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情书】女·18《宁愿真而失去，不愿遮掩而得到》 - 四季歌文学社区

收到第九封信的回信

【晒晒情书】

《宁愿真而失去，不愿遮掩而得到》

我的好朋友！

今天我兴高采烈地接到你的来信，我迫不及待地拆开信，我开始还笑，几句回敬的幽默已经蹦出来了，但看完信我笑不起来了，一点也笑不起来了，我怎么能笑起来呢？我的心情压抑，我无心吃晚饭，无心和别人说话，我不愿见任何人，不愿让他们看到我此时的表情。

我原不想今天再给你写信了，可是收到信后，我又要泄劲了，只有写了我才会感到好受一些。

看了你的信，我想到，这就是我心目中那个顽强、活跃、幽默的振江吗？我只知道他走过的路是曲折的，我哪里会想到他在精神上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呀！振江，你哭吧，在你相信的人面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吧，你痛痛快快地哭吧！你能想象出我现在的心情吗？我浑身无力，趴在桌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要给你写些什么，我拿笔的手一点劲也没有，我的心碎了。

振江，请你记住我这句话吧，在今后漫长的生活道路里，我要尽我的一切能力使你过得比别人更幸福更愉快。请你转告你的妈妈，未来的儿媳妇将来会尽心孝敬她的，如果不在一起，她也会尽她能做到的去做，她尊敬她，她喜欢她，请你把这信保存好，如果她做不到这一点，你也可以用拳头对付你的妻子，她觉得能做到这一点，不仅对你的妈妈这样，天性使她对所有有痛苦经历的老人都充满了同情，只要老人们信任她，她愿为他们做点什么，什么脏活都可以做，而且她的忍耐能力很强，她能忍受好多姑娘忍受不了的委屈，只要对方不是恶意的有意识地伤害她，无可奈何地伤害她，她都能忍受。在生活中她是一个比一般姑娘都弱的弱者，看到你的妈妈，使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姥姥一生无文化，带大了那么多子女，又把我们带大了，老爷以前经常打姥姥，姥姥为我们家耗尽了心血，有好的不舍得吃，给我们吃，做新饭，她吃剩饭，文革中担惊受怕，下乡后，70多岁了还为我们在操劳，吃了一辈子苦，后来，有一天来了姨夫给接回老家去了。姥姥舍不得离开我们，我们也舍不得里开姥姥，姥姥走那天我在学校哭，一想起来就哭，后来，我们家情况好了，可姥姥却不在我们家了，我们都挣钱了，可不能直接为姥姥做什么了，想把姥姥接来，路途太远，已经到了80多岁了，怕吃不消。姥姥一生没游玩过，小时候记得姥姥总爱拿出她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拿出一张张画片对我们说，这是孟姜女庙……姥姥多想到各地看看啊，我有点“恨”我舅舅家的小孩了，本来那一年姥姥准备来，他要接姥姥到他家住，本来是孝心，却不能使姥姥生活得好，那里偏僻，缺医少药，没有好吃的，要是在我们家，我一定要让姥姥生活的好，吃得好，好好尽孝。可是姥姥在思念我们中离开了人间，她临终前想些什么呢，也许想了许多，也许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我对不起姥姥，她将我带大，我现在成人了，工作了，能干活了，可我却不能在姥姥身边行孝，姥姥要强，总替别人着想，80多岁了，体弱多病，还不让人家给她洗衣裳，我要是在姥姥身边，姥姥一定会让我洗的。我总为小时候无意间说了一句顶撞姥姥的话而后悔，我总为当姥姥的做的太少后悔。我在街上一见老人，尤其是年老的，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太太，我就想起了姥姥，我就想能为她们做点什么。对姥姥没有机会做的，能对她们做也行，我是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情去做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予我安慰。我孝老人、孝父母，尽我的最大努力，一方面是为了他们过个幸福的晚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愿将来有一天为自己的不孝而后悔，不愿为某件事而长久地折磨自己，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良心的惩罚，最大的痛苦也许是良心的自我谴责，为了使我精神上愉快，为了使我一生中都不让这种痛苦折磨我，我愿付出利益上的代价，愿以苦和累，来换取心的安慰，愿忍辱负重。

