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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耿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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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又劈歪了》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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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 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161#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0 11:55:50 | 只看该作者
    19.8 你中了甚么

    “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大家好,让大家久等了,昨天,中国共产党,第X此全国代表大会,胜利闭幕了。这些天来,各位记者朋友们,对这次大会,做了大量报道,向世界各国,传递了许多中国声音,大家很敬业,很专业,很辛苦,在此,我代表X大大会秘书处,向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说什么?”
    “刚才,我们召开了中国共产党,第X届中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上,选举产生了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全会选举产生了,七位中央政治局常委,选举我,担任中共中央X…… 。”
    杨晓忍不住笑起来:“什么,选举你担任什么?”
    “报录的人道,不要只管讲笑话,胡老爹,这个事须是这般,你没奈何,权变一权变。胡屠户被众人局不过,只得连斟两碗酒喝了,壮一壮胆,把方才这些小心收起,将平日的凶恶样子拿出来,卷一卷那油晃晃的衣袖,走上集去,众邻居五六个都跟着走。
    来到集上,见范进正在一个面门口站着,散着头发,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胡屠户凶神似的走到跟前,说道,该死的畜生,你中了甚么?”
    “在这里,我代表新一届,中央领导机构成员,衷心感谢全党同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不负重托,不辱使命。全党同志的重托,全国各族人民的期望,这是对我们,做好工作的巨大鼓舞,也是我们肩上,沉沉的担子。
    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接过历史的接力棒,继续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使中华民族,更加坚强有力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人类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
    “行了行了,别抽风了,”杨晓从身边桌上,拿起一个卷宗:“既然来了,看你倒挺欢实的,我也让你折腾的不困了。先看看这个,看完咱们谈。”
    似乎这才,滕翔宇似乎这才,注意到杨晓,注意到身边,屋里还有个杨晓,直勾勾地,朝杨晓一步步走来。走到面前,站住,似乎想起什么,似乎突然间,又想起什么。
    见滕翔宇不接,杨晓将手中的卷宗,向前递一递,示意他拿着……
    转回身,从电视机旁,从刚才进门时,被自己顺手放在电视机旁。屋里两张,或者三张桌子,一张摆着电视机,一张床头柜,杨晓刚才,就是从床头柜上,拿起的卷宗,窗边还有一张茶几。
    刚才进屋时,被自己顺手放在电视机旁,手提包里,找出一个瓶子。药瓶,透明的塑料药瓶,市面上很少见到的,透明塑料药瓶。
    “什么东西?”杨晓眯起眼睛,试图看清。
    拧开瓶盖,倒出一粒药片,放进嘴里,“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瓶子不大,里面原本就没有多少,大约一二十粒的样子。
    “你…… 你要喝水么?”
    滕翔宇依旧不回答,刚要将瓶子放回去,想了一想,重新拧开瓶盖,又倒出一粒,放进嘴里,仰头,并不喝水,一起咽了下去。迅速将药瓶,透明塑料药瓶,市面上很少见到的,透明塑料药瓶,放回提包里,动作很快,很坚决,不知什么好东西,似乎怕稍一犹豫,自己就会忍不住,将剩下的那些,也一次性地,一并吃掉。
    转回身,看着杨晓,一步一步,缓慢,却很坚定地,带着一种,类似于赴汤蹈火,大无畏的情绪,向她走来。
    刚才吃药,滕翔宇吃药吃,杨晓已经将卷宗,重新放回桩头柜。朝床边,又朝床头柜,床头柜上的卷宗,努努嘴,示意他坐下,东西在那里……
    看样子,杨晓似乎并没打算,在人民会堂,四号楼过夜,没带睡衣,这边也没有,从来没住过,自然也没有,她的换洗衣服。光着脚,下身三保暖,裤子放在床边,上身,估计里面也是三保暖,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外面套着西装上衣。
    很疑惑,事实上,已经略带不悦地,看着滕翔宇。
    滕翔宇毫不在意,示意杨晓站起来。
    “干什么?”
