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孝老师好,我是四季歌论坛中长篇小说版版主,2023年四季歌年刊选中你的小说《大隋王朝》,为了能给老师邮寄年刊,具体事宜老师加我微信676663347。 |
来晚了,来晚了,感谢老师奉上精彩作品! |
多谢支持,正是2014年我首发的作品,最近大改,年后准备印点书,有机会送给大家 |
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你方唱罢我方唱,朝代更迭宫事多。问好文友,欣赏佳作。 |
9:游春苑伏兵起杀机,胭脂门闹婚扫晦气 游春苑内,伏兵遍布,杀机四起。听着嬉闹欢声,渐渐临近。偏巧这时,小皇子萧瑀在一帮宫女、太监的拥簇之下,从紫灵宫出来,进了游春苑。 这萧瑀,乃是孝明帝萧岿第八子,年方九岁,聪颖顽皮,听说今日姐姐出嫁,带着一帮宫女、太监去闹新郎官。 到了游春苑内,只听有宫女说道:“小殿下快关闭胭脂门,新郎官不给喜钱,不让入苑。” 赵行内等人这才明白,这胭脂门便是进入游春苑的正门。眼看杨广、苏威、崔弘度等人将至,萧瑀带着一干宫人关闭了胭脂门。 少时,便听外面叫门,宫女们堵着苑门嬉闹,就是不开门。 赵行内在假山后面,着急上火。忽然一个宫女说道:“依照江南旧俗,应当给新郎官‘扫晦气’,用扫帚打一顿,才能兴旺去邪。” 这小皇子萧瑀正闹得尽兴,一听此言,连声叫好:“快去取扫帚来。”说话间,就有几个小太监就递过扫帚。 几个宫女人手一把,两个太监刚把苑门打开,眼看杨广被拥簇进门,众宫女一齐动手,一顿扫帚把迎亲人群打回宫巷。 迎亲人群退到宫巷,小皇子萧瑀仍未玩够,带着宫女、太监们又回到苑内,“快把苑门堵上。”众人一起下手,又把胭脂门堵的水泄不通。 这赵元内和左右刀斧手在假山后面是越等越急,又听小皇子萧瑀喊道:“还有什么规矩,都给新郎官使出来。” 又有宫女说道:“按旧俗‘扫晦气’应闹三回,这才吉祥。” 小皇子萧瑀连声称好,玩的不亦乐乎,假山后面,赵行内也急得手心冒汗。从关中来的接亲使者不懂江南旧俗,再去敲门,又被宫人用扫帚打了出来...... 在紫灵宫里,二皇子萧瓛是焦急等待,一来二去,不见前面游春苑有什么动静。 只听太子萧琮一旁说道:“八弟闹得也可以了,莫非北方人不知给喜钱的风俗。” 萧瓛一听这话,才有点茅塞顿开,怪不得游春苑伏兵众多,却久无动静,原来八弟萧瑀去闹新郎官。萧瓛说道:“我去哄开八弟。” 太子萧琮一把拉住萧瓛:“让他玩吧,要是不闹新郎,反到不热闹了。” 这话音刚落,只听从一面,传来了锣鼓嘈杂声。义兴郡王萧瓛一看,杨广带着迎亲队伍竟然从旁苑绕过,来至紫灵宫,众人倍感诧异。 说来凑巧,杨广年少,从没见过这闹婚的世面,一连三次进门,都被萧瑀带着一个宫女用扫帚打出来了。 身边的大臣苏威,到是个计较小事之人,就问引路的宫人:“闹亲如此热闹,不如走其它园子,免得闹的过头,误了吉时良辰,反倒晦气。” 宫人一听,此言有理,便带着走了另一处宫苑,绕路紫灵宫。 杨广在苏威、崔弘度的陪同下,一同进入紫灵宫,孝明帝萧岿正在殿内等候新郎,义兴郡王萧瓛也在一旁陪同,以为拿下杨广、斩杀苏威是天衣无缝之事,未曾想紫灵宫外热闹非凡,杨广竟然已到眼前。这才是: 杀气幽藏暗宫廷,繁花茂叶掩雄兵。 姻缘相系承佳意,喜庆反怀不太平。 杨广来到紫灵宫前殿,见到萧岿,撩袍跪倒,行叩拜大礼。孝明帝萧岿一看这晋王杨广,长得眉分八彩,目若朗星,俊美非凡,心中倍加喜欢。义兴郡王萧瓛在一旁,却是恨不得咬碎牙槽。 杨广拜见了孝明帝萧岿,又拜见了病榻上的张皇后。转回前殿,这才见一群宫女扶着萧珺出来,新娘身着红妆,金器满身,大红盖头遮住面庞。 萧瓛在紫灵宫内,看着杨广和萧珺拜天拜地,心底着实不安,毕竟游春苑内还埋伏着手下亲兵,趁着殿内人多嘈杂,萧瓛离开紫灵宫,直奔游春苑。 刚入宫巷,正巧八皇子萧瑀带着一群宫女、太监迎面跑来,萧瑀一看是二哥萧瓛,便问道:“皇兄可见迎亲的队伍去往何处?” “已入紫灵宫。” 萧瑀转过脸,对宫女、太监们说道:“快去紫云宫闹婚!”众人一哄而上,跟着小皇子萧瑀去了紫云宫。 引开众人,萧瓛心头怒气难消,来至游春苑,此时赵行内还在假山埋伏,见萧瓛一人过来,别无他人,赵元内从假山后面绕过,快步走来,小声呼道:“殿下,可有差遣?” 萧瓛双手倒背,气得直冒粗气,把手一挥:“带你的人撤吧。” “难道不再截杀迎亲隋使?” 萧瓛好似七窍生烟,把眼珠一瞪:“还不快滚?杨广都已拜完天地啦!”赵行内吓得不敢吱声,只得喝令埋伏四周的刀斧手,收起兵器,偷偷潜出游春苑。 萧瓛出了内廷,安平王萧岩正在外面焦急等待,一看二皇子萧瓛沉吟不语,便知事情有变,上前问道:“瓛儿,事情难道不妥?” 萧瓛说道:“叔父啊,天好的机会,让萧瑀带着一群宫人搅合了。” “啊?”萧岩更加糊涂,问道“八皇子如何搅了大事?” “萧瑀带着宫人闹婚,堵苑门,要喜钱,杨广人等始终未入胭脂门,埋伏亲兵无从下手。” 萧岩无奈,只得摇头,二人走出不远,萧岩心中又生一计,对萧瓛说道:“瓛儿,叔父还有一计,定让杨广,难回江北。” 二皇子萧瓛问道:“叔父又有妙计,尽可说来?” “听说皇上已安排晋王游江,不如游江之时,在江面之上,命水鬼擒拿。只要杨广拿下,我立刻率兵斩首苏威、崔弘度等人,迫使隋梁反目,联合南陈。” “妙计啊。”叔侄二人一拍即合,又定密谋。 杨广与萧珺拜堂成亲,二人双双入了洞房。宫宇之内,张灯结彩,红帐黄帏,几盏蜡烛金粉盘花,杨广见萧珺头顶盖头,慢慢走到近前,想伸手掀盖头,胳膊又缩了回来。萧珺看着杨广的身影晃了几晃,却不掀盖头,便问了一句:“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哦……”杨广吞吞吐吐说道:“我非是贪恋女色之徒,远道迎亲,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心里有些羞涩。” 萧珺问道:“莫非殿下看不起臣妾?” “那倒不是,宫里的宫娥彩女,见的多了,都不过如此。” 萧珺又道:“殿下是不是怕臣妾相貌丑陋,配不上殿下?” “不….不…,绝无此意,我掀就是。”杨广伸手便想去掀盖头。 “殿下且慢。” 杨广一顿,问道:“怎么,爱妃不想看看本王?” “听说殿下,天资聪颖,才华出众,不妨隔着盖头作诗一首,让臣妾未见其人,先闻其才,岂不更有情趣。”萧珺道。 “也是。”杨广看了新婚夜,灯烛映人,装饰喜庆,说道:“爱妃是江陵女子,我料爱妃美貌如同江陵美景,不如就做《江陵女歌》。” 萧珺顶着盖头点了一下头,杨广顺口吟道: “雨从天上落,水从桥下流。 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 萧珺本不识多少字,腹中也无多少文墨,只是听的这诗句押韵上口,心中就已满是欢喜。此刻,杨广戳手戳脚,轻轻掀开萧珺的盖头,不掀便吧,掀了盖头,这才让杨广大吃一惊。这便是: 乌发髻高盘鬓间,香腮白腻透红缘。双眸摄魄若凝露,眉柳细修挑两边。 桃口含苞遮白齿,鼻梁直上可通天。珠光灼透润喉颈,耳坠福圆如滴涎。 仙子羞闻闭窗纸,娇娥愧比落门帘。凡胎谁不羡龙女,足使九霄化瑞烟。 萧珺打扮的美若天仙,让杨广两眼发呆,身如绵软。杨广跪倒萧珺身前,双手拉住兰指,深情说道:“我深居宫廷,见过佳丽数千,却不及你一半。萧美娘绝非空言,本王今生何憾?” “殿下……” 一声殿下口吐如兰,二人宽衣解带,相拥而卧,初尝云雨,倒銮颠凤,人间之美,乐在其中,不尽言表。 话说次日清晨,夫妻醒来,一夜风花,美滋不已。杨广展臂伸腰,看萧珺还在妩媚而卧,便问道:“父皇令我在江陵迎亲三日,便要接亲回京,今日是何安排?” 萧珺袒露一臂,怀抱绣被,说道:“听父皇说,今日命七皇子萧玚陪你游江观景,遍赏荆襄胜地。” “美娘可否随我同去?” 萧珺道:“殿下不过逗留三日,臣妾准备的仓促,还需收拾行装,就不去了。” “也好,行装皆是下人们收拾,你却自己动手,我父皇母后最提倡勤俭,若得相见,必定喜欢。”萧珺大喜,为杨广拿了衣装,送他出行。 杨广新婚之时,穿了一身枣红色蟒袍,舒展着身子出了寝宫。正巧苏威、崔弘度正清晨起床散步,一见杨广出门,苏威上前问道:“一大清早,晋王殿下便有幸出行,不知去往何处?” “昨日已有安排,今天七皇子萧玚陪我游江观景。” 苏威问道:“殿下应多带护卫,以防不测。” 杨广一听,倒有些心里纳闷,问道苏威“苏相国,你这话是何意?” 苏威看了眼一言崔弘度,崔弘度说道:“殿下,昨日有随从来报,入宫迎亲之时,曾经身着宫人服饰的一干人等,手持刀剑出入游春苑,不知意欲何为?”杨广得知,不禁浑身一颤。这才引出: 一计难成二计生,联姻枉费笑无成。 百般陷害人休跑,反倒巧催鸳侣生。 |
8:重团圆太子寻草窟,谋奸计叔侄会王府 为了寻觅萧珺,太子萧琮正准备入寒窑询问,忽听旁边有人问道:“各位官爷找谁?” 一个随从看见,问道:“你是何人?” “草民萧珺。”这时太子萧琮转身观瞧,再看萧珺破衣褴褛,补丁尽是,脸面灰暗无光,何等惨淡。 萧琮走到萧珺跟前,捋了捋萧珺蓬乱的头发,问道:“奉旨请萧珺入宫。” “奉旨?” 旁边一个随从道:“这位便是当朝太子爷。” 萧珺一听,吓得半傻,赶忙跪倒:“草民有眼无珠,不知太子殿下驾到。” 萧琮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随从牵过来一匹马,萧琮一把抱起萧珺,扶到马上,萧珺问道:“老婆婆病重,太子爷这是?” 萧琮对手下随从说道:“速请太医救治老人。”又对萧珺说道:“皇上召你入宫。”萧珺这才恍然大悟。 跟着太子萧琮来到梁宫,萧珺抬眼仰望,好奇的环视这深宫大院。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精美的宫舍。巧夺天工的雕刻,芬芳满园的花草,身边不时掠过两三个宫娥。童年在王府的记忆早已消逝,只是依稀记得舅舅说过,自己出身梁国宗室,有皇族血脉。 梁国的宫室既不如大兴城的隋宫气势恢宏,也不如建康城的陈宫华美高贵,而是庭院深幽,别具洞天,将宫廷与园林巧妙地结合在一体。 穿过几道院门,崭露出一处别致华贵的庭院,敞亮的殿宇,让萧珺如入异境。正殿门口上书三个字“御书房” 。 早已等候多时的孝明帝萧岿在宫里转来转去,不知如何装扮是好,二皇子萧瓛心里最不喜欢萧珺,看着今日孝明帝比以往反常的激动,萧瓛劝道:“父皇多少年都不见,为何这时兴致而起。” “唉。”孝明帝长叹一声,“你母后时常念叨,虽说此女有灾相,毕竟是亲生骨肉。” 这时,太子萧琮把萧珺带进宫里,萧珺一见萧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二皇子萧瓛旁边说道:“还不快拜见父皇。” 再看萧珺眼神惊悚,不知如何是好,萧岿再看萧珺灰暗脸庞,两眼迥异,含情问道:“你就是萧珺么?” 萧珺点了点头,对视良久,孝明帝忍不住一把抱过萧珺:“女儿,是父皇对不住你,让你受尽屈辱。”孝明帝盯着萧珺憔悴的脸庞,不时用手理顺着萧珺已经成柳的头发。 萧珺脖子上那块公主佩玉,依旧洁白晶莹,印证着梁国公主的身份。萧珺不觉泪珠盈眶,父女二人对视而泣。随行众人在一旁也忍不住落泪。 萧珺虽然说不出几句大雅之言,好歹也是认亲,萧琮在一旁说道:“母后久卧病榻,让皇妹去见母后吧。”萧岿应允,可是二皇子萧瓛一旁小声说道:“母后久病尚未痊愈,萧珺去见,恐有不祥。” 孝明帝一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言罢便拉着萧珺而去。 孝明帝萧岿的皇后张氏,已是病入膏肓,卧床多年。萧岿带着萧珺来到后宫,见到张皇后,萧岿说道:“皇后,我把小美娘给你带来了。” 