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菊花
黄巢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山东菏泽人,盐商出身,曾参加进士考试,落第而归,唐僖宗二年,响应王仙之起义,转战山东河南一代,王仙之战死后,他统帅起义军,于广明元年880年十二月攻入长安,宣布建立大齐国。
我们知道,菊花都是在秋天开放的。飒飒西风满院栽,但是这个时候,没有蝴蝶采蜜,所以,蕊寒香冷蝶难来,没有人欣赏,这是很不公平的,有一种怀才不遇生不逢时的感觉。于是他说,他年我若为青帝,也就是说,等到有一天我做了春神,百花之神,我要重新安排花的命运,我要让菊花在春天和桃花同样开放。享受日光和春雨。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武则天曾要求牡丹花在寒冬腊月开放,黄巢则要求菊花在阳春三月开放,两人地位不同,身份迥异,所表达的情感也不相同,但都显示出了用自己的意志,改变不满的现实的意志和力量。
联想一下毛泽东当年写的《沁园春长沙》中的一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这不就是反映了少年毛泽东改变天下的伟大情怀
再看黄巢的另一首。
菊花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有的版本题作《不第后赋菊》,意味黄巢应试不第,落榜后写出此诗。
古代科举是秋天看考春天发榜,那么知道落第,知道自己没考上,自然在春天。春天百花齐放,唯独菊花不开。当时有一位诗人叫高蟾,他写道“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依云栽”桃花为什么会开呢,因为他有后台,离露水近,红杏为什么开的那么红?因为她靠近云霞,也有后台。所以黄巢以菊花自比,认为百花盛开都是因为沾沐特殊的恩遇。因而开在秋天。我虽然落榜了,但并非没有才学。只是因为我没有后台。我坚信菊花开放的时候,你们都不会开放。待到秋来九月八,本来是九月九,这里为了押韵,改为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看你们今天娇艳的样子,到那时候,你们还在吗?冲天香阵透长安,诗人用香阵而不是香气,意味着曼城皆是,像古代的武士的盔甲。这一语双关,意味着菊花开放的时候,正是我的士兵占领长安城的时候。
清代的一位考试不顺利的乡村民办教师,因为个人仕途的失意,而发动起义。他的名字叫洪秀全,我们看一下他的一首诗:
手持三尺定山河,四海为家共饮和。
擒尽妖邪扫地网,收残奸宄落天罗。
东西南北敦皇极,日月星辰奏凯歌。
虎啸龙吟光世界,太平一平乐如何。
不管这首诗写的何等愤青,何等缺乏意境,但其背叛社会的思想,幻想以自己的力量改变社会的情怀却是不容抹杀的。
黄巢生活在晚唐。晚唐是一个充满着迟暮黄昏的梦幻情调的时代。这个时候,大唐雄风已经逝去,社会充满着一片怨声。而文坛上的诗人主要有两大类型:一是以皮日休、杜荀鹤 罗隐为代表的一批诗人,反映社会矛盾,关心人民疾苦取得一定的成就。当然他们的诗歌缺点是缺乏创造性,不及中唐新乐府那样深刻。二是以杜牧、李商隐 温庭筠等为代表的一批诗人,继承了中唐讲究艺术表现的传统。在艺术构思上下功夫,写了一些感伤身世,沉迷声色的诗歌。这些诗人,好像都在为大唐唱一曲幽怨的挽歌。
在这样的大气候下,文人如果有了强烈的不满情绪,那是非常可怕的。
大厦将倾,正能量的做法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文人如果怀着一腔怨气,则可能是一股极其强大的负能量。
所以,不要小看文人,不要小看文人手里的那支笔。文人,有时候是惹不起的。匹夫一怒,不过以头抢地而已。文人的生气,则可能引发一场革命。为什么?因为他会思考,善于思考,而且有一定的思想。也许他是小文人,思想不深刻,但煽动社会下层百姓的情绪,则是绰绰有余。所以,别小看文人,别得罪文人。文人的那支笔,有时候是很锐利的武器。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只是没有看到书生发怒的恐怖罢了。
纵观中外历史,社会的巨大变革,无不是文人的呐喊引发的。写资本论的马克思,领导十月革命的列宁,还有中国共产党的革命,这些都是文人发动的一场波澜壮阔的斗争。
所以,不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而今我要说:休道无用是书生,只是未到绝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