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秀小传》第九章 冤家总聚头

梦诗音

                                                       第九章 冤家总聚头

                                                                                 世事如棋尽是空，天道难存忽西东。
                                                                       嫉贤妒能何时了？幸灾乐祸无日终。

       后半夜，狂风驱赶着乌云很快霸占了天空。雷公隆隆的脚步由天边而来，却又是那么地急匆。闪电将乌云撕开道道裂缝，条条银蛇在夜空飞腾。原本闷热的夏夜，瞬间变得清爽起来，甚至有些许的寒冷。方才还宁静的太湖，此刻现出不安得躁动，一层层波涛在雷电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汹涌。一排排的白浪爬上岸来，将水藻与贝类抛上沙滩，又快速的缩回湖中。又是一个炸雷，大雨应声而落，大地发出了沉闷地轰鸣。整个太湖更加狂躁，水面波浪滔天，湖底暗流涌动。望亭乡自然也在暴风雨之中。
       “啪！”窗子被风刮开啦，一股冷风夹着雨点，撒到陆乡长沉睡的脸上。激灵打了个冷颤，他已被惊醒。桌子上的煤油风灯，依然灯火辉煌，突突跳个不停，在风中来回摆动。他揉揉睡意朦胧的眼，终于看清啦！自己一丝不挂的侧身睡卧，怀中还抱着一个白嫩柔软的酮体。她那条雪白的玉腿还压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啊！这是谁？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酒意尚未完全消尽。急忙跳下床，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衣服，胡乱的穿上。这才端起风灯来到床前，仔细看那尚在梦中的酮体。她也是一丝不挂的侧卧，雪肤玉肌散发出阵阵幽香。一条乌黑的发辫从脑后绕到娇躯上，辫稍垂在小腹前。那熟悉的脸庞，瓜子般的脸型，高挺的鼻头，弯弯的眉毛，红嫩的樱桃小口。啊！竟然是慈秀。这一吓，他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闭上眼，继而拿起床单盖在了她的身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慈秀也给惊醒啦！她揉揉眼看看陆乡长，含混不清的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咱们两个结婚啦！”“这不是梦，秀！这是真的。慈秀你好糊涂啊！我喝醉啦，对你非礼，你为什么不打我、骂我？我对不起您啊!我猪狗不如，我居然侮辱了你！”说着拿自己的头就往墙壁上撞。慈秀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急忙用床单裹在身上。下床抱住陆乡长说：“别这样，你别这样，你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甘心情愿地。”陆乡长又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口里说道：“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该千刀万剐！”又是一个炸雷，在闪电的照耀下，慈秀看到陆仁宝嘴角流出血丝。她急忙拉住陆仁宝的手哭着说：“陆乡长我爱你，发生这一切我不怪你，更不会告发你！难道你不爱我吗？你若看不起我，就是我自甘下贱，我立马死在你面前！”“秀啊！我爱你一生一世，我永远对你负责！愿与你生同床，死同穴！”陆乡长说完，二人拥抱在一起，眼泪簌簌而下。
       风更猛，雨更急，雷炸响，闪电明。此处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苍天作证；这里没有尔虞我诈，这里没有金钱臭铜。这里没有封官许愿，这里没有海誓山盟。这里只有两个人的赤诚相对，这里只有圣洁无比的爱情！少女奉献的是圣洁无暇的玉体，帅哥捧上的是保存了三十多年的童贞。他不因跨越雷池而后悔，她不因痴爱蠢动而悲痛。求得就是张生崔莺莺西厢月下的欢娱，追的就是梁山伯祝祝英台死能同穴的真情。哪管贫富差距?哪管阶级斗争？一任它山雨欲来，一任它冰雹狂风。
       一个月的巡回演出结束啦！钉村乡宣传队回到了自己的家——钉村乡政府。他们不因获取了汇演一等奖而骄傲自满，不因巡回演出结束二放松。他们继续排练新的节目，提高自己的演艺技能。丁慈秀仍然是早出晚归，对这份工作她倾注了一腔热情。陆乡长依旧一手抓宣传队工作，一手抓农村阶级斗争。建国初期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很紧，严防地富反坏份子破坏社会主义集体经济。严防国民党潜伏人员，打击报复暗杀革命干部与积极分子。还要防止一些充满自私自利之心的人，发家致富走资本主义道路。
