好啊,赵乡长好。
  赵旺田说:老首长好!我刚接到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说老首长差不多快到我们乡了。我们没等到你,听说有辆小车子开在接善寺下面,于是我就找来了。
  孙一午笑道:消息灵通啊。
  赵旺田说:不是消息灵通,是小地方存不住什么消息。来辆小汽车,人人都知道,都觉得很稀罕。于是,我马上就找到这里来了。
  孙一午点头。
  学校下课的铃声响起,孙一午身边,立刻围上一群孩子。孩子们看着孙一午指指点点,叽叽喳喳低声细语着。脸上都露出惊讶,惊喜的表情。
  赵旺田说:请老首长到我们学校的会议室休息一下,好吗?
  孙一午看一眼身边的孩子,说:换个地方吧,别影响孩子念书,我到你们乡政府办公室去坐坐。
  赵旺田高兴地说:好好,欢迎老首长到我们乡政府检查工作。
  孙一午笑道:我才没工夫检查你工作呢,我是特地来请你为我办件事的。
  赵旺田恭敬地说:老首长请指示,我一定照办。
  孙一午正色说:不是指示,是请求。
  赵旺田忙说:不敢不敢,老首长开玩笑了。
  孙一午说:不是开玩笑,是真心话。到你们乡政府我再慢慢对你说。
  汤家汇乡政府所在地在镇子里的易氏祠。
  顾名思义,易氏祠是易姓人家的祠堂。整个祠堂虽然陈旧,但房屋建筑高大庄严,院落整洁规范。
  祠堂的一间西厢房,是乡镇府简陋的会议室。
  乡镇府早有接待准备,办公室丁主任将孙一午一行人领引到会议室。
  孙一午、王参谋和司机以及赵旺田,分别在简易的会议桌旁边坐下,丁主任为他们一人泡了一杯茶。
  孙一午接过茶杯,掀开杯盖,闻闻。由衷地说:家乡的茶,真香。
  赵旺田说:这是今年新茶,因为是谷雨前采制的,又叫雨前茶。老首长要是喜欢,就多带点回去喝。
  孙一午说:好啊,这茶叶多少钱一斤?
  赵旺田笑道:老首长,谈什么钱啊。你们老革命出生入死打下了江山,家乡人给你们一点茶叶,能要你钱吗?
  孙一午严肃地说:那我只能忍痛割爱,不要。
  赵旺田问:老首长真要给钱?
  孙一午:当然。不要钱,白拿老百姓的东西是抢劫,白拿公家的东西就是贪污受贿。
  赵旺田说:这样一说,事情就严重了,我还真要收钱了。
  孙一午说:一定要收钱。
  赵旺田说:这茶叶很贵呢。
  孙一午:说啊,多少钱一斤?
  赵旺田说:去年是六块,现在得七八块一斤。我一个月工资,只能买六斤。
  孙一午笑道:不贵,不贵。我要十斤,可以吗?
  丁主任说:没问题,吃了饭我就能给首长办到。
  孙一午大喜:太好了,今年我可以天天喝家乡茶啦。
  赵旺田说:年年我都可以给你寄啊。
  孙一午说:好,一言为定。我按市价再加上寄费给你付款,你得附上价格。
  赵旺田说:行,行,按老首长指示办。老首长还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尽管吩咐。
  孙一午正色说: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乡政府帮我办件大事。
  赵旺田忙说:请老首长指示。
  孙一午说明来意:我要给我两个牺牲在这里的老战友,修个烈士墓。所有费用由我出,请你给操办一下,行不行?
  赵旺田一口应承:行行,这事包在我身上,老首长您尽管放心。
  孙一午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到现场去看看。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2 21:30
对话很精 !想在看电视剧一样。
问好半醉汉老师{: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21:33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2 21:30
对话很精 !想在看电视剧一样。
问好半醉汉老师

谢谢,同好!
感觉网站很冷清啊?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2 21:39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2 21:33
谢谢,同好!
感觉网站很冷清啊?

文友们稍后会来看的,老师不着急哈!:loveliness: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2 21:58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22 21:39
文友们稍后会来看的,老师不着急哈!

谢谢,没关系的,文章是写给知己同道看的,不能追求点击。阳春白雪,和者盖寡,这是规律。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3 00:54
很有看点,人际关系,个人品德,在任何历史事件中都有不同的反应,肃反和扩大化是一点二面,没有肃反不行,扩大化的把握是很难的,这才是结症所在,我们看历史,共产党历史上的冤案就没断过,一直到现在,这是不能仅用人格缺陷来解释的,这是有其党派政治的必然现象。这个作品人物的语言很准确很鲜活,令人印象深刻。关注下文。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08:28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1-23 00:54
很有看点,人际关系,个人品德,在任何历史事件中都有不同的反应,肃反和扩大化是一点二面,没有肃反不行, ...

谢谢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10:07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16:03 编辑

    一行人来到镇南河滩边。
  孙一午仔细观察一番四周景物位置,确定地点后,他拿出早已写好的死难革命烈士施春兰、张四姐之墓,立夏节起义五十周年孙一午敬立的碑文。
  他把碑文交给赵旺田,严肃地说:赵乡长,这是我给她俩写的碑文。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个人,都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革命烈士,是我的老战友。张四姐是在接善寺牺牲的,施春兰同志就牺牲在这儿,当年也就草草掩埋在这儿。
  说完,孙一午默默走到河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下。
  赵旺田想跟着孙一午过去,被王参谋拉住:让首长一人坐会。
  孙一午苍老刚毅的脸庞上,眼睛开始湿润。
  
  四十多年前。
  月色下的河滩,景色深沉而静怡,美妙中带着一种诡异。
  这里月朗朗,水清清,树影婆娑。沉寂中,不时传来数声草虫的呢喃。
  红独立团政治部副主任施春兰手持手枪,站在河边。她长吁一口气,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和轻松。她平静地举起手枪,把枪口紧紧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躬身躲藏在草丛中的特务连长孙二牛,从草丛中探出头部,面无表情地用手拨开挡住视线的野草,注视着河边的施春兰。
  大路上,则埋伏着肃反委员会主任郭亮和四个红军战士。战士们的步枪,瞄准着施春兰。
  但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孙二牛。
  站在河边的施春兰安然一笑,食指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什么事也没发生。
  施春兰猛地意识到什么,恐怖立刻吞噬了她。施春兰呆若木鸡木然地看着手中的枪。
  大路上,暗中的郭亮冷冷一笑。
  郭亮义愤填膺,对身边四个战士说:同志们,施春兰纵敌逃跑,又企图畏罪自杀,是我们亲眼所见,铁证如山!行刑!
  一个战士不失时机地端起枪,一枪击倒呆呆站在原地的施春兰!
  隐藏在草丛中的孙二牛悲愤而无奈地闭上双眼。
  郭亮指挥几个战士,把施春兰遗体草草就地掩埋后,一起离开河湾,消失在夜幕。
  他们走后,隐藏在草丛中的孙二牛慢慢走出来,向河湾走去。
  孙二牛就着月色,来回在掩埋施春兰的地点走了好几次。最后,孙二牛终于在河湾边的乱石缝里,找到一块老式怀表。
  然后,孙二牛重新来到施春兰的长眠之地,仔细看了看远近四周的地形地貌,面对不同角度、景物,环顾一下四周。显然,他是想把这个地方牢牢地记住。
  一切还是老样子,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皎洁的月光下,青山隐隐,绿水悠悠。
  孙二牛匆匆离开。
  施春兰到底还是被杀害了,孙二牛心里很难受,许多事情都让他难以理解,想不通。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孙二牛回驻地时,在路口碰到了肃反委员会主任郭亮。
  郭亮是有意在等孙二牛,他含笑拦住孙二牛的去路,问:孙连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孙二牛不想和郭亮啰嗦:什么事?
  郭亮问:你觉得,施春兰这人,是我们革命队伍自己人呢?还是高自清、罗青山反党集团的人?
  孙二牛坦率地说:我看施营长不是反党的人。她要是反党,为什么在我们部队最困难的情况下,还用她自己的钱,为我们共产党的部队购买冬装军备?她要想叛变,有很多机会,但人家并没有背叛革命。
  郭亮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说:孙连长,你也坐下。是啊,你说的也是事实。说她反党吧?她给我们做过很多好事;说她是自己人吧,但她是高自清的老婆,和罗青山、张四姐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不可能与他们没瓜葛。这个人啊,可真有点叫人难以琢磨。
  孙二牛没坐,也懒得与郭亮搭腔。
  郭亮摸出竹烟袋,装上烟,边抽烟边说:咱们得想个办法,考验她一下。
  孙二牛问:怎么考验?
  郭亮微微冷笑,答非所问地说:象高自云这样围剿红军的反动军官,早就死有余辜,应该立即正法。
  孙二牛感到诧异,说:高自云是放下武器,主动投降的。我们的政策是不杀俘虏。
  郭亮瞪他一眼,说:不,战斗中他一直都在顽抗,掩护他的部队撤退。
  孙二牛不太关心高自云的死活,说:那要杀你就杀呗。
  郭亮得意地说:我要叫施春兰去杀他!
  什么?孙二牛十分震惊,也大惑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施春兰去杀他?高自云是她的小叔子、是她弟弟啊!
  郭亮说:是啊,高自云是施春兰的小叔子,而且是在一块儿长大的亲小叔子。施春兰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党忠诚吗?叫她去处决一个反动军官,她要是政治立场坚定,这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叫施春兰去处决高自云,看看她的表现。是是骡子是马,应该拉出来遛遛。
  对这种做法,孙二牛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他不满地说:这样做太不近人情!
  郭亮立刻板下脸,批评孙二牛说:是人情重要,还是党性重要?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党的纯洁和安全重要!同志,你不要又犯温情主义的错误!
  孙二牛坚持自己的看法,没理睬郭亮话语里的威胁:我觉得这么做不合适,施营长要是不愿意杀她自己的小叔子呢?难道那就是反革命了?
  郭亮不耐烦地说:当然,那就足以证明她和他们是一伙的,就可以按反革命分子消灭她!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这么定了,你去叫施春兰去处决高自云。她执行,就将她带回来。不执行,你就就地处决她。
  孙二牛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鄙夷地说:不,这种事我不干!
  说完,孙二牛拂袖而去。
  可是,孙二牛不干,有人干,施春兰到底还是被郭亮令人枪杀。
  
  孙一午静静在河湾边的大石头上坐了很久方慢慢站起身,走回来。
  他沉重地来到赵旺田面前,指了指脚下。郑重说:赵乡长,我要你们就在这个地点,给我修建一个烈士墓。可以吗?
  赵旺田说:没问题,老首长你别客气。
  孙一午说:这个烈士墓,是给施春兰和张四姐这两位烈士修建的,是个合葬墓。
  赵旺田点点头:我明确了。老首长,要我怎么办?你说吧。
  孙一午细心地问:赵乡长,在这里修建烈士墓,会不会影响你们乡里今后的规划建设?
  赵旺田说:不会。纪念先烈,搞革命传统和爱国教育基地,也是我们乡党委和乡政府规划建设里应有的任务。
  孙一午说:好,那我就不客气啦。
  赵旺田说:请首长指示!
  孙一午说:墓要建得大点,气派点。走在路上的人要能看见墓碑才好。碑石要选好石料,要能经得起风吹日晒的那种石头。碑文要刻得深点,别一经风吹日晒,没过几年就看不见了。
       赵旺田说:“放心,这都包在我身上。”
      孙一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赵旺田,说:“墓碑上的字,就按我写的这样刻。”
      赵旺田一看,纸上写的是“革命烈士施春兰、张四姐之墓。老战友孙一午敬立。”这个不难,赵旺田一口答应:“行,请老首长放心。”
  孙一午点点头:好。你要抓紧时间。我要求你在两个月内完工。到时候我是要来看的,你看行吗?
  赵旺田想了想,说:行,工程绝对没问题。老首长,但现在我们还能不能在这里找得到烈士的遗骨,怎样才能确认,却是个难题。
  孙一午叹口气:唉,还到哪去找她们的遗骨啊?当时掩埋她们的时候,又没有棺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估计,她们的骨头恐怕早就烂成泥啦!再说,就算在这儿能找到遗骨,当时死得人那么多,怎知道这白骨是谁的?
  赵旺田点点头:是啊,那我们怎么办呢?就造个空的烈士墓吗?
  孙一午断然说:当然不能是空墓。这样,你去一趟金刚台,那是我们当年坚持游击战的大本营。你在金刚台山上的铁瓦寺遗址上,找一块铁瓦和寺庙里的大砖头,然后请人在砖头上刻上革命烈士张四姐这几个字,放在棺材里就行了。
  赵旺田一面点头,一面惊讶地问:啊!还要棺材?
  孙一午皱皱眉,说:当然要棺材,是隆重安葬,不是草草掩埋!
  赵旺田说:是,明白了。
  孙一午不放心地说:不许糊弄我!安葬的时候要给我拍几张照片,我得验证。
  赵旺田连忙表态:没问题,老首长放心,我们隆重安葬烈士,不会马马虎虎的。
  孙一午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很旧的老式怀表,他把怀表交给赵旺田,说:赵乡长,这是施春兰同志的遗物,也是她丈夫高参谋长的遗物,我把它交给你,你将它放到施春兰的棺木里。
  赵旺田慎重接下怀表:是。
  孙一午交代说:你要明确,施春兰和张四姐她们是两个人,要两副棺木。
  赵乡长嘴上答应,心里则在为这笔经费犯嘀咕。
  孙一午看出了赵乡长的心事,笑笑说:我叫王参谋先给你五千块钱预付款,竣工后按账单结算。你别怕,一切费用我都给你实报实销,我不要你们乡政府贴钱。
        赵旺田这才把心放下,露出满脸笑容。
  孙一午又问:你听说过高自清和罗青山这两个人吗?
  赵旺田说:当然知道,他俩都是我们这儿人,是参加立夏节起义的红军将领,也是烈士,他们两人的墓地,也在我们这。
  孙一午满意地点点头:当年,高自清和罗青山都是我的上级领导,他们的墓还在吗?
  赵旺田说:在,当然在。
  孙一午:现在还能确认是他们的墓地在什么地方吗?
  赵旺田说:据说,罗青山当时就是红军部队隆重安葬的,也有墓碑,能确认。但高自清是被当成改组派秘密处决的,没有墓碑,不能确认。这次高自清被追认为烈士,民政局在修建他坟墓的时候,原墓地就是一个小土包,也不敢确认。后来请了好几位老人指认,才确定的。
  孙一午点点头:哦。
  赵旺田又说:因为这次纪念立夏节起义活动,我们还专门给他们两位的墓地重新维修了一下。
  孙一午满意地说:好,好。不过,除了纪念活动,平时也不能把烈士的墓地荒废了。
  赵旺田说:不会的,每年清明前后,都有人给他们上坟扫墓。
  孙一午感动地说:哦,谢谢你,赵乡长,感谢乡政府的同志们啊!
  赵旺田脸一红,说:老首长,不是我们给他们上坟扫墓啊,我不能贪天功为己有。
  孙一午很意外:哦?都是谁给他们上坟扫墓?
  赵旺田说: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是附近的老百姓呗。
  孙一午感慨地说:哦,是啊,老百姓好啊,他们知道事理。走,带我到高自清和罗青山的墓地去看看。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10:53
    红先锋团团参谋长高自清的墓地在镇东不远处,墓地后面山坡上是一片松林,孙一午知道这个地方。
  来到高自清墓地,只见这个坟墓很大,墓前有高自清烈士之墓新立的墓碑。
  孙一午围着墓地,慢慢转了一圈。
  王参谋手持一束鲜花,司机手持一杯茶,赵旺田手提一瓶酒,默默肃立在高自清的墓碑前。
  孙一午在高自清墓地旁边发现一块三角形大石头,他连忙走过去,蹲下仔细辨认。然后他说:你们都过来。
  赵旺田、王参谋和司机一起走到孙一午身边。
  孙一午说:高自清被秘密处决的后,当晚被他家的一个老用人安葬,我都在场。我怕日后找不到他的坟墓,就用这个三角形的大石头,在这里做了一个暗记。难以想象,已经快五十年了,它竟然还在原地!
  赵旺田:那这就没错了。
  孙一午点点头,从王参谋手中接过鲜花,从司机手中接过茶杯,把鲜花和清茶放在墓碑前。
  孙一午沉重而动情地说:高参谋长,对你来说,这个反平的太迟了。但迟来比不来要好,你现在总算可以安息了!我还要给你老婆施春兰和罗团长的未婚妻张四姐建个墓。到时候,我再来看你。我们有规定,不允许破坏烈士墓原貌,你要原谅我,我不能把施春兰埋在你的身边了。
  接着,在乡长赵旺田带领下,孙一午、王参谋和司机一行人,又来到红先锋团团长罗青山的墓地。
  走近墓地,赵旺田介绍说:罗青山墓地是老墓地,他死的时候就修建了。
  墓地显然保护得很好,坟茔前面有三道石砌的拜台,中间是新近竖起来的一座石碑。
  碑文是楷书罗青山烈士之墓,两边是一副石刻挽联: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作千秋英魂死不还家!
  孙一午接过赵旺田手中的酒瓶,打开瓶盖,把酒洒在罗青山的坟头上。然后,他来到墓碑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喃喃地说:罗团长,我当时没有办法,我救不了你。你是好样的!你那口子也是好样的!
  赵旺田小声问身边的王参谋:王参谋,老首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王参谋摇摇头,说:我也听不懂啊。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16:07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23:13 编辑

(二)施善义取义成仁    高敬斋死里逃生
  
  大别山默默无闻地雄居在淮南与江北之间,没人能说得清楚它已经存在了多少年。
  虽然大别山也有连绵起伏,壮丽雄伟的景色,也有瀑布深潭,险峰怪石,也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但自古以来的交通闭塞,贫困落后,使它未能列入名山。
  历来人们都很少关注大别山,发生在大别山里许多动人心魄得故事,也鲜为人知。
  其实大别山曾经发生过许多壮烈、动人的故事。尤其是红军暴动,成立苏维埃政权时期。很多惨烈,惊心动魄的往事早已经被岁月冲淡,被时间淹没。许多历史真相,也被人们有意或无意地在掩盖、歪曲。
  是非,被时空巧妙地变成了是是非非。甚至,忠奸善恶也被世人完全颠倒。
  但历史记住了这些事,这些人。
  这些尘封的往事,除了让人感慨,催人泪下,至今依然发人深省,依然意味深长,让人掩卷深思。
  
  大别山西北麓,有个古老的集镇叫麻埠镇,当地人叫麻埠街。此镇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因修梅山水库,被掩没在水底。在此之前,麻埠镇是个繁忙的水陆码头,是当地的交通枢纽。大别山地区盛产木、竹、茶、麻等土特产,这些山货与外地流入山里的日用货物,大多都是在麻埠镇贸易集散。
  虽然麻埠镇跟其它城市比,显得很小,几乎微不足道,但对深山里的人来说,这个集镇已经相当繁华,相当大了。故在当地,麻埠镇自古以来就有小南京之称。
  离麻埠镇西南五十里有座不大不小的山峰,叫兰花山。
  大别山地广人稀,绝大部分山岭,特别是小山岭都没有名字。凡是有名字的山岭,基本都有一个美好浪漫的故事和神奇的传说。
  但发生在民国早年间兰花山的故事,却不怎么美妙。
  兰花山此山三面环水,风景秀丽。每到春天,这里遍山兰花竟放,清香幽远。再加上漫山遍野红的、黄的、还有白色的杜鹃花(即映山红),也恰在此时开放,把满山遍野装扮得艳丽无比,委实是个踏青采风的好去处。只因近些年战乱不止,加上年景不好,许多地方都有土匪出没,人们已经没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兰花山也多年无人问津,逐渐被文人墨客们冷落。
  三面环绕兰花山的这条河有个美丽的名字,叫兰花溪。兰花溪畔有个渡口,人们称它为兰花渡,是通往麻埠的必经之地。渡口不远处有个小客栈,大家都叫它兰花店。
  兰花店跟山里大多数做小生意的人家一样,是亦店亦家的格局,亦农亦商的经营。
  兰花店店主姓施,名善义,夫妻二人,均三十多岁,是个本份忠厚人家。
  山里人成家早,他们虽然年轻,却已经有了三个小孩。大的是个女儿,小名兰子,大名施春兰。老二老三是男孩,小名叫大虎、小虎,没起大名。
  施善义家的这个小客栈,兼做饭店和小杂货生意。
  这一带人烟稀少且都是农户,因此顾客不多,只是在春秋收获茶麻、板栗的旺季,往来麻埠的客商、小贩们增多时,生意才有些起色。平时,施善义小两口则以种田、摆渡与捕鱼为生。
  夫妻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清苦平淡中自有一番田园之趣,享受着朴实清贫的夫妻恩爱与天伦之乐。
  这天傍晚,施善义夫妇劳作归来,在厨房做饭,两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堂屋兼客厅的外间里嬉闹戏耍。
  施善义的妻子说:往年茶麻的旺季,从麻埠经过我们这儿的往来客商很多,我们家这个小客栈生意都不错。这两年生意突然清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憨厚的施善义口中念念有词:大清灭亡,民国建立。江山未稳,北伐讨袁。狼烟四起,土匪出没。四野哀鸿,民不聊生。
  施善义的妻子扑哧一笑。
  施善义问:笑什么?
  施善义的妻子说:笑你一个大字不识,还拽文,别让人笑掉大牙。
  施善义笑道:我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明白道理。仁义礼智信,唐宋元明清。油盐酱醋茶,种田捉鱼虾。你说有什么事情我不懂?
  施善义的妻子说:别吹了,什么仁义礼智信,唐宋元明清,这些都是你听高敬斋高老板说的,你自己懂个屁。
  施善义说:哎,你别说,别的客人难说,高老板可是年年都要光顾俺们的小店。
  施善义的妻子点点头:是啊,你说高老板想抱俺们闺女做女儿,是开玩笑?还是真想?
  施善义说:我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这事他说了几次了。他有两个儿子,没女孩,高夫人又不能再生育了,想有个女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施善义的妻子有些心动:我们家小兰子要是真到了他家,那她就是大家小姐了啊!既能描龙绣凤,还能念书识字。比在我们家砍柴喂猪做农活,受一辈子苦要强得多。
  施善义却说:我可舍不得。
  施善义的妻子一撇嘴:没出息。
  施善义不理睬妻子的嗔怪,一边在砧板上切菜,一边问:哎,小兰子去她姥姥家几天了?
  怎么?想她了?这丫头不是昨天才去的吗?施善义的妻子说。
  憨厚的施善义笑着说:是吗?我怎么觉得她像是走了好多日子似的?
  施善义的妻子笑道:一个大男子汉,婆婆妈妈的把孩子看得这么重,跟个女人似的,真没出息。
  施老板笑道:这就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懂什么?
  小俩口正在说笑,风尘仆仆的高敬斋飘然而至。
  高敬斋近四十岁,高高的个子,清瘦文雅,看样子象个教书先生。
  其实高敬斋是个大富商、大财主,家住在离此西南一百好几十里地外的茶埠镇高家湾。每年他都要在这个时候到麻埠镇去一次,做为一个生意人,他要了解一下当年茶、麻、木、竹外售的行情和日用百货进购的价格。
  高敬斋到麻埠镇来回都要经过这里,喜欢在施善义家的兰花店歇歇脚,吃顿饭。时间赶不上的话,他就在兰花店住上一宿,是施善义家的熟客。
  高敬斋进门后直奔厨房,行囊未放,先向施善义一抱拳:别来无恙?老弟,家里的生意还好吗?
  呀!高老板!稀客!施善义一见高敬斋,十分高兴,连忙帮高敬斋解开背在身上的行囊,并给他端来一瓦盆洗脸水。说:洗洗脸,快坐下歇歇。
  高敬斋洗好脸,施善义妻子业已给高敬斋沏上茶,她热情地说:高老板,我说今早怎么我家屋檐上的喜鹊直叫呢,原来是有贵客要来啊。快请坐,快请坐。你尝尝,这是我刚刚采制的新茶,是你最喜欢喝的野茶。
  哈哈!好好,谢谢。高敬斋含笑接过茶杯,品尝了一下,说:香,真香!这野茶比家茶的味道好多了。
  接着,高敬斋走到外间,把两个孩子从外面抱进来。他打开包袱,从里边取出瓷制的小马、石人、泥猴等一大堆小玩意拿给他们,把两个小孩喜欢得活蹦乱跳。
  高敬斋又打量一下室内外,奇怪地问:大兄弟,兰子呢?怎么半天没见她人影啊?还能这么早就睡了?
  施善义妻子答道:兰子的舅舅昨天来,把小兰子接到柳树湾去啦。高老板,你看,孩子们每次都要让你花钱。
  高敬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说:这算什么花钱哦,你们看,我给小春兰也带了个小玩意。
  高敬斋从包袱里找出一个银项圈,递给施善义。
  憨厚的施善义一看,这银项圈比一般的项圈大,链子上还带着一把精美的大银锁!他慌忙推辞:高老板,你这个礼物太金贵,它也不是我们穷人家孩子用的东西。这玩意我决不能收!
  高敬斋笑笑,说:它在你家可能算是件金贵的东西,可在我手里,也就跟你抽袋烟差不多,你就别客气了。再说,我是送给我干女儿小春兰的,也不是送给你的啊?
  施善义夫妻二人都被他说笑了,高敬斋以前多次说过,要认小春兰做干女儿。
  这时候,外间又来了一胖一瘦两位客人。
  施善义连忙出去接待客人。
  胖客人对施善义说:掌柜的,来一盘炒肉丝,烧一碗咸鱼豆腐。
  施善义说:好嘞!请坐,请坐。只是,只是小店没有肉了。
  瘦客人说:哦,那就换成炒鸡蛋,再来一壶酒。
  行,行,二位先喝茶,一会就好。
  天色渐晚,施善义边说边为客人点上油灯。
  高敬斋喜欢拉家常,就坐在厨房里的小桌上与施善义把盏对饮,施善义妻子则忙里忙外地给外面的客人添酒加菜。
  施老板问:高老板,那长江里的大轮船真是铁做的吗?
  高敬斋笑道:当然。
  施老板怀疑地问:还有哪个什么叫火车的东西,据说一天能跑好几百里地,是真的吗?
  高敬斋说:当然是真的。我告诉你,那家伙比千里马跑的还快!
  施老板说:听说城里店铺点的都是洋油灯,一盏灯就能把整个店面照的雪亮?
  对,洋油灯又叫煤油灯,比蜡烛亮得多。不过,还有一种灯叫汽油灯,比煤油灯还亮,下次我给你带一盏来用。高敬斋与施老板碰杯,满饮后说:老弟,这些玩意都落伍啦。现在,很多大地方,城里用的都是电灯,那玩意更亮,一个小灯泡,晚上点起来跟白天一样,比什么灯用起来都方便。
  施善义羡慕地说:嘿嘿,城里人就是有福气。
  二人谈的正欢,施善义的妻子在打发走客人后,站在外面对施善义发话了:当家的,你出来一下。
  施老板谈兴正高,酒兴也正浓,他一边给高敬斋斟酒,一边应道:什么事?你说就是,这儿又没外人。
  你出来,出来跟你说!施善义的妻子的口气很生硬,大不似寻常温柔模样。
  施善义歉意地对高敬斋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嘲地说:这娘们今天怎么啦?高老板,你先慢慢用酒,我去去就来。
  高敬斋笑道:你请便。
  这俩口子在外面小声叽咕了很长时间,高敬斋不由疑心大起。
  过了好一会,他夫妇二人方面色凝重地一起走进来。
  施善义神色严峻,郑重而为难地对高敬斋说:老哥,我今天晚上不能留你住在我这里了,你准备一下,赶紧走吧!
  高敬斋大为不解,他奇怪地问:哦,为什么?!
  施善义倔强地说:你别问,你抓紧时间上路。
  高敬斋惊异地问:你怎么了?这附近又没有客栈,这么晚,我到哪里去过夜?
  施善义叹道:唉!好哥哥,你被土匪盯上了!他们今夜要动你的手!
  高敬斋一愣,问:何以见得?你们又怎么知道的?
  施善义妻子接过话说:我先问你,你身上是不是带了很多钱?
  高敬斋满腹狐疑地点点头。
  施善义妻子说:这就不会错了,高老板,你要赶紧走!
  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山路崎岖,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怎么走啊?高敬斋犹豫不决。
  我实话跟你说吧,刚才在外面吃饭的那两个人,就是土匪!他们的切口我懂点,说今夜晚要来抢你,你要是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啦!
  施善义的妻子说得十分决绝。
  啊!高敬斋大惊。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又是在这荒郊野外盗贼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他咬咬牙,说:好吧,那我走。
  施善义慌忙从墙角找来一把猎叉递给高敬斋,他郑重说道:高老板,一路小心,万一有什么意外,有它也比空手强。
  高敬斋苦笑着无奈地接过叉子,他背上包袱,极不情愿地向施善义夫妇一抱拳:老弟,后会有期。
      在夜幕中,高敬斋落荒而去。
  他就着月色,大步流星地向前赶路。在夜色里奔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隐隐看见前方有一小集镇,这才宽慰地长舒一口气。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21:45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3 23:12 编辑