张皇后久病,本无神色,听说萧珺乳名,才微微睁开双眼,看着一个蓬头撒发,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萧珺,孱弱问道:“你真是小美娘么?” 孝明帝把萧珺扶到近前,张皇后一眼看见萧珺颈上佩玉,不由的伸手抚摸着萧珺的脸庞,眼泪双双而落,“我的孩儿,真是你么,哀家等了你十几年了。” 萧珺一言不发,只是直盯张皇后,张皇后又道:“哀家和你父皇不该听信那些二月生人不吉利的话,让你为此受了这么大的苦难,哀家撑着这口气不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还能见你。” “你是梁国公主,堂堂正正的梁国公主。”张皇后声泪俱下,旁边众人也触景生情,勾起了萧珺沉寂已久的内心,萧珺用袖子拭着眼泪,猛然间一头扎进张皇后怀中,痛哭流涕,此情此景,身边众人涕零而泣,皇室认亲,一家人十五年后重得团聚。这便是: 出于帝胄命尤薄,岂奈飘零磨难多。篱下寄生尝窘苦,沿街乞讨卧干蓑。 尊荣公主枉为贵,落破芳华羞自苛。未识繁嚣宫宇苑,望空逝水逐江波。 孝明帝萧岿将重病的郭老太请至宫中颐养天年,又命人寻找张轲一家,厚礼相待,并好生安置。 萧珺也回宫中居住,起居如同公主,并以隋主杨坚婚书之约,安排萧珺出嫁隋朝,与晋王杨广为妃,永结两国之好。 诏谕颁布,朝野议论纷纷。亲隋大臣自不必说,而亲陈的臣子却盼着灾星早走。百官之中,皇叔安平王萧岩与二皇子萧瓛最为敏感。 在梁国一直有着另一种观点,就是陈梁联手。梁国无论皇族,还是子民,毕竟都是江南人,陈国也是江南人,从生活习俗和民间交往,梁、陈更加相近。 而北方经历过五胡十六国的战乱,人文环境与江南已有不少差异,所以安平王萧岩与二皇子萧瓛坚持联陈抗隋的从政理念。 况且二皇子萧瓛又是迷信江南的旧俗,坚信萧珺二月出生对朝廷不利,能克死父母,所以即便是隋梁联姻,也只是趁机送走灾星。 认亲几天后,萧瓛便去了皇叔府上,议论此事。安平王萧岩说道:“如今晋王杨广前来接亲,宰相苏威、荆南总管崔弘度一行陪同,此乃自投罗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哦?”二皇子萧瓛问道:“皇叔之意,莫非是效仿甘露寺,将其一干人等扣为人质?” 萧岩说道:“如今梁国不过三百里弹丸之地,杨坚统一中原,气势逼人,且有收复江南野心。若不联陈抗隋,日后早晚亡国。” 萧瓛说道:“叔父高见,我又何尝不想说服父皇,父皇坚持与大隋修好,就算拿下杨广,又有何用?” 萧岩捻了捻胡子,计上心头,说道:“我有一计,可逼迫皇上扣押杨广,对抗杨坚。” “叔父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萧岩手里握着茶盏,转着转去,对萧瓛说道:“不如抓杨广为人质,杀苏威人头,迫使隋梁反目,到那时便由不得皇上。至于那个灾星,杨坚爱要不要” 萧瓛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说道:“哎呀,叔父这事可非同小可呀。” “你父皇虽然仁爱,但也未免软弱,为了大梁王朝,也只得如此。隋主雄强,毕露南下之心;而陈主暗弱,并无吞并之意,唯有杨广为质子,联陈抗隋,才能保各方平安,此乃平衡术也。” “叔父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天下大事,当如此也。”安平王萧岩和二皇子萧瓛盘算已定,各自分头设伏扣押晋王杨广。 萧瓛告别了皇叔,回到府上,还没等坐下喝碗水。一个小公公来到府上,“皇上传旨,命殿下到御书房议事。” “父皇要商议何事?” “听说要迎接大隋迎亲使者。” 萧瓛一想,定是晋王杨广即将到达梁国,便立刻起身,赶赴御书房。 孝明帝萧岿对隋梁联姻极为重视,眼看隋使将到,把太子萧琮和二皇子萧瓛召来商议筹办婚事,两位皇子来到内宫。孝明帝问道:“隋朝使臣即将过江,送亲大礼筹办如何?” 太子萧琮奏道:“公主陪嫁的礼单皆以筹备妥当,特请父皇御览。” 孝明帝接过礼单,细细揽阅一番,又问“嗯,那迎亲使者,可安排妥当。” 太子奏道:“已选在游春苑紫灵宫,供晋王拜谒父皇与母后。”萧瓛在太子旁边一听游春苑,心中暗想游春苑,假山奇石众多,正是设伏之地。 孝明帝说道:“既然如此,命太子在紫灵宫主事,萧瓛与安平王前往迎接晋王,请至游春苑。” “遵旨。”萧琮与萧瓛兄弟二人,领了旨意各自去操办。 萧瓛出了宫,立刻赶回安平王府邸,叔侄相见,萧岩问:“陛下如何安排?” “父皇已定在紫灵宫见女婿,其间必经游春苑,而苑内假山奇石众多,侄儿以为正好埋伏兵勇。” “真是天助我等。”萧岩又道:“接亲使者到了内宫,你派伏兵缉拿杨广,苏威、崔弘度等人就地斩首。” 叔父用计狠毒,萧瓛心里难免有些胆怯,对安平王萧岩说道:“叔父,我们擅自动手,父皇岂能饶过我等?” 萧岩说道:“对大隋使臣先斩后奏,到时皇上也无法请罪隋主,只能与我等同仇敌忾,一心抗隋。”真可谓: 政治联姻风险高,己怀不同各持操。诛夷苏相破隋略,绑票晋王附陈韬。 汉水长流多雨漉,荆山乱棘广蓬毫。两邦修好亲家断,反目一朝兵见刀。 单说大隋迎亲船队将至,远望江面,只见三条大船,雁字排开,挂彩系红,锣鼓喧天,正是大隋派到西梁国迎亲队伍。此时杨广年方十三岁,小字阿嬷,进爵晋王,由丞相苏威和荆南总管崔弘度的跟随,前往江陵接亲。中间一条大船之上,苏威与崔弘度两人身着披风,站在船头,看着渐近江陵,苏威言道:“此到江南,崔大人已是二番入梁,我料日后江陵必为崔大人收复。” 崔弘度言道:“苏相国过奖,下官已双鬓斑白,不再是领兵的年纪,岂能收复江陵。” “陛下今结姻缘,定要不战而收复,崔大人两番出使,收复西梁,必能居功至伟。” “唉,承蒙抬爱,实受不起呀。”二人随聊随渡,片刻间已到江岸。 在江边迎接的安平王萧岩与义兴郡王萧瓛,叔侄二人担当女方主事。萧瓛看着渐近的隋朝船只,向安平王萧岩问道:“叔父以你之见,萧珺出嫁之后,会不会与隋朝一心?” “要是其它公主出嫁,兴许无事,偏偏杨坚选娉了萧珺。自幼过继给东平王,既无亲情,也无交往,即便联姻,与我等何益?” 萧瓛点了点头“嗯,叔父所言,正如我想,侄儿以为接亲是虚,探我梁国虚实是真。” 话音未落,船只靠岸,苏威、崔弘度相继下船,随后一位十三岁的少年下船,长得俊美洒逸,气质不凡,此人便是晋王杨广,安平王萧岩与义兴郡王萧瓛施礼相迎。 萧岩说道:“晋王殿下与二位大人远道而来,路上辛苦,请。” 萧岩陪着苏威、崔弘度前往馆驿,隋国兵士抬着满箱的彩礼,依次下船,岸边的百姓人潮涌动,争相围观。唯独萧瓛在后,没走几步,便返回府中,准备差遣伏杀隋国使臣。 话说次日,是迎亲的正日子,荆南王萧瓛依计而行,派侍卫赵行内带领二百刀斧手,乔装宫人,潜入游春苑。 游春苑乃是西梁国御用花园,园中百草芬芳,花香叶茂,奇石布景,假山嶙峋,包含人杰地灵,真是宛若仙境。 萧瓛带兵潜入苑内,巡视四周,真算得上乱花渐欲迷人眼,埋伏伏兵天衣无缝。 萧瓛对手下言道:“隋国使臣入苑,戴红花者乃杨广,白鬓长髯者乃苏威,魁梧强壮者乃崔弘度。杨广生擒,苏威、崔弘度格杀勿论!可曾记下?” 众人一起回答:“记下!” 萧瓛将手一挥,所有兵卒分头埋伏,藏于奇石、假山之后,或在密叶乱花之中,拭目以待,伺机动手。 忽闻一通锣鼓齐鸣,人声喧沸,杨广在众人拥簇之下,披红戴花,进入梁宫,沿着宫巷而来,嬉闹之间便来到游春苑。苑中的刀斧手早已恭候多时,只等杨广入苑,一起动手。这才是: 刀锋戳戳映寒光,绳索欲缠囚晋王。 只待登门擒戮起,必将春露化秋伤。 |
7:崔弘度过江说联姻,韦超盛占卜测生辰 裴忌和管家一同迎到门口,裴忌定睛一看,一眼认出了韦鼎,先作揖施礼:“贤弟来的正是时候,快快屋里请。” “多年不见,裴兄近来可好?” “好,好……”两个人一边寒暄一边聊着进了客厅,韦鼎原本是来投奔大隋,已在大隋立足的裴忌显得十分热情,原来裴忌投靠了大隋,但裴忌的儿子裴蕴却一直在陈国做官。 大江南北,父子二人天各一方,牵肠挂肚在所难免。但凡南朝一有来人,裴忌都会大礼相迎,顺便打听儿子情况。 管家端上来了茗茶、点心,两个人一边品茶一边聊了起来,裴忌问道:“贤弟不在陈国,此番入京,是为何事?” “不瞒兄台,自从陈叔宝继承皇位以来,宠信奸佞,奢侈淫逸,不理朝政,大有败家亡国之相。” “原以为陈叔宝是个喜欢诗书的仁厚君子,没想到竟如此昏庸无能。” 韦鼎皱着眉间,摇了摇头:“简直是个软弱不能再软弱的书生,如此下去,用不过十年,陈国气数将尽。” “那贤弟如何打算?” 韦鼎站起身来,走到裴忌面前,恭恭敬敬作揖鞠躬,“贤弟万勿行此大礼,直言无妨,我当鼎力相助。” 韦鼎露出一丝诡笑,乐道:“韦鼎此次渡江北上,正是要投靠隋主,只恨无人引荐,还望兄台在隋主面前美言几句。” 裴忌伸出手指指着韦鼎,笑道:“你呀你,这有何难。”两人言语相投,谈笑风生。 到了次日,裴忌便上了一份奏章,向隋文帝杨坚引荐韦鼎。韦鼎做官并不出名,但说起占卜测字,韦鼎可颇有名望。 南北朝末年天下有四大神算,占星高德、测字韦鼎,相面卢太翼、推卦杨伯丑,民间早有传言,四人取其一,可知天下事。 隋文帝杨坚自身是个迷信占卜之人,早就请了擅长占星的高德担任掌管天文历法的司天监,如今又听说擅长测字的韦鼎,辞官北上,投奔大隋,让杨坚大为喜悦。 杨坚传下旨意,传韦鼎往寝宫觐见。大太监王文同一愣,问道:“韦鼎是个辞官的庶民,一个庶民怎到皇上的寝宫进见?” 杨坚道:“韦鼎此行,必带来陈国消息,在寝宫接见更显亲切,就以故友之谊召见,快快有请。” 大太监王文同不敢怠慢,传旨韦鼎寝宫觐见。韦鼎一听有些纳闷,问道:“皇上的寝宫,乃是内宫,即便臣子也不能随意入内,有所不妥吧?” “皇上说了以故友之谊召见。” “那就劳烦公公引路。” 韦鼎跟王文同来到寝宫,隋文帝杨坚身着便服,喜笑颜开,上前相迎。韦鼎赶忙屈身下拜,“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杨坚扶起韦鼎喜道;“朕等先生久矣,今备下酒宴,为先生接风。 来到寝宫,酒桌之上备下了美酒佳肴。韦鼎作揖道:“韦鼎一介草民,岂能与陛下同桌用膳,万万使不得。” “使得,使得。”杨坚拉着韦鼎坐到桌前,用手摁着韦鼎肩膀道:“韦先生和朕是挚友,今日无论尊卑,只论友情。” 韦鼎虽然再三退让,杨坚还是先给韦鼎斟满一杯酒,说道:“朕与先生远隔千里,但惺惺相惜,今日先满饮此杯,以表衷肠。” 一杯酒下肚,杨坚说道:“先生此行,万里之遥,不如留在大隋,辅佐在朝。实不相瞒,朕确需先生相助。” 韦鼎见杨坚推心置腹,热情相待,遂说道:“不瞒陛下,韦鼎北上就是要投奔大隋,助陛下成就大业。” “嗯。”杨坚听了,抿着嘴十分得意,又问道:“不知当下江南状况如何?” “唉…”韦鼎道:“自从陈叔宝继承皇位,沉于酒色,不理朝政,陈国衰微,已是一日不如一日。” 杨坚道:“朕欲从今年年末,储粮征兵,提早筹备南征。” “不知陛下是从长江上游出击,还是从下游直接攻取建康。” 杨坚笑了笑道:“先生果然有远见,出兵江南,不得不先从上游发兵,只是梁国这块疥癣尚未解决,朕也正欲请教先生。” “陛下,取江南则必先取梁国,梁国占据荆江要地,事关重大。” “英雄所见略同,但是一旦出兵取西梁,梁国必定投靠陈国,岂不是把梁国打成了陈国的帮凶?” 韦鼎笑道:“这有何难?陛下何不联姻?” “联姻?” “大隋的皇子若能娶梁国的公主,两家联姻变成一家,日后梁国终究要投靠大隋。” “嗯”杨坚点了点头,说道:“这到不失为良策,但朕还需与独孤皇后商议此事。”二人大笑,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 杨坚回到宁安殿,正被独孤皇后闻到有几分酒意。独孤皇后,本名独孤伽罗,是个刚烈女人,又精通政务,为人强势,使得杨坚也敬畏三分,大小事务无不与独孤皇后商量,对皇后是言听计从。