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不知何方人也,形质具佳,人我共羡。年不惑,对草堂糟妻,常顾茫然,渺若无寄而心不称焉。 幸天慰人意,忽获一宝,甚喜,如得怡红之通灵。日夜摩玩掌中,不少释手。 某知至宝深藏,虽妻童不使知。每把玩,则心轻神振,似居高屋华堂,更觉妻美童健,不复怅矣;与友游,亦自喜沾沾,有傲人之意。如是有日,须臾不离,视为解语。 忽一夕有思:玩物丧志,非君子行径也。乃移之书房,得暇仍赏玩不己,不理余事。旬日,妻有疑,诘责有声。某亦决意收敛,则移之庭中,日过日视其角落焉。 过数月,忽自悔:彼一物耳,喜则喜矣,过矣!乃移之于野丘,置之巨梧之下,旬月往探。 寒暑渐移,秋雨冬霾,强风冷气,数阻步履。某与妻童日守于灯中炉下,诸事皆忘,竟不复以宝为念。 期年,夜梦若此宝者立于前,形憔容摧,垂泪而语:“吾虽非通灵,亦得造化之精。数载所托无人,徒羡君之姿质。君亦曰誓不弃。然情爱有终,疼惜不常。初于枕畔室中,后于庭角野丘;初伴朝夕今弃项背,君负我也!每思君自悔,辄以利器自伤肢体,以心痛远甚体痛也。今吾泪干血尽,尽留君之掌中,形容尽毁,将归于尘矣。相见无期,不舍,特相告。” 言讫,形骸委散如水入土,又有若烟者入空而化。 某君惊,起,无所见。沐浴以手入水,水赤,似血流出。无伤无痛,如是者数日。 心有悔,赴郊步寻巨梧,道路坍毁,几不可辨。但土石狼藉,孤风回旋,宝无所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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