    夜幕下,七个土匪手持钢刀、铁叉,来到兰花山。他们很快来到兰花店门前,一一将头套戴上。
  匪首四下观望一下,挥手示意行动。
  一个土匪在门口把风,一个土匪一脚踹开大门。
  睡在里间的施善义一惊,问道:谁呀?
  众土匪冲进堂屋,匪首将钢刀放在桌上坐下。土匪们分别冲进客房、厨房察看。
  施善义披衣走出卧室,被一个土匪用刀逼回。
  一个土匪对匪首说:老大,没人。
  匪首一愣。
  胖匪从厨房出来,走近匪首:老大,傍晚我亲眼看见来人在他家吃饭住店,怎会临时离开?看来是店家漏风,人跑了。
  匪首怒极,冲进卧室将施善义拖出来。
  卧室内传出孩子惊恐的哭喊声。
  匪首将施善义推到在地,厉声喝问:住店的人呢?
      施善义战战兢兢说道:“好汉,客人吃了饭,说有急事,走了。”
      胖匪冷笑说:“夜半三更的,在这鬼不下蛋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就是他家里有急事,没人送信来,他也不知道啊?你不会撒谎呀?”
      施善义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走。”
      匪首大怒:“混蛋,你竟敢断我财路!”
      言毕,他一刀捅进施善义胸口。
  施善义惨叫一声,当即死去。
  卧室里施妻一声惨叫:天哪!接着,传出小孩子的哭叫声。
  胖匪摇摇头,埋怨说:老大,你性子太急。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何必为此背个血债?
  匪首说:不立个规矩,以后我还能在这一带混吗?走!
  匪首率众出门,在门口却被瘦匪拦住。
  瘦匪小声对匪首:大哥,这位老板娘不但认识我和胖子,还认识我们的家。
   匪首一愣。
  瘦匪说:决不能留活口。
  匪首懊丧地一跺脚:造孽了。快,送女的上路,点火走人。
  众土匪冲进卧室,杀死施善义的妻子,然后放火烧起房屋。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3 23:03
好心人祸从天降。继续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3 23:23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1-23 23:03
好心人祸从天降。继续关注。

谢谢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4 09:01
    第二年春,美丽的兰花山兰花依旧,杜鹃如初。
  高敬斋旧地重游,又兴致勃勃来到兰花山。
  他带着管家老陈和三个伙计来看望老友施善义,还特地在麻埠镇买来了两盏汽油灯送给他,以践前诺。另外,心细的高敬斋还准备了一些精美的餐盘、酒具送给施善义,要在生意上帮帮他的忙。
  当然,他依旧少不了也给孩子们带了些小礼物。
  其实,高敬斋真正惦念的人,是施善义的女儿小春兰。
  小春兰虽然只有五岁,但聪明伶俐,又温顺听话,长得更是可疼可爱。
  高敬斋有两个儿子,他十分想有个女孩,但高夫人体弱多病,早已不能再生育。高敬斋也不愿纳妾,但心里面总是为家里没个女儿耿耿于怀。自从见到小春兰后,他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孩子。
  高敬斋几次像是开玩笑,其实是很认真地在施善义面前说:老弟,把你家这个闺女抱给我做女儿吧?
  好啊,那是她修来的福气啊。
  施善义每次总是这么回答他。
  哈哈,你能舍得吗?
  瞧你说的,她要是到了你家,那她就是大家小姐了啊!既能描龙绣凤,还能念书识字。可在我家她只能砍柴喂猪做农活,受一辈子苦。到你家她是糠箩跳到了米箩,我为什么舍不得?
  每次高敬斋在他们面前说到想抱养小春兰的话,施善义俩口子都是满口应允。虽然他们只是像是开玩笑似地在嘴上说说,但高敬斋对此事却很认真。总是牵挂于心,一心想真正办成这件事。去年来兰花山没见到小春兰,高敬斋一直遗憾至今。
  高敬斋一行来到兰花渡,但渡口旁边的兰花店已经人去物非,惨不忍睹。原先施善义家的三间房屋,只留下被焚烧后凄凉的废墟。映入眼中的,只是荒草中裸露的几堆触目惊心的残墙断壁。
  高敬斋大惊失色,去年春夜施家夫妻逐客,无奈夜奔的情景闪现在他的脑际。想到当天夜晚土,土匪找不到自己,必然会迁怒于施善义时,高敬斋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慌忙带着老陈与伙计,四处打听施善义一家人的下落。
  多数人摇头不知,或是不敢说。
  在远处路边一个草棚旁,一个老太太声泪俱下向高敬斋哭诉出事情的原委。
  惨啊!这帮要遭天杀的土匪,硬是活生生把这家人都给砍死啦!房子也烧了,唉,可怜那两个小崽子尸首都凉了,小手里还都攥着个泥猴哇!这帮要被天雷打的强盗作孽啊!多好的一家人,也不知土匪为啥要跟他这样的老实人家过不去啊?
  高敬斋一听,顿感如雷击顶,肝肠寸断。
  他立即明白,施老板是因为那天漏风放走自己,而得罪土匪,于是丧心病狂的土匪将其一家人全部屠杀!
  苍天无眼啊,好人竟得此恶报!
  高敬斋踉踉跄跄地来到兰花店的废墟前,在凄凄的冷风中,他泪痕满面,痴呆呆长跪在地,任人再劝,也不起身。
  管家老陈忍着心酸劝慰高敬斋说:老爷,你这样过度悲伤也不是个事。你就是跪断双膝,施老板一家人也不能死而复生。我们还是打听打听,看看施老板的家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亲人了。要是他家万一还有个老的小的活着,是老人,我们就给他养老送终,是孩子,我们就把他抚养成人,这才是知恩图报。
  老陈的话,将高敬斋在沉痛中惊醒,他急忙站起来,说:对!对!老陈,你提醒得好!他家的大女儿小春兰那天不在家,这丫头命大,头一天去她姥姥家了。快!我们去找他舅舅!
  老陈问:老爷,你认识她舅舅吗?
  高敬斋说:前年我在兰花店和他一起吃过一顿饭,还能依稀记得他得模样。
  老陈说:认识就好,老爷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高敬斋说:他家好像住在柳树湾。
  老陈说知道地点就好办,总能打听出来。
  很快,高敬斋与老陈在附近人家的口中,打听到小春兰的舅舅确实住在柳树湾,而柳树湾离兰花山不远,只有十多里地。事不迟疑,高敬斋马上就近安排好伙计们的吃住,让他们在此等候消息,自己和老陈立刻前往柳树湾,去寻访小春兰舅舅。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4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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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4 11:37

谢谢支持!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4 12:01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高敬斋和老陈就找到了小春兰舅舅的家。
  小春兰舅舅的家只是两间矮小的草屋,门前用石头围了个半截围墙,勉强形成一个小院。
  高敬斋和老陈走到院门前,高敬斋大声向屋里问道:请问,这儿是施善义内弟的家吗?
  小春兰舅舅走出院门,迟疑地问:是啊,你是——”
  六岁的小春兰也跟着她舅舅走出来,她拉住她舅舅的手,说:他是我干大。
  大,是大别山方言,就是爹的意思。这丫头命大,那天她因碰巧外出而幸免遇难。
  高敬斋心头一热,连忙走进去院子,抱起小春兰: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小春兰的舅舅也认出高敬斋,他惊喜地说:哦,你是茶埠镇的高老板,我们见过。
  高敬斋点点头:是啊,民国元年,我们在施善义家有过一面之缘。
  小春兰舅舅说:高老板,我们就在院子里坐坐吧,屋里实在无法招待贵客。
  小春兰舅妈从屋里拿出三个破旧的凳子,放到院子里石碾旁边。说:坐吧,就在这坐吧,屋里寒酸得不能见人。
  高敬斋、老陈坐下后,小春兰舅舅也坐了下来。他问道:高老板有什么事情吗?怎么找到我这来了?
  高敬斋搂着小春兰,沉痛地说:唉,一言难尽。我是到兰花山看你姐夫,才知道他家去年遭了这么大的难。又听说小春兰在你这,这就一路打听着,找过来了。你姐夫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不关心啊。
  小春兰舅舅闻此言,立刻泣不成声:高老板,我姐姐一家可怜啊,惨啊——”
  高敬斋和老陈自是痛惜不已。
  小春兰舅舅哽咽着说:死人就不说了,你看,春兰才六岁,你也看见了,我家的家境也不好,我自己的孩子都吃不饱,可春兰这孩子我还不能不问。唉,我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啊?
  高敬斋问道:你姐夫和你姐姐以前跟你说过春兰是我干女儿的事吗?
  小春兰舅舅点点头:说过,连这孩子自己都跟我说过你是她干大。
  高敬斋真挚地说:她舅舅,你知道就好,你看这样好不好,从今往后,春兰我来收养,将来她的一切大事,还是由你这个当舅舅的来当家,我们两家当亲戚走。行不行?
  小春兰舅舅听了自然乐意:好啊,高老板要是能收养春兰,那她能是糠箩跳到了米箩,是孩子造化。她在我家,虽然有我吃的就有她吃的,但免不了要受穷遭罪啊。
  高敬斋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一是要报答她父母对我的恩情,二也是想帮助你一把。我想跟你商量,孩子到我家后,就随我姓高,这样对孩子的成长要好些。
  小春兰舅舅点头应允:这样更好,我自然同意。
  高敬斋大喜:那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我这次就把孩子带走。
  小春兰舅舅吞吞吐吐地说:这,这,这不行。
  高敬斋愕然问道:为什么不行?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老陈说:你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尽管直说。
  小春兰舅舅难受地说:我不是变卦,现在我们大人是说好了,但我们还不知道孩子自己愿不愿意到你家去。孩子要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我这个当舅舅的不能硬将孩子推出门啊。
  高敬斋、老陈都赞赏地点点头。
  小春兰舅舅说:我问问孩子,她要是不乐意,这事就过一阵子再说。
  高敬斋说:这是人之常情,你当面问问孩子。
  小春兰舅舅转过身,问小春兰:春兰,你愿意不愿意到你干大家去?
  小春兰可怜兮兮地偎在高敬斋的身边,点点头。
  小春兰舅舅又问:你要是想舅舅了,你怎么办?
  小春兰说:我要是想你想舅妈想弟弟了,我就会回来看你们。
  小春兰舅舅泪流满面:好孩子,舅舅真舍不得让你走啊。
  小春兰说:我也不想走,可我要是不到干大家去,你们就吃不饱饭。
  小春兰舅舅放声大哭。
  高敬斋和老陈亦唏嘘不已。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5 09:34
    高敬斋劝慰说:大兄弟,别太伤心,我以后会经常带她来看你。再说,你也可以经常到我家去看孩子。
  小春兰舅舅含泪点头。
  高敬斋又对小春兰舅舅说: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委托你帮我办。
  小春兰舅舅:你说,我一定尽力。
  高敬斋道:我要为你姐夫和你姐姐,在兰花山立一座流芳百世的牌坊。
  小春兰舅舅欣慰地说:啊!好啊,没想到,没想到高老板这样义气。
  老陈说:我们家老爷还要重新隆重安葬他们一家人。
  小春兰舅舅感激涕零:你这是大恩大德啊!
  高敬斋说:你说错了,是他们对我有大恩大德。这件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出钱,具体事情你操办。好不好?
  小春兰舅舅说:好是好,可我不懂这行啊。
  高敬斋说:你不懂没关系,我会请一位行家来施工、买料,你管钱管账带监工就行了。我自己也会经常来帮你查看查看。行不行?
  小春兰舅舅说:这样还可以,我心里也有了底。
  高敬斋说:那就这样定,这个牌坊虽然是纪念你姐夫、姐姐的,我也不能让你白干活。施工期间,你和我请的那位行家开一样工钱,能保证你们一家人吃饭。
  小春兰舅舅感激涕零:老哥哥,你是个好人啊!
  说好这些事情,高敬斋留下一个伙计给自己做帮手,叫管家老陈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他自己和留下的伙计就住在兰花山,找人修了一座大坟,把当初草草掩埋的施善义一家四口,合葬在一起,隆重重新为其举办丧事。并在坟前立个大石碑。高敬斋亲书碑文,记其事,述其谊,情真义切,催人泪下。
  把这些事情办好后,高敬斋方带着小春兰离开柳树湾回家。
  回家后,高敬斋立刻请来一位建筑行家和石匠师傅,请他们在兰花店的废墟前,打造了一座高大精美的石牌坊。牌坊上刻着天地寒心四个大字。牌坊两边,有高敬斋亲书的石刻对联:兰花渡口,天地寒心生血案;大别山中,良善无辜化冤魂。
  路人经此,无不动容。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5 23:32
(三)结良缘青梅竹马    考学堂门第生辉
  
  高敬斋的老家,原来在茶埠镇西乡六十里外的高家湾,人称高家大院。后来为方便孩子们读书,也是为了方便经营生意与办学,决定举家定居在茶埠镇。他在镇上买下一处宅基地,建造了一个公馆式的新宅院。茶埠镇的人,称其为高公馆。
  高敬斋世代书香,自己在前朝中过举人,民国后办有学堂,他对孩子们的学习,非常重视。几乎每天都要查问孩子的作业,有时还亲自给他们讲解唐诗宋词。
  高家的大少爷叫高自清,长春兰一岁,二少爷高自云与春兰同年小六个月。施春兰一到高家,便改姓高,名子依旧叫春兰,跟高家的两个少爷一起进学堂念书。
  三个孩子本来就很聪明,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几番跳级。
  大少爷高自清先一年上了中学,高自云与高春兰第二年随即一起考上茶埠镇中学。
多年来,高敬斋家里面上上下下的佣人,都称高春兰为大小姐。人们都知道高敬斋对这个女儿,看的极重,视为掌上明珠。用管家老陈的话说,叫做“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钟爱之情,胜于两位少爷。
高敬斋原意,是把春兰作为女儿收养的。随着春兰一天天长大成人,高敬斋看着她和高自清经常在一起耳鬓厮磨,有了新想法。
高自清大一点,知道这个妹妹的父母是父亲的救命恩人,她家里的亲人,是为了搭救父亲被土匪杀害的,所以他很疼爱这个妹妹,处处都护着她。
孩子们这种亲密无间的亲热,也感染了高敬斋。于是高敬斋改变了主意,想把春兰说给高自清做媳妇。
  高敬斋实在舍不得春兰将来离开高家,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春兰已经到了说婆家的年龄。而且也有人上门为春兰提亲,都被高敬斋拒绝。把春兰嫁到别人家,实非高敬斋所愿。再者,高夫人比高敬斋更喜爱春兰,打心底里认上了春兰,想让她嫁给大儿子高自清,做自己的大儿媳妇。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老两口看到春兰与高自清相处得十分融洽,真正是情同手足。若定下这门亲事,必定两全其美。
  春兰亲生父母已去世,没有别的直系亲属,只有亲娘舅是最亲的了。高敬斋主意打定,和夫人一筹划,便在这年冬天差人送信到兰花山柳树湾,请春兰舅舅来一趟,准备与他商量此事。
  这年冬,春兰舅舅接到高敬斋请他商量大事的信。他多年受高敬斋恩惠,接到信,当即抓紧时间赶到茶埠镇高公馆。
  当天晚饭后,高敬斋在后厅和春兰舅舅围着火盆谈心,高敬斋郑重把话说开:大兄弟,我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情。
  春兰舅舅一贯对高敬斋言听计从,故爽快地说:老哥哥,你要我办事情还用跟我商量吗?你说,我照办。
  高敬斋笑道:别的事情你这样说可以,唯独这件事情,必须跟你商量,我才能办。
  春兰舅舅慎重起来:哦。老哥哥言重了,你请说。
  高敬斋说:我想让春兰改姓,不再姓高了。
  春兰舅舅一愣:让她改姓?不姓高?改姓什么?
  高敬斋说:让春兰恢复原姓,还姓施。
  春兰舅舅大为惊异:为什么?你们高家不想要她了?她犯了什么错了吗?
  高敬斋说;她没有犯什么错,你别误会。
  春兰舅舅不安地说:乡下孩子,不懂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看在她死去的父母面子上,老哥哥你对她要多担待些。
  高敬斋噗嗤一笑,说:你想哪去了。这孩子知书达理,聪明伶俐,什么规矩都懂。这些年来,跟我亲生的一样,甚至比我亲生的还要亲。
  春兰舅舅不解地问:哪好好的为什么要她改姓?
  高敬斋说:是这样,我考虑春兰已经不小了,中学都快毕业了。我想给她定亲,定下她的终身大事。
  春兰舅舅放下心,说:哦,我以为什么事呢。这是好事、正事啊,你吓我一跳。不过,给她定亲也犯不着改姓呀?她早就是你高家的大小姐了啊。
  高敬斋说:是啊,谁都知道她是我高家的大小姐,问题就在这里。她不改姓,这门亲事就定不成。
  春兰舅舅笑道:哈哈,还有这种事?这家人也太傻了,盼着高门大户不攀,偏要跟低门小户的人家结亲,你说傻不傻啊?
  高敬斋被春兰舅舅的话给逗乐了,也和他开起玩笑:哈哈,傻人有啊。老弟,这世上人多,什么人都有啊。
  春兰舅舅说:你说,你是想跟那家定亲?你要是不好说,我这个做亲舅舅的去跟他家说。改什么姓啊?
  高敬斋说:这事与别人无关,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
    春兰舅舅一听,想到春兰是个孝顺孩子,可能是长大了,想起父母,希望以原姓出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觉得春兰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情有可原,却委实是不懂事理。
  于是春兰舅舅便对高敬斋说道:哦,这么多年你辛辛苦苦把春兰养大成人,她出阁的时候却要改成原姓,那不就是她只认亲爹不认养父了吗?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没良心?竟敢辜负你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去找她,她要敢不听话,我就狠狠揍她。
  高敬斋笑道:你又想歪了。不是孩子想改姓,是我想给她改姓,还是姓施。
  春兰舅舅大惑不解: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她又不是男孩,她要是男孩,你给他改姓施,给他娶媳妇,将来有了孩子还是姓施,能继承老施家的香火,你老高家也就报答了老施家的恩情。可她春兰是个女孩子,她将来嫁人有了后代,也不能姓施。嫁给姓张的,孩子姓张;嫁给姓李的,孩子姓李。老哥哥,你这是何必?
  高敬斋直摇头,只好直说:你越说越远。我直说吧,我是要给春兰和我家的老大高自清定亲。
  春兰舅舅说:那更是好上加好啊,大少爷定亲,大小姐也定亲,老哥哥你是双喜临门呀。你要是跟我商量这件事,依我说,不必改姓。按说,你们家连二少爷自云也可以定亲了。老哥哥,我们干脆给三个孩子一起都定亲。反正是早晚都要办的大事,一下给办了,三喜临门,那多热闹。
  这番话,只听得高敬斋目瞪口呆。
  高夫人一直在耳房里偷听他们说话,听到这里,高夫人几乎憋不住笑,只乐得捂着肚子弯下腰。
  高敬斋却急了,只好说:大兄弟,也不知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我这样跟你直说吧,我是想叫春兰嫁给我们家老大,嫁给我家的大少爷高自清!这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春兰舅舅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一点。
  高敬斋不放心地问:那你说说,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兰舅舅迟疑地说:你是说,要春兰当大少爷的老婆。
  高敬斋说: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不过,我就是这意思。你是春兰亲舅舅,春兰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不能不跟你商量啊。
  春兰舅舅终于转过弯,不由喜出望外。他情不自禁一拍大腿:这门亲事,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事啊。
  高敬斋问:这么说,你是同意这门亲事了?
  春兰舅舅笑道:这样好的事情,我当然同意。
  高敬斋说:那我们双方做长辈的,算是说定了?
  春兰舅舅毫不犹豫地说:说定了。
  高敬斋点点头,说:好,你是春兰娘家唯一的亲人长辈,等我选个好日子,正式请媒人到你家去下聘礼,换八字。你得代表她去世的爹妈收下,这才是名正言顺的定亲。
  春兰舅舅忙说:行行。
  高敬斋问道:老弟,我对面庄子里的老王家,他居然要他家儿子跟他家女儿结亲,你说,这行吗?
  春兰舅舅愕然:这当然不行。那不是败坏人伦吗?莫非这一家都是疯子?
  高敬斋说:没有这事,我只是打个比方。
  春兰舅舅依然不甚明了:哦。
  高敬斋问:那么,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给春兰改姓了吗?
  春兰舅舅想了想,说:明白了,明白了,现在我明白了。很多人都以为春兰是你亲生女儿,你怕闹笑话。
  高敬斋点点头,说:是啊,你刚才差点没把我急死。
  春兰舅舅则说:你老哥哥刚才要是直接说,要叫春兰做大少爷的老婆,我不一下就听明白了吗?
  高敬斋笑道:又来了,怪我,怪我。
  春兰舅舅憨笑说:我没怪你啊。
  高敬斋将这件大事说定,等春兰舅舅走后第三天,即隆重请大媒,选吉日,按乡下规矩亲自到柳树湾春兰舅舅家下聘金 礼,正式为高自清和施春兰定亲。回来后,高公馆张灯结 ,热热闹闹地请客庆贺。第二天,高敬斋传下话,要公馆里的下人们记住,从今往后,一律改口,称呼春兰为施小姐,而不称大小姐了。在小姐这个称呼前面,冠上了春兰的原姓。
  这些年春兰的舅舅也常来高公馆走动,偶尔也会向春兰提及她家里不堪的往事。因此春兰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对于男女间终身大事还不甚明了,听到大人们把自己定给高自清做媳妇这个消息,不由怦然心跳,羞喜交加。
  高敬斋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6 01:13
好事,接着往下看。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6 01:50
    喜事接踵而来。
  春兰在十七岁那年与高家两兄弟同时考上大学。春兰考上汉口师范,高自清上了武汉中山大学,高自云别有怀抱,考上了黄埔军校。
  这天,高公馆大门前鞭炮齐鸣,街坊云集。
  鞭炮声中,走来一队敲锣打鼓的人群。领头有两人抬着一块披红挂 的黑底金字大匾额,匾上一门三及第五个大字,金光灿灿。茶埠镇的教育界、商界名流们走在队伍前面。
  队伍在高家大门前停下。
  高敬斋忙不迭走出大门,拱手迎接。
  茶埠镇镇中学沈校长对高敬斋说:高先生,你家这三个孩子,一个考上了武汉中山大学,一个考上了黄埔军校,一个考上汉口师范,一门三及第,我们给府上贺喜来啦!
  高敬斋喜不自禁,连声推辞,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个万万不可的。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考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况且现在是民国了,什么金榜题名,状元及第,这些话都是老黄历啦。
  茶埠镇商会江会长说:高老爷,虽然现在是民国了,但考上大学也就等于是过去的状元及第,起码也等于是考中了举人。你家这三个孩子一齐考上大学,是我们地方的骄傲。特别是你的义女施小姐,自幼父母双亡,你不仅将她抚养成人,还让她接受良好的教育,培养她上大学,这可是义薄云天了不起的事情啊!
  高敬斋忙不迭说道:江会长,你过奖啦。我这个义女的亲生父母,生前对我有天高地厚的恩惠。高某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啊。
  江会长说:知恩图报,是亮节高风。教子有方,是地方公认。你家的喜事,已经是我们这一带的新闻美谈啦。
  高敬斋连声称谢:谢谢,谢谢江会长美誉。真是愧不敢当。
  沈校长说:高老先生致力教育,办的农校有声有色,功德无量啊。如今方圆百十里,学生趋之若鹜。叫我这个公立学校的校长,都自愧不如啊。
  高敬斋真诚地说:哪里哪里,我办的学校是农业蚕桑技术学校,只是传授一些农林方面的基础实用技术,哪能跟你们公立中学比美?
  沈校长说:高老先生过谦了。
  高敬斋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哦,沈校长,我正好有事情要求你帮忙。
  沈校长说:求字不敢当。老先生要我办什么,你直说,我一定尽力。
  高敬斋说:我们农校缺少一位教算术的教员,沈校长能不能帮忙给我介绍一个?
  沈校长:现有的算术教员很紧缺,但我知道有个人可以胜任,他不是教书的,是一位卖布的店员。叫陈浩明,算术极好,比我们专职的算术教员还要好。
  高敬斋说:哦,那好,有真才实学就好。你就把这位陈浩明介绍到我的农校来,我请他担任算术教员,保证比他当店员的进项好。
  沈校长答应帮着问问,高敬斋立即表示感谢。
  沈校长指挥众人,要把匾额挂起来。
  高敬斋对众人长揖一躬,正色说:不敢,不敢,我在这里谢谢乡亲父老的美意,但绝不敢如此炫耀!
  沈校长则要求高敬斋不要驳了乡亲们的面子。
  高敬斋略一思忖,说:这样吧,老陈,你拿张大红纸,再把我的大笔和砚台拿来。
  老陈立即拿来一长大红纸和笔砚。
  高敬斋要拿匾的两人平抬匾额,他把红纸铺在匾上,拿起大号腕子笔,饱蘸浓墨,在红纸上潇洒地写下天下为公四个行楷大字。然后,高敬斋真挚地对送匾的人们说:沈校长,江会长,乡亲们,你们的情意我领下了!现在,我要请工匠把这个匾重新做一下,换上国父孙先生天下为公四个字,然后把它挂在咱们的公立学堂里。鼓励我们这些山里小地方的学生们,要有心怀天下的大志,也要有大公无私的襟怀。学堂,才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地方。
  对此,大家点头认同。
  高家一门一次考上三个大学生,人们在羡慕之余,都敬重高敬斋教子有方。
  但高敬斋却心事重重,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这天,高敬斋和高夫人一左一右坐在供桌前方桌边谈心,高夫人忍不住问道:自清和春兰的亲事定下了,三个孩子又一起考上大学,别人家都羡慕死了,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高敬斋微微点头:是啊,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高夫人问:好好的你担心什么呢?
  高敬斋说:以前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什么事情都能看得见,要是他们有什么过失或者不当之处,我都可以随时提醒、管束。如今他们离家远走,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自由了,这虽然可以培养他们的自立本领,但潜在他们身边的危险也随时可能出现。而且,他们未必能意识到。
  高夫人笑道:这就是多虑了吧?上学念书的事情,有什么危险?
  高敬斋解释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时局动荡,是多事之秋。各党各派,各种主义,名目繁多,良莠不齐。自己是怕他们误入歧途啊。
  高夫人想想,这还真不是多虑。这三个孩子虽然书念得不错,可平时经常把国民党、共产党,三民主义、社会主义什么的挂在嘴上。这一下离家出门,再无人管束,一旦被人引诱,难免会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
  想到此,高夫人说:是啊,我们是做生意种田读书的本分人家,操那些国家大事的闲心做什么?趁他们还没出门,你得把训诫一番。