两人时常并坐朝堂,史称“二圣”。 独孤后问道:“陛下今日召见了何方高士,相谈如此投缘?” “江南名士韦鼎,此人通天文,知地理,颇有远见,尤其今日提议与梁国和亲,以便将来不战而收复江陵。” “哦?”独孤后道:“既然有此远见卓识,不如就留他在朝为官,效力朝廷,岂不更好?” “朕意如此。” “臣妾觉得和亲梁国不无道理,收复江南,事关重大,须提早做准备。” 杨坚点了点头:“江南半壁江山,绝不是一两年准备就能开战,所以和亲越早越好。” 独孤后掐着手指算了下,说道:“如今太子杨勇已有一妃三妾,晋王杨广年方十三,到适合定门亲事。” “晋王正和朕意。” 杨坚大喜,立刻传下旨意,命大臣崔弘度为使者,出使梁国,前往江陵商议联姻之事。 大隋的出使书信,快寄至江陵。梁国此时正由太子萧琮监国,正巧收了礼部呈奏的隋朝书信。 萧琮虽然主张联姻,也是因与韦鼎聊的投缘,没太当真,如今隋国已发书信,即将派使者求婚,让萧琮不敢怠慢,立刻前往寝宫,面见孝明帝萧岿,告知此事。 “长久以来,父皇担心隋主南征,而今杨坚欲聘我萧氏宗室女子,以荆南总管崔弘度为使者,欲结秦晋之好。” 梁主萧岿拿过奏章,细细观看,说道:“朕一直担心隋梁开战,梁国弹丸之地,难挡隋军,若能成就两国姻缘,即便归顺隋朝,也能保全宗室和百姓。” “这也正是儿臣所盼望,万一遭遇战乱,也好给梁国人留条后路。” “皇儿即刻准备,务必大礼迎接隋国使节。”萧琮得了口谕,安排江陵上下大礼相迎。 过了几日,杨坚的特使崔弘度抵达江陵府,太子萧琮与大将军戴僧朔亲往渡口相迎,渡船之上,大旗高悬“隋”字,登岸船板打开,迎面走下一人,正是崔弘度。 这崔弘度长得仪貌魁岸,须髯美仪,颇有风范。走下渡船,崔弘度见了萧琮、戴僧朔,互施大礼,请进宫中叙谈。 在宫中见了萧岿,崔弘度言道:“我主万岁,此番遣使,就是为隋梁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并准备厚重大礼,聘宗室女子,联姻成亲。” 孝明帝气色比以往好了不少,说道:“朕早有此意,但不知宗室之中,隋主欲聘哪位公主?” 崔弘度道:“我主有言,此番乃是为晋王杨广选妻,需先看生辰八字。” “嗯。”孝明帝道:“此事好办,我即命人取众公主八字,让崔大人带走。” 孝明帝转过身来,对陪在一旁的萧瓛说道:“速去请出诸位公主的生辰八字。” “遵旨。”萧瓛刚要走,又回过身来,好似心里有鬼一般,附耳问道:“敢问父皇,那个萧珺算不算皇室之女?” “嗯?”孝明帝一想,说道:“唯有此女生辰八字,寡人犹记心间。” 萧瓛转身去了厢房,抄好了各位公主的生辰八字,放在桌案上,这时萧岿从外面进来,萧瓛一见父皇进来,问道:“诸位公主八字已经写好,只差萧珺。” 孝明帝问道:“寡人也在纳闷,此女生辰不吉,到底写是不写?” 萧瓛说道:“虽说不吉,也是父皇亲生骨肉,与其留在梁国,不如远嫁他乡,以免灾星祸害我梁国。” 孝明帝平日不喜欢次子萧瓛,唯有提到算命占卜,父子却一脉相承,深信不已。萧岿觉得萧瓛言之有理,顺手拿起一支毛笔,随手写下“萧珺天保五年二月十九日卯时出生”。这才是: 骨肉难分吉与灾,嫁人只为躲悲哀。 随缘远嫁风云去,怎料凤巢有后来。 崔弘度正与萧琮、戴僧朔闲聊,孝明帝与萧瓛便把众公主的八字写好带来。崔弘度接过八字,“如此最好不过,微臣尽快返回京师,呈报我主,占卜生辰,适配姻缘,定当准备厚礼来聘。” 孝明帝说道:“崔大人辛苦,不如在我江陵暂住两日,回程不晚。”崔弘度见盛情难却,便留宿江陵两日,不做细说。 两日之后,崔弘度收拾行装,带好生辰八字,告别梁国,渡江北归。 长话短说,由西梁返程,到京师大兴城,崔弘度不敢耽搁,火速入宫觐见。 隋文帝杨坚接过崔弘度带回的生辰八字,问道:“此番南行,爱卿可曾勘察江陵水陆地形。” 崔弘度道:“臣受万岁差遣,刻意在江陵逗留两日,命人实测当地水陆地形,路上已绘制成图,献与陛下。”崔弘度拿出已秘密绘制的江陵地图,呈现隋文帝杨坚。 杨坚大喜,展开地图端详一番,对崔弘度言道:“爱卿不虚此行,由此详图,日后何愁收复江陵。”这才是: 假意联姻话烁金,媒公探底为南侵。 强强缘定皆言好,知面知人不知心。 隋文帝杨坚一心想收复江南,虽得了崔弘度地图,却未想用兵讨伐。心中思索,倘若能实现和亲,兵不血刃拿下江陵,方为上策。梁国几位公主八字到手,便邀请韦鼎测字占卜。 韦鼎匆匆而来,隋文帝正在御花园舞剑,旁边几个太监、丫鬟伺候着,一见韦鼎到了御花园,杨坚把剑收起,交与太监。 韦鼎赶忙施礼,杨坚将手一挥:“爱卿平身,坐下说话。” “谢皇上。”韦鼎陪杨坚坐在石凳上,杨坚把梁国带回的生辰八字,在石桌上展开,对韦鼎言道:“朕欲为晋王杨广,聘娶西梁国萧氏女子为妻,以结秦晋之好,今生辰八字已请来,望爱卿为晋王占卜。” 韦鼎言道:“臣得陛下信赖,正欲沾沾喜气,那就请出晋王生辰八字。” 杨坚写下晋王杨广生辰八字,韦鼎一一占卜,杨坚看着韦鼎,一连占卜几个都摇头,皆不如意。占卜到最后,但见韦鼎脸色一变。韦鼎说道:“这些萧氏女子,八字皆已占卜,多是不和,唯有一人有些奇异。” “哦?”杨坚生疑,言道:“爱卿但讲无妨。” 韦鼎言道:“众女子中,只有这个叫萧珺的生辰八字与晋王相合,不仅大吉,而且有些怪异,此女只恐将来‘母仪天下,命犯桃花’。” 杨坚一愣,言道:“要论这女子与晋王八字相合,朕相信;要论母仪天下,朕不信。” 韦鼎毕竟是臣子,不敢顶撞,便言道:“卜算生辰,不过卦书片面之言,陛下大可不必太在意。” “不,朕并非此意。既然八字相合就成全一对佳人,朕也想看看这母仪天下准不准。” 杨坚既信占卜,也有心存猜疑,此时已拥立长子杨勇为太子,杨坚偏偏不信晋王杨广的妃子能母仪天下。 越加猜疑越是要做,杨坚回到后宫,将占卜结果告知独孤皇后,独孤皇后大喜,说道“既然是‘母仪天下’,臣妾到也想亲眼见见这个萧氏女,究竟何等非凡,能有此命?又有何等姿色,竟能‘命犯桃花’?” 杨坚双手撑在双膝之上,说道:“韦鼎占卜素来灵验,朕也是觉得这萧氏女非比寻常,如若不然就聘婚萧珺?” 独孤皇后总览六宫,连杨坚也难擅自裁决,看着萧珺的名字,独孤皇后道:“臣妾所想,正如陛下所言,就聘这个萧珺。” “好,朕即刻向梁主萧岿寄去婚书,再命苏威为迎亲正使,崔弘度为迎亲副使,择良辰吉日陪晋王杨广前往江陵娶亲。” 杨坚写好婚书,派使臣快马送至江陵。西梁国孝明帝萧岿看了这封婚书,立刻召来两个儿子,太子萧琮,二皇子萧瓛。 萧岿说道:“隋主致书,梁国众公主中,唯有萧珺与晋王杨广八字最和,欲聘萧珺为晋王妃。” “哦?”太子萧琮道:“看来三妹命当如此,儿臣以为这门亲事最好不过。” 萧岿又问:“萧珺现在何处?” 义兴郡王萧瓛说道:“儿臣听说,张家后人远迁,萧珺已流落街头。” “啊?这孩子竟是如此遭遇。”萧岿不免脸上露出惭愧、怜惜之情,“唉,寡人真是对不住这孩子呀。” 萧岿又对太子萧琮说道:“既然萧珺有此富贵,速到民间,打听消息,找回萧珺。” “父皇放心,儿臣自有办法。” 太子萧琮上次御马撞了萧珺,已经派人跟踪过萧珺住处,萧珺此时正在江陵城外的茅草窟中居住,跟一老太婆行乞为生。 太子萧琮亲自前往,到了江陵城东,一片草莽之中,远远望去,果然有一片茅草窟,萧琮问道:“可是此处?” 随从答道:“正是此处。” 太子萧琮翻身下马,走到草窟边上,探头望去,只见窟中躺着一位老者,这老婆婆似乎已经久不出门,奄奄一息。这才是: 人生变化难占卜,祸不单行亦有福。 早探佳音迟遇春,终期贵胄换孤独。 |
6:江陵城误撞太子驾,望江楼密谈兴亡策 词曰:命不由人,饥不果腹,谁知梁国真公主? 行乞要饭,一无是处,难言世间离合苦。 世道炎凉处,何曾望救赎?二月何曾克父母,恶俗莫要害无辜。 流浪行乞的郭老太,眼看萧珺饿死,大义相救,使得萧珺又得新生。萧珺也再未回到十里界。 萧珺跟郭老太整日在江陵城乞讨为生,毕竟郭老太年事已高,一些陈年旧病,也不知几时开始复发了。 寒窑之中,除了些捡来的烂菜叶子,还有几块发了霉的干粮,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了。 更不要说请什么郎中大夫,要是吃点好的残羹,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对于已经过惯了穷日子的萧珺来说,这无疑是心中迫切的期望。 郭老太出不了门,萧珺只得一个人出门讨饭,心里算计着要是能讨来肉食,让郭老太吃了也说不准老人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萧珺独身一人在江陵城里讨饭,街头一派繁嚣景象,蒸肉包子的,做馄饨的,烙油盐烧饼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散发着一阵阵清香。 有门面的酒楼,沿街林立,里面人流不息,有形有色的达官贵人进进出出,看着过客坐在店铺,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萧珺不由得咽着口水。 城里虽然热闹,但是讨来的残羹剩饭和几个铜钱,也没换来半点肉腥。失望的萧珺一个人正在街上闲逛,忽然迎面行来一支马队。 头前侍卫个个身着深灰缎子绣袍,身挎腰刀,腰上系这“御前”字样的令牌,城里的人都知道这是宿卫梁国宫廷的带刀侍卫,定是有皇亲国戚由此路过。 路人各自避让,萧珺却不懂得这些,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混迹在街头,一个不留神正被一匹御马蹭到,打翻了手里的瓷碗。 偏巧这日碗里讨来的剩饭,放了不少辣椒油,饭碗一扬,这滩辣椒油正巧泼到后面的马眼上。只听后面的马一声嘶鸣,前蹄撩起,把马上之人掀翻在地。 其他乘马的侍卫,赶忙下马搀扶。只见当头的一个侍卫,扬起马鞭,对着萧珺就是一通鞭打。 “啪!啪!”皮鞭抽打,萧珺蜷缩地上,抱头哀嚎。 “你个不长眼的叫花子,爷爷打不死你!” 挥鞭正发泄之时,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拽,“唉,唉,这谁呀?”那侍卫头目转身一看,大吃一惊。 拉住鞭子的人,年纪四十多岁,一副书生打扮,三缕长髯,略显老成,俨然是个读书之人。 热闹的街市有打人的,又有拉架的,一时间周边的百姓纷纷过来围观,打人的官军头目,面子一时难堪,冲着书生问道:“你是谁呀?敢管爷的闲事?” “这位官爷,一个乞丐女子,如此可怜,何忍皮鞭相加?” “放肆!”那头目指着读书人的鼻子问道:“你个穷酸相,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 “呵呵,”读书人道:“你这奴才好生狗仗人势。” “他妈的!”那官军头目扬鞭要打读书人,只听后面有人说道:“尔等不得无礼!” 再看走来这个人正是刚才从马上摔下来那位,衣冠楚楚,俊朗洒逸,年纪二十来岁,头戴太子冠,身着杏黄袍,袍上还绣着两条小龙,这人便是梁国太子萧琮。 “殿下,这臭书生……” “不可无礼,你且退下!” 头目被喝到一边,萧琮拱手作揖:“方才侍卫无礼,还望先生见谅。”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既然是位殿下,不如饶过这乞丐。” 萧琮秉性仁厚,为人宽容,随手掏出一锭五两纹银,递给被打的萧珺:“小妹子,这些银子够你花销的,万望收下。” 萧珺碗也打碎,饭也洒掉,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太婆,人到难时也无可奈何,伸手接过这银锭。就在二人一递一接这一霎那,太子萧琮眼前一亮,发现萧珺从衣领里面的甩出来的那块佩玉。 那佩玉是梁国公主佩玉,萧琮暗想这蓬头垢面的女子,莫不是给父皇遗弃的萧珺?