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长忆酸梅汤 文/赵彦锋 唐鲁孙先生曾记载一件趣事:张稔年跟张泽圃打赌来喝酸梅汤,张泽圃喝了十四碗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张稔年面不改色一口气喝了二十六碗。这两人是京都的名票,曾联手灌过唱片《法门寺》,张稔年供职协和医院,他一生最为得意的事儿是与杨小楼合演了《连环套》,至于连喝二十六碗酸梅汤,在唐翁看来,只不过大肚汉而已。 “铜碗声声街里唤,一瓯冰水和梅汤。”酸梅汤古已有之,原料是乌梅、桂花、冰糖、蜜。《本草纲目》说:“梅实采半黄者,以烟熏之为乌梅。”古籍中所载“土贡梅煎”,就是一种最古老的酸梅汤。南宋《武林旧事》中所说的“卤梅水”,也是类似酸梅汤的一种清凉饮料。 “夏天喝酸梅汤,冬天吃糖葫芦,在北平是各阶级人人都能享受的事。不过东西也有精粗之别。琉璃厂信远斋的酸梅汤与糖葫芦,特别考究,与其他各处或街头小贩所供应者大有不同。”梁实秋先生认为,北平的酸梅汤之所以特别好,是因为使用了冰糖,并加玫瑰木樨桂花之类。信远斋的最合标准。这和唐鲁孙先生所见相同,信远斋的酸梅汤唯一特点就是熬得特别浓,熬好了一装坛子,绝不往里渗冰水,什么时候喝,都是醇厚浓郁,讲究挂碗,而且冰得极透,你从大太阳底下一进屋一碗酸梅汤下肚,真是舌冰齿冷,凉入心脾,连喝几碗好像老喝不够似的。这两位老先生都是大家,绝不会因收了广告费而信口胡诌。 “一盏寒浆驱暑热,梅汤常忆信远斋。”当年张恨水客居北京,最喜欢信远斋的酸梅汤。梁实秋先生曾经仿制过信远斋的酸梅汤,终不得法,疑为有秘方,实则不然。信远斋不似同时代的郑福记,大讲噱头,自夸是祖传秘方,它没有什么秘方,只是食材选得好,相当苛刻。据说信远斋的乌梅只要广东东莞的,桂花只要杭州张长丰、张长裕这两家种植的,冰糖选用过去特供御膳房的铺子,而且酸梅还要泡得好、滤得净、煮得烂,加上自制木樨露,只要冰得透,掌握住分量,照样能做出同样的口味。 信远斋地处琉璃厂,是文人墨客、名流雅士云集的地方,讲究一点并不为过。酸梅汤是消暑饮品,平常人家也不是无福消受。小时候过了芒种,家人便从药店买来乌梅、山楂、甘草和桂花,用铜锅熬制酸梅汤,熬汤都用文火,等到乌梅肉彻底熬尽,化成粘稠的汁水之中,熬的汤汁滤去渣滓即成。熬成的酸梅汤装入坛子,系入水井中镇上一天才喝,到了傍晚,蝉静虫鸣,大人孩子一人一碗,其乐融融。这种情趣,是靠讲究寻觅不来的。值得一提的是,酸梅汤要讲究水质,泉水为上,井水次之,用现在的自来水熬,熬不出原汁原味的清香。 如今的都市人连爱情都趋向速食了,谁还有去琢磨往日的旧味?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喜欢踩着阳光的影子,寻觅那些曾经飘落的记忆。那遥远的酸梅汤,常勾起我千里的相思,昨日的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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