  高敬斋频频点头。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6 01:51
    当天晚上,高敬斋和高夫人要老陈将三个孩子叫到后厅。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进来一看,只见二位老人正襟危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三人不知就里,只好恭恭敬敬站在一边。
  高敬斋面色严峻地对他们三人说:你们三人都给我听好了,在外场人看来,我们高家是轰轰烈烈,树大根深。其实不然,我们高家骨子里很单薄。从你们曾祖起到我这一代,已经是三代单传了,我也只有你们两个男孩子。春兰的命更苦,我就不说了。对你们这次上大学,上军校,我有话要交代。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都点点头,但不知道老爷子今天这么严肃要说什么。
  高敬斋略带忧伤地说:年轻人外出求学,长长见识,多点阅历是好事。但你们不要好高鹜远,忘乎所以。我把话说前面,君子不党,我不许你们参加任何党派!
  高自云不服地说:大,君子不党不能一概而论。同盟会、国民党还是孙中山先生创建的呢,难道孙中山不是君子?
  高敬斋闻言一愣,说:你们能跟孙先生比吗?
  高夫人严厉地训斥高自云说:自云,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怎么能这样不懂礼节?再说了,孙中山是国父,是人中之龙。我们是普通人,普通人要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做什么?
  高敬斋说:孙中山先生说的天下为公,是说国家为全民所有,不可为党派私控。可是,辛亥革命以来,从康梁变法到袁世凯称帝,从军阀混战到北伐胜利,哪个党?哪个人不是为自己?当初国民革命我也出过力,戊申安庆战役,我还给光复会的熊成基司令筹过款,买过枪。回头看看,国家公器,早成党派私权,没意思。
  高夫人说:这光绪皇帝死了,宣统皇帝废了,国民革命也成功了,但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当官的发财,老百姓受穷。
  高敬斋严肃地说:我再说一遍,不许你们参加任何党派,是担心你们误入歧途。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面面相觑。
  高敬斋一一看了孩子们一眼,接着说:将来,你们学成归来,要是有志气的,就在家乡办几个学校,学校可以开启民智;有能耐的可以在地方办几个工厂,工厂可以惠及百姓。要是没本事,只要能安分守己种田读书过日子,我也就知足了。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你们切不可给我在外面惹事生非!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一起点头称是。
  高敬斋从怀里拿出一个怀表,递给高自清。
  高自清恭恭敬敬接过怀表。怀表的表壳背面,刻有天下为公四字。
  高敬斋:这块表,是熊成基当年送我的,刻有孙中山先生天下为公的教谕。你在家里是老大,我把它交给你了。希望你为人做事,做个表率。大处能着眼天下,小处能稳妥公正。
  高自清诚惶诚恐地说:大,我一定谨记在心。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高自清、高自云、施春兰三人这一走,真给高敬斋找事了。
  高自清和施春兰来到学校,很快就信仰了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第二年秘密参加了共产党。而高自云一到黄埔军校,就加入了国民党。
  他们都大了,都胸怀大志,都想治国平天下,要为国为民干一番大事业。
  内院起火,这是高敬斋始料不及的。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6 08:08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6 01:51
当天晚上,高敬斋和高夫人要老陈将三个孩子叫到后厅。  高自清、高自云和施春兰进来一看,只见二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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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6 11:11
(四)血性汉报仇雪恨    穷苦人逼上梁山
  
  山乡初秋的傍晚,红日西斜,清风徐来。
  在去往南岭村的山村小道上,匆匆行走着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三十多岁的汉子。
  在快到南岭村的时候,这人举目四顾,南岭村映入眼底。
  在村外小山坡路上,贫苦农民葛苦瓜肩担砍来的柴火担,与这人迎面走近。
  这人停下脚步,挡住葛苦瓜的去路。
  山路狭窄,葛苦瓜只得停下,不满地说:你这人,让我过去啊,我挑着担子呢!
  但这人两手叉腰,站着没动。
  葛苦瓜一头恼火:我再说一遍,请你让开。
  这人还是没动,没有让开的意思。
  葛苦瓜心头火起,放下柴火担。他也双手掐腰,恼怒地问:怎么?你这个叫花子想找茬跟我打架是吗?
  这人依旧无视。
  葛苦瓜大怒,说:想打架你找错人啦!我一人打你三个,你是找死,娘的!
  言毕,葛苦瓜右手握拳对这人当胸就是一个黑虎掏心。当然,葛苦瓜出手控力,未下狠手。他只想教训一下对方,给以颜色,并不想伤人。
  这人迅速伸出左手,准确地一把抓住葛苦瓜手腕,顺势乘劲,轻轻一拧,就把葛苦瓜右手手臂反扭在身后。
  葛苦瓜不由自主地转个身,被迫弯下腰。
  这人呵呵一笑,松开手。
  葛苦瓜直起身,转身一边抚摸被捏疼的手腕,一边赞道:好功夫啊!是个行家嘛。请问,大哥在那方发财?看来大哥是找我有事啊?
  这人说:你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
  葛苦瓜满腹狐疑地问:罗、罗青山!你是罗青山?
  这人正是罗青山。
罗青山笑道:“怎么?我坐了十个月大牢,你就不认识我这个好朋友了?”
  葛苦瓜惊呼:天啦!你回来了?活见鬼啊!
罗青山一笑:“嘿嘿,苦瓜,不是活见鬼,我罗青山回来了。这不,我一个大活人,现在不就站在你面前跟你在说话吗?”
葛苦瓜问:“我的娘,你怎么被糟蹋成这个屌熊样子?谁还能认出来你啊?”
    罗青山苦笑:“呵呵,你以为坐牢是去做客吗?”
  葛苦瓜惊疑说:你不是被判做一年大牢吗?我算着日子呢,你还有两个月才到一年啊?
  罗青山说:我是提前释放出来,不是越狱逃跑的。听明白没有?怎么?不喜欢我提前出来?
  嘿嘿,有好戏看啦!葛苦瓜一把拉住罗青山的手:走,先到我家去。我要先陪你喝顿酒。
  罗青山开心地摇摇头,说:那怎么行?我都一年没见到我娘和我妹妹了,我想她们啊。再说,哪有离家一年,现在到了自家门口,不先回家看老娘,而先到你家去喝酒的道理?那我不是太不懂事理了吗?
  葛苦瓜一把拉住罗青山的手:你听我的没错。走。
  言毕,葛苦瓜不容罗青山分说,拉着他就走。
  罗青山无奈,边走边问:怎么?柴担也不要了?
  葛苦瓜说:没事,都认识我的肩担,没人动。
  肩担,就是两头带尖角的木制扁担,是大别山特有的。讲究的肩担,两头的尖角是铁制镶嵌在上面的,可以用来打野兽,亦可充当武器。
  葛苦瓜家不远,就在村旁树林边。
  葛苦瓜的家只是一间低矮的茅草房,且兼容卧室、厨房、客厅和储藏室,寒酸的实在可以。
  葛苦瓜在屋檐下逮了一只母鸡,三下五除二宰杀拔毛,烧水放盐清煮。酒是现成自制的,不一会,陋室里便满屋飘香。
  没有饭桌,一瓦盆清炖母鸡就摆放在床上。葛苦瓜与罗青山坐在床铺上,二人用大碗对酌。
  罗青山举碗便饮,埋怨说:我们哥俩不要菜也能喝酒啊?为什么要把下蛋鸡给杀了?你不想过日子了?
  葛苦瓜道:是你回来我高兴啊。我先问你,黄白果和阮葫芦这俩人你认识吧?
  罗青山说:前几年我在麻埠放木排到六安州的时候,黄白果是我师弟。三年前我帮人开采石料放炮的时候,阮葫芦是给我打下手的。我坐牢前,这两人就没音讯了。怎么?他们怎么了?
  葛苦瓜没回答,又问:你知道青山寨吗?
  罗青山说:废话,我又不是外地人,当然知道青山寨。那是青山岭上的一个古寨子,自古以来就是强盗窝。
  葛苦瓜一笑:他们两人现在在青山寨拉起了杆子,去当绿林好汉去了。
  罗青山大奇:啊!那不就是当土匪,当强盗吗?
  葛苦瓜说:绿林好汉跟土匪、强盗可不一样。
  罗青山说:我看都一样。
  葛苦瓜说:不一样。
  罗青山见面就与好朋友争论起来,说:绿林好汉也罢,土匪强盗也罢,干的都是杀人、抢劫的营生,靠抢劫别人的钱财来过日子,怎么不一样了?
  葛苦瓜则坚持说:当然不一样。绿林好汉是杀坏人,抢劫坏人的钱财。土匪强盗是不管好坏,只要你家有钱,你就是一辈子行善,他照样抢你。
  罗青山摇头叹息:嗯,你别说,仔细想想,还真是不一样。但他们两人竖旗拉杆子当绿林好汉,那也是不走正道,是黑道。
  葛苦瓜叹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上梁山的人都是被逼的。
  罗青山无言。
  葛苦瓜又说:黄白果和阮葫芦,现在是青山岭青山寨大当家的和二当家的。做的是为民除害,杀富济贫的好事。
  罗青山冷笑:为民除害,杀富济贫?说的好听。他们干的是杀人放火,违法的事。
  葛苦瓜闻言,也连声冷笑:哼,违法?当官的违法没事,可以逍遥法外。老百姓做点什么事,他们说你违法,你就得坐牢。法律的定盘心攥在他们手中,他们能随意移动。这也叫法律?哼哼,当官的徇私枉法、欺压百姓,你我都有亲身经历,还说什么违法不违法?
  罗青山轻轻摇摇头,说:可是。我们不能因为官府黑暗,就有了当强盗,去杀人的理由。对不对?
  葛苦瓜推心置腹地说:他们是杀坏人,为民除害。实话告诉你,青山,我也落草了。现在我就是青山寨的探子,在山寨坐第三把交椅。我是专门打探那些有钱的人,哪个是为富不仁、欺压贫苦的人,打听他曾经做个什么坏事,然后送信上山。青山寨接到我的信,就会派弟兄下山,收拾这些坏蛋。
  罗青山大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葛苦瓜坦然说:活不下去了呗。
  罗青山叹道:苦瓜,官府再黑暗,穷人再委屈,我们也不能去杀人放火走黑道。兄弟,你这一步走的大错特错!
  葛苦瓜一笑,说:喝酒,喝酒。不说这个。
  罗青山心中不满,实话实说:这酒喝的没劲。跟你这个黑道上的人在一起喝酒,心里不踏实。
  葛苦瓜笑道:得了吧,你。待会保险你要找我要酒喝。
  罗青山冷淡地说:不会。我们以前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黑道上的人。我要知道,我不会来。
  葛苦瓜问:真的?
  罗青山直率地说:真的。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我虽然坐过牢,但我是被人陷害蒙冤,我是清白人。
  葛苦瓜说:这我知道。青山,你也应该知道,上梁山的人,都是被逼的啊。青山寨一百多弟兄,上山前都是本分守法种田的农民。没有血海深仇,谁愿意落草为寇?
  罗青山说:这话你说大了。你能保证青山寨这这一百多人里面,就没有干了坏事、缺德事,在世上混不下去,走投无路才去投奔青山寨的吗?
  葛苦瓜说:这个我不能保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青山寨的弟兄,坏人绝对很少。
  罗青山说:这我也承认,坏人总是少数。但一个人再冤枉,再穷,也不应该走邪路,我们应该走正道。
  葛苦瓜笑道:哈哈,什么叫邪路?什么叫正道?当官的说江山是他们当官的,老百姓说天下是我们老百姓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问你,你说这当官的和老百姓说的话,谁说的是正道?谁说的是邪道?
  罗青山一愣,摇摇头:没想过,这个我真不知道。
  葛苦瓜严肃地说: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看样东西。不远,一会就能看到。看后你要是愿意来我这喝酒,我们就一起回来继续喝。你要是不愿意回来喝酒,那我们分手。你可以走你的阳光道,我继续走我的独木桥。
  罗青山也干脆:好。不管怎么说,就是分手,我也不会出卖你。
  葛苦瓜大笑:这个不需要你解释,我信任你。
  葛苦瓜带着罗青山走出门,来到屋后不远处一个山坡上。
  罗青山纳闷地说:你搞什么鬼呀,从小我娘就经常带我和我妹妹到这来打柴、捡草菇,我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这里有什么东西可看的?
  葛苦瓜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冷峻:有,再走几步。
  前方有两座墓地。
  葛苦瓜指指墓地,问:看见没有?
  罗青山纳闷地问:看什么啊?
  葛苦瓜说:看坟。
  罗青山不解:看坟?什么坟?
  葛苦瓜说:就是叫你来看看你面前这两座坟的。
  罗青山问:谁的坟?
  葛苦瓜说:好人的坟。
  罗青山不满地说:我问你这是谁的坟?你跟我打什么哈哈?
  葛苦瓜忧伤地说:因为怕你受不了。
  罗青山大怒:你今天怎么啦?拿我这个坐过牢的人寻开心是吧?
  葛苦瓜逼视着罗青山:那我就直说了?
  罗青山看了看坟,心中闪现出一丝不安:以前这儿是没有这两座坟,告诉我,是谁的坟茔?
  葛苦瓜眼中流出泪水:大点的坟,塟的是你娘。旁边那个小点的,是你妹妹罗桂兰躺在里面。
  罗青山闻言,如雷击顶,惊呆了:我不相信!
  葛苦瓜悲苦地说:青山,到坟的前面去看看墓碑吧。
  罗青山恍恍惚惚走到坟前,只见墓碑上一个刻有罗张氏之墓,一个刻的是罗桂兰之墓,落款都是罗青山立
  罗青山愣住了。
  葛苦瓜一下跪到坟前,放声大哭:罗婶子,我带青山来看你老人家和小妹妹来了。
  罗青山泪如泉涌,跪倒在地:天啦!
  葛苦瓜哭道:婶子,妹子,你们死得惨,死得冤啊!
  罗青山冷冷问:我娘和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作者: 憬悟    时间: 2015-1-26 13:10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6 11:11
(四)血性汉报仇雪恨    穷苦人逼上梁山    山乡初秋的傍晚,红日西斜,清风徐来。  在去往南岭村的 ...

半醉汉的小说我读过,题材宽厚新颖,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补缺。作者史料详实、文笔精 ,读完之后回味良久、静思遐迩。
作者辛苦!深深作谢!!欢迎和期待佳作连篇!!!
(本社区真在搞小说参赛,不管作品如何,来稿我都看了一遍,故而恭迎来迟,望文友见谅!!)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6 13:20
憬悟 发表于 2015-1-26 13:10
半醉汉的小说我读过,题材宽厚新颖,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补缺。作者史料详实、文笔精 ,读完之后回味良久、 ...

哈哈!这叫他乡遇故知,欣慰!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6 23:47
    罗青山九岁丧父,当时他下面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妹妹。母亲罗张氏誓不再嫁,含辛茹苦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
    罗青山十五岁就担负起养活老母、幼妹的生活重担。他聪明能干,吃苦耐劳,耕田犁地,育种栽秧,乡下种田的各种农活,样样精通。这且不说,打铁,打猎,木匠,篾匠这些活计,他无一不能。贫穷困苦的生活,把他磨练得能适应各种艰难环境。而且他的性格豪爽,嫉恶如仇,是一个正直的汉子。
    罗青山二十一岁那年的春天,受一木材商雇佣,开始放排生涯。
    放排,即把树木或毛竹十几棵或几十棵捆绑在一起,简单扎成筏子,再把一个个筏子串成一个长串,放在河里,利用山水溪流作动力,进行搬运。放排时,放排的人站在筏子上,手拿竹篙撑,用竹篙掌握整个的前进方向,从水上把树木或毛竹运出山。
    放排的技术性很强,放排工必须身强力壮,矫健敏捷。当然,水性好是第一条件。
    木排或竹排在急流中若是撞上石头、暗礁,轻则货物流失,重则放排的人落水后,会被后面急流中冲来的木材撞伤甚至砸死。干这种活计不仅吃苦受罪,而且十分危险,但报酬可观。后来他又干起更危险的活计,到采石场放炮炸石头。为了让老娘和小妹过上好日子,罗青山只好铤而走险。
    罗青山长大后外出谋生,妹妹罗桂兰心灵手巧,一面在家务农,一面在王财主家办的缫丝作坊做工,生活基本可以维持。但王财主家的少爷看罗桂兰貌美,心怀歹意,欺骗罗桂兰说愿意娶她为妻,百般诱惑。罗桂兰少不经事,被王家少爷伺机强奸,后来王家又悔婚赖婚。罗青山一怒之下,将王家告上法庭。法院受贿枉法,不但不追究王财主家少爷先乱后弃之责,反说罗青山是借用妹妹姿色敲诈王家钱财。
  结果,罗青山被判刑坐牢一年。
  罗青山被判刑坐牢后,一天风雨交加的夜晚,冷艳凄凉的罗桂兰,手持绳索在王财主家的大门楼里悬梁自尽。
  罗青山母亲罗张氏闻讯,跑到王家论理。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人径直在王家投井自杀。
  这些事情,罗青山身陷囹圄,俱不知情。
  葛苦瓜将罗青山拉回自己家,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罗青山。
  听完葛苦瓜的诉说,罗青山泣不成声:娘啊,我可怜的老娘和妹妹啊!儿子不孝啊!苦瓜,是谁给我娘和我妹妹安葬的?我要报恩啊。
  葛苦瓜说:老太太和小妹妹的丧事,事情是我操办的,钱是黄白果和阮葫芦悄悄出的。可怜小妹妹和老太太被王财主家逼的含冤自尽,王财主的儿子居然说,你家老母亲和小妹妹这两人俱是无故自杀,与他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罗青山额头青筋暴起,眼中露出杀气。
  葛苦瓜开始激将:世道不公,逼良为盗!罗青山,你只图报恩,不思报仇,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罗青山反而冷静下来:不要跟我玩激将法。苦瓜,你知道我娘为什么要死吗?
  葛苦瓜说:被王家逼的啊。
  罗青山轻轻摇头:不完全是,你不懂她老人家的心事。
  葛苦瓜很觉意外,问:那为什么?
  罗青山淡淡说道:她老人家是要给我一个杀人的理由,是叫我去杀了他们!
  葛苦瓜猛然醒悟:啊!
  罗青山端起酒碗:喝。待会我就去杀人报仇,然后上青山寨入伙。
  葛苦瓜大喜:好!黄白果和阮葫芦两位当家的,早就盼望你上山了。
  罗青山长叹:这真叫你说中了,逼上梁山啊!苦瓜,活活逼死我妹妹和老母亲,这个仇能报不报,我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葛苦瓜一拍胸膛:我陪你一起去,杀了他们全家!
  罗青山摇摇头:不用,你给我一把短刀就行了。
  葛苦瓜笑道:青山,王财主这头猪油厚,他家里可是软的、硬的、黄的、白的都有啊。
  罗青山脸一寒:不行,不能动他家一文钱!
  葛苦瓜不解:为什么?
  罗青山叹道:一动家他的钱财,我罗青山杀人,还算是报仇雪恨吗?那不就授人以柄,成了我是图财害命了吗?
  葛苦瓜连连点头:佩服!兄弟真佩服你,我们都佩服你,你做事就是比我们高一筹。
  罗青山只顾喝酒。
  葛苦瓜叮嘱说:青山,今晚你杀了人报仇后,必须连夜离开这里,尽快赶到青山岭。
  罗青山点头,喝酒。
  葛苦瓜问:你认识去青山岭的路吗?
  罗青山说以前去过青山岭,但没上过山上的青山寨。
  葛苦瓜说:那就好。青山岭山下的那个村庄叫岭下村,村头有个茅屋小酒店,酒店门口有个凉棚,是标记,是山寨的山门。里面的人,都是青山岭自家兄弟。你记住切口,他们就会带你上山。
  然后,葛苦瓜将关键的几句切口告诉罗青山。
  切口,就是江湖上的暗语黑话。
  罗青山点头,喝酒。
  葛苦瓜说:天还早,你现在哪也不能去,不能现身。我一会烧点热水,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罗青山点头,喝酒。
  葛苦瓜担心地说:你一人行吗?别出什么意外?
  罗青山淡淡地说:我杀他们等于是用牛刀杀鸡,你放心。再说,报仇雪恨,岂能假手他人?何况你不能暴露,你得留下来,为山寨,为我打探消息。
  葛苦瓜点头。
  罗青山端起酒碗:你把山寨的全部情况,细细跟我说说。我要心中有数才好。
  葛苦瓜:这好办,我都知道,我们边喝边叙。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7 00:51
这又是一桩旧时代固有的悲剧。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7 17:33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7 22:13 编辑

