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的某个下午 - 四季歌文学社区

阳春三月，即便是身处在东北的犄角旮旯里，我也分明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晨风早已不再干燥、冷硬，变得柔软而和煦，吹在脸上很舒服的感觉，风中裹挟着一些久违的气味，那是万物蛰伏已久正在勃发的生机。楼下小区里的柳树、刺榆、连翘，依旧只有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摇曳，可走近了看，都已发出了嫩芽。草坪也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绿色透出来……一切都还在酝酿之中。

周末的午后，太阳的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有种倦怠和慵懒的舒服，午后的光线很足，照得天地间明晃晃的一大片，往来的路人，犹如历经冬眠之后刚刚褪了皮的蛇一般，换了轻薄的衣服，迈着更加轻盈的脚步，从远处那一大片的明晃晃里走过来，宛如幻境一般。

在这个温暖而美好的周末中午的12点半，我领着儿子，穿梭在热闹的街道，因为要赶时间，我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后面跟着刚吃完午饭，没来得及擦嘴，且面无表情的儿子——我们走在去上课的路上。

可是中午的这个时间，人行道、电车站，到处都是背着书包的大人牵着毫无表情的孩子，我们汇入其中，并无突兀的感觉。

今天是声乐班的试听课，地点在西安路附近一栋很旧的4层大楼里，在这栋楼入口的旋转门外面，至少挂了有6个牌子，有钉在墙上的铜牌，也有细长的木牌，有些已经斑驳、掉漆，XX学校、XX英语、XX艺术团、XX培训中心等等。一楼是国学、书法和围棋、二楼是作文、阅读、英语，三楼美术、乐器，四楼舞蹈、声乐。基本上来说，把楼里的这些兴趣班，全都上一遍，将来万一当个第一夫人，陪老公出国访问也足够应付。

老师是个60多岁的老太太，满头黑发、一袭黑色的运动装，脚下的运动鞋却是很亮丽的颜色，说话字正腔圆，中气很足的样子。她自我介绍说，一辈子都是搞中小学音乐教育的，因为热爱，也因为闲不住，退休之后还在少年宫带合唱团，各种学校也邀请她去开班讲课，于是一直干到今天，打算再干几年到70岁就不干啦，回家彻底休息，谁邀请，多少钱都不干啦！

她那精神矍铄的样子，让人心生羡慕，一个人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是种莫大的幸运。尤其是她们那一辈人，工作都是国家分配的。很难想象，如果延迟退休，到了我们六七十岁的时候，能是一种怎样的工作状态呢？

正式上课，我就退出来了。因为声乐这东西我不懂，教的好坏无从分辨，再说，报这个班，无非就是让他学点音乐常识、发声基础，将来唱歌不跑调即可。

教室外面有一些供家长休息的长条凳，角落里倚着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男人（说实话，来陪学的男家长不太多，比较容易彼此发现），闭着眼，睡得很香，因为隔着几个座位都能听到鼾声，想必是一大早就陪孩子上课，折腾大半天了。也或许昨晚喝大酒，一宿没睡好，在那儿补觉，谁知道呢？

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对母女，孩子穿着舞蹈服吃着便当，母亲拿着保温杯，用深情地目光看着孩子吃饭，不时地提醒她，慢点吃，就点水。

不远处还坐着俩浓妆艳抹的少妇，一直在不停地交流，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绘声绘色，从孩子的学习，到给孩子做什么好吃的，到生二胎，再到婆媳妯娌关系，基本涵盖了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

街面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而喧嚣，发传单的小伙子堆了满满一脸的笑，把页塞到每个人的手里，得到的依然是冷漠，或避之不及。饭店里依然还有人在推杯换盏，情绪到了，挥手顿足，唇齿翻飞，隔着落地窗，仿佛演着哑剧一般。国人对于吃的虔诚从未消退，街上的馆子也是不停的换着门脸儿，吸引着八方食客。可经过的好几家韩式烤肉店，都是无一例外的门可罗雀，原因不言自明。虽然很大可能性都是中国人的生意，但谁叫你弄得到处都是韩国字呢？

无印良品似乎还是人头攒动，似乎没有因某电视台的315曝光而影响，因为产地和注册地的区别，毕竟不像瘦肉精和转基因那么深奥，大部分人还是能搞清楚的。可是为何就有人搞不清楚呢？

药房的大音响里循环播放着《成都》，“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真的能记得那么牢吗？我表示怀疑。

孩子也罢，大人也罢，生活中的我们，每天都在面对很多的无奈，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生活中需要我们被动接受的部分，其实远远大于可以主动选择的部分。就像周末上课外班的孩子，那些发传单的少年，还有烤肉店的老板……

下课了，我和儿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问他：“去吃点什么吗？甜品、炸鸡或是烤串？” “我要去满记，杨枝甘露！外加一份榴莲班戟。”

假如您此时此刻刚好陷入了困境，正饱受折磨，那么我很想告诉您：“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 ——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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