萧琮、萧珺毕竟是亲兄妹,这一见自然有些心有灵犀,当着街上众人之面,却不敢相认。萧珺接过银子,犹豫了一下,转身就离去了。 萧琮转身对侍卫低声言道:“跟着看看,那乞丐住在何处,不可惊扰。” “遵命。” 站在一旁的读书人凑到萧琮近前问道:“殿下莫非认得乞丐?” “不不,不认识。”萧琮装作不知,又问道:“我观先生儒雅,口音像江南人士,不知先生高姓。” “在下韦鼎,字超盛,陈国人士。” 萧琮平日最爱结交儒雅饱学之人,见了韦鼎谈吐不俗,说道:“本王萧琮,欲同韦先生茶楼一叙,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久闻大名,原来是太子殿下,既然太子赏茶,韦鼎不胜荣幸。” 萧琮与韦鼎相识甚欢,如同他乡遇故知,二人一起去往城中的茶楼。离着江陵渡口不远,有一茶楼,盖有三层,高约数丈,红漆黑瓦,过往客人络绎不绝,茶楼取名“望江楼”。 众人一齐进了望江楼,萧琮让几个侍卫在一楼喝茶,独子与韦鼎选了二层一个雅间。萧琮要了一壶上等好茶,几碟瓜子、点心,便于韦鼎闲谈起来。 “今日侍卫冒犯,还望韦先生多多见谅。” 韦鼎道:“太子殿下能深明大义,这才是百姓的福分。侍卫不足挂齿,到是那个小乞丐却相貌不凡,我看将来贵不可言。” “先生如何得知?” 韦鼎微微一笑,凑近问道:“实不相瞒,鄙人略懂些占卜之术,看那乞丐面相到与太子有几分相像,方才又见太子赔银子的时候,您与那乞丐又有些犹豫,我料定其中必有缘故。” 萧琮万没想到,自己与萧珺的点点细节,全被韦鼎看破。萧琮觉得韦鼎是个高深之人,毫不修饰,便谈起当年萧珺送养他人,以致后来流落街道的惨淡遭遇。 韦鼎听罢不尽感叹,对萧琮说道:“殿下现在虽不便相认,但萧珺面相富贵至极,说不定日后自有重逢之时。” 萧琮最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妹子,听了韦鼎的话到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也对韦鼎暗暗佩服。 “不知先生欲往何处?” “两个月前,我在建康辞了官,欲往江北,投奔隋主杨坚。” “先生是陈国人,要往隋国去,为何舍弃故土,转走他乡?” 韦鼎咽了口茶,脸上露出些许无奈:“陈国本是民富国强,自从陈叔宝继位,沉溺声色,不理朝政。唉…江东王气已尽。” 萧琮点了点头,又问道:“先生远见卓识,本王钦佩不已,假若有朝一日,隋陈两国开战,我梁国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恕我直言。”韦鼎作揖道:“梁国处于长江北岸上游,隋兵若是南下,必先吞并梁国,占据上游才会讨伐陈国。” 萧琮听得此言,茅塞顿开,又求教道:“那梁国联合陈国,联手抗隋如何?” “太子虽有此见识,但陈叔宝却无心社稷兴亡。” 萧琮点了点头,明白了韦鼎所说厉害,锁着眉头问道:“一旦隋兵南下,江陵三百里必遭战火,梁国国小民弱终究守不住,百姓也难逃一场战乱。还望先生教我良策。” 韦鼎望着窗外,看着街市繁华热闹的景象,心中沉思片刻,说道:“若是隋梁两国联姻,不但百姓免遭战乱,萧氏皇族到了大隋依旧不失富贵。” “先生若能投靠大隋,还望多多游说,促成联姻,以备将来少生战乱。” “尽可放心,太子厚德载物,江陵百姓受尽恩惠,为天下苍生,韦某也当尽力而为。” 太子萧琮大喜,立刻命人准备了一些金银,作为盘缠赠予韦鼎,并委托联姻之事。这便是: 乞儿误撞御驹头,儒士望江品茗楼。 千载海天相接处,仍闻逝水荡悠悠。 韦鼎告别萧琮,乘船北上,一路之上风尘仆仆,赶到隋国京师大兴城。大兴城便是汉代的长安故城,自从西晋末年,五胡入侵中原,长安城久经战乱,硝烟纷飞。隋文帝杨坚称帝以来,便在长安旧址上重建新城,恢复了往日光华。 韦鼎原以为大兴城顶多也就与陈国的建康、梁国的江陵相当,今日皇城尽收眼底,厚重的城墙雄伟壮观,高大箭楼如入云天,过往行人车水马龙,西域的商人也络绎不绝,让韦鼎叹为观止。 城中楼台遥相成列,店铺字号夺人耳目。几经打听,韦鼎走过闹市不远,一处宽大宅院映入眼帘,门上牌匾上面写着“裴府”二字。 这户裴姓人家,正是韦鼎要拜访之人。裴府的主人名叫裴忌,字无畏,原本是陈国的官员,后来弃官投奔大隋,在隋文帝麾下做了礼部侍郎,在朝中颇受重用。 裴忌在大隋受到恩宠,但凡有陈国的使臣、或是投奔者,无不前来拜会。韦鼎此次投隋,到了京城,也要先拜会裴忌。 看门的管家,一看韦鼎拜访,作揖问道:“这位先生,欲找何人?” “在下韦鼎,陈国人士,路经大兴,特来拜会裴大人。” 管家一听是南朝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裴忌的故交熟人,不敢怠慢,匆匆跑到后堂禀报。 “老爷,南朝有位叫韦鼎的先生,要拜访您。” “韦鼎?你没听错?” “一字不差。” 裴忌虽然远离陈国数年,但听说南朝来人,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赶忙提袍起身,“快快带我去见。” |
5:孝明帝拒收亲骨肉,郭老太粥济苦命女 梁兵一见主将获胜,章大宝满脸是血,便一拥而上,乘胜追杀,梁陈两军混战一团,杀的难解难分,那些被抓的百姓,也分不清孰是孰非,趁乱赶紧窜走,四散逃命。 章大宝自己脸上冒了血,已无心纠缠,掉头就跑,陈兵有的投降,有的逃命,被打的一哄而散。 梁军告捷,太子萧琮得了捷报,快步来到御书房,“启禀父皇,戴僧朔将军来报,黄歇口大捷,正在追击败退陈兵。” 孝明帝脸上并无多少喜悦,反到露出一丝顾虑:“东边的百姓如何?” “听说正沿江流往江陵城而来。” “传朕旨意,立刻在江陵东门外,搭棚舍粥,招抚民众,赈济百姓;再命义兴郡王萧瓛带领一标人马,沿江岸寻找落难百姓。” “儿臣遵旨。” 孝明帝的两个儿子,太子萧琮和二皇子萧瓛(huán),遵照旨意,分头行事。萧琮在东门外赈济灾民,萧瓛率梁兵分走数路,沿岸寻人。 江陵东边百里江岸,杂草丛生,百姓遗弃的行囊,陈兵丢弃的旗仗辎重,到处散落,可见逃难之时,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寻找落难百姓的梁兵之中,有个士卒叫丁六,跟着二皇子萧瓛一路寻人。寻摸了两天,不见人影,嘴里给同伴默念道:“都两天了,就是有人也饿死了” 丁六没抱什么期望,沿途荡荡悠悠正想着拣点值钱玩意儿。忽然,看到前面一个人坐在地上吃什么,丁六刚想去喊,“哐”这人一头歪倒。 丁六赶忙跑过去,一看是个十几岁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萧珺。 “小妹子,小妹子,你醒醒呀。” 萧珺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小嘴蠕动两下,从嘴里泛出几粒草籽。“哎呦,是不是饿的呀。” 丁六转身就喊同伴:“快请二王爷来看,这里有人要饿死啦” 身后的兵勇,搜寻一天也没见几个滞留的百姓,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就赶紧禀报了二皇子萧瓛。 萧瓛,年方十八,是梁国皇帝萧岿的二儿子,在江边抚民,溜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萧瓛嘴里叼着个草根,哼着小调,正悠闲看江边美景,只当遛马。 忽听士兵呼喊,料到是见了活人了。萧瓛赶紧催马过去,果然丁六扶着个女子,有气无力的刚坐起来。 “哟,还是个姑娘。”萧瓛甩镫下马,走到跟前,俯身把萧珺揽到怀中。一看萧珺不仅长得俊俏,苦难之状更令人怜惜,萧瓛用手擦去萧珺唇边草籽,用手轻轻拍萧珺的脸蛋:“姑娘,姑娘。” 萧珺勉强睁开双眼,看见这位皇子,二眉淡细,两眼溜圆,鹰勾鼻子,一副将官装束。萧珺微微说道:“军爷,我饿呀。” 萧瓛两眼盯着萧珺,觉得凄惨,一只手指向属下:“快拿干粮。” 一个梁兵从随身皮囊之中,拿出一张饼,掰下半块,递了过去,萧瓛把饼递到萧珺嘴边:“小妹子,快吃吧。” 萧珺一见有饼,不知饿了多久,抓住萧瓛的手,大口啃去。 看着萧珺饥饿啃饼,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旁边的军士个个投去怜悯之心:“哎呦,这姑娘怎么饿成这般模样。” “哎呀!”萧瓛猛地抽回手,“咬我手指头啦。”这把萧珺吓了一跳,萧瓛又微微一笑,“没事,不疼不疼。” 萧瓛救下一女子,自以为慈心大发,正想着宽慰几句,不经意间看到萧珺颈上一个玉佩。这萧瓛身为皇子,又是纨绔子弟,养鹰遛狗,玩鸟弄玉,得心应手,故而看这佩玉不同一般,而且似曾见过。 美玉之上,嵌有四字“金华敬妃”,虽然佩戴日久,字迹边缘已经圆滑,但金华敬妃四字可是个不一般的梁国封号。这是当年梁武帝萧衍的太子萧统,所娶太子妃蔡氏的封号,只不过萧统英年早逝,没能继承皇位。 而能有这块佩玉的定是萧统这一系皇族,传与女子,必为梁国的公主佩玉,便问道:“姑娘,你究竟何人?” 这时萧珺已缓过劲来,坐在地上说道“我父乃是梁国东平王萧岌,家父早亡,寄养在十里界舅舅家,两天前渡江时,我崴了脚,就跟舅舅走散了。” “哦?”萧瓛一愣,心中暗想,早就听说自己还有一个妹妹,这莫不是被父皇过继的那个妹妹?当面不好相认,萧瓛假意说道:“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本王送你一程。”萧瓛抱起萧珺,扶到马上,自己牵马而行。 萧珺一路跟着来到江陵府东门外,此地已扎起不少营帐。这里营帐虽多,却非梁兵军营,而是安抚百姓的临时搭棚舍粥,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无远亲的只能暂时露宿城外。太子萧琮正在此处安民。 太子萧琮正在东门外指挥搭建帐篷,萧瓛来到东门,心想这个妹妹能不能认,先要与兄长商量一下,便让兵士带着萧珺在流民帐篷候着。 萧瓛快步走到太子跟前,说道:“皇兄,我有急事。” 萧琮问道:“二弟何事?” “今日江边抚民,寻见一个女子,自称‘萧珺’,且有梁国的公主佩玉。” “什么?”萧琮一把抓住萧瓛的衣袖,问道:“你可看清?”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萧琮听了差点没蹦跳起来,对萧瓛说道:“此女定是当年父皇、母后过继给东平王的小美娘,先让她休息,随我速速告知父皇。” 萧琮和萧瓛兄弟二人一起赶回皇宫,正往御书房走着,忽然萧瓛一把拽住太子萧琮,神情若有所思:“皇兄,我想起来了,听说过继的那个公主二月出生,灾星下凡,克杀父母。” “那是无稽之谈,二弟莫信。” 萧瓛抚着太子肩膀说道:“连父皇、母后都信,难道皇兄不信?” “所以才面见父皇。”萧琮拉着萧瓛手腕,快步去往御书房。 孝明帝萧岿正翻看书卷,只见萧琮、萧瓛兄弟嘀嘀咕咕回宫求见,暗想兄弟二人不去安抚百姓,都回到宫中,必有要事。 萧琮奏道:“启禀父皇,二弟今日江边招抚,寻得一女,疑似皇亲。” “哦?”萧岿问:“是何情形?” 萧瓛也说:“此女自称名叫‘萧珺’,自称东平王之女,且有梁国公主佩玉,佩玉上嵌有金华敬妃。” 萧岿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窃窃思量,万没有想到萧珺竟在此时出现。萧岿倒背双手,踱来踱去,心神不定。 太子萧琮年长,生性仁孝忠厚,幼年时妹妹被过继时的记忆,依旧常记于心,便说道:“既然是皇妹流落,不如恩准其回宫。” 看着父皇犹豫,萧瓛在一旁可不这么想,自己是迷信占卜算命之人,萧珺二月出生,犯忌江南旧俗,故而作揖劝道:“儿臣以为,此事父皇还需三思。” 太子萧琮一听,转脸问道:“二弟,这可是亲妹妹,为何犹豫不决?” 