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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不能再见的离别 [打印本页]

作者: 草原骄鹿    时间: 2016-11-4 19:21
标题: 不能再见的离别
本帖最后由 草原骄鹿 于 2016-6-2 20:24 编辑



不能再见的离别
     


     时令要进入旧历的五月,天气日比一日的炎热,许多人家的窗户,已是彻夜地打开着。可是,对于左邻的那位老人,却是异常的寒冷。他那多病的老伴儿,于前些日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按照传统的习俗,老伴儿前天过“三天”祭日,众亲来吊丧,络络绎绎,他忙前跑后,也未见得多么悲伤。等到亲戚走后,他一个人围绕着停在楼下车库里的灵柩走走站站,那份孤单便沧桑在他的身上。
      老人家七十余岁,身体清瘦,背已大幅度地驼了,苍白的头发僵直地爬俯在额头上,稀疏而又固执。据说他退休前曾经是某单位的一个有点脾气的人物,因了这个性格,喜欢他的人不多。他这种个性,在退休之后的日子里,也略有表现,比如有一天他看到院子里有碎纸片,便找到管物业的人员,叨叨个不休;有一年冬天暖气因故障不太热,他便带了几个老者,找到政府去“理论”;邻居的小孩打了他心爱的狗狗,他会找到邻居,争个面红耳赤。因为这些特别之处,院子里的人常常远远地望望,也不敢上前去搭讪。
      于是,老人家唯一最亲近的人,只剩下多病的老伴儿。他是否有儿女,好象谁也没见过。即使老伴儿去逝了,院子里的人也没有认出哪位是他的骨肉。从众亲走后,只剩了他一个人守灵这一点看,怕是真的没有儿女吧?
       这几天,院子里哀乐除了后半夜,从没间断过。老人在低回的哀乐中,绕着棺木,或者站在车库的门前,悲悯地念叨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整个院子里空空荡荡,住户仿佛少了许多。
       老伴儿在世的那几年(这个小区建成也只有七年的光景),每日早晨,两老人一前一后,蹒跚着走下楼来,顶着初升的阳,冒着细碎的雨,沐着并不坚硬的风,踏着清清的雪,去晨炼,几乎没有中断过。他们两人也很少说话,但看上去是很默契的。老伴比较慈祥,脸上常常挂着微微的笑,只是鲜见和人说话,别人打个招呼,她也不做声,脸上是始终如一的微笑,不愠不怒。她老人家可能有轻度的脑梗,出了院子,上到大街,便一路地倒着走,车子见了,绕过去,行人见了,也绕过去。有时候,我也想,我们这个小城的人是那么的友好,总会腾挪出一条道来,让让这位久病的慈祥老人。而她那位老伴儿,驼了背,背着两条胳膊,脸对脸地走在她的后边,直到上午过了大半,才回到院子里来。两人各执一个小塑料袋,装着一天需要的蔬菜和其它食品。这之后,院子里基本见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如果见到,他老人家一定是发现什么看不下去的事了,要嚷嚷,要争辩,要找这个,要寻那个的。
       今年春节之后,他每日里只一个人出去晨炼,几乎没见到老伴儿的身影。后来人们知道是病了,病得重了,一天比一天重了。但他那倔强的头发依然盘俯着额头,表情没有丝毫的哀弱,只是背深深地驼着,走起路来颠颠地向前倾倒的样子。我很为他担心,迎面碰到,问上一句,他也不做理会。我想,大约我的声音低了,大约他的耳朵也背了,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叹息人生晚景的不易。
      老伴儿终于没有熬过这一劫,永远地离他而去了,这一去,再也见不到了,只能在梦里听她那熟悉的话语,看她那永远面带的微笑了!
      剩了他,一个人的夜是漫长的,一个人的天是空旷的,那只狗狗是否会在夜里叽叽地吵他,向他要食,向他要相濡已久的女主人呢 ?
      低回的哀乐在回荡着,院子里弥散着一股焚香的味道,燃烧纸钱的味道。老人沧桑在她老伴的灵柩前,嘴巴嗫嚅着,仿佛正有心语要吐露,莫非,该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那心里的话怎么能够说完呢?






来源: 不能再见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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