    见杨晓不动,直接将她拉起来,推到床边。
    “我不坐,哎,你干什么,”杨晓以为滕翔宇,要跟自己换位置,让她坐在床这边。刚想挡开他的手,却不料直接,滕翔宇直接将自己,压着双肩,按倒在床上,随即骑跨上来。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杨晓刚要喊,被滕翔宇捂住嘴。
    论力气,杨晓当然不是滕翔宇,曾经的校篮球队,主力的对手,毕竟隔行如隔山,头一次干这种事,这样干这种事,缺乏经验,以及必要的专项训练,难免手忙脚乱。又要控制住杨晓,又要捂嘴,又要脱衣服,脱杨晓,以及自己的衣服,冷不防,被她咬了一口。
    “来人呐。”
    手忙脚乱,却并不慌乱,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保持冷静,或者说,越显出保持冷静的重要性,以及优越性。滕翔宇顺手,刚要重新捂嘴,见杨晓又准备咬,顺手抄起旁边的枕头,蒙在她脸上。
    想了想,效果似乎不错,想了想,干脆将杨晓翻过来,这样一只手,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控制住她,同时起到捂嘴的作用。腾出另外一只手,从容,相对从容地,脱自己,以及杨晓的衣服。
    “不单单是这样,我告诉你,开会是讲究技巧的,领导一发言,他刚一抛出他的观点,我马上给一个,嗯?领导就想了,怎么的,你这是质疑我的意思啊。
    等他全说完了,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马上就跟一个,哦。我要让领导感觉到,我被他的话洗礼了,而且是大彻大悟,最后我还跟领导,站到了一队。
    哦,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啊。”
    反复试了试,相当凑合,杨晓的反应,或者抵抗,依旧十分激烈,却发不出声音,清晰的声音,也很难对滕翔宇的动作,造成有效的阻挡。点点头,十分满意,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动作越来越快,但自始至终,滕翔宇脸上,并未显出,或者很难看出,任何满足,以及享受的表情,很认真,仅此而已。
    下面的杨晓,已经不再抵抗,或者说,没有力气抵抗,先前的呼喊,虽然被按着头,听不清楚,也慢慢变成,类似于啜泣的声音……
    “党的X大以来,我们取得的重大成就,和重要经验,凝聚着以X同志为X的党中央,全体同志科学规划,勤勉工作,团结奋进的智慧,和心血。X同志,作为中央委员会X,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远见卓识,紧紧依靠中央领导集体,和全党同志,把握大局,审时度势,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现在,为了当合国家事业,继往开来,X等许多同志,离开了党中央领导岗位,党和人民,将永远铭记他们的重大贡献,在这里,我代表X届中央委员会,想他们致以衷心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
    我们要坚持和发扬,他们的优秀政治品格,和优良工作作风。认真学习他们的政治智慧,和政治经验,注重听取他们,在重大问题上的意见,和建议,以利于我们,把党和国家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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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 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162#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2 12:28:05 | 只看该作者
    19.9 冷香丸

    疯狂过后,滕翔宇从杨晓身上下来,躺到一边,进行着深呼吸。
    “疯子。”
    “什么?”
    “你这个疯子,”和滕翔宇,进行着深呼吸的滕翔宇不同,杨晓已经近乎虚脱。被按着头,呼吸不畅,长时间激烈抵抗,已经近乎于虚脱。
    对滕翔宇的评价,和一般情况下,常见的评价,什么畜生啊,禽兽啊,流氓,或者混蛋之类的不同,对滕翔宇的评价,是“疯子”。
    原以为,之所以,滕翔宇敢放开她,原以为到了这会儿,杨晓已经不会,也不可能,再做出什么过分,让局面失控的事情。却没想到,满头大汗,头发一丝一缕,贴在脸颊上的杨晓,突然间跳起来:“救命啊,来人…… ”
    “在刚才召开的,中共X届一中全会上,选举产生了,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机构,全会选举我,继续担任中央委员会X,这是对我的肯定,更是鞭策和激励。在这里,我代表新一届中共中央领导成员,衷心感谢全党同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一定恪尽职守,勤勉工作,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过去的五年,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有的已经完成了,有的还要继续做下去。中共X大,又提出了新目标新任务,我们要统筹抓好落实,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新时代,要有新气象,更要有新作为…… ”
    先前的一幕,又重复了一遍,捂嘴,被咬,抄起旁边的枕头,想了想,将杨晓反过来,头朝下。区别仅仅在于,被翻过来的时候,杨晓伸手,试图抓住床头柜上的电话,刚才,大概就是用这部电话,叫的滕翔宇。
    并不和她争夺,争夺电话本身,滕翔宇一把,将电话线撤掉……
    “五年前,在党的X届一中全会上,我曾说过,崇高信仰,始终是我们党的强大精神支柱,人民群众,始终是我们党的坚实执政基础,只要我们永不动摇信仰,永不脱离群众,我们就能无往不胜。
    这个话,今天我再强调一遍,X届中央委员会的全体同志,一定要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心怀忧患,勇于担当,甘于奉献。谦虚谨慎,不骄不躁,艰苦奋斗。同志们,让我们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奋发进取,埋头苦干,勇于开拓,勇于创新,为实现党的X大,确定的目标任务,而奋斗…… ”
    上个月,无意当中,滕翔宇听袁彬彬说起,彭弥正在进行的,所谓职务犯罪心理机制及应对研究。准备研制一种,治贪的药,非常感兴趣,一再打听,怎么样了,进展如何,什么时候能够面世。
    面什么世,根本不可能面世,至少可预见的将来,纯粹的科研而已。探索性的,甭管处方非处方,药店里,或者跑去找医生,这段时间,我可能会被围猎,给开点儿治贪药吧,开什么玩笑?