      当天夜晚,南岭村王财主家客厅里,王财主躺在躺椅上抽水烟,王少爷坐在八仙桌上打算盘,王财主老婆在佛龛前上香。
      一家人并不知道大祸即将降临。
      王财主老婆口中念念有词,只叨咕近来晚上老是做恶梦。
      王少爷说他娘是心里有事,王财主老婆点头承认,说自己做恶梦已经快有一年了。
      王财主取笑老婆做恶梦做上了瘾,居然做了一年。
      王财主老婆啐道:“呸!你除了嘻嘻哈哈,什么本事都没有,你知道个屁。”
      王少爷没注意他娘刚才的话,问:“娘,你刚才说什么已经有一年了?”
      王财主老婆长叹一声:“唉,罗青山这孩子坐牢已经有十个月,快到一年了。”
      王财主一听,惊得浑身一抖。他战战兢兢从躺椅上坐起身。说:“是,再过两个月,他就要回来了!”
      王财主老婆六神无主地说:“怎么办?他回来知道他娘和妹妹死了,我们怎么办?”
      王少爷色厉内荏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她妹妹是一时糊涂上吊死的,又不是我们勒死的?他娘是心痛闺女,一时想不开想不开投井死的,又不是我们把她推下去的?怕什么?她们的死,与我家不相干。”
      王财主老婆叹道:“唉,这只是你这样说,别人可不是这样说啊。”
      王财主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唉,罗桂兰这丫头性子太刚烈。谁能想到她会在我们家大门楼子上吊呢?她娘又在我家投的井,你说不相干,难以服人啊。”
      此时,罗青山已经来到王财主家围墙外,他四顾无人,上树翻墙入院。
      罗青山来到王财主家客厅门前,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就隐蔽在窗户下偷听起来。
      只听王少爷说:“爹,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他罗青山再到县里告状,我们应诉。怕什么?”
      王财主老婆则埋怨说:“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作的孽,你既然都和他妹妹谈好要结婚,你们也在一起睡过觉了,你把人家娶回来就是。不满意你可以再娶一房,也可以找个理由把她休了,可你偏偏先乱后弃。唉,桂兰这丫头性子也太刚烈,谁能想到她会自寻短见啊!”
      王财主也赞成老婆的话:“就是,你娘这话有见识。”
      王少爷却说:“爹,这事怪你。”
      王财主大怒:“放屁!怎么能怪到我身上?”
      王少爷说:“当然怪你。罗桂兰是因为他哥的官司打输了,还要坐大牢,她又羞又恼,这才上吊的。她不是因为我不娶她死的,要是那样,我不娶她都那么长时间了,她怎么不死?”
      王财主老婆也数落说:“是啊,你这个老糊涂也是,花钱把他家状子驳回不准不就得了?你还非要花钱叫他坐牢,这事情做得是太过分了。”
      王财主说:“唉,当时罗青山不坐牢,我们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要坐牢。他强奸这丫头有人证,物证。法官和律师都说了,法律不是儿戏的事情,要不就是被告强奸坐牢,要不就是原告诬告坐牢,总得有个人要坐牢。我没办法啊,最后只好花钱判他罗青山诬告,这样官府才能维护法律的公正无私嘛。”
      王财主老婆直摇头:“你又没本事判人家终身坐牢,这下好,人家马上就要回来。这么大的仇恨,怎么能化解的开?”
      王财主说:“两条人命的仇恨,解是解不开了,只好花钱再把他送进去。”
      王财主老婆恨声说:“你们爷俩就不能做点行善积德的事情吗?”
      王少爷半开玩笑说:“娘,有人说行善积德绝后代,无恶不作子孙多。你听说过吗?”
      王财主老婆连声骂儿子造孽。
      罗青山躲在在王财主家客厅外窗户下已经听了很久。他手持利刃,面带杀气,连连冷笑。
      客厅里,王少爷说:“我们用不着害怕他罗青山,大不了再陪他在打一场官司。他没钱,官司可以说就是输定了。怕什么?焉不成他还敢杀人?”
      王财主老婆冷笑说:“不一定。这孩子有血性。”
      王财主也胆怯了。说:“是啊,罗青山从小就不是怕事的人啊。万一他要是起了杀人报仇的心,这孩子武功高强,那我们的身家性命就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可能是恐惧的气氛感染了王少爷,他很现实地说:“对,还是有备无患好。不着急,在他回来之前,我去请几个保镖住在我们家,给我们看家护院。”
      王财主心疼地说:“那得花多少钱啊?”
      王少爷说:“没办法,现在不能心疼钱,要心疼命。”
      罗青山已来到门前,闻言大笑:“哈哈,王少爷,你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你已经死到临头,来不及了!”
      王家三人,顿时惊呆。
      “咣当”一声,客厅大门被罗青山一脚蹬开。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27 21:10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7 17:33
当天夜晚,南岭村王财主家客厅里,王财主躺在躺椅上抽水烟,王少爷坐在八仙桌上打算盘,王财主老婆在佛龛前 ...

对话很精 ,欣赏了,继续关注下文。
问好半醉汉老师:handshake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28 07:48
关注交流,很有看点。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8 10:36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8 11:23 编辑

      罗青山满脸杀气走进来。
      王财主老婆顿时吓的瘫倒在地,只能睁眼,不能说话。
      王财主知道深宅大院,呼救无用,不由自主一下便跪倒在地:“青山,你,你高、高抬贵手,饶、饶了我。”
      王少爷自知今日难逃一死,求生之下,困兽犹斗。他乘机顺手将手中算盘握在手中,乘罗青山不备,狠命迅速地砸向罗青山面门。
      这一招出其不意,阴毒绝伦。
      但罗青山早就注意到王少爷手中有个算盘,已有防备。王少爷手刚动,罗青山便一脚踢飞砸来的算盘。
      王少爷顿时吓傻,浑身冰凉。
      罗青山慢悠悠说道:“王大少爷,虽然我是准备来杀你们报仇的,但就在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还在自问,该不该杀你们呢?就是我进了这个门,我还在犹豫,我应该不应该杀人?王少爷,你这一算盘,要是换成别人,可能就会被你砸死,你王少爷就很可能险中取胜。可惜啊,王少爷,你砸的是我罗青山。你后悔吧,是你这阴毒的一招,帮助我下了杀人的决心。”
      王财主连声讨饶:“饶了我们吧,青山,你不能杀人,你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王少爷自知不敌,腿一软,跪地哭诉求饶:“罗大哥,饶了我吧。我不是成心想砸你,我是想保命啊。你要什么你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饶了我吧。”
      罗青山冷笑:“我要见我妹妹,去,你去把我妹妹桂兰喊来,我饶你不死。”
      王少爷哭道:“罗大哥,人死不能复生,我不知道她会寻死啊,我也喜欢她啊。”
      罗青山怒不可遏:“害死人还说喜欢她,你死去吧,畜生!”
      言毕,罗青山一刀深深插进王少爷心口。然后顺势一脚将他踢倒,利刃不拔自出。
      王少爷连喊叫都来不及,只轻轻哼一下,便死去。
      王财主惊惧地说:“啊,青山啊,不要杀我,我求你啊。”
      罗青山说:“我可以饶你不死。”
      王财主赶紧磕头:“谢谢,你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罗青山又说:“可我要饶你不死,我老娘在天之灵就会怪我不孝。我是个孝子,这你知道。”
      王财主惊惧交加,磕头如捣蒜:“我以后保证天天给你老娘上香,请和尚为她念经超度。青山,不要杀我啊!”
      罗青山淡淡说道:“不用。你父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老混蛋,你还是去陪伴你的宝贝儿子去吧。”
      说完,罗青山眼一闭,一刀轧向王财主胸膛。
      王财主惊叫一声,倒地而亡。
      罗青山也不拔刀,走到瘫在地上的王财主老婆身边,看了看。只见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在看自己。
      罗青山问:“你还能说话吗?”
      王财主老婆吓得面无血色,紧张地摇摇头。
      罗青山说:“我现在不杀你,你听懂了就点点头。”
      王财主老婆连连点点头。
      罗青山说:“你要给我娘和我妹妹重修两座大坟,月月去坟地跪拜求饶,我就饶你不死。听到点头。”
      王财主老婆连忙点头。
      罗青山说:“好。你要是不按我的话办,我随时会来取你性命。听到没有?”
      王财主老婆频频点头。
  


作者: 憬悟    时间: 2015-1-28 11:20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8 10:36
罗青山满脸杀气走进来。王财主老婆顿时吓的瘫倒在地,只能睁眼,不能说话。王财主知道深宅大院,呼救无用, ...

半醉汉的小说精 ,有血有肉,把那个时代的事件入木三分的刻画了出来,黑暗,逼着穷人走上了极端,毛泽东也说过“梁山是逼上去的”。期待好文,我给你留言消息,望查看。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8 11:26
憬悟 发表于 2015-1-28 11:20
半醉汉的小说精 ,有血有肉,把那个时代的事件入木三分的刻画了出来,黑暗,逼着穷人走上了极端,毛泽东 ...

谢谢老友的支持。可我没看见你的留言消息呀?
作者: 憬悟    时间: 2015-1-28 11:30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8 11:26
谢谢老友的支持。可我没看见你的留言消息呀?

你在线?能看到了,我同时发的。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8 11:40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8 11:44 编辑

      罗青山血刃仇家父子后,不敢怠慢,星夜离开南岭村,赶往青山岭。
      青山岭是大别山西北腹地一座山峰,地势险要,巍峨壮观。山顶青山寨是个古堡山寨,三面都是巨石、古树,南面则垒有石墙寨门,是个半天然绝佳的军事据点。
      站在岭上举目四顾,到处是苍茫林海,荒无人烟。
      寨门前,虎头虎脑的青年李虎身背一把大刀,手拿竹根烟斗坐在石阶上在抽烟。
      他是在看守寨门。
      大当家黄白果和二当家阮葫芦从寨子里走出来。
      阮葫芦走到李虎身后,一脚踢在李虎屁股上。
      李虎站起来,不满地问:“干嘛踢我?”
      阮葫芦威严地说:“你懂规矩吗?站岗不许坐着。”
      李虎说:“你说就是了,踢我干什么?”
      阮葫芦说:“踢你是叫你长记性。你小子很横啊?还跟我顶嘴?”
      李虎也不含糊:“我就顶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阮葫芦气极:“你犯规矩了还敢顶嘴?”
      李虎讥笑说:“犯规矩?多大的规矩?看个屌鸡巴门,站着、坐着有什么不同?你不生孩子不知道屄疼,你站半天不坐我看看?”
      黄白果皱皱眉,喝道:“李虎,怎么说话?”
      阮葫芦恼怒至极,伸手就要甩李虎耳光。
      李虎早有防备,一把抓住阮葫芦手腕。软中有硬地说:“别得寸进尺!你是二当家的,我让着你呢。真要比划,你不行!”
      阮葫芦自知动粗不是李虎的对手,只好无奈地对黄白果说:“老大,你看,你看,弟兄们都要这样没规矩,还怎么管?”
      黄白果一语双关对李虎说:“李虎,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你怎么说话呢?就我们山寨这个屌鸡巴门,关系到我们百十口弟兄的性命。都要像你这样,两句话不爱听,就要跟我们当家的动手,今后我们还能当家管事吗?”
      李虎看不起阮葫芦,却敬佩黄白果。因此解释说:“大当家的,我可没动手。二当家踢我,就踢了,我只是说一句。他要打我,我也只是攥住他的手,没让他打。这怎么能叫动手?这都是你是亲眼看见的。”
      黄白果训斥说:“李虎,别再说了。我们干的是打家劫舍,杀富济贫的事,官府盯得紧,处处都要小心。二当家是怕出事,是好心。他就是说错了,你也不能嘴巴不干净!”
      阮葫芦说:“就是嘛。”
      黄白果说:“老二,我说,你就别说了。李虎,这样,你跟当家的顶嘴,我给你一个惩罚,调你下山进村看山门半个月。”
      李虎在山上憋的着急,私下里曾跟黄白果要求下山去看山门,但黄白果没同意。如今一听黄白果派自己下山,心中大喜。
      “成,成,我以后改。”然后,李虎又大度地对阮葫芦说:“二当家,你也别生气了。”
      阮葫芦也不愿意跟李虎结仇,就此下台阶,笑道:“你小子真有劲,攥的我手腕还在疼。”
      黄白果递话说:“老二,你没上山的时候,有次我带弟兄去做李老财家的生意,他一人打翻李老财家三个看家护院的。”
      阮葫芦讪笑着说:“呵呵,看来打架他比你老大还厉害啊!”
      李虎忙说:“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可是练家子,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黄白果笑道:“你这小子去看山门可不能跟人打架,打探消息要紧。”
      李虎:“放心,我去拿衣服,马上就下山。”

      青山岭山下有个村庄,叫岭下村。
      岭下村村口有个小酒店,是山寨的暗哨,青山寨的人称这个酒店为山门。
      李虎下山来到山门酒店,安顿好床铺,便闲坐在酒店外凉棚里的饭桌边歇息散心。
      酒店的厨子和跑堂的是一个人,其实是看山门小当家的,叫韩和尚。韩和尚一人正无聊,今见大当家的安排李虎前来陪伴自己,十分开心。
      他走出来,对李虎笑道:“虎子,看山门比看寨门舒服吧?”
      李虎说:“当然,憋在山上屁大个地方,连个女人都看不见,急死人。”
      韩和尚笑话他说:“别这么没出息,一天到晚想看女人。”
      李虎笑道:“这女人就是好看嘛。”
      韩和尚摇摇头:“我看你都快成女人迷了。”
      李虎说:“这不是开玩笑嘛。”
      韩和尚说:“说心里话,这阮二当家的就爱在弟兄们面前耍威风,你挫了他的锐气,哥喜欢。我来做个韭菜炒鸡蛋,再做个咸菜烧豆腐,一会陪你喝酒。”
      李虎忙说:“好啊,谢谢哥。”
      韩和尚进屋去烧菜,罗青山远远走了过来。
      罗青山一夜奔波,滴水未进。现在天色已近晌午,又来到了青山寨脚下,摆脱了险境,不由觉得饥肠辘辘。他径直来到山门饭店,走进凉棚。
      罗青山来到李虎对面坐下,说到:“伙计,给我来盘炒鸡蛋,一碗酒。”
      李虎打量一下罗青山,说:“我不是伙计。”
      罗青山道声“对不起”,走进小酒店灶间,只见韩和尚正在炒鸡蛋。
      罗青山走近韩和尚,说道:“伙计,给我也炒上一盘鸡蛋,再来一碗酒。”
      韩和尚说:“对不住客人了,没有鸡蛋了。”
      罗青山说:“你这不是在炒鸡蛋吗?”
      韩和尚解释说:“这是我们自己吃的。”
      罗青山笑道:“自己吃的有,客人要却没有?”
      韩和尚说:“今天真没有了。我给你来个辣椒炒韭菜,怎么样?”
      罗青山哈哈一笑:“行。俗话说得好,好的拿去卖,孬的自己吃。你们到好,好的自己吃,孬的拿来卖。呵呵,你这不像是做生意的啊?”
      韩和尚眼一瞪,不乐意了:“怎么说话?你说我不像做生意,哪你看我们像是做什么的?”
      罗青山笑道:“我看你像是给青山岭的杆子们看山门的。”
      韩和尚顿时大惊失色。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8 22:28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28 22:31 编辑

      李虎在外面听见他们的说话,铁青着脸色走进来。他对罗青山满怀敌意,说:“哎,我说这位,这话你能乱说吗?”
      罗青山笑道:“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李虎厉声说道:“这个玩笑不能开。”
      罗青山笑笑说:“不能开就不开,这么厉害干什么?”
      李虎不依不饶地问:“老实说,你是做什么的?”
      罗青山说:“我是走亲访友的,怎么了?”
      李虎冷笑说:“哼,我看你像是官府的探子。”
      罗青山笑道:“哈哈,你这位兄弟不会说话。你怀疑我是官府的探子,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青山寨的人了吗?”
      李虎语塞:“我们不是青山寨的,我们就是开酒店的生意人。”
      罗青山笑道:“好好,那就给我炒菜,上酒。”
      罗青山在小酒店凉棚内坐下,韩和尚给他上菜端酒,罗青山便独自开怀畅饮起来。
      李虎则与韩和尚坐在罗青山对面,二人惴惴不安地开始对饮。
      尴尬了一会,李虎忍不住问问罗青山:“这位大哥,你说是到这里走亲访友,请问你是找谁?”
      罗青山笑道:“这里的人难道你都认识?”
      李虎说:“那当然。”
      罗青山说:“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找黄白果。”
      李虎、韩和尚俱都一惊。
      韩和尚谨慎问道:“请问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青山说:“别这么紧张,我叫罗青山,黄白果是我以前放排时的师弟。”
      李虎叽咕一句:“罗青山?这名字我好像听大当家的说过。”
      他的话无疑是暴露了身份,罗青山大笑。
      韩和尚懊恼地瞪一眼李虎。
      罗青山笑道:“这位兄弟,你现在还能说你不是青山寨的了吗?”
      李虎自知失言,恼羞成怒。他推开板凳,猛然站起来,运气攥拳,蓄势待发:“你既然知道了,那你今天就走不了啦!”
      韩和尚亦做好擒敌的准备。
      罗青山笑道:“我也没打算走啊?你坐下喝酒,听我说。”
      李虎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罗青山说:“兄弟,你听说过你们大当家的黄白果在麻埠码头,一人力敌四个渔霸的故事吗?”
      李虎点点头。
      韩和尚只好警惕地观看事态发展。
      罗青山漫不经心地说:“黄白果都不是我对手,你行吗?兄弟,坐下,我们喝酒。”
      韩和尚猛然拍一下脑袋:“罗青山?我想起来了!三老板跟我说过你。”
      罗青山问:“是吗?”
      韩和尚点点头,说:“是。你是南岭的,是三老板要等的那个从大牢出来的人!”
      罗青山含笑点头。
      李虎纳闷地问:“三老板?没听说我们寨子里还有个三老板啊?”
      韩和尚说:“三老板不在山寨,他是到处跑,管踩点的,这事你不知道。”
      李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韩和尚慎重起见,向罗青山问起暗语:“请问兄台,哪四家酒好?”
      罗青山说:“牛马猪羊。”
      韩和尚又问:“你要买哪家的?”
      罗青山答:“通吃。”
      韩和尚大笑:“哈哈,是自己人。青山寨要如虎添翼啦!李虎,这位罗大哥是条好汉,也是我们山寨要等的好朋友。你先陪罗大哥喝酒,我去给他炒盘鸡蛋。喝完酒你马上送罗大哥上山。”
      罗青山轻轻摇头,笑道:“刚才硬说是没鸡蛋了,你这家伙,真滑头。”
      韩和尚开心一笑:“要是都像李虎,还不早就给人识破了。”
      李虎大窘。
      韩和尚十分高兴,走进酒店里面为罗青山炒鸡蛋。
      罗青山见李虎依然站着,便说:“坐呀。”
      李虎忐忑不安地坐下。
      罗青山笑道:“兄弟,你可能打仗还行,但你确实不是看山门的材料。”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29 18:52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0 09:44 编辑

(五)青山寨易旗换名   高自清还乡暴动
  吃完饭,李虎不敢怠慢,带领罗青山上山,直奔青山岭青山寨。
  黄白果、阮葫芦算定罗青山出狱后,一旦知道母死妹亡,必然会报仇杀人。而一个人一旦身负命案,便无常路可走。罗青山不是那种甘愿埋名流浪、苟且偷生之人,上山入伙可以说是顺理成章。今见罗青山果然上山,二人都十分高兴。寒暄叹息一番后,他俩领罗青山到山寨各处走上一遍。  
  青山寨大厅门额上高悬着一块杀富济贫聚义厅的大匾,院子里有个旗杆,旗杆上有面蓝色大旗,上写杀富济贫四个大字。三三两两的青年人在院子里打拳,练把式。
  罗青山亲临青山寨,看到古人在高山绝岭之上,竟然建造出这样一个很有规模的山寨,不由大为惊叹:了不起,了不起。都说青山寨自古以来就是绿林好汉强盗窝,我就搞不明白,古时候的绿林好汉们,怎么能下这么大功夫和本钱,在这里建这样大这么多这样好的房子?
   黄白果说:师兄,青山寨是绿林好汉强盗窝不错,但这个寨子当初可不是绿林好汉强盗们修建的。
    黄白果告诉罗青山,听山下岭下村姓林的老人讲,这个寨子大约是清朝道光、咸丰年间,由岭下村乡绅林举人带头捐钱,然后向各家各户募捐钱款修建的。
  罗青山大惑不解:哦。一个读书的举人老爷,他为什么要在山上建这个寨子?
  阮葫芦说:有钱,大户人家喜欢显摆,吃饱了撑的呗。
  黄白果说:那可不是。当时长毛作乱,他们经常吃大户,也祸害百姓。林举人是为了全村人家的生命安全,才决心修建这个寨子的。据说长毛来的时候,曾经攻打这个寨子,打了半个多月都没攻下来。最后长毛没粮食吃了,才不得已撤走的。师兄,青山岭虽然是高山绝顶,但这里林木茂盛,水源充足。如有粮食,可容三百多人在寨子里长期生活。
  罗青山连声赞叹:这个林举人不简单。
  阮葫芦性子急,说:我说大当家的,罗大哥来了,别尽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好不好?
    原来黄白果、阮葫芦二人都跟罗青山共过事,知道罗青山胆识过人,为人仗义。二人曾私下议论,一旦罗青山愿意上青山寨,便请他坐头把交椅。
  于是黄白果对罗青山说道:师兄,我和老二、老三,早都说好了,只要师兄你一上山,我们就推举你坐山寨第一把交椅。希望师兄不要推辞。
  罗青山连连摇头:没这一说。
  黄白果和阮葫芦都劝罗青山不要推辞。
  罗青山断然拒绝:绝对不行。第一,无功不受禄。我当寨主,师出无名。第二,你们推举我,是知道我这个人做事正派,还算精干。可山寨的人多,别人都不认识我,不会服气。
  黄白果说:以后大家了解了你,就会服气。
  阮葫芦也在一边帮着劝说。
  罗青山决然说:那就以后再说。我先给你们当个狗头军师,给山寨出点主意是可以的。但绝不能让别人在背后指点,说我坐享其成。
  黄白果想想,道:也行,以后师兄带我们干几件漂亮的事情,自然就能让人信服。你先给我们掌掌舵,也好。
  当天晚上,青山寨大厅内摆了三桌酒席,坐满各色好汉。黄白果、阮葫芦以及一些小头领,置酒欢迎罗青山入伙。
  黄白果站起身,抱拳向众人施个礼,说:弟兄们,我来介绍一下,坐在我和二当家中间的这位,叫罗青山,他是个大英雄。现在,他来到我们青山寨入伙。我和二当家的请罗大英雄当我们山寨的军师,这是我们山寨之幸。弟兄们,我们共敬军师一杯!
  众人起身敬酒。
  罗青山起身,举杯致敬后将酒一饮而尽,说:谢谢诸位好汉盛情,我罗青山绝不是什么大英雄,就是面对军师这个称呼,青山也十分惭愧。大伙先请坐,在下有两句苦衷要说。
  众人点头赞赏,默默坐下。
  罗青山真挚地说:我不是什么英雄,更不是什么大英雄。我跟诸位弟兄一样,就是一个苦命的庄稼汉。我一向安分守己,本分守法。是世道不公,官府黑暗,坏人当道,逼的我家破人亡,我才不得已杀仇雪恨,上了青山寨。
  众人唏嘘不已。
  罗青山继续说道:我相信,青山寨在座的弟兄们,大多数人都跟我罗青山一样,都是好人。可是,在政府眼里,我们却是图财害命的土匪强盗,在百姓眼里,我们也是拉杆子的绿林响马。弟兄们,官府和百姓,都把我们看成是黑道、坏人。大伙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这些好人,在他们眼里成了坏人?
  李虎说:不知道。
  阮葫芦说:没想过。
  黄白果叹道:唉,官府说我们是坏人,因为我们跟他们作对,还说得过去。可我们杀富济贫,这百姓也说我们是坏人,我也想不通。
  罗青山说:在下看来,是因为我们的旗号不好。
  黄白果一愣:旗号不好?
  罗青山点点头,说:对。是‘杀富济贫’这个旗号不好。
  阮葫芦不服气:逼上梁山的梁山好汉杀富济贫,这个旗号为什么不好?
  罗青山说:梁山的好汉,的确是被逼的。但他们聚义,只是为自己有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藏身之处。他们能杀富,但济不了贫。再说,富人中有好人,有坏人。我想问诸位一句:难道富人中的好人就该杀吗?
    罗青山的话,引起一些人深思。
  李虎说:富人中的好人当然不该杀。
  黄白果若有所思:是啊,不管他是穷人还是富人,只要是好人就不能杀。师兄的意思是?
  罗青山缓缓说道:以我的想法,我们应该换个旗号。
  阮葫芦问:换旗号?换成什么旗号?
  罗青山说:将‘杀富济贫’的旗号,换成农民自卫队这个旗号。
  黄白果说:农民自卫队?什么意思?
  罗青山说:因为我们既不是杀人放火的土匪强盗,也不是劫财越货的绿林响马。我们是农民,是被迫自卫的农民。弟兄们,土匪强盗也好,绿林响马也罢,在世上都无出头之日。我们打出农民自卫队这个旗号,表明我们不是要造反,只想好好过日子。但你官府和有钱人欺压我,我就要自卫。这样一来,今后政府和农民,都会对我们另眼相看。
  黄白果说:有点意思。
  罗青山接着说:现在,国民党搞的农民自治会,共产党搞的农会,都打着我们农民的旗号,而我们自己是农民,我们为什么不打出自己的旗号?
  黄白果频频点头:说得好!
  罗青山开导说:弟兄们,我们打出农民自卫队这杆大旗,表明我们是农民,是好人,一下就扯断了跟黑道的关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座的有谁愿意一辈子无家可归流落江湖,一辈子心甘情愿当山大王的?我看,谁都不想这样。
    众人点头。
  阮葫芦说:不是没路走了,谁也不愿意落草为寇啊。
  黄白果心悦诚服地说:我师兄这个提议好,我以前没想过。这是将来我们山寨所有弟兄的出路问题,是全山寨的大事情。大伙都说说,我们是改,还是不改?
  李虎带头说:人往高处走,改。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改成‘农民自卫队’这个旗号好。”
       “本来我们就是农民。”
       “我们跟土匪强盗没关系。”
       “农民自卫不犯法,改了好。”
  寨主黄白果从善如流,二寨主阮葫芦对此也无异议。自此,青山寨扯下杀富济贫的招牌,打出农民自卫队新旗帜。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0 01:01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0 01:02 编辑