萧瓛说道:“当年东平王也是萧氏宗亲,听说过继一年有余,夫妻双双病毙,做何解释?” “这……”萧琮顿时无言以答,孝明帝萧岿抬眼看了看兄弟二人,未发一言,只叹了一口粗气,然后拂袖而走。太子萧琮一看便心里明白,皇上不语就是不许 萧瓛暗中颇为得意,轻轻碰了下太子:“父皇一言不发,认亲皇妹这事,还是到此为止吧。”这才是: 皇上不言是不许,迷信难认亲生女。 灾星唯恐留身边,造化任凭随远去。 萧珺在江陵城东门外的逃难百姓之中,一连寻找几天,也未见舅舅一家消息。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两个表哥大臭、二臭所乘船只遇浪打翻,溺水而亡。舅舅张轲所乘之船,去往何处,也不知所踪。 孤苦伶仃,萧珺无一亲人,靠着东城门外搭棚舍粥,挨过几日。等到流民散去,各反家园,粥棚拆掉,萧珺再无依靠,只得流浪。 萧珺身无分文,又不知何乞讨,饿了几日,再无力气,心想自己命当如此,饿死也是天意,不如了却这惨淡浮生,依靠在城墙根下,奄奄等死。真可谓: 世道起沧桑,流民江渡航。散离难择路,野犬食荒凉。 百姓常闻苦,帝王少听殇。公侯邀赏日,把盏饮琼浆。 也不知昏厥了多久,萧珺本以为自己大限已到,未曾想如同一觉醒来,双眼微睁,但见一座破茅草窟,里面一贫如洗。 萧珺隐约听到,旁边有烧火木炭响声,转脸望去,见一老太,发髻盘白,腰弯如弓,衣衫褴褛,坐在石板之上,正用破罐煮汤。 萧珺微微开口,问道:“老婆婆,可是救我恩人?。” 且说这老太太是城东流浪乞讨为生的妇人,人称郭氏,终日乞讨,心地仁慈,见萧珺醒来,问道:“孩子,你是哪家闺女,几尽饿死,因何如此悲惨?” 萧珺答道:“小女萧珺,小字美娘,家住十里界,遇陈兵烧掠,幸有官军搭救,才流落至此。亲人离散,无以生存,只是等死而已。” “好死不如赖活,我乞讨半生,尚且活到古稀之年,何苦自寻死路呢?”说话间粥汤已熟,郭老太将粥汤倒入一个破边瓷碗中,吹了吹热气,端给萧珺,郭老太说道:“孩子,喝了这粥汤,便有力气,将来日子还长着呢。” 萧珺腹中饥饿,喝了两口,倍觉美味,如同珍馐,抿嘴问道:“老婆婆熬的是什么佳肴,竟然如此美味?” 郭老太说:“我见你饥饿难当,去城外军马营,在喂马的草料里捡了些豆子,熬成豆汤,放些野菜,为你充饥。” 萧珺听后如获至宝,吹了吹热气,喝了两口,如寒冬鹅毛,似雪中送炭,也有力气坐了起来。萧珺端着粥汤,递给郭老太,说道:“饥饿已经熬过,还是婆婆喝吧。” 郭老太两眼含笑,捋着萧珺头发说道:“你虽身处落魄,却知道孝悌,将来一定能有好命。”郭老太与萧珺情同祖孙,从此便在江陵城外,跟着郭老太流浪乞讨,生活下来。这才是: 恶俗偏逢二月伤,一十三载总流亡。鬓霜老妪彰仁义,救度一命胜帝王。 茅草窟前知孝悌,寒窑门下见贞良。少年莫叹蹉跎早,富贵翻身也未尝。 往事伤心存渡口,童年不忍逝荆襄。人生几遇漂浮命,一路慨叹尽沧桑。 |
4:十里界章大宝纵祸,黄歇口戴僧朔除恶 公元578年,陈朝大将吴明彻兴兵北伐,大军渡江,路过江陵界,在过界的陈军中有个名叫章大宝的将军,是吴明彻手下一员武将,人送绰号章鱼太岁,为人险恶,治军松散,时常肆意而行。章大宝行军沿途,胡作非为,纵兵为祸,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这十里八村的乡民争相逃难,远望江边,西梁国不少渡船已经开始接运乡民。乘船毕竟比陆路快,众多百姓成群结,拖家带口渡江。 这张轲几代人就守着这么几垧薄地,舍不得南去,看见乱兵到处都是,不得已对萧珺说道:“快去喊你舅母,收拾钱财,赶紧逃走,乱兵来了。” 萧珺急忙往家中跑回,一个不留神跌了一跤,一时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家跑。 “哐啷!”一声,萧珺一把撞开家门,把罗氏下了一跳,“怎么了孩子,出什么事了?” “舅舅让你收拾钱财,乱兵来了。” “啊?”罗氏隔了窗户,冲着在后园子除草的老五、老六喊道:“小五、小六,快快收拾东西……” 一家人赶忙收拾细软,匆匆跑出家门往田地里跑去。 张轲带着家人,背着包袱,准备往后山而去,只见迎面又有不少百姓匆匆而至,远处章大宝带的陈兵正四处追赶,挡住了去路。 张家孩子多,六男一女,前拥后挤,不经意间,罗氏找不到了萧珺,急的拉扯张轲:“当家的,美娘跟丢了!” “啊?”张轲扭脸就喊:“大臭、二臭,快去找找你妹子。” 大臭、二臭往回寻找,没走多远,又见陈兵追来,不得已只能在江岸登船。 此刻张轲一家上了另一只大船。两船相隔甚远,张轲和大臭、二臭呼喊招手,彼此也不知萧珺挤上了哪条渡船,只见得上百艘的渡船,大小各异,一起沿江西去,躲避陈兵。这才是: 乱兵为祸已惊慌,但使安宁抢渡泱。 几度家园遭劫掠,妻儿走散两茫茫。 梁国与陈国搭界之地,擦枪走火在所难免,但章大宝纵兵为患,害得当地百姓纷纷前往江陵城逃难。 此时,江陵城还不知东面陈兵犯境,渡口街市,车水马龙,如往常一样。在江陵渡口不远的一处茶楼上,梁国的太子萧琮正在茶楼二楼的雅间品茗观景。 萧琮是孝明帝的长子,生性文雅博学,广识过人,手端茶碗,望着涛涛江水,随波逐流,不禁触景生情,有感而发。 心里正在不断回荡着描绘长江的千古名句,忽然看着江波荡漾,水纹散开,原本烟波浩渺,轻舟孤远的江面,一时间渡船成群结队,纷纷沿江西进。 萧琮放下茶碗,隔着窗口,眺望江面,西进的船只越来越多。这时一个侍卫进了雅间,作揖道:“太子殿下,笔墨已经备好。” “过来看,江面为何如此多的船只。” 侍卫把笔墨托盘放到一旁,走到窗前,顺着萧琮指的方向观望,“以你之见,这是哪里的船只?” “太子,这定不会是商船,船上不是流民,便是兵马。” 萧琮背着双手,心里犯了思量,梁国地界不大,少见这么大的船队,这几日朝廷也没有大动船只的奏章,定是东面出了什么大事。 “召集众人,速到渡口打探。” 太子身边有十多个侍卫,跟随萧琮离开茶楼,催马赶赴渡口,最先前的一条船已缓缓靠岸。百姓急匆匆登岸,一个个神情慌张,手忙脚乱。 有两个侍卫扶过一位下船的百姓,扶到太子面前,“敢问这位大嫂,为何如此多船只赶到江陵?” “陈兵过江作乱了。” 萧琮大惊,“几时犯境?” “从昨晚至今晨,一直乱着。” “多谢大嫂。”萧琮转身对众侍卫说:“速速回宫,本宫要面见父皇。”众人催马返回,赶回梁宫。 孝明帝萧岿正在宫里听宫女弹筝,见太子慌忙求见,退却了宫女,问道:“琮儿如此慌神,有何要事?” 萧琮言道:“启禀父皇,儿臣得报,昨日陈国过境之兵,在江陵之东,纵兵扰民,烧杀抢掠,自昨晚至今晨,百姓蜂拥而来,往江陵城逃难。” 萧岿一听,紧锁眉心,气上心头:“朕得奏报,陈国欲讨伐北朝,没想到竟半路惹事,琮儿你意下如何?” 萧琮作揖说道:“父皇,史书曾言‘假道伐虢’,此乃前车之鉴。倘若对陈兵视而不见,只恐后患无穷呀。” “嗯,言之有理。”萧岿说道:“速命大将军戴僧朔,点齐三千马步军,讨伐祸民之兵。” “遵旨。” 孝明帝萧岿派兵讨敌,为非作歹的章大宝还浑然不知,依旧乱抓未能登上渡船的百姓。 萧珺跟着舅舅逃难登船路上,本来崴了一脚,又遇人群拥挤,混乱中与家人离散,没能赶上开往江陵城的渡船。 只能一瘸一拐的往西走,一眼望去,岸边丛生荒草,人迹罕至,原本过往喧嚣的大路上,早已空无一人,唯一可看到的是沿途被丢弃的东西。 江面之上远远望去,还能看见几只木船的踪影,但是随着浩淼的江波,已经远远向西驶去。身后传来的是阵阵的马蹄声,必定是陈国的乱兵。 萧珺咬着牙继续沿着江边往西走,只是那令人畏惧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陈国的兵马,一路劫掠,追赶了上来。 萧珺不时回头观望,十几匹战马,呼啸而至,偏巧被章大宝追上。 章大宝猛然间看见这个小女子的身影,两眼放出贼光,心中大喜,“快!快把那小女子给我拦住!” 一阵马蹄动地而来,耳畔传来声声嬉笑,几个骑兵纵马拦住去路,挥舞兵刃,崭露出不怀好意的挑逗,萧珺四下观望,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近在咫尺,知道这下子是在劫难逃,吓得心慌意乱。 萧珺拖拉着一只脚实在是无力摆脱,被章大宝和几个骑兵围堵上来。章大宝催马来到跟前,这个将军长得肥头大耳,满目凶光,歹毒残暴,一看就知是个恶人,萧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见过这般阵势,只得嚎啕大哭。 “好水灵的丫头,给本将做小妾吧。”章大宝两眼放出淫光,旁边一个兵卒催马蹭过,一把将萧珺揪住,扯上战马,萧珺被按在马背之上,任由挣扎,也无济于事,章大宝带着一群爪牙,扬鞭而去。 萧珺被摁在马上驮了一路,被扔一群妇孺之中,也不知这章大宝一路之上,看中了多少良家女子,被抓的女子成群结队,萧珺和抓来的女子一起,被陈兵押解着蹒跚而行。 萧珺看着身旁一个女子,神情沮丧,满目疮痍的走着,萧珺靠近问道:“大姐,这是要把我们押到哪里去?” “肯定要被这帮乱兵糟践,命好的给将军做妾,命不好也就充当娼妓了。” 这些无辜百姓被陈兵一路押解,擦眼抹泪,哭哭啼啼,走到黄歇口,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几十面旗帜遮天蔽日。 一个陈兵望去,见是梁国旗号,赶忙报知章大宝:“章将军,西面有马队,定是梁兵。” “啊?”章大宝欺压百姓有胆,一见梁兵却是胆怯三分,顿时惊慌失措,“快!快!排阵迎战。” 一阵尘土刮过,三千梁兵奔袭而来。为首一员大将,年纪不到四十岁,顶盔挂甲,手执一条长柄单耳戟,胯下枣红战马,正是梁国大将军戴僧朔。 章大宝挺着肚子,提着一柄狼牙棒,牛气冲天,对着戴僧朔高声喝道:“某家乃是大陈朝平西上将军、食邑两千五百户,冠军侯章大宝是也,人送绰号章鱼太岁!来将通名!” “梁主麾下左军主将戴僧朔。” 章大宝说:“既是主将,就该下马归降,我饶你全家不死。” “呸!无耻之徒,速拿命来!”戴僧朔不容分说,催马出战,把章大宝下了一跳,章大宝仓惶应战。戴僧朔挥戟打来,“嘡啷!”一声,仅一个回合,章大宝的狼牙棒便被戴僧朔打飞。铁戟的尖顺势划到章大宝脸上,只听“哎吆”一声,面部血如泉涌,章大宝捂着脸,掉头想跑,难料生死。这才是: 狗仗官军耍悖狂,满头冒血也应当。 欺凌百姓如儿戏,祸害岂能留后梁。 |
