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青春浪花之二 - 四季歌文学社区

我们住的地方到单位要经过一条宽阔的巷子，每天都要在这巷子里来回好多趟。第一次见芸姐就是在这巷子里，她来宿舍，我去单位。远远地看见她袅袅娜娜，迈着细碎的步子走来，手里提着几包中药，满脸倦容，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照面时，和我同行的朋友跟她打了招呼。我才知道她也是我们单位的，因为有病一直在家休养，最近才来上班。朋友还说她一年四季药不离口，是个病秧子。我不由心生怜悯，回头望去，只见她悠悠地款款前移。时值盛夏，衣着单薄，愈显瘦弱。象一颗草似的，感觉一阵轻风就能吹倒。

此后，几乎天天能见到她。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留心掌握了她上下班的时间，常有意无意地与她结伴同行，帮她拈轻提重。那个年代，业余生活非常单调，住在宿舍的男女们平时便自然聚在一起聊聊天，打打扑克牌，或三、五成群地结伴郊游。有时也会凑份子，开个小灶，改善伙食。唯一的文化活动就是一起去看新放映的电影。一来二去，我对芸姐由怜生情，因情及爱。心里感觉象有条毛毛虫，挠得我心痒难耐。一天不见，便失魂落魄一般。朋友们自然知道我的心思，极力帮衬我们能经常在一起。私下里常拿“女大三，抱金砖。”的话来调侃我。其实那时我对婚姻家庭的概念还是相当模糊的。

那年的秋天，阴雨绵绵不绝，足足下了半个多月。在这样的天气，只能呆在屋里，要不相互串门。一般是我和朋友们去她们宿舍。那阵子我很期盼能和芸姐单独在一起。可真有了机会，却又心慌胆怯，话都不会说。心里强烈地想表白爱慕，就是不敢启齿。终有一天，我在楼上看她一个人回来，鼓足勇气跑下去，把一封早就写好的厚厚的情书象做贼似地扔在她床上，什么话也不敢说，狼狈不堪地逃回宿舍。晚饭时见到她，都紧张的心跳。偷偷看她，却见她很平静的样子，也和我说了话，象什么事没有似的。我不禁又有些失落。

一天，朋友从外面搞到一条很大的鱼。我们男男女女七、八个就在芸姐宿舍炖鱼吃。还买了酒，搞得很热闹。我更是兴奋不已。因为就在那天，许是仗了酒胆的缘故，我握住了芸姐的手。起初她想抽回去，但最终没有拒绝。我俩坐在一起，所以无人发现我们的“地下”活动。那是生平第一次和异性肌肤接触，感觉太奇妙了！象触电似的，让人心颤不已。

恋爱中的人，精神焕发，活力无穷。时间也过得飞快，不经意间，冬天来了。那时候冬天很冷，人们都要换上厚厚的棉衣。我的棉衣穿了好多年，已不保暖。母亲顾不上给我做新的，要我买一件。芸姐说买太贵，又不好，要给我做一件。我们买好了布料棉花，就在她宿舍里缝制。以此，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自从那次“触电”后，我们心照不宣，相处起来自然多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芸姐亲吻，虽不象握手时那样惊心动魄，但也激动万分。现在想来，芸姐当时是很被动的。那是个比往年还要寒冷的冬天，但在我的记忆里，是一个十分温暖的冬天。冬日温暖的阳光象是晒进心里一样，十分惬意。

春天将来时，芸姐的病又严重了。她只好再请假回家疗养。我在苦苦的牵挂与思念中挨过了近两个月，终于忍耐不住，利用春节假期，不顾父母的反对，前去看她。

正是春天风沙暴虐的季节。我在芸姐朋友的帮助下，顶着蔽日的黄风，找到她家。芸姐一看到我，满脸诧异！她全家人都很惊奇地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傻呼呼地站在当地，也不知如何是好。至今想起，初次登门，竟然空手而去，实在傻的可怜！但那时我只要能见到芸姐就心满意足了。芸姐母亲简单地问了几句。她父亲是个面色冷俊的人（后来才知他曾是八路军115师代师长陈光的警卫员），看了我几眼，一声未吭。倒是她大姐看见我很拘束，给我递杯水，跟我说着话。芸姐表情很不自然，也少言寡语。

在芸姐家吃过晚饭，天就黑了。芸姐送我到她父亲的办公室去住。路上埋怨我太冒失。又没头没脑地说：“不能.....以后不能这样！”我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她一直怪怪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到了地方，芸姐告诉我明天她大姐给我在汽车站问个顺车，让我赶早直接去。便很快就走了。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了，那个晚上我好象是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车站。总以为芸姐会来，可始终没有她的影子。她大姐依旧热情地和我说话，解释了芸姐因身体的原因不能来送我。好象还说了我年纪太小，好好工作之类的话。我怀着怅惘和失落，懵懵懂懂坐了一天的车回到单位。

夏天到了，芸姐回来上班。不久，她和同部门的一个也和我关系不错的人相好了，秋天就结了婚。那时的婚礼都非常简单，由单位领导主持一个仪式，给参加婚礼的人散发点水果糖，人生的一桩大事就算了结了。

我和芸姐这段姐弟恋就这样结束了。记得当初知道芸姐和别人好了，心里也曾痛苦过一阵子，尝到了失恋的滋味。现在想来，这段恋情，从我来说，是非常幼稚的，完全是帕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在芸姐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姐弟情而已。因为单纯，心灵并没有留下伤痕，有的只是一份温馨而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