     一九二七年(民国十六)年,是多事之秋,是中华民族多灾多难历史上沉重的一页。
      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对于发生在这一年的许多事件,都讳莫如深。
      当时中国各方势力格局是,北方北京北洋军阀政府,当家人似走马灯一样地换来换去。十几年竟换了十几个总统、总理。但换汤不换药,换谁都是用枪杆子说话,个个拥兵自傲,实行没有皇帝的军人宪政。他们漠视参政国民议会,拒绝民主共和。虽然他们也重视“民国政府”这个金字招牌,但把“国民政府”和国民党分的很清楚,并没把国民党当回事,段祺瑞甚至下令严禁军人入党。
      而南方国民军政府则分化为两个,一个是从广州迁移到武汉的以汪兆铭为首的国民政府,一个是以率领北伐军暂住在南昌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政府。南方国民政府,实际上可以把它看成是国民党的政府,政府高级人事安排,都是国民党中央直接操作,党令高于政令。虽然在军队里蒋介石有无可取代的统帅地位,但在党内,自孙中山逝世后,汪兆铭则是公认的领袖。
      年初,在蒋介石率领下北伐取得很大胜利,蒋介石在南昌召集中央政治临时会议,改变迁都武汉的决定,提出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暂驻南昌。此一决定,违背当初国民政府迁都武汉初衷,是蒋介石怀有私心的必然结果。以蒋介石为核心的南昌党部和国民政府,也是以军人为主体,挟三民主义大旗而令诸侯,一党独大已见端倪。
      先行迁都武汉的汪兆铭国民政府自以为武汉已成革命中心,又有共产党支持,理所当然代表国民党中央,以正统党国自居。汪兆铭希图推行民主议政,与共产党有合作,也有分歧。
      而苏俄实行的无产阶级武装夺取政权,创立社会主义社会的思想,已经在中国共产党心中扎下根。
    共产党人谁也没想到,一直跟共产党卿卿我我的汪精卫,跟共产党说翻脸就翻脸。
从一九二四年初到一九二七年夏,国共两党密切合作,国民革命得到全面发展。北伐战争取得胜利,农民革命运动如火如荼。一九二七年四月初,汪精卫与陈独秀两人还代表两党,联合发表了《告两党同志书》,重申坚持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
      汪精卫“联俄联共”的政治纲领,与蒋介石政治主张不符,二人裂痕渐大。率军北伐的蒋介石手握军权,他与一些国民党元老及很多高级将领,对武汉汪精卫国民政府与共产党同席把盏,戒心重重,甚至嗤之以鼻。最终,蒋介石于四月十二日在上海、南京等地发动了“清党”运动,与共产党彻底决裂。
      蒋介石不能容忍共产党在各地举行的反政府暴动,产生在政府中清除共产党员的行动。为了“清党”在法理上能站住脚,以南京是孙中山生前指定的中华民国首都为理由,蒋介石匆匆宣布定都南京。
      南京既是“国都”,一切政令俱都名正言顺,可以使武汉国民政府的地位显得尴尬难堪。
      蒋介石国民党和国民政府的“清党”运动,由此从策划步入行动,在全国迅速展开。
    但武汉的汪精卫国民政府,依然与共产党合作的密切,视蒋介石的“清党”运动为反革命政变。对这段历史,国民党称之为“四一二清党”,共产党称之为“四一二反革命政变”。
    国共两党合作,说到底是互相利用关系。两党纲领都十分明确,都要掌管国家政权。可政权只有一个,不是民主选举的政治制度,怎么能轮换或合作掌管?   
    汪精卫终究是国民党党魁,不可能与共产党合作到底,故两党的分裂是必然。
    巧合的是,共产国际在一九二七年夏天,给中国共产党下个《五月指示》的密令。共产国际密令中共组织工农革命军,改组国民党武汉政府,没收地主土地,实行公有制。当年六月,这个指示由共产国际代表鲁易,负责传达给中国共产党。但鲁易到武汉后,却把《五月指示》先交给了汪精卫。鲁易过分相信汪精卫,认为他这个国民党左派会铁心站在共产党一边。
      汪精卫看到这个《五月指示》后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是为了改组瓦解国民党,根本不是为了辅助国民党治国。于是,汪精卫春梦乍醒,意识到蒋介石比自己明智,他突然来个大转弯,在七月中召开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扩大会议,同共产党决裂。这样一来,蒋介石控制的国民政府和汪精卫把持的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先后都和共产党翻脸。
      汪精卫杀起共产党人,丝毫也不手软。许多原先在国民党、国民政府任职的共产党人,立即遭到逮捕、判刑、通缉,有的共产党人甚至惨遭杀害。
      侥幸得到消息的共产党人,有的出逃,有的则及时转入到地下。
      霎时间风云突变,白色恐怖立即笼罩在武汉三镇。
    直到这时候,在学校秘密参加共产党的高自清和施春兰,才理解党组织当初不准他俩公开共产党党员身份的决定,是多么高明。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1-30 06:03
精 ,欣赏。继续关注下文。
问好半醉汉老师{: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0 09:46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0 09:49 编辑

    高自清和施春兰是在学校,由同学周涛介绍秘密加入共产党的。周涛也是大别山人,是公开的共产党员。七月国民党中常扩大会公然通缉、抓捕共产党人后,周涛随即失踪。
      从下半年新学期开始直到将近元旦,高自清与施春兰一直都不知道周涛是安全转入地下,还是去外地躲避,抑或是遭到不测。
      二人非常担心焦急。
      以前,他俩是单线与周涛见面,如今见不到周涛,也无其他人用暗号来联系,突然失去了组织,两人内心焦虑万分,觉得度日如年。
    表面上,二人依然如故,高自清还是每个礼拜天,到施春兰学校和她见一次面。见面后俩人也总是甜甜蜜蜜地卿卿我我,不问政事,似是只等毕业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模样。其实,二人与党组织失去联系后,都觉得失落无助,对前途政局,感觉渺茫。  
    毕业前的一个礼拜天,高自清又来到汉口师范学校看望施春兰。二人见面后,来到校园景区的池塘边散步。
    施春兰忍不住又说:也不知道周涛是出事了?还是到外地躲起来了?这么多天上面也没人跟我联系,真急人。
    高自清说:是啊,真叫人着急。形势这样紧张,政府现在到处在抓共产党,一时半时,组织上恐怕不会与我们联系。
    施春兰忧心忡忡地说:唉,至今与组织联系不上,一旦我们毕业回家,等于是风筝断线,再想找到组织就难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高自清说:急也无济于事,毕业后先回家再说。我不相信,国民党能将我们共产党全部消灭。
    其实,高自清这样说是信仰使然,他也心中无底。
施春兰清轻声说:“别说了,有人来了。”
      高自清一看,前面有人走过来。于是他便挽住施春兰的手臂,亲昵地在路边的条椅上坐下。
      一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到高自清和施春兰面前,停了下来。
      他对高自清笑笑,径直向施春兰问道:“请问这位女同学,你是施春兰吗?”
      施春兰大为惊讶:“是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人笑道:“汉口师范学校有名的大美女,谁不知道?”
      施春兰颇觉唐突,大为不悦。
      高自清却有些得意,也有些恼火:“你有什么事吗?”
      这位学生模样年轻人拿出一盒纸烟,抽出一支递给高自清,说:“没什么事,只是打搅一下,借个火。”
      这句话是联络暗号!
      高自清一阵紧张,用暗语回答:“谢谢,不好意思,我不抽烟,没有火柴。”
      这人一笑,说:“有的人不抽烟,但身上有火柴。”
      这也是暗语。
      终于与党组织接上头了!
      高自清惊喜地问:“你是?”
      这人低声说:“我是周涛的联络员。”
      高自清紧紧拉住他的手:“太好了,这么多天都没人跟我们联系,我们很着急啊。”
      这人说:“非常时期,形势严峻,没办法。”
      高自清问:“周涛他还好吗?组织上对我们有什么指示?”
      这人说:“他很好。他要你明天中午,在汉口东郊汉江王家湾码头和他秘密见面。”
      高自清兴奋地说:“好,我们知道了。”
      这人说:“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你只能一个人去,施小姐不能去。”
      高自清连连点头:“明白。”

      第二天中午,高自清依约来到汉口东郊王家湾码头。在码头旁边不远处的西瓜地边,看见了穿着一身民团制服的周涛。
      周涛将高自清带到瓜地田头旁边的瓜棚里,两人紧紧握手。
      高自清说:“唉,没想到汪精卫也翻脸不认人,和蒋介石穿起一条裤子。”
      周涛说:“汪精卫终于露出反革命真面目。他国民党既然不能容我们共产党,破坏国共合作,我们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高自清问:“这些天,你都在哪?我们见不到你,都急死了。”
      “坐吧,坐下慢慢说。”周涛与高自清席地而坐,说:“我回家乡大别山了,前天才回汉口。过两天还得赶回去。”
      高自清说:“哦。时局动乱,武汉的工作这么重要,这时候你回家乡做什么?”
      周涛说:“现在,全国所有大城市,都已经没我们共产党的立足之地了。组织上安排我回家乡组织农民暴动,我们要在大别山建立我们自己的苏维埃政权。”
      高自清惊奇地问:“啊,你是回大别山组织农民暴动?要建立共产党苏维埃政权?”
      周涛说:“对,我们党刚刚在黄安、麻城成功举行了革命起义,攻下了黄安县城,打响了鄂豫皖地区武装反抗国民党的第一枪,并且正式创建了红军和苏区,形势非常喜人。”
      高自清说政府虽然封锁消息,但黄安、麻城发生暴动的事情依然在社会上有传闻,只是消息不怎么明确。
      周涛说,国民党要消灭我们共产党,搞一党独裁,共产党只有以牙还牙,走武装革命之路,最后彻底推翻国民党这个反动专制的政权。党中央要求各地党组织,都要扎根到广大农村,用阶级斗争理论争取贫苦民众,用民主自由号召知识分子,用暴力革命方式举行暴动,夺取政权,建立苏维埃政权,最后夺取全国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
      国民党、国民政府在全国全面展开“清党”运动,将原先与自己同床异梦的合作者共产党,逼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这其实不是智者所为,被激怒了的共产党人,只好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以暴力革命公开造反,依靠国际共产组织,成立苏维埃政权,公然与政府为敌。
      周涛告诉高自清,他自己已经在家乡成功打入了国民党县民团,这次来汉口是奉命为民团洽谈购买枪支事宜。同时,也是专程来联系高自清与施春兰,向他俩传达上级交给他们重要任务的。
      高自清迫不及待地问:“哦!那组织上给我的任务是什么?”
      周涛明确指示:“你和春兰同志就要毕业了。组织上要求你们回乡,在你父亲办的笔架山农校任职教书,利用这个有利的身份,在农校秘密发展共产党员、建立基层党组织。争取农校的学生,一起参加我们共产党即将举行的革命暴动。”
      高自清频频点头只觉得热血沸腾,激动万分:“谢谢组织上的信任,我保证完成任务。”
      周涛说:“这个任务一点都不浪漫,而且非常残酷。一有不慎,就会被反动政府杀头,是掉脑袋的大事。”
      高自清大义凛然地说:“我理解,我会谨慎办事的。同时,我和春兰也都有献身革命的准备。”
      周涛看了看高自清:“革命,也意味着你要与家庭决裂,你明白其中的含义和以后的苦涩吗?”
      高自清坦荡地说:“我知道,我不仅要在行动上背叛我的地主家庭,也要在思想意识里和家庭划清界限。”
      周涛凝重地说:“自清,背叛家庭,在情感上是很痛苦的。必须具备大义灭亲的准备,你想过没有?”
      高自清激动地说:“既然现身革命大义,就不能陷入儿女私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能做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做一地主家庭的叛逆了。”
      周涛点点头,信任地说:“好,我相信我没看错人,我们回家乡再见。”



作者: 憬悟    时间: 2015-1-30 18:40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30 09:46
高自清和施春兰是在学校,由同学周涛介绍秘密加入共产党的。周涛也是大别山人,是公开的共产党员。七月 ...

步步深入,环环紧扣,醉汉的文章读起来有味,佩服!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0 23:24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0 23:27 编辑

      当天晚上,高自清与施春兰来到汉江边,施春兰依偎在高自清怀里坐在江堤边的石块上。
      山光水色,万家灯火,渔舟唱晚,都引不起他俩的兴趣。
      高自清爱抚着施春兰的秀发,凝望着浩瀚的汉江,一脸凝重:“春兰,马上就要回大别山了,我已经感到有点等不及了!”
      施春兰感叹说:“是啊,我也想早日回到家乡。家乡的农民太苦,有革命要求。只要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把他们组织起来搞武装革命的潜力很大。”
      高自清和施春兰都认为大别山交通闭塞,山深林密,方圆几百里到处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是天然的军事屏障。完全有建立苏维埃根据地,搞武装割据的自然条件。组织上安排自己回到笔架山农校,以教书做掩护在学校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的想法很实际。
      学校里有不少进步青年,而学校又是自己家办的,去那里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施春兰担心老爷子不同意他们去学校教书,高自清则认为父亲会同意。
      高自清说:“老爷子以前就跟我说过,希望我毕业后,能到笔架山农校当校长。哈哈,他还担心我不乐意呢。”
      施春兰担心地说:“老爷子还是脱不掉身上的书卷气。虽然老人家早年支持过同盟会、革命党,但他对于无产阶级革命不理解,是坚决反对的。以后,老爷子要是知道我们是共产党,会不会和我们过不去啊?”
      高自清说:“有这个可能。我们慢慢开导、说服他就是。”
      施春兰担忧地说:“我看在这件事情上很难说服他老人家。自清,万一说不通,他这一关过不去,我们怎么办?”
      高自清毅然说:“那也是革命事业大,家庭事情小。”
      施春兰惋惜地说:“可是,那就翻脸了。以老人家的性格,以后会不认我们。”
      高自清说:“到那时候,我们只能背叛家庭,而决不能背叛党。春兰,我们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我们要做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者,就必须改造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不能陷入温情主义。”
      施春兰一想到这些,总觉得有很大遗憾。
      “自古以来,忠孝就不能两全。”高自清抱住施春兰的腰,在施春兰脸上深深一吻,调皮地说:“你别太担心,老爷子再生气,我都有办法让他认我们。”
      施春兰问:“你有什么办法?”
      高自清说:“你给他生个大头孙子,天大的事情,都会一天云 散干净。”
      施春兰羞得满脸通红:“去。没正经。”

      待高自清、施春兰毕业回到家乡,已近年关。
      尽管茶埠是一个深山小镇,到处也都充满了过年的喜庆气氛。
      不几日,高自云也年假回家,亲人久别重逢,十分欢喜。一家人一天到晚,有说不完的话。
      亲人团聚过年,其乐融融。
      高自云在黄埔军校,一切都是军事化,没过正月十五,就只好与亲人惜别,离家回校。
      高自清与施春兰已经毕业,不会再出远门,故高公馆里充满了欢快生气。
      一日,茶埠镇中学沈校长来到高公馆,要聘请高自清、施春兰回母校教书,被二人婉辞。事后,高敬斋问起二人对今后的前途打算,高自清向父亲说出愿意到自家农校教书的愿望。
      尽管高敬斋觉得二人大学毕业,去笔架山农业蚕桑技术学校教书有点屈才,约略有些替他俩惋惜,但心里依然赞赏。觉得他们这个想法很实际,与公与私,都功莫大焉。
致力地方教育是高敬斋的长期追求,后继有人,自然欣慰。
      高敬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孩子要求去农校教书是假,密谋造反是真。
      以高自清、施春兰计划,他们在开春开学前就要到学校去,但高夫人要他俩不要着急去学校。高夫人的意思,是要高自清与施春兰在正式完婚后再步入社会。并明确提出,在当年农历五月要二人举行婚礼。一为名正言顺,二为早日抱孙子。高敬斋对此,自然无异议。
      三月,周涛不期而至来到高公馆,他找到高自清,二人在公馆后花园作了一席长谈。
      周涛告诉高自清,党的“八七”会议后,中央明确要求,各地党组织的任务就是在农村发动武装暴动,武力推翻反动政府,成立苏维埃政权。
      周涛要求高自清克服一切困难,先在笔架山农校发展秘密党员,建立党组织。同时力争将青山岭的“农民自卫队”,改造成为共产党的武装力量。
      高自清慷慨受命。
      当年五月,高自清和施春兰正式举行婚礼。高自清私下对施春兰说,策动组织革命暴动,势在必行。将来投身武装革命斗争,环境必然十分艰险。现在将婚事办了,以应付老人,但近阶段万万不可怀孕生子。
      在这件事情上,施春兰与高自清不谋而合。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1 09:49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1 09:52 编辑

      青山寨依照罗青山建议,打出“农民自卫队”大旗。不久,罗青山又帮助当地贫雇农维护“永佃权”,做出一件为人乐道的好事。
      离青山岭西南三十里路有个地方叫匡家畈,匡家畈有个大地主叫匡有才,人称匡老财。
      匡老财春上丧妻,一直没找到中意的女人。尽管他有钱,是财主,但他腿有残疾,业已五十多岁。正常人家,谁愿意将闺女嫁给他这样的人?偏偏他还挑剔对方的年纪、相貌,眼光还高的很。于是,他的亲事便成为难题。他看上的人,人家看不上他,有的女人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不是嫌人家老,就是嫌人家丑。
      这年秋天,匡老财的佃户张老憨女儿去匡家交租子,被匡老财看上了。
      张老憨的女儿叫张四姐,刚到二十岁。虽然她生长在穷苦人家,可老天爷偏偏让她出落的健康美丽。
      这天她肩挑两稻箩筐,走进匡老财家交租时,匡老财在库房门前走廊的桌子上记账,管家李大旺在旁边过秤。匡老财一见张四姐,眼睛一亮,咽了一下口水,便没了魂。
      张四姐在稻子过秤后,将担子挑进仓库后,李大旺看着她的身影感叹说:“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丫头长得越来好看了。”
      匡老财迫不及待地问:“给张老憨交租子的这个小女子是谁家的?”
      李大旺说是张老憨家的闺女。
      匡老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是张老憨家的闺女?”
      李大旺说:“是啊。他是张老憨家的丫头,虽然家里穷,可天生是个美女。”
      匡老财感叹说:“哦,真是山花野草分外娇啊。”
      张四姐从仓库出来,对匡老财说:“给我打个收条。”
      匡老财将收条交给张四姐时,忍不住趁机摸一下张四姐的手。
      张四姐厌恶地迅即将手缩回,把收条折好,装进衣兜。
      匡老财讨好地对张四姐笑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四姐没好气地说:“我没名字。”
      说完,张四姐拿起扁担箩筐,走了。
      匡老财连忙主着拐杖站起身,跛着右腿紧追几步,色迷迷看着张四姐背影,看得魂不守舍。
      李大旺会心地笑道:“老爷,太太已经去世半年了,你看这丫头怎么样?”
      匡老财赞不绝口:“好!好!”
      李大旺:“那我就去他家给你说说,好不好?”
       “好啊。”匡老财也有点自知之明,他担忧地说:“唉,我担心,张老憨这家伙会不愿意啊。”
      李大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他还是个逃荒要饭过来的叫花子。这些年,要不是老爷给他田种,他能在我们这儿养家活口吗?”
      匡老财点头:“这倒也是啊,那你就去他家去一趟,给我向他提亲。你告诉张老憨,我愿意明媒正娶他家的姑娘。”
      匡老财觉得用明媒正娶的优惠条件,足可以打动一个穷佃户的心。
      李大旺说:“老爷,你这是抬举他啊。”
      匡老财坦诚说:“这丫头不错,我愿意。”

      张老憨家住在匡家畈上畈,只有三间矮小的土坯草屋。
      他中年丧妻,带着女儿张四姐和儿子张五娃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他也心甘情愿,只盼儿女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
      张老憨带着十五岁儿子张五娃,在门前小稻场上打稻。他用木锨扬场,张五娃用大扫把扫瘪稻。
      这时,张四姐肩挑空箩筐走回来了。她来到稻场旁边,将扁担箩筐一摔,说:“爹,剩下的租子,你到匡老财家去交,我来扬场。”
      张老憨发现女儿不高兴,便问:“怎么了?”
      张四姐抢过父亲的木锨:“没怎么。我就是看见匡跛子觉得恶心。”
      张老憨很生气,斥责女儿说:“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张四姐眼一翻,顶撞说:“我高兴。”
      张老憨无奈摇摇头:“唉,都是我把你惯坏了。好吧,先把稻子拾掇干净,剩下的租子我去交。”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1-31 11:32
继续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1 21:28

谢谢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1-31 21:30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1-31 21:32 编辑

      下午,张老憨只好自己到匡老财家去交租。交完租子,李大旺将张老憨叫到自己住处,对张老憨说:“老张哥,我要恭喜你,给你贺喜啊。”
      张老憨莫名其妙:“你恭喜我?给我贺喜?”
      李大旺说:“是啊。”
      张老憨满腹狐疑:“管家,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李大旺笑嘻嘻说:“实话告诉你,老哥哥,你张老憨时来运转了。我们东家要续弦,他看上你家丫头了。他请我做媒,要明媒正娶你女儿当太太。”
      张老憨闻言一惊:“啊?”
      他这才隐约感到女儿生气是有原因的。
      李大旺兴奋地说:“张老憨,你原来是匡家的佃户,这样一来,你就是匡老财的老丈人了啊!你说,你这是不是前世修来福气?”
      张老憨连忙打断李大旺的话,郑重说道:“慢来慢来,大管家,这件事情,我实在经受不起。”
      李大旺一愣,问:“怎么?你不愿意?”
      张老憨说:“这件事情我不敢高攀。”
      李大旺十分不解:“哦?为什么?”
      张老憨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不合适。”
      李大旺连忙为张老憨描绘蓝图:“怎么不合适了?这门亲事对你哪点不好?你攀上这门亲事,你一辈子就只管享福了。还要种什么田啊?将来不仅你女儿是财主太太,能吃香喝辣,就连你儿子也会跟着沾光,娶媳妇,盖房子都不成问题。这样的好事情,到哪去找?”
      张老憨说:“管家,我们东家年纪大了,身体还有残疾,这你都知道。我虽然穷,也不愿意我女儿受屈。”
      李大旺吐沫乱飞:“年纪大点怕什么?自古以来,老夫少妻还少吗?我们东家只是腿有点小毛病,算不上是残疾。又不是不能走路,是不是?你女儿嫁给了大财主,那不是受屈,那是你们老张家扬眉吐气,为祖宗争光的事情啊。”
      张老憨厌恶地说:“管家,说不好的事情,你就别说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
      张老憨欲走,被李大拦住:“张老憨,你不要犯糊涂啊?”
      张老憨气恼地问:“大管家,你不是向我逼婚吧?”
      李大旺忙说:“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在向你提亲,和你商量嘛。张老憨,我这是为你好啊。这样的好事,你怎么就想不开呢?”
      张老憨忿忿问道:“我想不开的是,这么好的事情,管家,你怎么不叫你女儿去当这个财主太太呢?”
      张老憨愤然离开。
      李大旺只气得目瞪口呆。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2 07:06
对话很生动,一幕幕切换过渡自然,让读者感觉在看电视剧,很吸引人。继续关注下文。问好半醉汉老师~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2 11:45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2 11:49 编辑

      傍晚,张四姐在家做好饭,她将简单的饭菜摆放在小饭桌上,大声喊道:“爹,五娃,吃饭啦。”
      在门外干活的五娃答应一声,走进来。
      张老憨刚才躺下了,因此张四姐向里屋喊道:“爹,起来吃饭啦。”
      张老憨在里屋说:“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张四姐走进里屋,只见张老憨躺在床上,不知道他是在生闷气。
      张四姐来到床前,问:“爹,干了半天活,怎么不吃饭啊?”
      张老憨说不想吃,叫张四姐和五娃先吃。
      张四姐关心地问:“爹,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张老憨说:“没有,就是不想起来。”
      张四姐说:“那我把饭端来,你坐床上吃,好吗?”
      张老憨看着女儿,心里一酸:“不饿。”
      张四姐只好和弟弟先吃,吃完饭,她还要去浇菜、洗衣服。