3:东平王临终送孤女,西梁国降旨平凶宅 萧珺自从跟舅舅张轲到了十里界,虽然日子过的有些清贫,吃住大不如江陵,毕竟没有了养母张氏的咒骂,小萧珺心里也少了很多阴影,况且还有张轲家的一群孩子,天天逗着玩耍,也少了几分孤单。 张轲把从东平王府挣来的饷钱,修了房子,又买了头耕牛,日子过的宽裕了许多。罗氏看着家境有些改善,巴不得攀附上王府。整天算计了让张轲再回王府,当差挣钱。 “这日子看着宽裕了,难得咱有这门亲戚,下个月再到王府去,你勤走动着点。” 张轲懒洋洋坐在凳子上,翘着腿晃来晃去,“你这婆子还挺贪心,老让我去王爷那里哭穷。” “你是男人你养家,你不去谁去?” “我去了给姐夫说什么呀,又遇洪水?” 罗氏拿着手里的衣服抽了张轲一下:“你这笨人,就说让小美娘看看爹娘。” “美娘一见我姐姐就哭,亏你想的出来。”张轲一边扣着耳朵一边琢磨着怎么再开口要点小钱贴补家用。 在罗氏的再三催促之下,张轲从十里界住了三个月,又收拾牛车返回江陵城,顺便把萧珺带回王府。 梁国不过三百里大,走了两天便到江陵城,来到王府,猛然间张轲发现,府上白绫白幡,俱是素缟,路过王府门口的人,还不时的指画说道。 正巧家丁王五打扫院子走出来,张轲跳下牛车便问:“王五兄弟,这王府出什么事了?” “哎呀,舅爷你可回来了。” “张夫人过世了。” “啊?走时姐姐还活蹦乱跳的咒骂美娘呢,怎么仨月功夫就过去了?” 王五帮栓了牛车,把萧珺从车上抱下来,边往府里走边说:“前些日子,夫人也得了肺痨病,咳血不止,临走时不住的骂这小美娘是灾星、催命鬼,至死骂不绝口呀。” 张轲二番回王府,得知姐姐传染了肺痨,仅仅两个多月,也暴病而亡,惊讶万分。张轲问道王五:“那王爷如何?” “自打王妃过世,王爷守孝数月,悲痛欲绝,这几个月都没下过床了。”得知东平王萧岌病危,张轲带着萧珺赶忙来到萧岌病榻前。 此时的萧岌已是面色憔悴,两眼无神,再看床边,还有咳血时沾染的血迹。张轲不觉泪下,萧珺也跟着哭起来,二人跪倒床前,张轲哭诉道:“王爷,我不该带小美娘去乡下,她连自己的养娘也没能见上一面。” 萧岌伸手似想比划而非比划,孱弱说道:“张轲你心地善良,以后必能厚待美娘,我这女儿托付与你,你可勿负我萧家。” “王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我……我床头有一木匣,是我给美娘存的些银子。我体弱多病,全靠朝廷空响养活,家无余资。” “王爷放心,小的定会厚待美娘。” 萧岌伸着手摸了摸萧珺的头,对萧珺说道:“美娘,你记住你五世祖是梁武帝萧衍,你亲生父亲是当今皇…...皇……”萧岌一口气没上来,昏厥过去,死在病榻之上。张轲抚着萧岌尸体放声大哭,还不明白世道炎凉的萧珺也跟着哭了一通。 半年光景,东平王萧岌夫妻二人,皆因肺痨不治身亡,江陵城里的人传说的东平王府,又是有妖,又是招鬼,神乎其神。最终把生在二月的萧珺传为灾星、灾女,一时间流言漫天,越传越烈。这才是: 寄人篱下对寒堂,怎奈亲娘换养娘。沉疾苦治久未愈,肺痨传染更非祥。 莫谈幼女劫难渡,只怪夫妻命不强。病魇有情知冷暖,善缘岂可见阎王? 东平王病故,王府的仆人打理了后事,也怕沾染怪病,纷纷离去,各自谋生。最后一个家丁王五,收拾了一个包袱,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也往府外走去。 前院房檐之下,张轲正坐在台阶上,一个手托着腮发愣。小萧珺坐在张轲膝盖上,玩弄着手指头。 王五走到近前,提了一下裤腿,也坐到台阶上:“舅爷,家人都走了,看来这王府真被妖魔缠住了,你也早点离开吧。” “偌大的王府,这才半年多,就家破人亡,天大的不幸呀。” “王爷没了,美娘是个养女,也吃不到朝廷的饷银,舅爷还是带回乡下吧。” 张轲点了点头,王五拿起包袱,起身道别,也离开了王府。 张轲抬眼望着天空一片浅灰色的云雾,王府曾经气派的砖瓦雕壁,粗大的门柱石栏,似乎笼罩在几分阴霾之下,空洞洞的宅院,让人只能一声叹息, 王府冷冷清清,死寂沉沉,张轲觉得已是人去楼空,在房里捡了些能卖钱的东西,便带着萧珺,也走出了东平王府的大门。 “咔嚓”一声,一把铜锁锁住了那对已经红漆脱落的大门。张轲把萧珺抱到车上,赶着牛车回乡下去了。 守在十里界家中的罗氏,以为又要等个一年半载,张轲才能回乡下。没想到在东平王府待了没几天就匆匆返回十里寨,让人倍感意外。 张家的一帮儿子看到满车的旧货,更是欣喜,纷纷围上来。 “哎,我说当家的,你怎么去这么几天就回来了?” 张轲跳下车来,把缰绳交给大臭去栓牛车,怀里揣着木匣子,对罗氏说道:“去屋里说话吧。” 萧珺被二臭一伙哄着玩去了,屋里就张轲两口子,张轲沉着脸,半晌不出声,罗氏惊诧的问道:“王爷是不是病的不行了?” 张轲带着一副苦楚的表情摆了摆手:“你可不知道,事闹大了。” “你快说说王府出了啥事?”罗氏问。 张轲把东平王府的事一说,罗氏顿时脸色大变,问道:“那小丫头片子,到底是不是个灾星呀?” “我看不是,你瞧。”张轲打开木匣子。 顿时一盒银子展现眼前,罗氏转忧为喜,问道:“我说当家的,你把王府全偷净啦。” “什么叫偷啊,这是王爷临终是交给我的,让我好生照顾美娘,我看美娘没给咱家带灾,还给咱家生财,你说是灾星,还是福星?” “对呀,伺候好这小丫头,还真掉银子。”夫妻二人转忧为喜,从此便把萧珺寄养在自己家里。 …… 清静的梁宫不时传递着鸟儿的叫声,精雕玉琢的长廊镶嵌在园林中央,清新的花草依偎着典雅的宫舍,御书房的香炉四溢这微微轻烟, 一个内侍太监急促的脚步,划破了梁宫里的这份幽雅。太监匆匆来到宫里,奏报王府后事。 孝明帝萧岿沉思良久,才冒出一句:“美娘如何了?” 太监答道:“听说被东平王的小舅子张轲接到乡下去了。” “朕本该给美娘选个更好的归宿?” “回禀皇上,知情的人都说是二月生女子是妖孽投胎,东平王夫妻就是被克死的。” 这话正中孝明帝的心病,一想起江南二月生女不吉利的习俗,孝明帝就抱怨生辰八字,如今东平王夫妇短短几个月内,接连暴毙,让孝明帝更加坚信二月生女克父母的恶俗。 萧珺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带着唯一的一丝牵挂,孝明帝无奈说道:“朕本想在皇室当中,给美娘寻个好些的人家,既然如此不吉,就委屈她跟着张轲去吧。” 内侍太监转身欲走,“慢着”萧岿唤回太监,又叮嘱道:“朕想起东平王府,就心中畏惧,满目妖孽,反正东平王也没什么后人,就把这凶宅拆平,另作它用吧。” “遵旨。”内侍太监领命而去。 听说东平王府一时间空空如也,阴森破落,在江陵城中如同凶宅一般,无论朝中官员,还是过往百姓,都避着东平王府走。 皇上的旨意传下,很快这座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的王府被铲成平地。这才是: 凶宅本由人自庸,一场大病四寮空。 望门家道多花落,何必牵连小女童。 时光转世,数年之后,此时萧珺已长得亭亭玉立,能帮着舅舅下地务农,虽然生活艰辛,幸好张家的几个哥哥都很关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早晚田间地头,不问世事。一家人如同世外一般。 偏巧这日,萧珺正帮着舅舅提水,觉得传来一阵闷响,远远望去,忽见远端一标人马奔驰而来。 顷刻之间,十里界鸡犬不宁,哭喊声撕心裂肺,周围的乡亲慌乱不堪。 在田间的土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慌忙逃窜着,张轲不住的向四周张望,不知道发生的什么大事。 只见大臭、二臭兄弟二人,满脸是血,慌不择路,匆匆跑来。张轲惊诧,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是哪里乱了?” 大臭惊魂落魄,气喘吁吁的说:“快跑吧,陈朝的军队杀来了,南边村子死了好多人,半路遇到陈兵,好在跑的快,只是被他们打伤。” 十里界是西梁与南陈搭界之处,因贫瘠偏僻,少有乱兵,如今祸患又起,让当地村民也措手不及,张轲一把拉过萧珺,丢弃水桶,边喊着妻儿边往家跑。 |
2:谈陋俗妖女必亡家,避谣传养女走乡下 张夫人一提到过继来的女儿,就满腹牢骚,又是妖又是鬼,心里一百个不喜欢。 东平王萧岌一听这话,挤着眉头说道“夫人不可乱说,都是萧家人,过继个丫头,将来老了也好有个照应。” 张氏道:“我找人给算过了,这个丫头是二月生,命中克杀父母,怪不得亲戚都不要,弄不好这小丫头就是妖精投胎。” 张轲见姐姐越说越气,赶忙劝说:“姐姐别把生辰挂在心上,江南二月生的女子多了,也未见都是克父母的命。” “这当养娘有几个背好名声的,何况还是给个小祸害当养娘,我可当不起。”说着,张夫人出了屋子,气得萧岌是一个劲的咳嗽。 也不知是不是咳嗽惊醒的养女,远远传来一阵哭声,这时才见得一个婆子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女孩,走了过来,这个孩子便是过继来的女儿。 张轲一见这个还不会走路的女童,长的白白嫩嫩,心里好生喜欢,他对东平王说道:“夫人不稀罕,我看着稀罕,我也不信那凶煞,以后我给王爷当差,我来伺候。” 看着张轲满怀善意,能接纳这个女童,东平王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自此以后,张轲留在东平王府当差,对外甥女是格外喜欢,一来是自己有儿无女,二来自己是个乡下人巴不得攀几个皇亲,沾沾皇气。 这日,张夫人满腹抱怨,又为养女拉尿的一些琐事,和萧岌在堂屋吵了起来:“你说偌大一个王府,过继谁家的孩子不行,你怎么弄来个不成事的丫头。” 萧岌劝道:“夫人你可别乱说,这可是大梁国的公主殿下。” “什么公主殿下,公主怎么没封号,皇子萧琮都封了东阳王,这小祸害怎么就没给封号?”张氏一边嘟囔,一边坐在椅子上。 张夫人狠狠剜了东平王两眼,看着萧岌没搭理,又嘟囔道:“要是有个公主封号,咱也算沾光了,这可好偷偷摸摸送来,知道的是公主,不知道还以为是野种。” “哐!”萧岌一拍桌子训斥道:“你这妇人,不可胡说八道,倘若这话传出去,陛下定要治你的不敬之罪。” “好,我不说,我不说。我是不说、不养、不管、不问、不认识,你自己养吧,我是不当这个后娘。”张氏带着满腹的抱怨,甩了脸子回房去了,气得萧岌是不住地咳嗽。 原来这个过继的养女,乃是梁国孝明皇帝萧岿的亲生女儿,名叫萧珺,小字美娘。梁国盛行占卜,孝明帝也给女儿算过,只因萧珺生于二月十九日,在江南传言不吉,必克父母,所以就想把这个女儿过继给别人。 萧岿看到弟弟萧岌久病无子,便把还未满周岁的萧珺过继给了萧岌。 但是孩子没出周岁,生辰又不吉利,孝明帝也就没加封公主,又是偷偷送到东平王府的,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张夫人虽不生育,但因出身低微,也没封个王妃,过继个女儿,生辰八字不好,还是偷偷摸摸送来的,所以一堆的抱怨与不公,都积攒到了张夫人身上。 故而张夫人打心眼里不喜欢萧珺,幸好张轲喜欢这个外甥女,张氏越是看着不顺眼想咒骂,张轲就越是拦着护着,待萧珺如亲生女儿一般。这才是: 可怜幼女是童婴,何苦难言二月生。 肺痨本归成结核,竟随妖鬼传全城。 话说过数月,萧珺渐渐长大,张轲正在厢房教萧珺学走路,听见张夫人又和东平王萧岌吵了嘴,气得萧岌如炸肝肺,脸色憔悴。 看着张夫人气冲冲离开了堂屋,张轲便抱着萧珺过去。萧岌一看张轲过来,便让他坐在一边说话。 张轲对萧岌劝慰道:“王爷,您别老生气。夫人当养娘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难免吵几句。” “唉”萧岌说:“这也不怨你姐,你姐这些年跟了我这个王爷,也没享多少福。” “我看这样办吧,小的攒了些赏钱,准备回老家贴补家用,要不我带小美娘,回娘舅家住几天?” 萧岌皱眉凝思,说道:“嗯,也好,不过……”萧岌一挥手,张轲赶忙凑到近前,萧岌小声说道:“你可千万看好小美娘,这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皇……”张轲吓得差点咬着舌头,张轲知道萧珺是皇室宗亲,但没想到就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张轲又悄声问:“王爷,这你也敢收养?” 萧岌说:“我听说有高人占卜,说小公主留在宫中不祥,所以皇上念我无后,才给我收养。这府上就你我和你姐知道,身世千万不能传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张轲得知了萧珺的身世,便出了屋子,一个人抱着萧珺坐在房檐下,思量着这个出身不凡的女孩。 一个人坐了许久,忽然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张轲把萧珺放到小座椅上,走进屋里。原来是姐姐张氏捂着嘴在咳嗽,“姐姐是不是着了凉?” 张氏摇摇头,“昨日咳出来的痰,带有血丝,看来我也在劫难逃。” “小弟这就去请个郎中。” “慢着……”张夫人叫住张轲,望望在外面座椅上的萧珺,“看来这二月生的丫头真要克死父母,想办法毒死她吧。” “啊?”