       所以乡里经常部署这方面的工作，让各村里及时汇报本村被改造人员地表现。并不时的对这些人员开展批斗。夜间组织基干民兵巡逻放哨，监督可疑份子。最近上级部署了新的任务，严厉打击吸毒贩毒，嫖娼卖淫，破坏盗窃，酗酒赌博，等违法犯罪行为。象丁村这样的地方，靠近无锡市。在旧社会吸毒贩毒，嫖娼卖淫、酗酒赌博泛滥成灾。不少老烟鬼、赌鬼、淫棍一时恶习难改。由于政府的严厉打压，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暗地里仍有人在悄悄地进行。丁利魁就是典型的一个，他虽然不吸毒嫖娼，但他却是个嗜酒成性的赌徒。经常输的精光，或者喝的烂醉，跑到街上发酒疯，打人骂人。家里的东西被他买的一干二净。可谓一穷二白徒有四壁。若不是政府不让买卖土地。恐怕分的几亩水田也早被他给赌完啦！因此他老婆还闹过几次上吊。也曾到村干部那里告他的状，村干部劝告他无数次都无效。最近又因为赌博，把他老婆陪嫁的唯一宝贝，一对银镯子给买啦！老婆找到他时，他正在刘家小酒馆喝的烂醉。由于老婆数落了他几句，他就把老婆打的鼻青脸肿。他老婆直接跑到乡政府，找陆乡长告了他一状，要求对他严加管制。正赶上政府严打，也是他撞到了“枪口上”，陆乡长就派民兵把他抓进了乡政府。
锁在乡政府东屋里，被五花大绑的丁利魁，又是踹门，又是大喊大叫：“老子是贫农，是革命群众，是脊干民兵。老子还是革命功臣，解放无锡的时候，老子给解放军上前线送过弹药，抬过担架。土改时斗争过地主，肃清过反革命。快把老子放开，你们关老子的禁闭，是镇压革命群众。老子要到县里去告你们！”说完又哐啷、哐啷地踹门。陆乡长对负责看管的武装人员刘元静说：“把门打开，我给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把他抓来的。”刘元静将房门打开，陆乡长走进去但见此人：
                                                       身躯魁巍赛黄忠，络腮胡茬似马鬃。
                                                       乍看三国猛张飞，细观梁山黑旋风。
                                                       软硬刁憨如牛皋，性格刚烈胜武松。
                                                       张口酒气扑鼻来，说话飞洒吐沫星。
                                                       白色布衫少纽扣，蓝麻短裤黑线缝。
                                                       足穿布鞋千层底，腰扎生丝一绒绳。
                                                       锡山老酒喝多少？多半糊涂少半醒。
       当下陆乡长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老子站不改姓，卧不更名，脑袋砍掉碗口大个疤，叫丁利魁！”丁利魁答道。“你对革命有功党和政府都给你记住着唻，土改时政府给你家分了房子，分了土地。你现在犯法，就必须依法惩办，功过不能相抵。”陆乡长说。“老子犯什么法啦？你把老子抓进来！”
陆乡长说：“既然把你抓来，就有抓你的道理。现在有人举报你赌博、酗酒、打人，这些都是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地行为。抓来就是要你反省一下，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啦，写下保证书，什么时候放你走。否则只好委屈你这位革命功臣在这屋里住几天啦！”“姓陆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抓老子，老子赌博不偷不抢犯什么法？老子喝酒掏自己的腰包，没吃白食！老子打的是自己的老婆，关你屁事？你赶快把老子乖乖地送回去，再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老子要你好看！”丁利魁仍在发酒疯，不停地骂人。陆乡长是军人出身，嫉恶如仇。又年轻气盛，看他蛮横无理，出口伤人，顿时火起。怒道：“你再敢骂人，我就对你不客气啦！”“你他妈的，还对老子不客气，你算什么东西？你哪里来的野种，敢动老子一小手指，老子出去就剁了你。”丁利魁竟然不知好歹的发疯。陆乡长噌的一声跳起，举起巴掌照丁利魁脸上，“啪啪啪…”就是几巴掌，打的他顺嘴流血。然后说；“把他关起来饿两天，让他清醒！清醒！”然后扬长而去，干他该干地事去啦！丁利魁两天后被释放啦，酒也醒啦，陆乡长打他的这笔账也铭记在心啦，他在寻找机会，定要报这一箭之仇。
       丁利魁虽然心里恨陆乡长，并不代表陆乡长打他这几巴掌没有发挥作用，至少起到了短暂地作用。现在丁利愧不敢再酗酒赌博。更不敢随便发酒疯，出来骂街打人。他有个屠宰的手艺，会杀猪宰羊。在老婆的劝说下，老岳父借给他一头大猪做本钱。于是他重操旧业，干起杀猪卖肉的行当，这也算走上了过日子的正道。在钉村这地面上，干屠宰生意的还有一家。这家不是别人，恰好是慈秀的父亲丁元伟。他们两家一个住在村南头，一个在村北头。虽然是同行，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经营各自的生意。丁元伟为人谦和，又有文化涵养，再加上他能说会道。做起生意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大多数村民都愿意到他的摊位上去买肉。丁利魁平时给人的印象是赌博与发酒疯，很多人敬而远之，他的生意自然就不如丁元伟红火。
