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洲杂记

李芳洲的世界

作者：李芳洲

一

        雨还在一个劲儿地下着，到底是为无休止的爱恨，还是阴影盲区里的绵绵苦难？
        我们三人坐定，但见一个身板消瘦、发育不良的小少女，略带哭腔的声音，送上了茶杯、暖瓶，礼貌赝品的微笑。不知怎的，刀一样地剜着我的心。
        多嘴的我问：“小同学，你是哪里人？暑假出来体验生活，顺便挣点儿零花钱吧？”
        “不，我已经工作三年了。在几个城市的餐馆、茶坊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她扬起眉毛羞涩而骄傲地说。
        同桌的男士惊道：“你几岁？没有父母吗？为什么不读书呢？”
        这时邻桌有人要一杯柠檬茶，那少女慌忙走了。
        如今，白天不打麻将的茶坊生意是清淡的。见她闲着，男士又把她叫来掺水，并好奇地问：“你口音南腔北调，工作已三年，究竟多大了？”
        她说：“十五岁零两个月。”
        “这么小出来闯荡，一个女孩子，这样做一定有些故事吧？我们和你不同乡，没威胁，可以讲来听听吗？若打工遇到不平，我们或许会帮帮你的......”三个人纷纷递上现已不时尚的名片，又强调有事可以找我们......
        姑娘毕竟年小，仔细观察，若有爱的普惠，营养温饱勉强，衣服稍时尚点儿，这女孩应该是漂亮的。可是太瘦、太扁平，脸色清黄，衣服很旧，看上去就与美无缘了。

二

        她读书太少，不善言辞。大意说，自己原本有个完整的家庭，父母带着她与哥哥从河南到新疆种棉花和葡萄。
        因为开荒，改造盐碱地，过于辛劳。她八岁、哥哥十岁那年，终于棉花葡萄有了好收成。盼望的好光景春天般地温暖着四口之家......
        不幸的是；两年后，妈妈得了糖尿病，她不满十二岁母亲就病死了。三个月以后，继母便带着她的一双儿女鸠占鹊巢。从此，父亲像变成了某部动漫电影里的一个魔鬼，当继母打骂他俩、无故不给兄妹吃饭、冬天不给兄妹棉衣穿的时候，父亲非但不主持公道，却总站在继母那一边，加倍地责打和谩骂我俩。
        不久，哥哥再被继母诬陷偷钱，遭受残酷吊打，险些至死......在邻居孩子的帮助下，连夜逃走，从此渺无音讯。
        我就更惨了，继母打我、骂我，父亲从不制止，他掐我的脸、抓烂我脖子，想让我破相。另外他还会脱掉我的裤子，坐在我头上，用荆条抽打我的屁股，还可恶地扯拔我刚刚长出来的阴毛......
        我痛，我羞，我恨，我想杀死他！
        父亲见状，则骂道：“打你几下有啥嘛，大呼小叫的，再叫我就把你赶出门，冻死你！”
        我的阴毛被多次扯拔，每次都冒着血珠子。刚长出不久，就被变态的继母用尖尖的指甲和夹猪毛的毛夹拔拽......
        我实在忍受不了，就不得不逃出那地狱魔窟的家。
        她的眼泪已经哭干，她说：“再也不相信世界上有温暖的家庭。”
        人说：“富人心，海底针。”这看似平凡的家暴，折射出人性中多少丑恶、乖张、卑劣。
        也许是自己才疏学浅吧。如此折磨摧残一个幼女的继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像在小说上也没见过这类情景。就算继母穷凶极恶、丧心病狂，但生父也助纣为虐，该怎么解释呢？
        我们三人各掏了二百元，叫她去买两件衣服，买点儿吃的。她默默地接过，眼泪秋雨般地洒落在我们心底。

三

        若说贫穷，今日华夏无论城乡，基本温饱还是没有问题的。
        古代之所以虐待继子女，除去荒唐的嫉妒以外，更有农耕收成不好，跟争夺吃穿权有关，不是吗？
        年龄稍长，或观察稍细的人，应当读过不少流传广泛因继母而生父变恶魔的故事。其中有灰姑娘与水晶鞋，白雪公主遭继母嫉妒毒杀的故事......
        也就是说，从民间到帝王家，概莫能外。然而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和物质丰富，早已碾压了野蛮和穷困，种百亩棉花葡萄，收入也不菲，何以使惨烈、阴损、凶耻事件重现？难道是原始与现实时光奇怪地重合了？
        男人变态，罔顾血脉。除了被性主宰，还有别的理由吗？
        杂记到此，本应结束了，巧合的是，我们三人把听到的奇闻讲给家里的阿姨听。
        本以为，作为母亲的她也会如我等一样地难受和气愤......
        可叹，我们的智商还是太低。当她问明了女孩的长相和名字，第一反应是大笑，接着说这女孩他们家是兵团连队的农民，还是不远的邻居。她接着大笑着，补充了女孩难以启齿的细节，补充了继母的残忍...... 言辞中没有丝毫愤怒与同情。
        我说：“你也有女儿，假如......”她无动于衷地笑道：“像继母折磨、打走打死别人孩子的事件在她们那儿并不少见，这女孩终究没死嘛，谁去报警管这类闲事啊。”
        我们无语，女人决定民族的高度。但愿教育的阳光、知识的雨露能将看不到的荒蛮盐碱脑袋开化，悲剧不会再有。

2019年9月初

白水

故事闻之感人，同情，结尾深刻。

义夫义

老师在文所述说的事情，实是令人发指，也使人无奈。
确实，我们这个社会，还正处在“第三世界”。

云上云上

如此凶残的继母，残害幼女的罪恶行为，令人发指。“但愿教育的阳光、知识的雨露能将看不到的荒蛮盐碱脑袋开化，悲剧不会再有”。但愿！

胡永忠

拜读后。感概，思考、

李芳洲的世界

胡永忠 发表于 2019-9-24 11:37
拜读后。感概，思考、

谢谢谢谢

李芳洲的世界

白水 发表于 2019-9-7 21:56
故事闻之感人，同情，结尾深刻。

谢谢理解

李芳洲的世界

义夫义 发表于 2019-9-8 20:51
老师在文所述说的事情，实是令人发指，也使人无奈。
确实，我们这个社会，还正处在“第三世界”。{:1_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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