张轲拽了拽张夫人衣袖,走到一边,低声说道:“王爷说她是皇上的亲女儿呀。” “那又怎样,总不能一家子活人都死折小妖精手里。” 张轲活了半辈子,从没琢磨过害人,两个手心不住的搓着,“小弟给王爷说过了,我带小美娘去乡下住两个月。” 张夫人知道弟弟也没那胆子,坐到椅子上,摆了摆手,“随你带去,看她一天我都过不安宁。” 东平王、张夫人都已准许,过了两日,张轲借了王府的一辆牛车,打点好行装。张氏扶着萧岌到门口送别,萧岌是左一句右一句叮嘱萧珺路上要听小舅的话,可张氏只是斜着着眼瞅着,还不住用胳膊拦萧岌:“行啦,行啦,又不是一去不回还,别跟生离死别一样。” “啪,啪!”两声鞭响,张轲赶着牛车,带着小萧珺离开了东平王府。 江陵之东有片山区,张轲的老宅就在这山沟沟里面,转进山里,走到十里寨,远远望去几间茅草房可以望见,房后的坡上还有一片耕地。 张轲赶着牛车还没到茅草房,就见一帮小男孩争先恐后跑出来,嘴里还喊着:“爹爹。”这帮孩子正是张轲的六个儿子。 妻子罗氏,是个乡下农妇。双手系着围裙走来:“当家的,可把你等来了。”再看车上的萧珺,两眼陌生,还从未见过这穷乡僻壤。罗氏问道:“车上这丫头,是打哪来呀?” “这是你外甥女,名叫萧珺,小字美娘。” “哦……”罗氏心想,此事蹊跷,没听说姐夫姐姐有孩子,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当着一群孩子,不好直问。 张轲拴好牛车,抱起萧珺:“美娘,这是你舅母。”萧珺有些害羞,直往张轲怀里躲藏,弄得张轲这一群儿子哈哈大笑,张轲对着几个儿子说道:“大臭、二臭、三臭、四臭,抱着你这表妹玩去,小五、小六也跟着。” 一群穷小子抱着初到乡下的萧珺,到一边哄着玩去,张轲收拾了从江陵城带回的东西,从车上往下搬,罗氏问道:“当家的,我问你,姐夫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闺女呀,咋没听说过?” “这个美娘是过继的养女,可是咱姐不善待人家,我看不了闺女总受欺负,就带她到乡下来玩玩。”张轲走到木桶旁,舀了两下瓢井水,粗粗的洗了洗脸,一路的疲劳感觉洗去了许多,罗氏把城里带的东西从车上拿下来,搬进了屋里。 罗氏在屋里一边忙着张罗酒饭,一边对张轲说道:“我说当家的,不是我不喜欢这丫头,你可要算算,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你又请来一个小祖宗,要吃多少粮食,你算了没?” 张轲靠坐床边,翘着腿对罗氏说:“你个庄户娘们儿,懂个屁呀,你也不想想,咱那个姐夫虽然是王爷,能活几年呀。这几年病的厉害,一旦归西,咱姐姐还不掐死这小丫头,后娘养的能有好么?” “当家的,你那意思就该咱们养?” “你想啊,咱家穷,又是一帮男娃,早晚都得娶媳妇,一旦咱们有了这姑娘,你算算少花多少钱?” “嗯,你这帐算的精细,等美娘再长几岁,干脆就让她给大臭做童养媳。” “我还告诉你个秘密,这丫头的身世不凡啊。姐夫跟我说过,萧珺是梁武帝之后,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 “这不找死吗?”罗氏一惊。 “嘘,你小声点,你个死婆子瞎吵吵啥?”张轲望望窗外无人,又说道:“听说这女孩二月出生在江南,很不吉利,是爹娘的灾星,所以不让养在宫中,所以才过继给东平王的,所以这辈子皇上都不愿见这丫头了。” “哦,照你这么说,你给家里接来个灾星。” 张轲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是有钱人才忌讳,什么灾星福星的,女人脱了裤子还不都一样嘛,能嫁人生孩子就行。”这才引出: 病重不识世间情,勿把女童做克星。 两进府园人逝去,以谣传语不安宁。 |
1:张老六投亲走江陵,东平王沉疾成重病 上古女娲天补边,天宫再未入人烟。嫦娥奔月曾飞去,仙女登天不下凡。 精卫平浪石填海,曾几沧海化桑田。麻姑芝草美佳酿,祝寿举杯岁复年。 娥皇投江褒节烈,屈原效仿祭忠贤。瑶姬置己阳台梦,云雨巫山促爱缘。 妹喜失行亡夏国,佳妍妖孽总相连。商宫妲己裸为舞,方有美人狐变仙。 褒姒倾城惟一笑,诸侯戏弄起狼烟。西施远嫁夫差日,报国舍身怀梦怜。 哭倒长城孟姜泪,春闺多少盼团圆。昭君和亲吟疆北,悠怨琵琶传塞边。 东晋佳人祝英台,美谈千载蝶升烟。西梁萧氏生公主,凶卦偏逢二月传。 附凤攀龙人所欲,无常帝胄福祸牵。太平粉饰繁花好,多少英雄为红颜。 起伏人生杳难测,替更生死反掌间。古今说尽奇女子,看客独观旧洞天。 话说南北朝年间,大江两岸,南北割据。梁国皇帝萧方智,禅让于陈,陈霸先称帝,划江而治。梁国另一支宗室,被北朝俘获,在江陵扶植起又一梁国,后世称之为西梁。梁国夹在南北之间,占据江陵为都城,北面汉江为界,南边长江天险,方圆也不过三百里而已。 在梁国江陵城东有一个村子,唤作十里界,这里地处偏僻,路途蹒跚,远望四周,杂草丛生,贫瘠空旷,山坡上只有寥寥几片田地。虽说是个穷地界,到是避开了南北交战,也避开了不少税赋徭役。 老百姓靠天吃饭,奈何天地无情。这些年长江和汉江接连水涝,田地淹没,洪灾汹涌,房倒屋塌,家业吞噬,断瓦残垣,十里界也化作汪洋。 浩淼的江水,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逃往江陵的路被洪水阻断,十里界的百姓迫不得已,纷纷上山躲避,只等洪水退却。 周边的百姓在山上挨过几个日夜,才望见洪波渐渐消退,此时困在山上的百姓陆陆续续下山。 可是家园已被肆虐的洪涛毁于一旦,万劫不复,田地变成水洼,又是一个多灾年。事到如今,当地的百姓难以再靠天吃饭,不得不奔走他乡,寻求生路。 在十里界有个老户,这家男主人名叫张轲,人称张老六。有人说张轲是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叫张老六;也有人说张轲有六个儿子,故称张老六。 总之张老六不是什么富户,家里在山坡有两埫薄地,原本靠着春耕秋收,能勉强糊口。如今洪水袭来,家园也毁于一旦,难以维持生计。 张轲家里几个孩子尚在年幼,都张着嘴等着吃饭,看着不少村里的乡亲都出远门投靠亲友,张轲妻室罗氏心里也是犯了难。 这些日子,家里只能靠些许存粮和捡来的野菜打发日子,张轲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挽着裤腿,露出一对黄黝黝健壮的小腿,两手不停的绑着一副扁担,心里却算计着今后的生计。 罗氏抱着一筐捡来的野菜,随走随挑拣着,走到张轲跟前:“我说当家的,听说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有点亲戚的都指望投亲接济,好歹咱在江陵有个大姑姐,你也去淘换点,也好度日。” 张轲坐在房门口的石凳上,一边绑着扁担挑子,一边唉声叹气:“不是不想去,他大姑那里是何光景?堂堂的梁国王妃,自打入门,哪过上过安生日子。” 罗氏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境再差,也吃着皇粮,东平王不是空挂了朝廷的中卫将军,好歹能养活十几个家丁呢。” 张轲绑好扁担,发愣看着已经被摩的油光锃亮的扁担,再瞧瞧旁边年幼的小五、小六还赤着脚,蹲在地上玩,迫于生计,一拍大腿:“也罢,你给我准备些干粮,我明天一早就去江陵,投奔姐夫,看看能不能谋个跑腿的差事,好贴补家用。” 罗氏喜出望外,兴高采烈的说道:“当家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弄去。” 次日一早,天刚放亮,张轲卷了个旧包袱皮,带了些干粮,跟妻子和几个儿子道别,离开了十里界,赶往江陵城。 张轲两年前去过一次东平王府,有上百里的路程,一路西去,远远望去江陵的东门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通往城池的大路上,还有络绎不绝的路人。 眼看将到江陵城外,只见东门外的土丘边上,站着一群人围观,不时有人嘀咕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张轲久在乡下生活,喜欢扎堆看个热闹,索性跟着围了过去。 混进人群,走近一看,才看明白,这是城里有户人家给逝者下葬,旁边有不少人都在围观。忽然觉的身边有人碰了碰自己,张轲转脸一看,是个熟人。 此人名叫王五,正是东平王府的家丁,以前去东平王府的时候,张轲就认识这个王五,问道:“你是……王五兄弟?” “舅爷,好久不见了。” 熟人相见,分外亲切,“咱俩这边说话。”看王五有话要说,张轲跟着王五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张轲问道:“这是谁家的丧事,这么多人围观?” “舅爷,您不知道,今天下葬的这家便是王府的老管家,我也是帮着出殡。” “啊?”张轲问:“老管家这是得了什么病?” “王爷的肺痨一天比一天厉害,府上接连几人都得了这怪病,老管家年纪大了楞没躲过去。” “怎不请个高明的郎中,给王爷府上瞧瞧。” “唉……”王五摇了摇头,“咱边走边聊,我正要回王府。” 张轲跟着王五一路由东门进了城,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谈起来东平王的这身病。王五说:“东平王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就是无药可医。” “这可是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就没想个法子?” “太医都换过好几位了,可这肺痨有几个能治好的。王府里面上岁数的家人都不敢在府上干了,就剩我们这些个八字硬的,还在府上做事。”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东平王府,王府惨淡的光景再次浮现在张轲的眼前。 这东平王府坐落在江陵城东,有三院六门,庭院不大,虽略有些破落,但精工细琢,不乏昔日王侯气概。 此院前门之上有梁国御赐的牌匾,牌匾久未扶正,已略显倾斜,虽然尘灰厚积,仍可看清上题“东平王府”。 王府里面住的这位王爷,名叫萧岌,乃是梁国宣帝萧詧第二子,自幼体弱多病,到了而立之年,又染上了肺结核,俗称肺痨。 南北朝那个年代,肺痨是不治之症,所以东平王久病缠身,常年足不出户,虽然太医也开些药方调养着,但始终未见好转,空挂了朝廷的中卫将军之职,指望领取空饷养活着十几个家丁,勉强度日。 东平王府在江陵城一贯冷清,萧岌久病家中,在朝里既无朋党,又无结交,富贵人家的女儿也不愿攀附这位王爷,只能迎娶了出身卑微的张氏,张氏嫁给东平王萧岌,也没混着王妃的封号,二人可谓患难夫妻,天长日久,也未生育子女。 王五领着张轲进了王府,王府已无往日光辉,墙壁几处陈旧的破损,已经与泥土有些浑然,台阶上长满青苔,角落里杂草久未清除,长廊下的几张蜘蛛网虽然已被扫去,但又织起了新网。 穿过两道院门,走进中堂,王爷的夫人张氏正在堂上坐着,王五隔着门口的一道帘子言道:“夫人,您娘家舅爷来啦。” “快请。” 王五掀着门帘,张轲走进屋中,姐弟一见,让张氏夫人多少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六弟来啦。” 张轲一进堂屋,就给姐姐行了个礼:“姐姐近来安好?” 张夫人见娘家人虽然有些兴奋,但是丝毫遮掩不住度日如年的苦涩,“唉…….