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秋天,我还算是少年,便上了中学。
我的中学时代,是71年秋-76年夏末,正值文革后期。经历了林彪出逃、恢复我国联合国合法席位、邓小平回归中央、尼克松访华、农业学大寨、白卷英雄张铁生、反击右倾翻案风破师道尊严、批林批孔运动、周恩来病逝、天降巨型陨石、天安门事件、邓小平二次被贬等一系列大事件。
记得是1971年国庆节后的一天下午,因为天冷对门的燕燕姐和我、燕敏一起在我家闲聊。燕燕指着我家墙上挂的毛主席和林彪的一张合影问:林副主席特别忠于毛主席吗?我俩齐声答:当然是,他最忠于毛主席。燕燕什么也没说,眼睛看向窗外,我们两个也趴到了窗台上向外望去,无语。直到林彪叛逃事件正式公布,我们才意识到,当时燕燕姐应该早就知道了,所以至今我仍记得燕燕姐问话时的眼神,怀疑、失望……
尼克松访华,我们通过广播得到这一喜讯,记得当时还举行了游行庆祝会,我们是当作战胜了美帝国主义的胜利耶!文革时期,人们的庆祝方式几乎都是游行。我们后来聚在春英家,反复讨论周恩来和尼克松是谁先伸出手的,我们都说反正总理是不会先去握美帝国主义分子的手,那样显得咱们太没志气。结果看记录片,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关注这一时刻,结果是尼克松一下飞机就伸出了双手,我们好像长了志气一般舒畅!那时真的很孩子气,现在想来外交场合、商务场合何必在意表面得失呢。
我们这一届学生,应该感谢邓小平推行的“右倾回潮”,工人开始促生产,学校开始抓教学质量。学校恢复了期中、期末考试,并公布学生成绩排名,使得我们的学业没有完全荒废,基础知识还算扎实。那时我初一、初二的班主任是王国晨老师。因为他,我喜欢上了物理。初二,年级(一个年级可是有500多学生) 组织了一次物理竞赛,我和另一位同学并列第一。直到大学,我的物理成绩、力学成绩都不输给男同学。我们的年级主任是李嘉坤老师,她教化学,直到今天我仍能流利地背出化学元素周期表,并记得用H2SO4和NaOH制取氢气的实验。我喜欢她女强人的性格,果敢、豁达。可惜好景不长,全国开始搞反击右倾翻案风,要我们打破师道尊严,给老师贴大字报,学习张铁生、黄帅。学校险些又被陷入无政府状态中。还好,学校当时的领导没有太紧跟形势,我们的学校没有受太大的影响。我印象中当时的校领导是孙校长、蓝春雨副校长。那校长被人叫做母老虎,但我喜欢她的干练、强势;蓝校长是男性,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文笔极好。我没有积极参与到写大字报的行列。不是我有远见,而是那些老师都待我极好,不忍下手!
周恩来病逝以及“4.5”天安门事件,让我的思想很是混乱。周总理病逝出现的十里长街送总理的场面,几乎让所有的国人落泪,他就像我们的家长,治理着这个国家,那个年代,能看到的电影几乎都是纪录片,纪录片也几乎都是周总理接见外宾的镜头。我们对国家的概念,主要是毛主席领导我们闹革命,周总理忙着接见外国人。那时我们都极富使命感,我们时刻准备着去消灭“美帝国主义和苏联社会帝国主义”,准备去解放“世界上2/3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劳苦大众”。
“4.5”天安门事件,让我们学会了一个文章种类,声讨文体。天安门事件之后,学校根据上级指示组织声讨天安门事件,以班为单位。从未写过声讨文章、老师也没讲过这类文体,我们只好去找我们的班主任刘萍老师,现学现卖写了一篇声讨文章,不过现在想来那文章怎么看都像是标语和口号。都是对……表示愤慨,我们强烈的声讨……,我们坚决不允许......重演,如果......我们就......等等。这类声讨文体,从那以后再没见过。
76年定是个多事年代。那年3月,一声巨响后一颗巨大的陨石降落在吉林市三台子,三台子离我生活成长的地方极近。我们好奇,还跑去看那块陨石,过了几天收音机便广播了这个新闻。那个时代的人都被培养成了唯物主义者,没人迷信,只知道这是罕见的天象。只是后来发生了朱德、毛泽东的相继去世,7月28日唐山大地震,才有人把这地动山摇、天降巨石与改朝换代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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