这天接近中午时分，丁利魁站在肉摊子后面，招呼着来往的村民。口里不停的吆喝着：“刚杀得鲜猪肉，快来吃个新鲜喽！”他看到邻居丁文庆从田里回来，苗蓝内有几个大茄子，就招呼道：“文庆下田回来啦！秤点猪肉吧？俗话说猪肉炖茄子，撑死老爷子。”丁文庆说：“我还要到南头桑田里去一趟，回来再买吧！”说完向南而去。不一会儿丁兴根从摊位前走过:“大叔割一斤鲜肉拿回去包饺子吧？”丁利魁又主动打招呼。“最近手头钱紧，过两天再来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南而去。大约两刻钟之后，先是丁文庆从南面回来。篮子中竟然多了一块猪肉，丁利魁顿感喘气不顺畅。又过抽半支烟的功夫，丁兴根从南面回来，手中也提了一块猪肉。这肉肯定是从丁元伟家买来的，丁利魁心里这个气，是越来越大。虽然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可那不顶钱用。谁挣钱谁花，挣不到白搭。他心里窝火，嘴里又不好说出来。就盘算着必须找机会修理一下这位同行大叔，这就是那句老话：同行是仇家！
       清晨和熙的阳光洒满大地，小河潺潺的流水，泛着粼粼波光。树上的鸟儿绕巢盘旋，唧唧喳喳。朱瑞芝抬头看看大榉树上的两只喜鹊，叽里呱啦叫个不休。就说道：“不是好预兆，准是要发生争吵的事。”丁元伟说：“就你迷信，哪来那么多争吵的事？”说完就挎起苗蓝出门去啦！慈秀梳妆完毕对朱洪芝说：“妈！我去乡里排节目啦，中午回来帮你包饺子！”“知道啦！秀在外边可别惹是生非，今天我左眼皮老跳，树上的喜鹊老是对着叫，恐怕要与人发生争吵。”慈秀笑笑说：“放心吧！我不会与人争执。”说完将大门关上，顺着南北街向北而去。一路上还哼着《红色娘子军》的那首主题歌歌词“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古有花木兰，代父去从军……”
       “那不是戏班里的大名人陈铁军吗？”一个尖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慈秀急忙回过身来，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兄家嫂子张巧娣，现在的慈秀自从与陆乡长恋爱，警惕性高多啦，不敢在象以前那样与巧娣斗嘴啦。她最怕这位嫂子的伶牙俐齿。急忙笑脸想迎亲热的招呼道：“巧娣嫂子你好！这一段时间未见到您，我还真想你，你干啥去呀？”“吆！太阳从西出来啦！大名人还认得我这个庄稼婆嫂子啊？这可真是铁树开花，枯枝发芽，三棱子草长成树的稀罕事，俺可不敢当你的嫂子。”巧娣本就是个快嘴，再加上从前慈秀曾经惹她不高兴。虽不是什么大事，可她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小心眼女人，从不吃亏。所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慈秀如梗在喉的话。若是从前慈秀肯定不客气，像机枪扫射一样给它来一梭子。可是他眼前不敢得罪这个嫂子，只能隐忍。于是就说：“俺的嫂子唻，你就绕了我吧，我服了你啦！总行了吧？”“你是全县红得发紫的大名人，又是乡长最器重的演员。对啦！听说那位周文庸对你有点那个意思，你要是追上他，你就是官太太啦！咱们老丁家的人都跟着沾光，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可不敢得罪你这未来的官太太！”这几句正中慈秀的要害，她最怕的就是这件事被张扬出去，这如同揭她的疮疤。顿时恼羞成怒，把一切顾忌都抛到就宵云外去啦，涨的满脸通红。便口不择言的说道；“嫂子！你以后有话就说，没话拉倒，可不能上我身上泼污水，放闲屁薰我！”说完转身就走，直奔乡政府大院而去。张巧娣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只气的那张原本淡金色的脸变得煞白，嘴唇铁青，浑身打颤，就差背过气去啦。心里暗暗骂道：小贱货！有你的年底“除夕”，就有我的正月“十五”，要让我抓住你的小辫子，看我怎么整治你这个狐狸精。
                                                                                  正 是：
                                                           冒犯君子不可畏，招惹小人是祸根。
                                                                                有诗为证：
                                                           世间人多君子稀，争强好胜夺利益。
                                                           姑嫂争吵家常事，同根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