还是那样,你姐夫的老毛病就一直没好。” “路上听王五兄弟说了。” “王爷这病快愁煞人了,府上人手越来越少,你这次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在府上听差吧,我让王爷支你些工钱,贴补家用。” “小弟前来正有此意,今年江水又涝了,家里作难,我便来投奔姐姐某个差事。” 张氏收留了弟弟张轲,带着张轲去见东平王。来到寝室,这东平王萧岌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身体消瘦,见了张轲寒暄几句,也未做多说。 张轲看着姐夫东平王,体弱多病,久无好转,遂问道:“难道这江陵的郎中,就没个能看肺痨病的么?” 张夫人说道:“依我看王爷这是被鬼上身了。” 鬼上身的说法,张轲到是听说过,但谁也没真见过,听姐姐一说,张轲到是有些意外,问道:“王爷的肺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究竟是哪里中的邪,被鬼给缠上了?” 张夫人把脸一跌,斜了东平王一眼,不情愿的说道:“前个月,皇上看我夫妻膝下无后,就给过继了一个未满周岁宗室女儿,谁知道过继来的竟是个小女鬼。自从这小妖精进了门,差点没缠死我夫妻。” 张轲一愣,心中暗想这究竟是过继个女孩,还是个女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目 录 1:张老六投亲走江陵,东平王沉疾成重病 2:谈陋俗妖女必亡家,避谣传养女走乡下 3:东平王临终送孤女,西梁国降旨平凶宅 4:十里界章大宝纵祸,黄歇口戴僧朔除恶 5:孝明帝拒收亲骨肉,郭老太粥济苦命女 6:江陵城误撞太子驾,望江楼密谈兴亡策 7:崔弘度过江说联姻,韦超盛占卜测生辰 8:重团圆太子寻草窟,谋奸计叔侄会王府 9:游春苑伏兵起杀机,胭脂门闹婚扫晦气 10:观江景易袍结兄弟,渡荆江篷船助夫妻 11:苦肉计诈取晋王心,特色礼谋划宛城游 12:宇文述探访宝光阁,萧王妃祭扫皇后祠 13:晋王爷求贤邀诸葛,萧王妃无才惹独孤 14:冷元宫悍妇训王妃,晋王府太监传密信 15:宋嬷嬷戒尺兴家法,宇文述献策请北伐 16:献棉袄杨广话亲情,枕御足萧珺忆苦命 17:会五王塞北起雄兵,袭少帅突厥换将旗 18:遇败绩退守双羊山,集残兵空守并州城 19:河间王双戟破顽敌,重瞳子单骑闯连营 20:调三军燕荣两拒宴,拦王驾父女跪喊冤 21:救朔州五路劫胡营,收雁门险计降奇兵 22:送行宴色贼戏王妃,竹舍茶术士说富贵 23:众皇亲赴宴宁安殿,太子妃嫉生秀春园 24:隋文帝探察晋王府,太子爷失言宣文殿 25:送宝甲杨坚斥太子,呈奏折皇后赞晋王 26:青州府策反献美人,绿丘岭救驾退刺客 27:高宝宁三将袭隋营,赵修罗糊涂被放生 28:假书信青州催兵粮,真刺客魏州刺王妃 29:屈突盖阵前刺先锋,卢昌期献计弃黄龙 30:起哗变赵修罗降隋,荐贤能司天监举才 31:攀林涧太子邀神算,宁安殿萧妃二进宫 32:逸香阁色贼戏荡妇,宣文殿悍妻告御史 33:百官朝会恩怨难分,东宫议政奸臣奏本 34:御书房平息兄弟争,晋王府重逢七皇子 35:游访关中萧玚报忧,王府家宴公主传情 36:传旨山斋杨素赠诗,二番入朝再封隋使 37:晋王妃省亲返江陵,张老六父女得重逢 38:话统一孝明帝归天,动刀兵梁后主登基 39:凭江雾轻舟躲艨艟,选贤能二次遣使臣 40:樊子盖驳论江枫馆,七王爷献计孤月夜 41:调虎离山萧瓛夺权,金蝉脱壳隋使搬兵 42:畅春园赏菊提联姻,神羽亭比试选驸马 43:御书房皇子争帅印,茗竹阁储君逢佳人 44:呈密奏裴忌献地图,误军机杨勇失兵权 45:伐陈国三军进淮南,谋换帅密奏入关中 46:放木屑出兵巴东郡,诱敌船劫营狼尾滩 47:江总赋诗遣书励兵,杨素盼雪铁骑过江 48:送金器萧珺唬宦官,递密信裴蕴传家书 49:寄兵诗孔范再遣书,战延州五牙破水寨 50:桃叶山杨广起三军,秦淮河陈主醉新春 51:韩擒虎俘敌收南豫,来护儿斩将震丹阳 52:贺若弼潜兵擒黄恪,陈后主迂腐失战机 53:德教殿诗词戏臣妻,白土岗放烟阻顽敌 54:送金求生任忠叛降,二士争功收复建康 55:张丽华妖媚惑晋王,萧美娘出使见吴主 56:河间王姑苏擒樊猛,东海兵吴县斩萧瓛 57:隋太子巧言召兄弟,晋王妃牛车救公主 58:宣文殿群赏有功臣,御书房同议南征帅 59:封帅位杨广再复职,赴家宴陈主重团圆 60:陈叔宣惊艳入隋宫,水上蛟摆阵战鄱阳 61:诸葛颖反间悬咒诗,鄱阳王自戕围帅帐 62:梅嘴山枭首吴世华,横浦关计收麦铁杖 63:送犀杖两拒隋使臣,入番州三访冼夫人 64:哭南朝女豪杰归顺,诉东宫太子妃告状 65:返建康萧妃招侍女,巡江东僧侣遇劫难 66:宋嬷嬷探访建康府,宇文述一请光宅寺 67:战丹阳棒杀许飞雄,访高僧二进光宅寺 68:重兴佛院三请智顗,木舍访贤潘徽献计 69:晋王求贤四请智顗,萧妃追佛五请高僧 70:来护儿奇袭钱塘江,晋王妃祭扫同泰寺 71:离扬州萧妃探朝政,聚汜水宇文邀贤才 72:修宫宇暴政掠民夫,送绸缎泄密说要案 73:宇文述赌博行贿赂,两兄弟猜字拥晋王 74:萧美娘献图说宫宇,封德彝定计掩罪过 75:云定兴谗言害元氏,太子妃遗言传姬威 76:访城南段达诱故交,别京师杨广哭皇后 77:做草房巫术咒杨广,抄东宫问罪废太子 78:探禁地晋王饰情亲,改年号文帝换储君 79:兄弟相煎越公定计,谗言惑主蜀王幽禁 80:五皇子请兵雁门关,柳尚书密令幽州府 81:宣文殿太子擒燕荣,仁寿宫宦官传密信 82:弑父皇血渐大宝殿,纳母妃诏赠同心结 83:隋炀帝即位登至尊,云定兴灭亲求仕途 84:崇文阁天子说版图,驸马府公主寻短见 85:御书房君臣论削藩,宁安殿夫妻话亲缘 86:屈突通递送假遗诏,慕容遐急传真檄文 87:皇甫诞孤身谏汉王,越国公点将御叛军 88:裴文安急谏渡黄河,麦铁杖恶战蒲津关 89:对艳词求爱病美人,改河道复议夷州岛 90:战高壁赵子开丧师,据并州皇甫诞举义 91:汉王献城叛军覆灭,萧后祈福华山遇袭 92:宣文殿请旨斩杨谅,斟茗楼品茶邀尚书 93:御书房赋诗励杨广,平阳宫狐锦赠宣华 94:改元大业旧臣复任,童谣逆耳一语成谶 95:封尚书新官查东都,探民情杨素添耳目 96:卫文升易服返宁陵,隋炀帝赏梅游东园 97:横渡南海讨伐林邑,盘斗蛇寨两战隋师 98:大黄山纵火驱毒蛇,阇黎江深坑陷战象 99:送急章皇后探宣华,斩妖僧隋军收交趾 100祭铜柱刘方划汉界,开运河恶官吃人肉 101宁陵县生擒陶榔儿,豫东营正法金德明 102萧皇后赠笛逼馋臣,越国公求死做遗诗 103病美人香殉乐府歌,虞世基惊鸿讲武赋 104会君臣隋主点进士,入东都倭国送使函 105乾阳殿贤才对诗篇,云霄堂太子命归天 106探东海何蛮返洛阳,游扬州一下江都宫 107奉国书触怒隋炀帝,跨东海诏安琉求国 108演百戏唬弄倭使者,赴檀洞土王宴隋臣 109宇文恺进献观风殿,突厥部拓路开草原 110出塞北扬威会部盟,巡长城密议修驰道 111高句丽扩疆惊隋主,河间王回京求战船 112虞世基参劾斩忠臣,小县令衙门斗陈棱 113河间王义释张镇周,隋炀帝开挖永济渠 114江东水师二赴琉求,陀螺洞主计烧隋军 115避台风退兵反大陆,扩宫室拒谏贬忠臣 116入京师易服邀洞主,讨西海亲征比汉武 117斗猛牛隗不群扬威,遣御马诸葛颖献计 118诛妖将烈焰烧湟水,擒秃鹫隋军破丁零 119隋炀帝湟水结金兰,吐谷浑突骑夜袭营 120收西海河间王中箭,翻雪山国舅爷归天 121宇文述献言征西域,萧贵嫔道别赠陈婤 122献骆驼举兵征西域,平响马老臣病淮南 123讨西域奇兵降伊吾,伐东夷战船攻琉求 124斩小王踏平台窝寨,收旧部重回陀螺洞 125访汉儒火烧花草阵,吞琉求收复夷州岛 126匿罪行宇文述嫁祸,赋俏诗薛道衡获罪 127打通南洋加冕天朝,万国称臣祭祀秦皇 128隋炀帝二下江都宫,王世充行贿藏罪行 129党争重起张衡入狱,百万征兵举国从役 130长城赋诗一征高丽,勇渡辽河血战强敌 131诸葛颖再谏怒龙颜,来护儿中计折水军 132乙支文德诈降隋营,慕容三藏殉师萨水 133诸葛颖遗计救败军,鱼俱瓒虐俘问死罪 134劫凤辇张须陀平乱,献密计李玄邃策反 135二征高丽隋主催粮,叛军起兵谋反黎阳 136鱼俱罗杀宫起异志,樊子盖斩将立威名 137卫文升诱敌三连败,屈突盖擒贼复潼关 138来护儿伏击过羊岭,杨玄感绝命葭芦戍 139萧皇后巧谏乾阳殿,六公子威震伏牛山 140元务本命丧章丘县,荣国公大破长枪阵 141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萧皇后重逢杨伯丑 142涂血鼓出兵长城口,祭忠良海葬周法尚 143破卑沙挑杀尹靖直,求议和遣返斛斯政 144王伏宝误闯高鸡泊,窦建德刺驾马到崮 145金光门叛将遭极刑,汾阳宫忠臣进死谏 146隋炀帝兵困两界沟,萧皇后乔装突厥营 147散流言雁门解重围,说谶语刑房诱口供 148出伪证冤案斩李浑,进谏言暴君杀忠臣 149害忠良刘长恭栽赃,投瓦岗裴仁基献关 150宴江都萧皇后动怒,送布鞋宇文述亡疾 151贾闰甫探亲定反计,张须陀追击丧敌阵 152萧皇后谏言援两京,薛万均救父斗反贼 153窦建德河间袭隋营,尧君素西京传懿旨 154涑水河暴雨退隋兵,风陵渡单骑战唐军 155屈突通卸甲哭节义,萧皇后妙笔写风华 156成象殿进谏述志赋,琼花池吟诗献岁宴 157御书房老臣言密计,骁果营奸党统禁军 158传伪谕调离给使营,诛异党处决江东派 159午朝门缚杀来护儿,成象殿缢死隋炀帝 160诛皇室另立傀儡君,拥贼子自封大丞相 161乱宫闱萧皇后失节,谋逆转麦孟才请命 162刺行营三将中伏兵,离间计女主擒元凶 163诈降策老臣投汜水,缓兵谋义军调童山 164托忠良搭救遗腹子,战童山两家折兵将 165金蝉脱壳老臣脱身,化贼为兵献计招安 166起兵变逼宫乾阳殿,夺中原激战北邙山 167讨叛军王薄走聊城,哄贼子家仆探萧后 168萧美娘二番封皇后,孙安祖诈败唬许王 169接内应王薄引夏兵,归长安苏威哭旧主 170永年城女官选奴仆,勤政殿夏王幸新欢 171万春宫使臣说密事,武强县文武闹分歧 172齐善行巧计助佳缘,萧美娘三封皇贵妃 173枕边风挑唆窦建德,鸩毒酒冤杀王伏宝 174会番使再遇慕容遐,入突厥重聚宗室亲 175鞠球场双射惊魂马,狼牙帐四封萧美人 176聚汉民萧珺走定襄,御唐兵突厥掠晋阳 177李仲文献城投唐军,刘武周异志谋汗王 178二度南征图谋复辟,三服毒丸可汗归天 179叔嫂联姻五封汗妃,后隋立国并肩称王 180宋金刚作乱刺太妃,康苏密平叛保后隋 181连环计牛羊烧雁门,折勇将突厥围马邑 182灭反王刘武周兵败,访唐营慕容遐议和 183皇太后婉言拒复僻,萧嗣业出使奔前敌 184长安城伪装十里兵,渭水河誓血白马盟 185萧太后临阵换主将,隋唐军激战恶阳山 186康苏密急报求援兵,李世勣迂回白道城 187回关内万民随女主,望长城老臣逝归途 188入忻州良田置百姓,归长安御驾迎萧珺 189翻旧案追罪裴虔通,镇漠北遣使萧嗣业 190绝情诗婉拒突厥主,骂史官怒斥孔颖达 191编隋书魏征访杨府,写颂歌萧氏游河东 终回:得长寿萧皇后升天,送灵柩房玄龄归西 |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四季歌文学社区 ( 京ICP备14012862号-2 )
GMT+8, 2024-11-24 07:04 , Processed in 0.099087 second(s), 28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1
© 2001-2013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