      夜晚,张老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暗自连连叹气。他知道匡老财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刁难自己。
      果然,第二天上午,李大旺就找上门来了。
      当时张老憨、张四姐和张五娃正坐在饭桌旁边说话,一家人刚吃完早饭。
      张四姐一见来人,连忙收拾桌子,走进厨房。张五娃一抹嘴,说声“爹,我下地干活去”,也走了。
      张老憨站起来,客气地招呼李大旺说:“呦,李管家来了,请坐。”
      李大旺冷冷说:“我不坐了,来和你说个事。”
      张老憨就知道东家会出难题:“哦,请说。”
      李大旺说:“我们东家要我跟你说一声,你租种我们东家的那四亩地,明年就不租给你了。他要我来传个话,这四亩地,他已经答应租给别人了。”
      张老憨冷笑:“李管家,我租种这四亩地的时候,你还没到匡家来当管家,对吧?”
      李大旺幸灾乐祸地说:“这是不错,可你说这话没用。这地是你租种匡家的,不是你的地。对吧?”
      张老憨点点头:“是,是我租种他家的。但这四亩地,我已经租种十三年了。自古以来,只要按规矩交租,就没有东家强行辞退佃户的道理。大管家。你们怎么能这么做?这不是往死路上逼我吗?”
      李大旺说:“没办法,这是东家的意思。”
      一直在厨房听他们说话的张四姐忍不住走出来,问:“大管家,我家年年按规矩交租,现在说不给我家种,就不给我家种了?”
      李大旺说:“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地是东家的,他想租给谁就租给谁。现在他要租给别人,难道不行?”
      张四姐愤然说:“没这个道理!从来就没有地主能辞退老佃户的规矩,你们这是欺负人!”
      李大旺强词夺理地说:“呵呵,他家的地,难道就只能租给你家?不准租给别人?是吗?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张四姐说:“你不讲理!”
      张老憨也说:“李大旺,你们欺人太甚啦!”
      李大旺坏笑一下,说:“告辞了,张老憨,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跟东家说。”
      李大旺说完,扬长而去。
      张四姐不解地问:“爹,这是怎么回事?”
      张老憨看看女儿,欲言又止。
      张四姐问:“爹,你说啊?这里一定有原因。”
      张老憨掩盖说:“不知道。我下午去问问匡老财。”
      张四姐气愤地说:“爹,我陪你去。”
      张老憨说:“不用你去。”
      
      下午,匡老财在家中客厅坐在太师椅上抽水烟,李大旺走来,说:“老爷,张老憨要见你。”
      匡老财心中一喜:“哦,他答应了?”
      李大旺摇摇头。
      匡老财沉下脸:“哦,不识抬举啊?那你请他进来吧。”
      李大旺将张老憨带进客厅。
      匡老财说:“请坐。”
      张老憨说:“我不坐。”
      匡老财问:“什么事?说吧。”
      张老憨憋了半天,方说:“老东家,我是来来问问,我租种你家的地,管家传话说你不给我种了,你真的是不给我家种了吗?”
      匡老财顾左右而言他:“老张啊,你年纪也大了,何必还要下田种地,受那个苦呢?再说,你家那个五娃也大了,眼看就是男子汉了,也应该说媳妇了。唉,你自己没钱找个老伴就算了,你还能耽误你儿子的婚姻大事吗?我娶你丫头过来帮我管家,也是可怜她,喜欢她。这样安排,是一举两得,难道对你不好吗?”
      李大旺帮腔说:“是啊,多好的事情啊。”
      张老憨说:“老东家,我先谢谢你的好意。可婚姻的事情,讲个缘分和脾气,不能强求。我家那丫头,实在没这个福分。”
      匡老财见说不动张老憨,索性摊牌:“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强求。我家这四亩地,也惊动不起你张老憨的大驾来耕种。”
      张老憨争辩说:“我们佃户,是靠帮人种地过日子的。如果因为我没答应这门亲事,你就不准我种地了,那我一家人怎么活?”
      匡老财强横地说:“呵呵,天下没田地种的人多得很,我能管得过来吗?”
      李大旺在一边帮村:“就是。现在就有比你还穷的,急需要种田的人,在等着种这四亩田。张老憨,我们东家要是不给他种,他们一家人就要饿死!你说怎么办?”
张老憨恳求说:“老东家,这四亩田,我种了十三年了啊。你因为提亲我不允,就要辞掉我这个十几年的老佃户,老东家,你于心何忍?”
      匡老财不为所动:“别说了,你儿女都大了,干什么都能吃饭。你张老憨也是个有志气的人,不需要依人篱下。我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李大旺说:“张老憨,请回吧。当然,你要是想开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张老憨忿忿离去。
      回到家里,张四姐连忙问:“爹,一回来就唉声叹气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张老憨只得说出实情:“唉,昨天我去匡家交租子时候,李大旺对我说,匡老财想娶你做填房。”
      张四姐大惊:“啊!”
      张老憨说:“我当然不会答应,我也知道他不会甘心,果然,今天李大旺就来逼我,不给我种他家的田了。”
      张四姐这才知道原委。
      张老憨说:“我是担心说话轻,传话重,所以要找匡老财当面问问这个事。果然,他就是用这个缺德的办法来逼婚。”
      张四姐流下眼泪:“爹,我就是死,我也不会答应嫁给他。”
      张老憨劝慰女儿说:“孩子,我知道,你不说,我也不会答应。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毒。丫头,他这是要断我们一家人的活路啊!”
      张四姐大哭:“爹,可没有地种,我们以后怎么生活啊?”
      张老憨气愤地说:“他这是强行退佃逼婚,是犯法的,我去县里告他!”
      张四姐问:“告他?行吗?”
      张老憨断然说:“强退佃户是犯法的,当然能告他。我不信,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2 16:47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2 16:49 编辑

      初冬的时候,匡家畈匡老财强行辞退佃户张老憨,仗势欺人逼婚,张老憨屡告无果的事情,传到青山岭罗青山的耳朵里。
      罗青山准备管管这件事情,找黄白果商议。
      罗青山对黄白果说:“白果,我明天想带几个弟兄,到匡家畈走一趟。”
      黄白果问:“哦,有什么事吗?”
      罗青山说:“是,匡家畈的老财主匡老财,威逼一个叫张老憨的佃户,要强娶他的女儿做填房。张老憨和他女儿都不愿意,匡老财就强行将土地收回,不给他家种了。这个张老憨为人老实,是早年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他租种匡老财的地,已经十几年了,是个老佃户。”
      黄白果说:“哦,匡老财这样做是犯法的啊?按老规矩,‘只准佃辞东,不准东辞佃’,他这明显是在逼婚啊。”
      罗青山仗义地说:“是啊。自古以来,都是‘换东不换佃’,地主就是破产,将田地卖了,新东家也不能辞退老佃户。像这样为逼婚强行辞退佃户的事情,我们农民自卫队要管。”
      黄白果认为张老憨可以到县里去告匡老财。
      罗青山说:“张老憨告了,告了几个月了。我听葛苦瓜说,县里只是口头上对张老憨说,匡老财这样做违反了《中华民国民法》中的永佃权。但又对匡老财的违法行为不管不问,任凭他欺压佃户,胡作非为。”
      黄白果叹道:“唉,现在官府都一个德行,说的是一套,都好;做的是另一套,什么事情都不管。”
      罗青山道:“官家不管,我们农民自卫队就来管。”
      黄白果说:“是,这件事情是可以管管,这对于贫苦佃户和我们自卫队,都有好处。”
      罗青山笑道:“是啊,官方不是污蔑我们是强盗吗?我们偏偏不做强盗做的事情,我们来做做官府该做的事情,看他们怎么说?怎么样?”
      黄白果大笑:“哈哈,好!”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2 18:48
{:soso_e160:}继续关注,问好!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3 21:01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3 21:05 编辑

      数天后的一个傍晚,罗青山带领李虎、韩和尚还有六七个自卫队员,等手持大刀长矛来到匡家畈,他们走进村子,很快找到匡老财的家。
      只见匡老财家大门紧闭,罗青山一挥手,众人闪开,分站隐蔽在在大门两旁。
      韩和尚上前敲门:“匡老爷,请开门。”
      大门上的小窗打开,李大旺在里面向外看了看,问:“谁呀?什么事?”
      韩和尚点头哈腰地说:“上湾的,来给匡老爷送礼。”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蜂拥而进。
      李大旺一惊:“干,干什么?”
      韩和尚等人都进来,将门关上。
      罗青山问:“你是匡老财吗?”
      李大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李虎将手中大刀在李大旺面前一晃,厉声喝道:“说!你是不是匡老财?”
      李大旺吓得直抖:“我,我不是。”
      罗青山说:“带我去找匡老财。”
      李虎又在李大旺面前晃一下大刀。
      李大旺忙说:“是,是。”
      罗青山带人来到客厅,端坐在太师椅上,韩和尚带众人分立两旁。
      李虎押着李大旺去找匡老财。
      不一会,李虎带着匡老财和李大旺从后屋走进客厅。
      匡老财一看这阵势,顿时懵了。
      罗青山问道:“你就是匡老财?”
      匡老财战战兢兢地说:“是,是。”
      罗青山说:“我们是青山岭农民自卫队的。”
      李大旺大惊失色:“啊,青山寨的!”
      匡老财惊异地说:“啊!好汉,好汉,我是好人啊。”
      罗青山冷笑:“好人?你欺压佃户,将人家租种了十几年的土地收回,强行逼婚,你还敢说你是好人?”
      匡老财没料到是为这件事,只“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罗青山喝道:“说,有没有这回事?”
      匡老财地来说:“好汉,没,没有啊。”
      罗青山冷笑:“没有好。没有,你就是好人。有,你就是坏人。”
      李虎大刀一晃:“我们专杀坏人!”
      匡老财吓得浑身一哆嗦。
      罗青山问:“匡老财,要我把张老憨喊来对质吗?”
      匡老财大惊:“啊!”
      罗青山威严地说:“匡老财,你以为张老憨告状,县衙门没人问,就没人管你了,是吗?告诉你,谁做了伤天害理违法的事,我们农民自卫队都会管。”
      李虎将大刀往匡老财脖子上一架:“说!要死要活?”
      李大旺在一边吓得眼睛一闭。
      匡老财一下跪倒在地:“好汉,我糊涂,我是一时糊涂啊。我认错,我认错啊!”
      他的确感到为一桩婚事遇此险境,大不合算,心中颇悔。
      罗青山问:“说,你怎么认错?”
      匡老财说:“好汉,我的地还给他种,我再也不说向他家提亲的事了,好汉,你们饶了我吧。”
      罗青山说:“可你口说无凭。”
      匡老财直点头:“我写,我写具结。”
      罗青山说:“不要你写具结。我要你在张老憨家种的地边上,立个‘永佃权’的大石碑!立碑为证,你听到没有?嗯?”
      匡老财连忙点头答应:“哦,好,好,我答应。”
      罗青山说道:“哼,匡老财,我们先饶你这一次。起来!”
      李大旺战战兢兢将匡老财艰难地扶起来:“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罗青山说:“好,那就跟我们走吧。”
      匡老财大惊:“啊!去哪?”
      罗青山说:“跟我们去张老憨家,你要向他当面认错,当面说清。”
      李虎大刀一晃:“走!”
      匡老财无奈地点头答应。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4 12:13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4 12:16 编辑

    罗青山、李虎一行人,押着匡老财、李大旺来到张老憨家门前。韩和尚等众人,在房屋四下分开。
      匡老财不知如何是好。
      罗青山说:“喊门,当面向张老憨赔礼认错。”
      李大旺上前敲门,张老憨在里面问:“谁呀?”
      李大旺说:“张老憨,我们东家来了,请你开门。”
      张老憨在里面冷冷说:“什么事?”
      李大旺正要说话,被李虎止住:“你不要说话!匡老财,你说。”
      匡老财战战兢兢地说:“老张哥,是我,我是来向你认错,赔不是来了。”
      屋里的张老憨一听真是匡老财在说话,而且是来认错赔不是,他心中十分稀罕说:“哦?莫非太阳从西方出来了?”
      张老憨点亮灯,打开门。他走出来一看,外面居然有这么多人,张老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四姐躲在门后,偷偷向外看。
      罗青山向匡老财喝道:“说话!”
      匡老财对张老憨可怜巴巴地说:“老张哥,以前的事情,是我一时糊涂。我不该向你家提亲,更不该要收回你家租种的地。我后悔了啊!”
      张老憨没理睬匡老财,他看一眼罗青山和李虎,问:“请问好汉,你们是什么人?”
      罗青山说:“大叔,我们是青山岭农民自卫队的。”
      李虎在旁边说:“这是我们自卫队的大军师罗青山。”
      “哦,久闻青山寨农民自卫队大名。我明白了。”张老憨连连点头,心中已然明白。   他对匡老财说:“匡老东家,这世上,是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啊。”
      匡老财几乎要哭:“老哥哥,我后悔啊,我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啊!我不仅毁了我们十几年的交情,还惹恼了青山寨的好汉。我今晚来向你赔罪,我对不起你,也没脸见你的孩子们啊。”
      张老憨对罗青山说:“好汉请进,请屋里坐。”
      罗青山:“大叔,不麻烦了。匡老财已经认错,依你看,你要我们农民自卫队怎么处置他?”
      张老憨说:“他认错悔改就行了,做人嘛,总是宽厚一些好。”
      李大旺半天才敢开口:“老张,你宽宏大量啊。”
      匡老财颇为感动:“老哥哥,我是真心认错了。”
      罗青山说:“匡老财,我吩咐你的事情是什么?忘记没有?”
      匡老财说:“不敢不敢,你要我在张老憨家种的地边,立一个‘永佃权’的石碑,我一定照办。”
      罗青山说:“这件事情,你必须在年前给我办好,我会随时来看。”
      匡老财连连点头:“好,好。”
      李大旺也附和说:“一定,一定。”
      罗青山手一挥:“好,那我们走!”
      “别慌走。”张四姐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她拉住罗青山的胳膊,对匡老财说:“匡老财,你认识他吗?”
      匡老财摇摇头:“不认识。”
      张四姐说:“告诉你,他叫罗青山,是我认的干哥哥。”
      匡老财几乎悔青肠子:“啊!”
      罗青山、张老憨都一愣。
      罗青山对匡老财、李大旺说:“你们可以走了。”
      李大旺扶着一瘸一瘸的匡老财,连忙离开。
      张老憨、张四姐和张五娃,将罗青山、韩和尚、李虎等一行人请到屋里,用茶水招待众人。
      张老憨不解地问罗青山:“罗军师,我家丫头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他认你这个干哥 哥我怎么不知道啊?”
      罗青山大笑:“我也不知道啊。哈哈,你家这姑娘真聪明。”
      张四姐开心而感激地笑起来。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4 12:41
问好半醉汉老师,立春快乐{: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00:06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2-4 12:41
问好半醉汉老师,立春快乐

谢谢,共同快乐!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00:08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7 00:12 编辑

      “永佃权”是指租种地主田地的佃户,在按租佃契约交纳地租的条件下﹐可以长期耕作所租土地﹐并世代相承。
      永佃权最早出现在宋代﹐明清盛行于东南诸省及华北﹑西北﹑华南部分地区,民国时范围又有所扩大。清朝规定“民人佃种旗地,地虽易主,佃农依旧,地主不得无故增租夺田。”也就是说,即使地主的土地所有权发生变化﹐佃农的耕作权仍不受影响。《中华民国民法》正式规定他物权分别是“地上权、永佃权、地役权、抵押权、质权、典权和留置权”,形成完备的他物权制度。其中对永佃权规定“称永佃权者,谓支付佃租永久在他人土地上为耕作或者牧畜之权。”永佃权在法律上的设定,使佃户能安心耕作,有助于社会经济与治安稳定。
      罗青山是在坐牢的时候,从一个律师的难友口中,获得了这些知识。
      但实际上地主依仗土地所有权,可以随意解雇祖祖辈辈租种他们田地的佃户。特别是在地主土地所有权发生变化,或地主与佃户发生矛盾的时候,佃户被地主解雇的事情经常发生。虽然法律上“永佃权”保护佃户有长远租种的权利,但现实中被地主解雇的佃户无力抗衡被解雇的命运。大多处于告状无门,说理无效,没法生活状态。最后要么是无奈屈从,要么是设法报复,引发出许多社会问题。
      罗青山为了这些佃户的活路,利用农民自卫队的力量,一面和地主进行武力斗争,一面利用国家法理与地主们私下谈判。在武力上地主们不是农民自卫队对手,在法理上国家有明文规定,况且大多数地主是讲道理的,因此许多地主都与佃户达成不得随意撵走雇农佃户的协议。
      农民自卫队把协议刻石树碑,正式立下乡规民约,有效地保护了很多贫困佃户的利益。这样一来,四乡贫苦佃户,争相效仿,免除了被地主解雇之忧。
      罗青山保护贫苦佃户利益,对地主软硬兼施,使法律上一纸空文的‘永佃权’落在实处,因而名声大振。由此,他被公推为农民自卫队队长。
   
      这天,青山岭青山寨罗青山正坐在凳子上补衣服,李虎领着张四姐走进来。
      李虎笑嘻嘻对罗青山说:“队长,你看谁来了?”
      罗青山放下衣服站起来,他打量一眼张四姐,觉得面善:“我们好像见过,你是?”
      张四姐一笑:“我是你干妹子呀。”
      “干妹子?”罗青山一愣,想起来:“哦,你是张老憨的女儿,哈哈!”
      张四姐说:“我叫张四姐。”
      罗青山说:“哦,张四姐,坐,你坐。李虎,给我弄碗茶水来招待客人。”
      李虎应声“好咧”离去,张四姐则坐下,解开包袱。
      罗青山问道:“你爹和你兄弟都好吗?”
      张四姐说:“他们都好,都时常念叨你。我爹叫我来谢谢你,还对我说,见了你,要我给你磕头呢。”
      罗青山大笑:“哈哈,可你没给我磕头呀。”
      张四姐笑而不答。
      李虎端碗茶水进来,递给张四姐。张四姐道声“谢谢”,罗青山说:“李虎,你到伙房去一下,晚饭给客人炖碗鸡蛋。”
      李虎应声“好咧”离去,罗青山对张四姐说:“开春的时候,我去你们家那里转了一圈,看见匡老财在你们家中租种的田边上,立了一个‘永佃权’的石碑了。哈哈,这家伙还很听话。”
      张四姐大不满意:“啊,都到我家门口了,你也不到我家去?”
      罗青山说:“匡老财不敢欺负你们,我就放心了。”
      张四姐笑道:“匡老财现在对我爹可恭敬了,差点你们都把他吓傻了。”
      罗青山大笑:“哈哈。”
      张四姐打开包袱,拿出一件背心,递给罗青山:“哥,这是我给你做的背心,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穿上试试。”
      罗青山接过背心,在身上一样:“正好。张四姐,衣服我收下,谢谢你。另外,你不能喊我哥。”
      张四姐不悦:“为什么?”
      罗青山:“我不是你哥,这样喊太亲热,不好。”
      张四姐顿觉委屈,眼泪几乎要流出来:“那我喊你罗大哥,行吗?”
      罗青山:“不行。你喊我罗青山、罗队长都行。”
      黄白果此时来到门口,停下来,听见屋里张四姐说:“罗队长,我这次来,就不走了。”
      罗青山问:“啊!你不走了?为什么?”
      张四姐说:“我要参加你们农民自卫队。”
      罗青山说:“你要参加我们农民自卫队?开玩笑。”
      张四姐问:“怎么,不行吗?”
      罗青山说:“不行。”
      张四姐问:“为什么?”
      罗青山说:“我们自卫队不要女的。”
      张四姐问:“为什么不要女的?”
      罗青山说:“女的不能打仗。”
      张四姐说:“我能打仗。”
      罗青山一愣:“张四姐,你要在家照顾你爹。”
      张四姐说:“就是我爹叫我来的。我爹说,我要是参加了农民自卫队,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家了。”
      罗青山眼一瞪:“那也不行,我们不收女的。”
      张四姐并不在乎:“你欺负人。”
      黄白果哈哈一笑,走进来:“罗队长是有点欺负人,张四姐,我当家,你可以留下了,当我们农民自卫队的第一个女队员!”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2-7 00:28
关注下文,越来越吸引人了,
作者: 憬悟    时间: 2015-2-7 10:56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2-7 00:08
“永佃权”是指租种地主田地的佃户,在按租佃契约交纳地租的条件下﹐可以长期耕作所租土地﹐并世代相 ...

读半醉汉的文章长知识,引发土地革命,永佃权十分关键。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17:21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2-7 00:28
关注下文,越来越吸引人了,

谢谢关注!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17:21
憬悟 发表于 2015-2-7 10:56
读半醉汉的文章长知识,引发土地革命,永佃权十分关键。

谢谢关注、支持!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17:25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7 17:27 编辑

      这年夏天,葛苦瓜来到青山寨,交给罗青山一个拜山帖子,说当地共产党的特派员苏政要来拜山!
      这是件大事,罗青山将副队长黄白果、阮葫芦、葛苦瓜一起召集起来商讨这件事。
罗青山说:“嘿嘿,共产党县委特派员苏政要来拜山!哈哈,有意思。你们说,我们见,还是不见?”
      阮葫芦说:“不见。共产党跟官府闹事,自己没本钱,想拉拢我们跟他一起闹。他共产党出点子,我自卫队出人命,这算盘打的精。弟兄们,这不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
      葛苦瓜此时已是共产党秘密党员,他曼斯条理地说:“共产党跟政府作对,我们也跟政府作对,算是同道。不妨见见,听听他说些什么,想干什么?猜人家心思不行。他有他的算盘,我们有我们的算盘。对我们有利就干,没利就不干。怕什么?”
      黄白果同意葛苦瓜的意见。
      阮葫芦看大家都愿意见,就说:“见就见呗,这苏政是个人,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终不成我们还能被他吓住了。”
      于是罗青山传令,大开寨门,列队迎客。
      只见寨门外农民自卫队众队员手持刀枪剑戟铁叉棍棒,一字排开。众人面前,摆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罗青山和黄白果、阮葫芦、葛苦瓜站在方桌旁边。
      远远看见一人身着长衫,稳步而来。葛苦瓜对罗青山小声说:“队长,你看,他就是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
      罗青山一看,来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多岁,像个学生。但身后居然有八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跟在他后面。
      罗青山一笑。
      阮葫芦说:“老大,这就是表演一出视死如归的戏给我们看啊。这种人其实是心虚,是怕我们杀他。”
      罗青山点点头,复训斥道:“阮副队长,说多少次了,不能叫老大。我们是农民自卫队,不是绿林江湖的青红帮。”
      阮葫芦应声说“是,老大”,依然积习难改。
      罗青山皱皱眉:“你就改不了口吗?”
      阮葫芦无奈地说:“队长。行不?”
      说话间,苏政已然临近。
      只见苏政从容不迫走到方桌前,向自卫队众头领一抱拳,说:“共产党商南县委特派员苏政,拜会农民自卫队队长罗青山及诸位队长!”
      罗青山走到苏政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讥笑说:“哈哈,看来苏特派员今天来会我,是视死如归啊!我罗青山虽然杀过人,但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坏人,是为民除害。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个道理我还懂。你抬着棺材来见我,认为我会杀你,真是太小量人了吧?”
      苏政一笑,宽厚地说:“罗队长除霸惩恶,是我们共产党的好朋友,怎么会杀我呢?你误会了。”
      罗青山指指棺材,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抬着个棺材来见我?”
        “抬个棺材来见你,我自然有我的理由,等会再告诉你。”苏政没回答罗青山的问话,反问说:“我先问一下罗队长,你一定知道最近民团在扩大招兵的事吧?”
      罗青山说:“这我当然知道。”
      苏政问:“但你知道他们扩大民团要干什么吗?”
      罗青山说:“这还不简单吗?他们扩大民团是为了保护官府,防备共产党作乱。”
      苏政笑道:“除了你说的这个原因,民团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伙同有些地主老财一起来消灭你们这个农民自卫队。”
      罗青山发出一阵豪爽率真地大笑,说:“哈哈,他们消灭得了我吗?他们要是有这个能耐,不早就将我们消灭了吗?对民团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真要来打我们,我们也不在乎。能打赢我们就打,打不过他我们就走。腿长在我身上,脚长在我腿上,嘿嘿,苏特派员,你说,他们能消灭掉我吗?”
      苏政严肃地说:“罗队长,你是可以带着自卫队一走了事,但凡是你们自卫队住过的地方,当地支持过你们的那些乡亲,在你们走后就会遭到民团的残害,老百姓会遭殃。你难道不觉得你拍拍屁股走了以后,对那些遭难的乡亲们,你问心有愧吗?”
  苏政炯炯有神的眼睛直逼罗青山。
  罗青山微微一愣,略带羞愧地说:那没办法,事后我们会给乡亲们报仇的,也会救济他们。你可以打听打听,我们自卫队救济过很多穷乡亲。
  苏政严厉地说:世界上许多事情,钱是买不来的,也不是用救济能补偿的。罗队长,你要是英雄好汉,就应该消灭民团。
  罗青山哈哈大笑,笑后他讥讽地说:你们共产党说得真轻巧,我能消灭得了民团吗?民团手中有快枪,我们用的就是大刀,长矛。我们手中最厉害的家伙也就是几支土铳子,苏先生,我要对我手下弟兄的生命负责。
  苏政含笑说道:我今天来,就是要送你二十支快枪。
  罗青山不相信:什么?你要送二十支快枪给我?
  阮葫芦对黄白果说:天上掉馅饼?还有这样的好事?
  黄白果说:看他下文怎么说。
  苏政认真地对罗青山说:是的,我说的是真的。
  罗青山说:作为共产党的县委特派员,你要是真想弄二十支快枪送我,我相信你们有这个实力。不过,这可能吗?
  苏政笑道:当然,我们共产党说话算数。
  罗青山将信将疑:我先谢谢苏特派员的美意!可是这这二十支快枪,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手?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苏政笑道:现在,你现在就能拿到手。
  罗青山不解地问:现在?在哪?
  苏政回头对跟来的人喊道:打开棺材。
  棺材里面是油布包,油布包里是二十支崭新的汉阳造,还有子弹!
  罗青山一看,大喜过望。
  苏政从棺材里拿出一个小油布包,他把小油布包递给罗青山,说:罗队长,这是专门送你的。
  罗青山把油布包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崭新的二十响手枪。
    有了这些枪支,农民自卫队无异于如虎添翼,罗青山对苏政顿时有种知遇之感。
    他爱不释手把玩着手枪,真挚地对苏政说:苏先生这样看得起我,看得起我们农民自卫队,我姓罗的一定不会忘恩负义。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情要我办,你一句话就行了。
  苏政笑了:这些枪不是我个人送给你的,是共产党送你的。共产党是专门为穷人打天下,为穷人闹翻身的革命政党,跟你们农民自卫队是一家人。
  苏政的话罗青山似懂非懂,但他一下就喜欢、信任、佩服苏政了。
  罗青山大手一挥,兴奋地说:收下厚礼,请全部客人到大厅入席!
    从此,苏政成为罗青山的良师益友。
    苏政,是高自清的化名。
    高自清以扩大建校名义,找父亲高敬斋要了一大笔钱,通过周涛以民团名义购买了这些枪支,在罗青山最需要枪支的时候雪中送炭,征服了罗青山的心。
      高自清很快与罗青山成为莫逆之交,不失时机地向罗青山讲述革命道理,也没对罗青山隐瞒自己的真实家庭背景。
      罗青山则愈加钦佩高自清,配合高自清在农民自卫队展开了建党工作,他自己也首先秘密加入了共产党。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7 19:07
新党员学习党史来了{:soso_e121:}
问好半醉汉老师,周末愉快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7 20:44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2-7 19:07
新党员学习党史来了
问好半醉汉老师,周末愉快

