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空没有一朵云 ,灰濛濛的,下着小雨,很细很细,人们常把这样的小雨比喻成牛毛,真是形象。小雨落在地面,一下就没了,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没有了如冬雨的冰凉,很惬意,告诉人们春天来了。农人说“春雨贵如油”,诗人说“天街小雨润如酥”。 我关掉手机,敞开胸怀,沿着田塍信步走进了家乡的田野。料峭的春风吃拂下,三月的田野在我眼前展开了一副瑰丽宏伟,而又清新隽永的美丽画卷。放眼望去,空中是翩跹飞舞的春燕,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箭一般直冲树梢,时而又贴近地面快速地掠过。大地上,娉婷的油菜花在微风中摇曳、成遍碧绿的麦苗波浪般起伏,整个田野像有一块块巨大的美丽的宝石镶嵌在大地上。远近村落的竹林、树木掩映着农舍,在烟雨朦胧中,有如春睡初醒的处子的眼眸一般迷朦。 “竹外桃花三两枝”,苏东坡的诗句虽已描绘村落春天的意境,但究竟不如唐人李山甫的《寒食》“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来的更为贴切。袅袅的春天便在这如丝般的摇曳中向我袭来。 走在有些弯曲的村道上,两旁是雄伟整齐的水杉、桉树,枝桠尖已爆出了嫩一幅真实的水墨国画展现在我们眼前。绿;脚下是杂层的各种野草、野花,有能和米粉一起做青蒿馍馍的米汤蒿,能炒能凉拌的薇薇菜、干油菜、狗蒂芽等野菜;路旁的水沟里野芹菜、野莴笋等已经从泥中探出头来;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青草,野花也在争着向往天空。四周田野如此惊人的纷繁使我目不暇接,不知道应该观赏还是应该赞叹,我观赏着它们的清新美丽,又赞叹它们的勃勃生机。这么多美好的生命争相吸引我的注意力,使我眼花缭乱,使我在每一处能站下身子的地方留连:田边、地角、溪边、树下,我抬头呼喊成群低飞的春燕和麻雀,我抑制住想扑进油菜花和麦苗地的冲动,我低头寻觅是草根处米粒大小的虫子,问候头上还顶着泥土的鹅黄色的嫩芽。壮观的图画与微宿的景观相得益彰。我侧耳倾听麦苗拔节的声音,似乎闻到母亲刚蒸好的馒头的香气;我仔细凝视仿佛看见某棵羞怯的青草芽包,悄悄地探出头来,最先嗅到了春天的气息,于是迫不及待地唤醒同伴,“春天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千传万,无数个嫩芽探出头来。纷纷嚷嚷着,争相告诉我们“春天来了!”,于是田野绿了,大地绿了,于是诗人说“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春风轻盈的将我托举,五 斑斓的大地如此美好,令我神思飞扬,忍不住大高声歌唱《大地飞歌》,低飞的春燕令我柔情百转,令我赞美希望的田野。我们常常不辞辛劳,长途奔波去找寻人造的呆板的所谓“春天”,却不知原来如此华美壮丽而又沁心自然的佳境就在我们身边。家乡的田野,带给我甜美的愉悦和心灵的憧憬,带给我无比神往的快乐,如此清新,又如此纯洁。我的眼泪溢满脸颊,啊!田野,生我养我的家乡的田野,在我于尘世的纷嚣中彷徨时,驱散我卑微的虚荣心和逐名追利的浮沉,阻止我迷失在这纷纷扰扰的大千世界。这一刻,我似乎停止了思维,停止了冥想,我沉醉在家乡这花香、草香、泥土香的田野。 我的思维却又似乎格外的活跃,生出翅膀带我驰聘,驰骋在宽阔、浩渺的宇宙之间,我的生命也随之飞翔,如此的出神入化,令人心醉神迷。 我不停地按着相机的快门,充满勃勃生机的参差的竞相生长的青草,不知名的各色斑斓的野花,大棚里正在采摘的雪白的蘑菇,金灿灿的油菜花、浓绿欲滴的麦苗……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天幕中射出了金光。为了将春天的田野最多的装入我的相机,我想寻求一个最佳的拍摄点,环顾四周,不远处村落的一幢两层高的农舍引起我的注意。我走过去,一只黄狗从地上翻爬起来用吠声迎接我,院门内走出了一位中年农妇,呵着了狗叫,院门旁是两株正在盛开的铁脚海棠,火焰般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正是我们祖国国旗的颜色,令我想到杜甫的“山青花欲燃”,而这里是墙粉花欲燃。我向主人说明来意,主人热情的将我迎进院内,宽阔的院内几株李花正在缤纷如白雪,桃花灼灼相映成辉,一株琵琶的枝叶间,挂满了玻璃球般大的绿色的小琵琶。主人请我坐下,端出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蒿蒿馍馍,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咬一口,甜而不腻,齿颊留香。 主人领我到我二楼的阳台上,极目远眺,眼前的画卷更加壮阔,天空中一大群麻雀忽而成团翩飞,忽而成一条黑线远射,大地上金灿灿的油菜花和绿油油的麦苗给大地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在春日暖阳的照射下更显出光辉。门前的小道上,走来手牵手的两个成年男子,一个年约六七十岁,一个大概三十多岁,老的头发已花白,步履已不利索,年轻的目光迟滞,脚步缓慢,老的牵着年轻的,一脸安详平和,慢慢在色 间走着。伴我上楼的农妇看出了我的惊讶,“这是两父子,二十多年了,每天父亲都要牵着他的儿子到这条道上散步,他儿子十几岁时患病痴了。” 父子俩走过了农舍,披着霞光,继续向远处走去,阳光在他们的身上投下了光辉,他们逐渐融化在春天的田野里,我也融化在家乡的田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