我能体会到你的“不肖”举动后的心情，那种自我折磨的心情，但你这样做，还是一种孝心所驱使，是为了善良的妈妈呀！矛盾的事情是复杂的，人是矛盾的……如果形势有变，战事发生，你上前线，我有无机会上前线，我就和你的父母在一起，像最孝顺的女儿一样对待他们（但我总觉得我不能碰到这样的事）。

不知你家里还欠多少外债，怎么还法（写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没有资格问及这些事，不需要你回答我）。你假如有结余的钱全部给家吧，给老人减轻一点精神上的负担，你就是将来一分钱不花，我也不会挑剔的，如果需要钱，我到年底还能结余一二百元钱，钱是人挣的，今年用完了，明年还可以存。

你上封信讲的情况是实实在在的，不过我还是自信，即使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不会看着你瞪着眼睛，路是人走的，办法是人想的，我会情绪稳定而不是唉声叹气地去想办法的，我不相信路能走死。如果“愁”能解决问题，大家都来愁不去想办法了，看过电影《虎口脱险》吗？三个飞行员在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还开玩笑，好像死亡不是在威胁着他们，我喜欢他们的那种性格，我是在忍气吞声和拼搏中走过来的，我今后准备在磨难中带着乐观、开朗的情绪走下去。

我给父母写了信，讲了我们的事，我讲了说话的投机，讲了我们志向相同，举了我们不谋而合的例子。家庭方面也讲了几句，讲了家庭成员的情况，我妈喜欢让我“低就”不愿“高攀”，但有些情况我不准备讲，我不愿讲别人信任我的而讲的私事和任何人讲，在和同事的交往中，我不评价别人的好坏，只是根据心中对别人的评价和不同人保持不同的距离。

看了这两封信，更敬重你的德，不仅是个理想主义者，而且还是个现实主义者，你也信奉着：宁肯要真而不怕显得丑，宁愿真而失去，不愿遮掩而得到，我需要的就是这些，我需要的是信任呀！

振江，我有点害怕，我怕失去你，只满足和你做了知心朋友我不甘心，只要能和你保持那种关系，哪怕我一辈子过着苦行僧的生活我也情愿，哪怕今后有一天产生了误解或情绪不好，你的拳头落在我身上我也能忍受。真的，我和你吵不起来，我长这么大，除了长大后为了公事和人争辩外，和周围任何人没有吵过架，受了委屈偷偷地哭，几年前还被妹妹说哭过几次，也不知平时的话都跑到哪里去了，过后人家一跟我说话，我就又和人家和好了，我又是我们家中最“窝囊”的一个，我在你面前流露的“气魄”，对家里人是陌生的，而我在家里的样子外面人有时想不到的。有时同学到我家玩，和同学谈话时就把门关上，怕家里人听到我讲话的声调和内容，我总觉得在家人面前显露我的另一面性格别扭得很。

振江，再不要提“算了”这个词了吧，我做好了应付今后一切困难的精神准备，我总对我们能生活的很好充满信心，对你的追求充满信心，除了自尊心的伤害我，有时会丧失理智，会进行猛烈的反击，除非让我不看书我不能忍受，除非别人中伤我的父母我不能忍受外，其余的我都可以忍受。如果30岁以后你觉得要后代不利于追求，我们可以不要后代，到时候要一个大一点的小孩（我们也有老的时候）。

连续几天扰得你神经很紧张，这封信缓几天再发吧。

信赖你的方楠

1983年4月26日晚

这是我本月的最后一封信，下个月我要履行诺言不给你写信了。我也等待你下个月的新进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