谢谢!但这段历史相当惨痛。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8 20:52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8 20:55 编辑

(六)陈浩明被迫革命    孙二牛莽撞从军
    笔架山在汤家汇境内,又名三峰山。这里风景秀丽,物产丰富,交通闭塞,地广人稀。
    笔架山山前有座大庙,人称笔架山大庙。建于明末清初,庙宇房屋八十多间,有正殿、侧殿、和尚祠及僧舍。广有田产,庙里和尚最多时达七、八十人。
    辛亥革命后,笔架山大庙庙产被地方政府充公,高敬斋出资利用庙宇房舍办起学校。该校主要以培养蚕桑技术人才为主,另设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英语、动植物等基础课程。备有实验室,催青制种室,缫丝间等设施,并开有桑园二十多亩,颇具规模。全称笔架山甲种蚕科学校,俗称笔架山农校。
    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当地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其中不少人念过私塾,有文化基础,容易接受新思想。五四运动后,马克思主义和新文化在学校开始传播。国共合作期间,共产党人詹谷堂、袁汉铭在笔架山农校成立了青年读书会演剧社等组织,有《新青年》、《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刊物在校园流传。国共合作破裂后,共产党人离开了学校,但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学说理论,已经在学校里生根发芽。有关共产党及马列主义的一些书刊,依然在私下传播。
    高自清、施春兰来到笔架山农校,如鱼得水。学校的进步青年好比干柴,而他二人就是烈火,蔓延燃烧,已为势成之势。
    高自清、施春兰本身是青年,既是罕见的大学毕业生,又有校方财东的身份,他们待人接物,和善宽容,公正大度。都具有极大的亲和力与凝聚力,二人很快就在学校师生中树起威信,将学校的教学与行政,管理得有声有色。
    学校的地理环境远离社会,他们在背地里秘密开展的建党工作,也得心应手,很快发展了一批党员骨干,建立起党的组织。
      对一贯奉行君子不党的政治清流高敬斋来说,委派自己的儿子儿媳高自清、施春兰夫妇来管理他的笔架山农校,是名副其实的灯下黑,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大失算。
深春的时候,笔架山农校满山杜鹃花开。打入民团的周涛,来到笔架山农校高自清、施春兰住处。
      高自清一见周涛到来,估计上级有新的任务。他小声问:“老周,什么时候正式行动?有消息吗?”
      周涛严肃地说:“快了,很可能就在最近几天举行暴动。”
      高自清点点头:“哦,好!”
      周涛说:“到时候,我会随时派人通知你。你和春兰同志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争取你们全校师生都能参加暴动。”
      高自清说:“好,我全力以赴。晚上我将学校的骨干党员找到一起,你给大家讲讲革命形势,给他们上上政治课,鼓鼓劲。”
      周涛一口答应:“行。现在各地的形势都非常好,暴力革命,一触即发。”
      高自清颇有同感:“是,青山寨农民自卫队的罗青山早就在摩拳擦掌,只等你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能冲锋陷阵。”
      周涛赞叹说:“自清,收编青山寨农民自卫队的这件事情,你做得太漂亮了!”
      高自清笑道:“还是组织上决策英明,对罗青山有革命倾向的本质,分析把握的准确。哈哈,这叫一顺百顺。”
      周涛说:“你要抓紧时间去一趟青山寨,叫罗青山同志做好随时参加暴动的准备。”
      高自清答应明天就去。
      施春兰提着一个饭盒走进来:“吃饭。老周,为了招待你,今天我特地叫伙房的李叔给我们烧了一只鸡。”
      周涛:“好好,还是我有口福。”
      施春兰打开饭盒,摆放菜肴。
      高自清收拾桌子,准备碗筷。
      三人刚坐好,陈浩明走进来:“好香啊。”
    陈浩明是笔架山农校的算术教员。
    他是一个本分的人,出身贫苦,为人谨慎。他从小没上过学,但他家住在学堂旁边,从小耳濡目染,加上好学勤奋,逐渐粗通文墨。陈浩明为人聪明、乖巧。长大后先跟人学裁缝,后在一家布行学徒,后来当上店员。他不仅一手算盘打得好,而且左右开弓,两只手都能打。除此以外,他心算的功夫也深。只要顾客报上要买几尺几寸几分布,他张口就能说出应该是几块几毛几分的价格,绝不会错。三位数的乘除,立刻心算出来,颇为难得。他的这个本事,远近闻名。
    经茶埠镇中学沈校长介绍,高自清慕名聘请陈浩明到笔架山农校当算术教员。
  中学教员的身份,即是为人师表了。在当时当地,比店员的身份要高贵得多,待遇也丰厚得多。陈浩明欣然就任,教学中他尽职尽责,在师生中口碑很好。
      高自清见陈浩明来了,便热情邀请他一起吃饭:“陈老师,来得正好,坐下一起吃吧。”
      陈浩明说:“不,我吃过了。我来向校长请半天假,镇上有个亲戚今天结婚,我得下山去帮忙。”
      高自清说:“行,下午你的数学课我来上。”
      陈浩明看一眼周涛:“哦,来客了。”
      周涛向陈浩明礼节性点点头。
      施春兰向陈浩明介绍周涛说:“陈老师,他是我们大学时的同学。”
      陈浩明知趣地说:“打搅了,你们吃饭,我走了。”
      陈浩明出门离去。
      周涛:“这位陈老师,他人怎么样?”
      高自清:“原来他是布店的店员,算盘打得好,数学也很好。我们学校缺少数学老师,我就请他来当教员了。”
      施春兰:“他人很谨慎,也很精干,就是思想保守。”
      周涛点点头:“哦。”
   
  陈浩明在汤家汇镇上亲戚家吃罢晚饭,回到笔架山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走到学校的旁边,陈浩明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对面的实验室里有灯光闪亮。
  他感到十分奇怪:深更半夜的,怎么还有人在实验室呢?
    该不会是有人在赌博吧?
    高自清校长曾几次三番严令不许赌博,谁敢这么胆大竟在校园里的实验室内聚赌?
  想到此,陈浩明怀着好奇心信步走过去。
  陈浩明万万想不到,他这轻松的几步路,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
  陈浩明来到实验室门口,悄悄从门缝向里看。只见屋子里面围坐着十好几个人,有教员,也有学生。校长夫人、国文教员施春兰和中午来的客人也在座。
  夜半三更的,他们聚集在一起做什么呢?陈浩明不禁疑心大起,就偷偷听起来。谁知不听则可,一听犹如晴天惊雷,把他吓得魂飞天外。
  他们竟是共产党,在密谋造反!
  里面的人说的竟然全都是一些什么准备武器暴动成立红军夺取政权,这一类大逆不道之语!
  难怪最近校内反政府的味道那么浓烈?原来如此!
  一霎时,陈浩明又惊又怕。对自己偶然不慎身陷险地,后悔万分。
  陈浩明正想悄悄溜走,不料后面有人将一只大手,慢慢而有力地按在他的肩头!
  这一下,直把陈浩明吓得丧魂失魄,他惊恐地回头一看,来者竟是校长高自清!
  校,校长,他——他们——我,我是……
  平时言语流畅的陈浩明此刻结结巴巴,张口结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讲些什么。
  其实陈浩明心里很明白,只是他搞不清眼前这位校长大人,知道不知道这些人要造反?更不知道高自清和这些人是不是一路的?但陈浩明心里清楚得很,那就是此刻乃是性命交关之时,此时若是说错一句话,很可能立刻就会断送性命!
  陈老师,既然想听,就进去听听嘛。
  高自清还是象往常一样,谦和地对他微笑着。
  不!不!不是,我,我不——”
  陈浩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安全,高自清的话,明白无误地告诉陈浩明,他高自清也是谋反者。
  高自清诚恳地说:进去吧,欢迎你参加革命!
  陈浩明慌张地说:不不,校长,我,我什么也,也没听到。我,我要回去睡觉。
  你应该明白,这种事,不是自己人是不能知道的。陈老师,我是诚心诚意欢迎你参加革命。
  高自清虽然是笑着说的,但陈浩明能听出来他话中暗含的威胁!
  陈浩明只好身不由己地随着高自清走进屋!
  高自清带着陈浩明走进实验室,里面的人一见,都感到十分惊异。
  高自清严肃看了大家一眼,含笑轻声说了句:陈老师是自己人,我们继续开会。
别的,他什么也没说。


作者: 李听圃    时间: 2015-2-8 21:20
形势的发展已经是箭在弦上,最后这一情节是一个伏笔呀。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9 00:41
李听圃 发表于 2015-2-8 21:20
形势的发展已经是箭在弦上,最后这一情节是一个伏笔呀。

谢谢!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9 00:43
      第二天,高自清即来到青山岭,与罗青山谈好自卫队参加暴动的大事,当夜住在青山岭,第三天便要抓紧赶回笔架山。
      罗青山知道事关重大,亲自送高自清下山。在路上,却被阮葫芦带着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农民自卫队队员挡住了去路。
    站住!阮葫芦向他二人一声大喊,迎面将他二人拦住。
    罗青山问: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有什么事?
    阮葫芦严峻地对罗青山说:罗队长,我已经查清了,这位苏政,苏特派员,要在咱们自卫队里发展共产党。
    他要发展共产党又怎么啦?罗青山把眼一瞪。
    阮葫芦也把眼一瞪:我们当初成立自卫队起事时,曾经喝血盟誓,规定外人谁也不许管我们。
    黄白果、阮葫芦在当初拉杆子起事时,曾经与弟兄们在一起饮血酒立下誓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受官府招安,不受外人牵制。现在,高自清要在自卫队里发展党员,阮葫芦以此发难。
    罗青山说:是啊,谁也不许管我们。共产党管我们了吗?他发展就发展呗,那跟管我们有什么关系?
    阮葫芦气急败坏地说:罗队长,你好胡涂,共产党多了,还有我们弟兄们的水喝吗?
    高自清说:阮副队长,我们共产党是为穷人闹翻身、求解放的组织,是受苦受难农民弟兄的救星。只有跟共产党闹革命,穷人才有出路。
    阮葫芦一阵冷笑:说得好听,有为穷人着想的党吗?弟兄们,给我把这个姓苏的共产党给抓起来!
    罗青山挺身护住高自清,问:阮葫芦,你要干什么?
    阮葫芦说:罗队长,抓住一个共产党头头,政府就悬赏五千块大洋!他是共产党特派员,赏钱更多。这次你听我的,不要你动手,事成后保证你拿大头。
    混帐!我们跟政府势不两立,你竟然想投靠政府!罗青山大怒。
    阮葫芦也不含糊:不是投靠政府,是利用政府跟共产党的矛盾弄点钱。罗队长,你要是不答应,哼哼,那可就别怪兄弟我不讲情面啦。
    罗青山轻蔑地问:哼哼,我不答应,你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我倒是想看看,你对我不讲情面是个什么样?
    阮葫芦气急败坏地喊道:罗队长,你是老大,你可不要逼我动粗!
    罗青山威严地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阮葫芦翻了脸,把手一挥,说:弟兄们,上!把苏政和姓罗的给我一起抓起来!
    但没人动手。
    罗青山一阵冷笑:呵呵,你能抓得了我吗?
    阮葫芦把枪一晃:弟兄们,动手!快点!
    还是没人动手。
    跟阮葫芦一起来的人,只有一个是阮葫芦的亲信,他刚想上前抓高自清,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反被身边的人给制住。
    阮葫芦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枪已经被别人缴下。
    高自清笑着问阮葫芦:阮副队长,你知道你带来的人,除了你这个亲信,其他人都是我们共产党吗?
    阮葫芦闻言大惊,连忙夺路而逃。
    罗青山拔出枪,被高自请拦住:老罗,他还罪不至死,我们不能乱杀人!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9 20:51
半醉汉老师辛苦了,继续关注下文{: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9 23:53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9 23:54 编辑

    五天后就要举行暴动!
  这五天,陈浩明如坐针毡,他发现,时刻都有人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算啦!逃走是不可能了。已经骑虎难下,顺大流,走一步是一步吧。
  陈浩明心中暗想,如果将来暴动失败,政府总不能把参与起事的人全部杀光。到时候我就说我是被共产党胁迫,只要我自己不杀人,不放火,也犯不上死罪。
  现在关键是不要引起这些人怀疑自己会告密,不要因此丧命。为了取得高自清对自己的信任,陈浩明故作积极,把高自清交给自己的事,完成得很好。
  陈浩明聪明能干,家里的小日子过得还可以。他只想奉公守法,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愿意闯祸惹事,更不敢干那些被政府抓住要杀头抄家的勾当。
  当时的形势使陈浩明不敢逃走,被人盯着,也逃不了。他更不敢让别人看破自己的消极和动摇,他要在自身安全能得到保证的情况下,再设法离开这些危险人物。
    打下麻河湾后,红军活捉了当地恶霸地主王蝎子,这人是个无恶不作的地方民团团总。
  高自清在麻河湾河湾边上开了个轰轰烈烈的斗争大会,然后,他宣布立即处死血债累累的王蝎子。
  王蝎子作恶太多,霎时间人心大快,欢声雷动。
  这时候,高自清隆重宣布,处决这个恶霸的光荣任务,由陈浩明同志执行。
      陈浩明此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叫不出了。他明白,这是高自清要把自己与他死死绑在一辆战车上的计谋。
      在这种情况下,陈浩明也不敢装孬,他只得咬咬牙,横横心,去执行杀人任务。
  他知道,杀了人,背了命案,纵然官府现在没办法追究,以后也不会宽恕不究。而且,死者的家人和生前的亲朋好友,将来也不会放过自己!
  从此,陈浩明也就违心地死心塌地上了梁山,他无可奈何地革命了。
  陈浩明有点文化,又很会来事。他很快入了党,升了官。在革命道路上,一帆风顺。
  但这条道路环境险恶,前途未卜,陈浩明向往平静安逸的市井生活,也习惯清贫自在的田园生活,他并不感谢高自清。
  丁家埠暴动成功后,随之而起与其毗邻的许多地方的暴动也相继成功。共产党在大别山举行武装夺取政权的序幕拉开后,鄂豫皖苏维埃根据地和红军诞生了!
  暴动成功的半个月后,参加暴动的青山寨农民自卫队与笔架山学校的人,被整编为红独立师先锋团。罗青山为团长,陈浩明是政委,黄白果是副团长。高自清因出身在地主家庭,只担任团参谋长,施春兰则被任命为二营营长。
 
    孙二牛当红军其实是歪打正着。
    本来,他是要去当国军的。
    孙二牛的家在南溪镇南畈乡老鸹湾,他是独子,父亲早已亡故,家里只有他和一个年迈的母亲。他家很穷,居住的两间茅草棚难遮风雨,屋里除了两张破竹床,什么家具都没有。几乎一年到头吃上顿没下顿,没饭吃揭不开锅是常有的事。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屌打板凳响——穷的没裤子穿
    孙二牛到二十岁时,别说娶女人,就是他那年迈的老娘,他也没办法养活。并不是他不孝心,也不是他笨、懒,更不是他没力气,原因是他家里没田地!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命根子。
    几千年来,发生在我们这个文明古国里的,极其不文明的,残酷的,无数次的战争,起因大多都是敌对双方为了争夺土地。
    土地问题一直困惑着我们:它到底具体应该是属于国家公有?还是应该属于个人私有?至今没人能说得清楚。当然,这里的土地,是指传统的可耕地。可耕地和住房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也成了统治者实现自己政治目的和经济目的的幌子与工具。
    但农民没土地就穷,就没好日子过,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历史上是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农民没有土地,只能给别人种田、帮工,所得仅仅聊以糊口。租别人家的田地自己种,可以艰难地活下去,但想活的轻松舒服是不可能的。地租,是一个无形枷锁,把你锁定在穷人的位置。
    孙二牛就是给别人种田赖以生存的雇农,一年到头,他在田间累死累活,所得无几,只能够自己吃饭糊口。为了养活老娘,他除了拼命干活外,还得受饥挨饿。为了节省粮食,每顿饭他只能吃上半饱,而且他还得装出已经吃不下去的样子,他不想让老母亲伤心。
    孙二牛时常为吃不饱肚子发愁,怨恨自己太能吃饭。身体好,饭量大,能吃,对他却是极大的威胁。
    孙二牛有一个舅舅,在国军一个步兵连里当事务长,当时他所在的部队驻扎在金家寨。
    金家寨离南畈乡老鸹湾并不很远,这年春天,孙二牛的舅舅抽空来到老鸹湾,看望孙二牛的老娘。
    孙二牛的舅舅来到老鸹湾孙二牛家,一看姐姐家穷的那一贫如洗的样子,连连摇头叹息。
    临走时,孙二牛舅舅留下了两块他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大洋,当面数落了孙二牛一顿。
    二牛啊,你真没出息!你说你人高马大的一个男子汉,混到如今,还屌是屌,蛋是蛋的光棍一条。你看你穷的这还像个家吗?这以后,你凭什么娶媳妇生孩子啊?唉,我看你就别在这山沟里窝着啦,到我那去吧,去当几年兵试试。我看你这副相貌,还有点虎气。说不定,你以后还能捞个官当当,也许日后还能混出个人模人样的呢。
    孙二牛舅舅要孙二牛收了麦子就到金家寨去找他,孙二牛满口答应。
    是啊,给别人家种田、打短工,何年何月才是出头之日呢?还不如听舅舅的话去当兵,出门去闯闯。
    孙二牛等到午收后,给东家割完麦子,安顿好老娘的口粮,即遵嘱践诺。
    他约了两个跟自己穷得差不多的小伙伴廖家文、刘志强,离家投军而去。
    路途之中,他们要经过红区,即红军的地盘。
    夕阳西下,三人奔走一天,累的狼狈不堪。
    走到一片松林边,刘志强一屁股坐到石块上:歇会,实在走不动啦。
  廖家文也停下脚步:歇歇再走吧。二牛,这金家寨还有多远啊?
  孙二牛只得也停下,说:我也不知道,边走边问吧。
  刘志强担心地问:二牛,要是国军不要我们,我们怎么办?
  孙二牛说:我舅舅在国军当官,他去年从金家寨到我家看我娘,亲口叫我今年到金家寨去找他当兵,怎么会不要我们?
  刘志强不无担心:要是只要你一个,不要我们俩呢?
  廖家文深有同感:是啊,要是只要你一个人,我们怎么办?
  孙二牛义气地说:那我就跟你们一起回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廖家文问:你舅舅到底在国军当什么官啊?
  孙二牛说是事务长,但他们都不知道事务长是个什么官。
  刘志强说:没听说军队里有什么师武长啊?有师长大吗?
  孙二牛说:可能没有那么大。但反正是个长。走吧,天黑就不好走了。
  三人起身走路。
    他们三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是结伴而行,理所当然地受到红军岗哨的盘查。
  山路边红军的两个流动岗哨远远看见三人走来,一人说: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孙二牛说:我们是走路的。
  红军岗哨问:你们要到哪去?
  孙二牛说要去金家寨。
  金家寨当时是白区,红军岗哨闻言一惊,厉声问:到金家寨做什么?
  刘志强说:当兵。
  红军岗哨警惕了:当兵?当什么兵?
  孙二牛理直气壮地反问说:国军嘛,这还用问?别的还有什么军?
    红军岗哨知道遇到了三个糊涂蛋,笑了:还有我们红军啊,当我们红军干不干?
  孙二牛问:红军?你们管吃管穿吗?
  红军岗哨大喜:管,当然管吃管穿。
  孙二牛说:那我们商量一下。
  红军岗哨惊喜地说:行。
   红军岗哨知道兵员紧缺,今日误打误撞一下来了三个愣头青。而这种人只要稍加训练,打起仗就能一个顶仨,个个不要命!
  孙二牛他们三人也在商量。
  刘志强担心地说:只听说有赤匪,没听说有什么红军。莫不是这红军就是赤匪?
  廖家文则说:管他呢,自古以来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兵匪不分,管他赤匪白匪,给谁当兵不都是扛枪吃粮吗?
  刘志强说:就是,到金家寨还不知道要走多远,万一找不到你舅舅,这边他们再走了,连红军也当不成。
  孙二牛最后一锤定音:行,那我们就当红军。
    他们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革命了。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10 10:46
稀里糊涂的就开始干革命了,时势造英雄{:soso_e179:}
问好半醉汉老师,继续关注下文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1 10:27
    攻打刘家畈民团战斗结束后,红军营地附近大路边,一个红军战士押着反绑双手的孙二牛站在一棵大树下,另一个红军战士在往树上吊绳索。
  绳索一头拴着孙二牛反绑的双手,一头抓在那个红军战士手中。这个战士用力慢拉绳索,孙二牛被吊起来。
  孙二牛并不畏惧,大声喊叫说:老子打死敌人,犯什么错了?凭什么吊我?
    但两个红军战士并不理会孙二牛的喊叫。
  这时,高自清威风凛凛骑在马上,带着一个通讯员走过来。
  高自清闻声见状,奇怪地勒住马,停了下来。
    他用马鞭指着孙二牛,问两个红军战士: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把他吊起来?
    一个战士说:报告首长!他叫孙二牛,违反了纪律。
  高自清问:他违反了什么纪律?
    另一个战士说,昨天攻打刘家畈民团,连长命令要活捉那个刘团总,孙二牛却将刘团总打死了。
  高自清了一声,问孙二牛:你为什么不活捉刘团总?
  孙二牛轻蔑地说:你说的真轻巧,那么远,怎么活捉?当时我要么眼睁睁看着这个刘团总逃跑,要么就只能开枪把他打死。
      高自清大为惊奇:哦,这么说,你击毙刘团总也是立了大功啊。
      孙二牛说:反正我没做错什么。
  一个战士反驳孙二牛说:可连长要我们一定要抓活的!
  高自清说:能抓到活的当然好,抓不住,击毙他也是一件大功啊!怎么能说这是违反纪律呢?你们快把他放下来。
  一个战士犹豫不决,另一个战士见此情况,急忙跑开。
  高自清见战士不愿意放人,就下马与通讯员一起把孙二牛放下来,解开孙二牛被反绑的双手。
  他妈的!我来看看是谁要放了这个楞头青!是那个敢违抗军令?孙二牛的连长骂咧咧跑过来。
  他来到高自清身后,高自清一转身,连长顿时软下来:高,高参谋长!
  高自清对这个连长冷冷地说:我看你才是违抗军令!
事后,高自清了解到,这个连长是刘团总的亲外侄,当时他是有意想放走刘团总。于是,高自清建议将其撤职。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1 10:27
      高敬斋祖籍徽州,先人曾是清室要员,在南京做官,受一起文字狱牵连横遭灭门之灾,被满门抄斩。他家这一支祖上,因得一家奴替死而幸免于难。后来他先人就逃到这人烟稀少,交通不便的大别山落脚生根了。
    他家家底厚实,祖上世代书香,又有大起大落的经历,见多识广。经几代人苦心经营,不仅在茶埠镇堪推首富,到高敬斋这一代,他家在麻埠、金家寨、六安、商城、汉口等地都开有商号,已经是这一带可数的大户。
    高敬斋早年中过举人,一度和革命党人过从甚密,后来自量不是政治风云中人物,便激流勇退,自得其乐地过起他的乡绅生活。遗憾的是,他家人丁不旺,几代都是单传。高敬斋算是有福,生了两个儿子,还抱了个大难不死的女儿。中年以后,高敬斋把全部精力用在为地方办学上。说是退隐山林,但他终究去不掉自己骨子里的书卷气与事业心。
    高敬斋特地把从武汉中山大学毕业的大儿子高自清,放到笔架山农业蚕桑技术学校去当校长,而让他的二儿子高自云到军队去供职,是因为他深信,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一家人文武兼备,这家业还能守不住?
    但他大错特错了。
高敬斋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大儿子高自清和又是养女又是儿媳的施春兰,大学毕业后回乡帮他办学是假,秘密开展革命活动,组织武装起义是真。

      这就叫儿大不由爹。




作者: 鹿城飞侠    时间: 2015-2-11 10:40
珍贵的历史记忆,憾人心弦,留给后人不尽的思索。欣赏问好半醉汉老师!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1 17:01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2-11 10:40
珍贵的历史记忆,憾人心弦,留给后人不尽的思索。欣赏问好半醉汉老师!

