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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扪虱与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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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千里月
时间:
2016-11-5 05:29
标题:
扪虱与风雅
本帖最后由 千里月 于 2015-6-2 19:24 编辑
虱子是至浊的,将其与风雅联系在一起,似乎是痴人呓语。
魏晋名士嵇康,人物清俊,服五石散,饮清酒,抚五弦,谈玄机,高蹈世外,名列“竹林七贤”。曹魏景元元年,嵇康山阳竹林故友、河内郡怀县人山涛,欲推荐他到朝廷为官,嵇康却做《与山巨源绝交书》予以拒绝。嵇康在书中说自己赋性疏懒,不堪礼法约束,提出“七不堪”、“二甚不可”来表明自己不愿做官的坚定意志。其中言自己不愿做官的第三个理由竟是:做官须“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在嵇康心目中,官不如虱,宁可高官不做,也不愿放弃己所珍爱的虱子。因嵇康不愿与司马氏集团合作,故于曹魏景元四年八月甲辰日被司马昭借所谓不孝的罪名杀于洛阳。“临刑,康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言毕,引颈就戮。嵇康之因爱虱而不愿做官,及其临终的一曲绝响,或为倜傥潇洒、飘逸脱俗、驰神纵情的魏晋风度的最高境界。
前秦王猛,字景略,论者或以为他是中国历史上堪与诸葛亮相比肩的名相。“苻坚闻猛名,召之,一见便若平生,语及废兴大事,异符同契,若玄德之遇孔明也。”王猛在五胡十六国大动荡的历史舞台上,施展其雄才大略,导演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活剧,帮助苻坚扫平群雄,统一了辽阔的北中国。王猛临终时曾遗言苻坚:“晋僻陋吴越,乃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殁之后,愿不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雠,终为大患,宜除之,以便社稷。”但王猛殁后,苻坚却自恃强大,一意孤行,进攻东晋。结果,淝水一战,东晋谢石、谢玄攻于前,羌酋姚苌、鲜卑慕容垂倒戈于后,苻坚百万大军,一旦覆亡。此时的苻坚,全无了战前曾大言投马鞭以塞江水的气概,只落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落荒而逃,终被姚苌缢死新平,国破家亡。于此,可见王猛的远见卓识。如此人物王猛,少时因为家贫,无以糊口,只能以卖畚箕为生,颠沛流离,处处无家处处家。王猛虽贫,但好读书,尤嗜兵书。他胸怀大志,不拘小节,对于富家子弟的嘲笑不屑一顾。在当时晋室衰败,匈奴、鲜卑、羌、氐、羯等胡族纷纷问鼎中原的动乱年代,王猛怀佑时之志,隐居华阴山,敛翼以待天时。当东晋大将桓温率军北伐进入关中时,王猛披褐去见,大帐之中,广众之下,一边捉虱子,一边纵论天下大事,侃侃而言,旁若无人。桓温很惊奇,问猛:“吾奉天子之命,率锐师十万,杖义讨逆,为百姓除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王猛回答说:“公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桓温默然不应。实则,桓温在东晋掌权柄,只不过想借北伐以沽名钓誉,并无收复失地之意,王猛的话正说到了他的痛处。不久,他果然不乘胜进兵,却迅速回师江南,争权夺利。桓温临走前,赐猛车马,拜高官都护,邀请他一同南归。王猛回山征求老师的意见,老师回答说:“卿与桓温并世哉!在此自有富贵,何为远乎?”王猛即隐藏起来,未随桓温。“被褐扪虱论天下”,王猛可谓千古风流!
吟诗做文历来是风雅之事。南宋乾道进士陈善将其谈诗论文的著作命名为《扪虱新话》,在扪虱之间,他竟悟出了读书的三昧:“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其所以入,终当求其所以出。见得亲切,此是入书法;用得透脱,此是出书法。盖不能入得书,则不知古人用心处;不能出得书,则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得尽读书之法也。”扪虱论诗,真学林美谈!
以至浊的虱子而标风雅,全在于人的品格,学识,气度与风神。品高者益见其高,学富者益见其富,气清者益见其清,神雅者益见其雅,而鄙者益见其鄙,陋者益见其陋。不明此理,世人或欲学扪虱,不亦谬哉!
来源:
扪虱与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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