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有你，来生依旧 - 四季歌文学社区

父亲是一个农民，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用父亲的话来说，这辈子他就是和土地打交道的。1960年的当天，父亲出生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在这之前，奶奶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了。父亲出生的时候，听说是脐带很长，所以给父亲取了一个小名叫“脐娃子”当然我知道这个小名已经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听奶奶说小时候的父亲特别调皮，后来因为调皮还整出了一件事情。

1970年的夏天，因为家里没有吃的东西，父亲便和自己小伙伴们到山上去挖野菜吃。在父亲的记忆中，小时候从来没有吃饱过肚子，也不知道吃饱了是个什么滋味。到山上的时候，野菜已经给人挖的差不多了，所以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野菜，正当他们打算到别的地方去找的时候，父亲发现在小山坡上有几棵野菜，其他的小伙伴劝父亲说上面有点高，还是别上去了，可是父亲执拗，憋足了劲说什么都要上去。上去的时候很顺利，野菜也挖到了，可是在下来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便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右腿当场就摔断了，听奶奶说当时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额头上满是汗珠，可是没有哭一声，奶奶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打，但看到父亲手里还拿着几棵野菜，当时就哭了，后来父亲问奶奶当时哭什么，奶奶只说哭自己没本事。那一年，对自己来说是有点遥远的年代，父亲的腿摔断了，本应该立马送到医院去，可是当时没有办法立马送到医院，不是不想，只是没有那个条件。村里的赤脚医生捏了捏腿，跟家里人说这腿必须到医院去看，如果不看这辈子就瘸了。第二天，爷爷和大伯，驾着马车，载着父亲走了两天。到了乡镇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这是摔断了骨头，幸好送来的还不算晚，便接了骨。回到家的父亲休息了没几天，便因为没有吃的东西，又跑到山里面去找野菜吃，结果拉断了伤口，只喊着说疼，但没人在意，也就没有细管。等到整个后退的骨头长偏了位置，才发现右腿变了形，整个后臀肿了，到赤脚医生哪里看，医生只是说这条腿完了，这辈子瘸了，父亲自此便有了终生的残疾。

生活中的父亲不喜欢笑，在记忆中父亲总是紧绷着脸。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到现在还是那么清晰。年轻时父亲脾气不好，从自己记事起就感觉父亲经常和母亲吵架，而每次都是母亲抱着我们哭泣，从一开的默默哭泣，到后面的嚎啕大哭，母亲脾气很好，也是一个很能忍的人，我想如果不是很深的痛，母亲是不会流眼泪的。父亲嗜酒如命，而且每次喝完酒就会耍酒疯，我不知道父亲是真的醉了还是清醒的，但每次辱骂哭母亲是少不了的，一开始只在在母亲的身上撒气，但到后来父亲又开始在我们的身上撒气，不停地骂，不停地呵斥，我们总是躲在门背后面哭泣，站着哭，蹲着哭，甚至又一次弟弟蹲在地上哭，哭着哭着便睡着了，但在父亲的怒吼下，吓醒了又继续哭。那时父亲大男子主义很强，每次醉酒他不让我们全家都睡，我们都要等，等父亲累了，我们才可以睡觉。到现在我还记得，每次父亲耍酒疯，我们都要去三叔家里睡觉，家里只剩下母亲，我很难想象那些年母亲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每个人都会年轻，也都会老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些年父亲开始老了，我们也长大了，前些年父亲还喝酒，但是喝完酒渐渐地不再爱耍酒疯了，也许是耍不动了，也许是父亲真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做法都是错误的。三年前父亲住院了，当我接到父亲住院的电话时，我害怕了，听到初步结果是“胃癌”的时候，我拿着电话，趴在床上哭了，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崩贵了，静下心来我说我过两天就回去。好在经过二次复查，确诊为“胃炎”的时候，我们全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自那以后，父亲便戒酒了，也怪，自父亲戒酒之后，脾气也好了，也学着照顾母亲了，给我们打电话的次数也增加了，也不再是每次一接电话就说是不是没有钱的话语了，总之，父亲变了，变得让我们更加亲近了。

今年五月份，我休假回家，父亲骑着摩托车来接我，我还没有出站，便看到父亲瘦弱的身影，他在张望，看的出来，他很着急。我出站，父亲一眼就看到了我，几步上来就接过了我手中的东西，我拗不过，便让父亲提着了，坐在摩托车上，父亲问我累不累，我说还好，接下来就是长久长的沉默，看着父亲现在弯弯的后背，花白的头发，还有黝黑皮肤，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让我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