谢谢!谢谢鹿城飞侠的关注、支持!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1 17:04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11 17:08 编辑

      这一年春秋,高敬斋依然还是带着老陈回到高家大湾。
      高敬斋平时长期住在茶埠镇里,隔年也到麻埠、商城或六安、汉口等地走走。每年秋收前,他都要到乡下老家高家湾高家大院看一看。他要估一估庄稼的产量,最后确定一下收租的比例。虽然地租是地主和佃户事先定好的,但按惯例,因旱涝天灾的影响,每年收成不同,所以年年在小范围内,东家和雇农之间也可以酌情商讨,地租有时有一些伸缩。
      今年虽说局势混乱,但高敬斋依然坚持要在夏收前回一次乡下老家,一为收租,二为实地看看时局实际情况。
      高敬斋坐轿,老陈骑驴,路上,老陈担忧地说:“老爷,今年的地租怕是不好收了。”
      高敬斋叹口气:“是啊。能收就收点,不能收就算了。”
      老陈说:“共产党不仅鼓动农户搞减租减息,还煽动他们‘打土豪,分田地’。看样子,他们是想大闹一场啊?”
      高敬斋道:“减租减息,情有可原。年年收成不同,各家地租,也不是一成不变。往年灾害减产年份,我们不都减租减息了吗?”
      老陈:“是啊。就是风调雨顺的时候,对那些穷人也不是按契约上规定收的,都有减缩照顾。”
      高敬斋:“可现在共产党鼓动农民‘打土豪,分田地’,这就有些霸道了。地主的土地,也不是偷来抢来的。他们的田地,有的是祖传的,有的是用辛苦得来的钱买的,有的是自己开垦的。你没地,凭什么就能强行去分别人的田地?”
      老陈:“唉,一家饱暖千家怨啊。老爷,大少爷那么聪明,从小就是知书达理的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就一时糊涂起来。”
      高敬斋眼一瞪,愤怒而严厉地说:“老陈,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不许你在我面前提大少爷和高自清这几个字。他是造反作乱的共产党,我们老高家,没他这个人。”
      老陈长叹:“唉。”

      来到大湾高家老屋外,只见老屋的围墙上写着“斧头砸烂旧世界,镰刀开出新乾坤”,“打土豪,分田地”的大标语。
      高敬斋驻足观看,老陈在一边摇头。
      老屋旁边当地的农民孟发财,是红军侦查员,他看见高敬斋回来,急忙离开。
      高敬斋要老陈去看看佃户们的情况,他自己独自来到老屋的后院,走到走廊上停下来,看着脚下的石条发呆。
      谁也不知道这块石条下面,埋有高敬斋半生积蓄的金银和大洋。
      管家老陈此时急匆匆走来。
      他来到高敬斋身边,担忧地说:“老爷,佃户们今年有共产党当后台,他们闹得很厉害。老爷,看来今年租子是收不成了。”
      高敬斋惨淡地说:“他们连土地都要分我的,还收什么租子啊?我在想,我家这座老屋能不能保得住,恐怕都是问号。”
      老陈问:“老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高敬斋说:“走,回茶埠。”
      老陈犹豫地说:“老爷,你奔走了大半天,还是吃了饭再走吧?”
      高敬斋断然说:“不,眼不见,心不烦。在这里看到这些标语口号我生气,我们赶紧走。”
      二人离去。

      当天下午,在汤家汇一农家院落,先锋团负责抓肃反工作的郭亮,坐在台阶石条上,听孟发财汇报。
      郭亮问:“你是亲眼看见高敬斋回到高家老屋了?”
      孟发财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他走进大湾的时候,跟我走迎面,还跟我打个招呼。”
      郭亮:“哦,好,我知道了。”
      郭亮当即来到先锋团团部,向陈浩明提出今晚派兵,连夜去攻打高家大湾高家大院,活捉高敬斋的建议。
      陈浩明吃惊地问郭亮:“你是说,今晚要去打高家湾?打高家老屋的高敬斋?”
      郭亮点头:“对。”
      陈浩明很清楚,高敬斋是个有钱的好人,但革命只讲阶级性,革你的命并不管你好你坏,只问你有没有钱。问题是,高敬斋是团参谋长高自清的老子,是二营长施春兰的养父兼老公公,而他二人和团长罗青山又亲如一家,这情况和连带关系,就很复杂了,
      陈浩明委婉说:“这件事,我看还是跟罗团长说一声为好。”
      郭亮说:“罗青山在杨家河招兵,来不及跟他说了。”
      陈浩明又说:“要么我们开个党委会研究一下,再决定好吗?”
      高自清是党委委员,陈浩明不想瞒着他去打他老子。
      郭亮冷笑:“不。高敬斋是团参谋长高自清的父亲,高自清是党委委员,你能保证高自清不会给他父亲通风报信吗?”
      陈浩明连忙说:“这个,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只是,只是我们打高家湾有必要吗?”
      郭亮说:“当然有必要。高敬斋是这一带最大的财主,打他,对发动这一带‘打土豪,分田地’的农民运动,能起到带头作用。”
      陈浩明犹豫不决:“这个,这件事……”
      郭亮眼一瞪:“怎么?肃反小组的决定,在你们先锋团行不通吗?”
      这就是直接威胁了。
      前一阵子,上一级肃反委员会的领导在先锋团成立肃反小组、派郭亮来担任肃反小组组长的时候,就对陈浩明说过,现在张国焘是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他是中央的全权代表。并明确指示说,“肃反”就是肃清红军中的反革命,是鄂豫皖苏区党和红军的主要任务。还说现已查明,许继慎军长、周伟炯师长都是国民党改组派。许继慎、周伟炯、都是原鄂豫皖苏区领导曾中生、徐向前的老部下。独立师师长周涛,先锋团团参谋长高自清,也是曾中生、徐向前的老部下。
      胆小的陈浩明立即表白:“不,不,不是。我们坚决拥护肃反小组的指示,坚决执行肃反小组的决定。”
      郭亮说:“那好。你迅速调动一个连,命令他们今晚连夜去打高家大湾高家老屋,一定要活捉高敬斋!”
      陈浩明只好点头称是。
      郭亮说:“命令部队立即出发。”
      陈浩明不敢违抗:“是。”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2 19:57
本帖最后由 半醉汉 于 2015-2-12 19:59 编辑

      第二天早上,郭亮在院子里用手枪练习瞄准打靶。
      靶子是院墙上用瓦灰画的一个人头。头像似乎是个女人,有长发。
      陈浩明匆匆走进来说:“郭组长,昨晚攻打高家大湾高家老屋的人扑了个空。”
      郭亮收起手枪:“扑了个空?没抓住高敬斋?”
      陈浩明:“是,高敬斋提前离开高家大湾了。”
      郭亮冷笑:“呵呵,他会神机妙算?”
      陈浩明:“他确实是提前离开了,可能是凑巧。”。
      郭亮说:“在我们突然决定打他的时候,他居然能凑巧提前离开?陈政委,你真会开玩笑!这不明明是高自清给他通风报的信吗?”
      陈浩明觉得郭亮的话太武断,因此含蓄地提醒说:“可是,我们没有高参谋长给高敬斋通风报信的证据。”
      郭亮只按自己的思维逻辑来推理:“证据?哼,我问你,高敬斋是临时回老家的,而我们也是临时决定打高家大湾的,对不对?”
      陈浩明说:“是。”
      郭亮又问:“他对我们的军事行动了如指掌,结果他提前走了,对不对?”
      陈浩明觉得郭亮的话有问题,只得硬着头皮凭良心说:“他提前走了是事实,但他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打他我不知道,我也不能乱说。”
      郭亮说:“可我们的军事行动他儿子高自清一定知道!他是团参谋长,他会知道,他能知道!”
      陈浩明无语,他知道说也是白说。
      郭亮明知故问:“我问你,高敬斋是不是高自清的父亲?”
      陈浩明说:“是。”
      郭亮给出结论:“那还要什么证据?除了他,谁会为这个大地主通风报信?”
      陈浩明勉强表达出异议:“谁会给这个大地主通风报信,有没有人给他报信,我不知道,也不敢做这个结论。”
      郭亮根本不顾陈浩明的感觉:“哼,我代表肃反领导组宣布,立即隔离审查高自清。”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12 21:08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2-12 19:57
第二天早上,郭亮在院子里用手枪练习瞄准打靶。      靶子是院墙上用瓦灰画的一个人头。头像似乎是个 ...

斗地主了;P
问好半醉汉老师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3 10:19
(七) 张国焘剪除异己    白雀园冤魂遍野
      共产党领导组织的丁家埠暴动成功后,四乡争相仿效,革命暴动立即在四周成蔓延之势。大别山里,很快就成立了鄂豫皖苏维埃政权。
      鄂豫皖苏维埃政权管辖下的地区,当时叫苏区。
      鄂豫皖苏区的形势一直很好,不仅大别山中心地带夺取了国民政府的很多地方政权,连山外豫东南、皖西北的大片周边地区都成了苏区,相继建立了根据地,革命形势如火如荼。
    可自从中央大员张国焘来到大别山,形势很快急转直下。
    张国焘是江西萍乡人,生于官宦家庭,少时在私塾读书,一九一六年就读北京大学,参加五四运动,是北大学生领袖之一。他在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就是十二代表之一,被选为中央局委员并任组织部主任,是老资格中共创始人之一。一九二二年一月,张国焘率中国共产党代表团去莫斯科参加远东各国共产党与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被列宁两次接见。张国焘还两次出任中央组织部长,是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第五届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第六届政治局委员、常委。
    一九三一年,张国焘参加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工作回国后,来到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
    在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王明打着反对立三路线的旗帜,得到共产国际的全力支持。结果王明进了中央政治局,取得了中国共产党中央的领导大权。四中全会之后,王明以中共中央名义,有系统有组织地向全国各苏维埃地区派出中央代表,要直接掌握这些苏区的党、政、军大权。时为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张国焘,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来到鄂豫皖苏区。
    张国焘在中共中央资深位高,深知要领导中国革命,真正的本钱是要拥有枪杆子,资格与职位并不是真正的本钱。
    但拥有军队并非易事,尤其像他这样的一介书生,别人提着脑袋拼杀出来的武装实力,凭什么给你掌管?这次,张国焘奉中共中央之命,以中央代表的身份直接掌管鄂豫皖党政军大权,早已暗藏私心。他可以堂而皇之利用革命的名义,把鄂豫皖红军,变成一个属于自己的武装队伍。王明派张国焘到鄂豫皖苏区来,正中张国焘下怀。否则,张国焘还真看不上这个小小的鄂豫皖山区。
    张国焘一到大别山,首先以中央指示为名,撤销了中共鄂豫皖特委。名正言顺地夺了原鄂豫皖特委领导人的权,把他们排斥出局。紧接着,张国焘宣布成立中央鄂豫皖分局和军事委员会,自任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独揽党政军大权于一身。所任用者,自然是听命于自己的人。
      张国焘的这一套做法,虽然引起原鄂豫皖苏区原党政众多领导的不满,包括红四军政治委员曾中生和军长徐向前等人。
但张国焘是中国共产党最高权力机构派来的代表,按组织原则,他们必须服从。
    张国焘对鄂豫皖苏区原党政领导人对他的做法口服心不服,心里是有数的。
    这些人对他来说,就是隐患,就是威胁。不把这些人整下去,张国焘想在鄂豫皖苏区唯我独尊就很难。
    鄂豫皖苏维埃根据地的许多领导人,都是战功卓著的红军将领和久经考验的革命领导人,在地方和红军内享有很高威信。想把这些人整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恰在此时,王明秉承共产国际的旨意,从上海频频给张国焘发来指令,要求在红军内部开展肃清反革命运动。
    张国焘要独揽大权,剪除异己,而中央正好要求在红军内部开展肃反,两下里一拍即合。王明的肃清反革命运动,正好为张国焘剪除异己提供了一个光明堂皇的理由。
    但要把那些享有很高威信,在军中一呼百应、战功卓著的红军将领和地方党的领导人打成反革命,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也不行。张国焘明白,在流寇式武装割据的地盘里,处置这些领头造反的将领,一旦不慎,就可能激化矛盾,促成兵变!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
    对张国焘来说,能抓住这些人反革命的把柄,弄到他们反革命的事实,才是特别重要,特别需要的事情。
    为此,张国焘以红军保卫局的人员为基本骨干,专门成立了肃反领导组,采取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方式,搜集这些人的反革命材料。规定各级肃反领导组,由中央分局直接领导,任何人不得过问。实际上就是肃反运动,只能听他张国焘的指挥。
    冥冥中苍天无眼,些许是天意,些许是机遇,张国焘心想事成,老天竟成全了他。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3 16:19
    当时,皖西麻埠(今安徽金寨县境内,已成库区被淹没)的箭厂河,设有鄂豫皖红军的后方总医院。医院里住的除了受伤的红军官兵,还收治了上百名受伤的敌俘。这些敌俘伤势治愈后,有几十人参加了红军。但他们很快对红军艰苦、劳累而又危险的生活厌倦了,也忍受不了红军铁的纪律。这些俘虏后悔了,他们私下里满腹牢骚,一肚子怨言。结果,一人领头串通了几个想逃走的人,计划在红军医院的饭菜里投毒,然后夺取武器打回国民党部队,立功赎罪。
    他们乘司药员没注意,偷了医院药柜里的毒药。但投毒的人在食堂实施投毒时,事情败露,被红军战士发觉生擒。
    投毒者被押到政治保卫总局审讯,熬刑不过,供出了那个领头人。这个领头人来不及逃走,被抓后自知必死,却反咬毒药是医院药库的司药员给他的。
    司药员叫陈桂兰,是红四军第十师二八团团长潘皈佛的妻子。当天,陈桂兰即被抓到鄂豫皖中央分局的保卫总局。保卫总局的审讯人员对陈桂兰进行严刑逼供,捆绑毒打,还要将滚烫的桐油浇到她的背脊上!陈桂兰熬刑不过,无奈招供说:我和潘皈佛是改组派派来的。
    改组派是国民党派系之一,一九二七年七一五反革命政变后,国民党内汪精卫派与蒋介石派企图在反共的基础上进行合作,但内部又发生矛盾。汪精卫、陈公博等组织在野反对派,标榜重新改组国民党,被称为改组派
    陈桂兰自己供认出她和她的丈夫潘皈佛是改组派派来的,还能有假?保卫局的人十分震惊,愈加要追根问底。他们又逼问陈桂兰具体是谁派来的?陈桂兰无法说清,刑讯者却不依不饶。于是,陈桂兰又乱供说是李荣桂派来的,李桂荣当即被捕。
    李荣桂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是鄂豫皖军委参谋主任,正师级干部。这个刚过三十岁的皖西汉子并不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但在保卫总局那些抓肃反人员惨绝人寰的酷刑折磨下,那种求生无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摧垮了他的意志。李荣贵被屈打成招,按诱供供认说鄂豫皖红军改组派有一个军事委员会,许继慎、周维炯、高建斗等九人为委员,许为主席。他们密谋要把红军拉到长江边,于九月十五日举行反叛,投国民党。
    许继慎、周维炯何许人也?
    先说许继慎。
    许继慎,原名绍周,字谨生,一九零一年生。安徽六安青山乡土门店人。一九二一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一九二三年由柯庆施(时任上海大学国民党筹备委员)介绍加入国民党。一九二四年春由薛子祥、岳相如(均为国民党上海大学党部负责人)推荐投考黄埔军校,考入黄埔军校第一期第二队,同年转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五年起任安徽省学生联合会常委兼联络部长,黄埔军校支部候补干事。是该校青年军人联合会骨干,也是当时在军校颇有影响的进步组织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毕业后任排长、第三期入伍生队六连副连长、连长、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三师第七团党代表办公室少校干事,学生队队长、广州国民政府高级训练班第二中队中队长,团代理党代表,参加了第一、第二次东征。一九二六年五月任叶挺独立团第二营营长、武汉中央军校第十四队队长,参加北伐战争。在攻打平江、汀泗桥、贺胜桥等战役,升任第四军第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参谋长、第十一军二十四师七十二团团长。一九二七年五月负重伤往上海医治,并从事秘密工作。汪精卫武汉国民政府叛变后,曾以独立师师长的职位作诱饵,妄图策动许继慎叛党,被他断然拒绝。
    许继慎一九三零年三月被党中央派往鄂豫皖苏区,任鄂豫皖特委委员,中国工农红军第一军军长兼前委委员。领导整编鄂东北、豫东南、皖西三块根据地红军,实现了鄂豫皖红军的统一领导和指挥。一九三一年一月第一、第十五军合编为第四军后,先后任第十一师师长及红四军前委委员,第十二师师长,皖西军委分会主席。取双桥镇大捷,首次全歼国民党军一个师的胜利。
    再说周维炯。
    周维炯,安徽金寨人(旧属河南商城),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在其舅父的资助下,幼入私塾、小学,后入汤家汇笔架山农校。一九二六年春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二七年初考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大革命失败后,返乡秘密从事农民运动。一九二八年任中共商南区委委员兼团区委书记,同年打入民团当上丁家埠民团分队教练。一九二九年三月任中共商(城)罗(田)麻(城)特别区委委员,同年五月六日以丁家埠为中心的立夏节起义,周维炯负责军事指挥。起义成功后,各路起义队伍会师斑竹园,建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一军三十二师任师长。旋即率部清剿根据地周围反动武装,迅速建立区、乡苏维埃政权和地方武装。粉碎了敌人鄂豫会剿,巩固了赤区,扩大了红军。十一月中旬率部东征皖西,支援六(安)霍(山)起义,十二月下旬参加了指挥解放商城战斗。一九三零年初率红三十二师三进皖西,开辟新区,和红三十三师组成前敌指挥部,任正指挥长。率师横扫麻埠、独山残敌,创建了皖西革命根据地,使之与豫东南革命根据地联成一片。三月任红一军第三师师长,五月率师攻六安、霍山。先后收复流波、麻埠等地,并于六月第三次打下霍山城,歼敌地方武装千余人。七月又挥师南下攻克湖北英山县城。十二月率师远程奔袭金家寨,全歼守敌第四十六师一个营和反动民团共千余人,缴枪千余支,粉碎了敌人对鄂豫皖根据地的第一次围剿。一九三一年初,率部参加了双桥镇战斗,活捉敌师长岳维峻。八月率部连克英山、浠水、罗田、广济等城镇,建立了以英山为中心的英(山)罗(田)蕲(春)太(湖)大片红色区域。
    其余的人可想而知,都是赤胆忠心的革命者。
    按李桂荣的供词,他们竟然都是改组派!这自然是件惊天大事,保卫总局和抓肃反的负责人不敢怠慢,将李荣桂的口供立即报告给张国焘。
    张国焘一听许继慎、周维炯、高建斗等人是改组派, 而且改组派居然还有一个军事委员会,他们密谋要把红军拉走投靠国民党,心内为之一惊。
    震惊之余,张国焘暗自笑了。
    别看逼供的人和招供的人都煞有介事,把许继慎、周维炯是改组派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张国焘心里清楚,像许继慎、周维炯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投靠国民党的。红军内部,也不可能有国民党的改组派。
    但张国焘有自己的算盘,他要拥有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武装部队,这样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还可以取王明而自代之。
    张国焘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到了。有了李荣贵这样的口实,就可以以假作真,假戏真做,清除掉这里一大批对自己心中不服的将领。你许继慎、周维炯就是浑身是嘴,我就是不相信!你能奈何与我?
    李桂荣被屈打成招的口供,成了张国焘赖以剪除异己的杀手锏。
    许继慎、周维炯威信太高,当时鄂豫皖苏区的人都知道许继慎、周维炯的大名,而不知张国焘是谁。这也就犯下了功高震主的大忌,埋下了祸根。
    张国焘立即命令对李荣桂的口供进行严格保密,严禁任何人接近李桂荣,并要保卫总局加强监护这个重要的活口证人,防止其外逃或自杀。
    事有凑巧,红军总医院的投毒案发生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更为复杂,对张国焘要借刀杀人更有利的事情。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14 20:43
边看故事边学历史,问好半醉汉老师{:soso_e181:}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5 01:05
    南京国民党特务头子、时任中央军校政治部主任的曾扩情,与许继慎是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同学。曾扩情阴谋挑唆离间鄂豫皖苏区高级领导的关系,经过蒋介石特许,写了一封精心编撰的劝降信给许继慎,指派两个心腹特工潜到英山县城去找许继慎。这两个特务来到英山红军驻地,有意公开对站岗的红军战士说,我们是中央军校政治部的人,从汉口来的。我们曾扩情主任是你们许师长的旧交,他给你们许师长写了一封信,我们是送信的。
    红军战士把两个特务被带到许继慎面前,许继慎看了曾扩情的亲笔信后,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许继慎下令将其两人逮捕,然后把信交给师政委庞永俊。庞永俊看了信后,肯定地说这是敌人的离间计!并问许继慎打算怎样处理这件事?
    许继慎心底无私,未多思索,立刻说:马上把他们两人和这封信件,一起都押到军部去,由军部处理。
    两名特务和曾扩情的这封策反信被送押到红四军军部后,红四军政治委员曾中生和军长徐向前非常重视,两人亲自主持审讯后,都认为这是蒋介石和曾扩情玩弄的离间计。
    要是在以前,要么大度地把这两人放回去,以表轻蔑;要么把两人杀掉,以表愤怒。但现在中央有全权代表在,曾中生和徐向前都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派警卫排将其二人押往中共鄂豫皖分局,把人和信交给张国焘。
    曾中生亲自给张国焘写了一封信,特意例举了许继慎忠于革命的一贯表现。他明确写道:继慎决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明显是曾扩情玩弄的毒辣阴谋,企图离间和破坏我们革命事业。
    这件事情的发生经过和事实,就是一般人也能看出来是国民党并不怎么高明的阴谋诡计。然而,这却成了张国焘剪除异己的口实与证据。张国焘如获至宝,有了这件事,再加上李荣桂的口供,已经可以有理有据地实施自己萌生已久的阴谋了。
    张国焘亲自主审这两个人,为堵人口,特意要曾中生、陈昌浩等人到场听审。
    陈昌浩是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委员,兼共青团中央鄂豫皖分局书记,对张国焘言听计从,是鄂豫皖苏区的肃反干将。
    审讯中,这两个特务承认这次潜来苏区,是奉曾扩情之命运动许继慎倒戈,并一再分辩说:曾主任派我们前来,只是送信,了解一下许继慎的意向,没别的任务。
    张国焘却表示不相信,突然命令用刑!
    早已安排好的行刑人员,立即从火盆里抄起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要按在一个特务身上。
    通红的烙铁横在胸前,在一瞬间,一个特务作出了迅速的抉择。他明白,对方的不相信事实,未加深问便要动刑,其实是一种暗示。如不顺着审讯人想得到的口供说,就会受到酷刑。于是,他试探着说:许继慎他们本来就是改组派的人,曾扩情派我们来就是联络他的。要他把红军部队带到长江边举行暴动,归顺国军。
    这与李荣桂胡乱招供的改组派有一个军事委员会,许继慎、周维炯、高建斗等九人为委员,许为主席。密谋把红军拉到长江边,于九月十五日举行反叛,投国民党。的供词正好吻合。
    张国焘暗喜,而在场的曾中生却万分震惊,不敢相信。
    张国焘继续追问:除了许继慎,还有什么人?
    这人不得不把谎言编下去:还有十一师的周师长,还有十二师的肖副师长。
    这些改组派的人,谁是头?
    许继慎是第一,周维炯师长是第二、肖副师长是第三。
    就这样,张国焘得到了第一手证据
    为了以假乱真,像那么回事,张国焘还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有什么准备?蒋介石给许继慎许了什么愿?
    另一个特务也听出名堂,于是就顺着张国焘话音说:国军有一艘兵舰会开到长江口等候接应,蒋主席说事成之后,将投诚部队编为第十四军,委任许继慎为军长,周维炯为副军长,并奖赏大洋三十万。
    这人的供词,与李荣贵的供词,也大致一样!
    张国焘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喜。此时,他要陈昌浩和别人继续审问,自己则心满意足地走出审讯室。
    有了这些反革命事实,出了这么多叛变投敌的大事,红四军政治委员曾中生被撤职,红四军政治委员的职务由陈昌浩接任。之后,曾中生名义上还参与中央分局的领导,实际权力完全被架空。
    张国焘为防止发生意外,打乱红军原有编制,重新掺沙子混编干部。明令军长徐向前只能过问军事,不得过问其它。
    做完以上事宜,张国焘名正言顺地,大张旗鼓地开始在鄂豫皖苏维埃地区,展开大规模的肃反运动了。


作者: 筱欣奕奕    时间: 2015-2-15 13:12
张国焘的故事,学生时候专门关注过,中共缔造者之一,后来投了国民党,晚年在加拿大度过。
拜读老师作品,继续关注张国焘:lol
作者: 王根生    时间: 2015-2-15 20:29
半醉汉 发表于 2015-1-21 19:57
(一)廖政委祭祖上坟  孙司令建墓树碑    在六安通往金寨逶迤的山区公路上,行驶着一队二十多辆装满军 ...

写的太好了,欣赏,只是一点,时代环境感在描写中没有凸显出来。小说反映的是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
作者: 王根生    时间: 2015-2-15 20:39
因时间关系,我没看完先生的作品,但先生的作品至少吸引了我。我喜欢先生的作品,基本上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风格,作品有很强的故事性。吸引读者,这样的革命题材的文学作品已经不多了,现在的革命主题的文学作品大都很媚俗,很多作品神话个人作用,歌颂个人英雄主义的作品,满足了观众猎奇的心态。而先生的作品比较真实。历史性强。如果说有不足之处,我觉得,人物描写大都采用语言行动手法,手段稍显单一了。看先生的作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读过的《吕梁英雄传》,风格太相似了。祝先生新年快乐!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6 02:06
王根生 发表于 2015-2-15 20:29
写的太好了,欣赏,只是一点,时代环境感在描写中没有凸显出来。小说反映的是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

谢谢!
作者: 半醉汉    时间: 2015-2-16 02:07
王根生 发表于 2015-2-15 20:39
因时间关系,我没看完先生的作品,但先生的作品至少吸引了我。我喜欢先生的作品,基本上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风 ...

谢谢,谢谢关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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