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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张学武 于 2018-6-2 19:30 编辑
我的童年
写在开头
无事闲暇迷上了下围棋,在学校里同同事们下,在家里与网上下,下着下着,忽然发现这人生竟与这下围棋有些相似。开始选择范围很大,然后选择范围越来越小,直至无所选择。于是夜不能寐,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那棋盘般的星空,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童年时期,有那么多的人生的第一次。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原来是那样的有意义,如果把这些写出来,对后人,起码是对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有意义的。他如果是个有心的人,那么肯定也能从中获得启发,对他以后的人生路上的选择肯定也有参考价值,但愿如此吧。
第一章
1
一九五七年十月二十九日下午,
坝上沽源县全县文化教育系统在县大礼堂召开大会,宣布右派名单,当主持人读到“张智祥”时。同时站起来两个人,一个是在剧团工作的父亲,张寿祥,一个是沽源一中的一名教师,张智祥。当时就过来四个警察二话不说,五花大绑把那个张智祥给捆了起来,同时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对张智祥实行逮捕,宣布对父亲张寿祥在原单位进行改造。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出生了,我们住在一家姓薛家的南房里,母亲每当回忆起我出生时的情景,总是皱着眉头,两手在空中比画着说:“那屋里真冷呀,墙上满是蒸气冻成的冰,三白落地。生下你后,只哭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我就哭着在守炕锅台的灶火堂前烧火。半天你又哭了,又活了。”说着母亲又笑了起来。至于父亲被打成右派的事,她很少提及。父亲也从来不说,偶尔说起,父亲也只是夸赞我出生时那个接生婆,说他如何有能耐,抽的烟如何上档次,等等。至于那个主张给父亲戴上右派帽子的剧团张团长,不久后在一次车祸中出了事,脑袋被砸出了个大窟窿,就离职回家了。
幼年的事,我当然记不得了,在我脑海中只记得一个画面,在一片荒郊野地里,似乎远处还有几间房子,我和我哥在那里玩,那里有一根电杆,我哥拿一块石头敲那电杆,电杆就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和我大哥就抱住电杆听。还有一个场面,我记得很清楚,我哥用一根绳子,拉着一串蓬蒿,在前边跑,我在后边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印象了,后来我妈说,那时侯我已经两岁,我哥四岁,我哥拉那些蓬蒿是要回家给我妈做饭用的。那时侯是我们家很困难的时期,一牛车干牛粪竟要卖两块钱,我父亲打成右派后,每个月工资才十五块。
小时侯,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爱做梦,而且是同一个梦,夜夜重复。那梦是很可怕的,在一片黑烟中,我和一些人被另一些人捆着,捆得还特别紧,绳子勒进了肉里,那些人还拿着木棒,在我们身上乱打,把我们赶进一个黑屋子里,然后那黑屋子就成了一片火海。现在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生活在抗日战争初期的南京,是被日本鬼子屠杀的三十万同胞中的一个,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敢跟家里人说,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因此,我那时侯最怕过黑夜,太阳一落山,我就坐在母亲的怀里。
有一天晚上,母亲让我到窗台上给她拿剪子,她要剪指甲。我刚起来,突然发现墙上有个人,我站起来,那个人就站起来,我蹲下,那个人就蹲下,我干什么,那个人也跟着干什么,我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
我母亲就慌忙地说:“二虎,你咋了?”
我连哭带说:“妈,墙上有个人。”
母亲说:“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见?”
当时我父亲站在地上,说:“这孩子胆量这么小,连自己的影子都怕,长大了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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