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夏一族(组诗)
《吧台》
搁一块木板
把阳台
想象成一个酒吧
属于我
一个人的
没有蜡烛
也不需要音乐
就着月光
或者路灯
也一样的昏暗
我站着饮
没有侍陪
没有期盼
也不需要等待
却因此而宁静
奢华的酒精
跟我无缘
但冻啤我很喜欢
只需要一杯
就很惬意
偶尔会碰到雷雨
我本来就在家里
不需要东张西望
除非
你不想回家
《到银行去坐坐》
银行里的空调
很爽
不管你是否有钱
都可以进进出出
享受一下
迎来送往的笑脸
那里有免费的座椅
偶尔还会得到
一杯清凉的纯净水
坐下来随便看看
那些电子屏幕
时不时会闪烁些
心动的消息
你尽可以选择
不去理会
但千万别错过
那些偶尔经过的
大腿
以及再往上一点的
时装
她们是开着宝马车来的
有一串钥匙
晃动得
格外醒目
《一个人在公园里静坐》
本来公园里有很多人
但这些都跟你无关
我没有豢养宠物的习惯
就连管理人员都
懒得理你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季
热得让你不得不从家逃离
等再回去的时候
顺便把一些清凉的空气
带进小屋
我就这样
一个人在公园静坐
让每一个毛孔都敞开
学着树叶的方式代谢
可我吐出来的都是垃圾
大凡每个人都应该如此
我的心态竟如此平静
隔壁树上的知了
在尽情地欢唱
我也懒得去动情
我不会跟他们一样
一个人的孤单的时候
就尽情地喧闹
不管歌唱的是爱情
还是哀愁
附网友读评:
不同于其它几首作品,此三作真的不需逐句细说。这或许是长诗与短诗的考究之处不同。
整组的语言是统一的味道,随口道来,信手而挥。这味道首先是风趣的!
风趣有真假之别。真风趣,要装正经,才是真正的有趣;假风趣,表面不正经,却是真正的心酸。
从诗表上看,诗中的“我”有点“二”。有点轻微脑残,且有自闭、懒散、庸俗的特点。
其实不然,真“二”?还是难得糊涂?要看“我”的着眼点。这在银行一篇中比较突出。
此三作真正的意义在于刻画一种人,包括了作者在内的绝大多数“吃不到葡萄的人”。
吧台对予这种人来说,一是没消费能力,二是绝对的不适应。看诗中的“我”追求的是什么?——却因此而宁静。这种追求宁静的人,完全无法适应真正的酒吧。他是充分发挥阿Q精神,用一块木板搭着想像出一个吧台。继而通过不协调的举动,形成客观环境和主体人物之间的冲突。比如说酒吧当有的“蜡烛、音乐、酒精”,他居然一样都不需要,这还能算酒吧吗?
作者正是要利用这样的冲突,引发读者去感知作者内心的不适。
诗一对于内心不适的原因,说得相对比较模糊。
其实看来,这个时代的悲剧所在,是“吃不到葡萄的人,不等于不努力的人”!
诗一没有交代具体的原由,却涵括了所有努力者不幸际遇下的心境。而诗二在银行中的具情描写,相当于一个范写。
说到银行就说到钱,而作者的态势犹如他在肯德基看别人吃鸡一样,闲着找抽型的。
作者交出无厘头的借口:有不花钱的空调,有免费的座椅。
想一下,在一个和钱最相关的环境里,居然有这么多不要钱的享受,为啥?因为,钱是大爷。
作者不是去存钱、取钱的,可他却沾到了那些“大爷”的光。从某种意义上讲,作者成为一个被人“包”的人。
这就和下文描绘的开着宝马来的“二奶、小三”形象人之间,形成了类比。
作者也似乎就和那些漂亮女人一样,都是被钱“包养”的人。
而区别在于,漂亮女人吃到了葡萄,而作者却还是那个说葡萄酸的人。
其间的心酸,不只是钱的多少,更多值得思考的问题摆在眼前:吃到葡萄的有钱人,你这钱是否和你对社会的贡献成正比?……那些广大的说着葡萄酸的没钱人,你那样辛苦的贡献,得到了什么?……这样的不公,又是哪些根本原因造成的呢?……
诗二如是现状的实绘,诗三则是作者沉重的感叹。
豢养宠物早已成为二奶、小三的代表性行为,作者风趣地说“只是因为没有这习惯”,其实这与习惯无关。管理员都懒得理你,是多么令人心酸的讽刺?这在现实中,那些金玉满身、手抱贵犬的贵妇们,管理员又岂敢怠慢?
作者继续挖苦自己的境遇,表面说得很好听——“把清凉的空气带进小屋”。细想想,和“穷得喝西北风”一个道理。越说得美妙,其实就越令人心酸。尤如闻一多的《死水》,看上去很美,其实却真的没法看下去。
节三继续加重自嘲之力,不和动物比,就和植物比都比不过。树叶尚能释放出氧气,而自己吐出的只能是垃圾。
知了的鸣声像征当世那些歌唱一切都美好的欢歌,可作者无法跟随这欢歌而心动。
而“我的心态竟如此平静”成为一句最真真切切的反说的谎话,如能平静,何成此作?但说平静,怕是死寂。
至此,何止是心酸?甚至是心冷如灰!
种种的不公现实地摆在眼前,吃着葡萄的你们如果能低调一点也就罢了。还要在此喧闹得歌舞升平,倒底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回味三作,情感替进有序。有暗有明、有粗有细、有重有轻、有笑有泪。
成功塑造了当代绝大多数的一类凡人形像,揭示了他们所拥有的心态。
而这世局,谁又能道个青红皂白出来呢?
堪称诗小说的代表作,精之!
题目也有敏感之味,一笑。当是作者意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