    那也挺有意思的,滕翔宇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刨根问底。袁彬彬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多嘴的,当个闲话,随口一说,谁想到他当了真。一有机会就问,每过一段时间,见了袁彬彬,总不忘这件事,那个什么,治贪药怎么样了,听说已经试制,已经进入试制阶段,倒比彭弥还兴奋,不涉及商业秘密的话,能不能给我来点儿……
    “宝玉此时,与宝钗挨肩坐着,只闻一阵阵的香气,不知何味,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没闻过这味儿。宝钗道,我最怕熏香,好好儿的衣裳,为什么熏它?
    宝玉道,那么着,这是什么香呢,宝钗想了想,说是了,是我早起,吃了冷香丸的香气。宝玉笑道,什么冷香丸,这么好闻,好姐姐,给我一丸尝尝吧,宝钗笑道,又混闹了,一个药也是混吃的…… ”
    发展到后来,袁彬彬甚至开始,有意无意躲着滕翔宇,惹不起,躲得起,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省得他见着自己,绕来绕去,总会绕到药,彭弥正在研究,所谓的治贪药上,有一次出去吃饭,滕翔宇没完没了,总问药的事,弄得服务员,和邻桌的客人,一阵阵侧目,以为一位他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直以来,自从大学毕业,到海天集团工作,袁彬彬始终坚持的信条,自己一不会做生意,二不懂技术,管好自己的事,上面交给自己,做的事情,就可以,很可以了。其它事情,即使成为集团,实权人物之一以后,依旧如此,不敢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自己参与的,不要参与。
    虽然滕翔宇,有事没事,总追在自己屁股后面,毛遂自荐,想要给彭弥试药,检验所谓治贪药,疗效成果。别说答应,袁彬彬说了也不算,甚至从没跟彭弥,提起过这件事。
    他没提,彭弥那边,却不知怎么,通过别的渠道,知道了,袁彬彬明显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滕翔宇越来越不着调,说话办事,总是疯疯癫癫,很浮躁的感觉。问袁彬彬,那个谁,宣传部滕主任,滕翔宇是吧,想要试试治贪药,找过你是么,有这么回事,甭理他,脑子进水了,也没打听彭弥,是怎么知道的。
    没事儿,出乎袁彬彬的意料,既然他愿意试,就给他试试,彭弥拿出一个药瓶,透明的,不是玻璃,塑料材质。海天化学研发中心,最后一公里实验室,处在研发,或者试制阶段的药物,用的都是这种,没有标签,也不需要标签,满满一瓶,一百片,淡黄色药片……
    文如其人,字如其人,一个单位,一家公司,同样如此,渗透并体现着,就像亮剑精神,李云龙军校毕业论文,当中提到的那样,管理者,首任军事长官,尤其创始者的性格,海天也不例外。
    彭弥这个人,最大的特点,非常注重细节,袁彬彬深有体会,穿着打扮,虽然并不讲究,相对于她的身价,却很用心,很仔细。蓬莱市内外,昆仑省内外,大小十几处住所,即使长期不住,也都被彭弥,收拾得整整齐齐,亲自动手,一丝不乱,郭成峰笑她,反击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前几年,海天化学与国内,某知名心理学,科研院所合作,研究中国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喜欢,看上去,最舒服的颜色。花了不少钱,设计了二十几种,好像还为它们,分别申请了专利,都不是大红大紫,很淡雅的感觉,确实很舒服,经常看一看,心情会不知不觉,变得愉快很多,用作药品,药片的颜色……
    袁彬彬不以为然,其实滕翔宇,也算不上我,多好的朋友,就是一起打球,搭个伴而已,您不用理他。吃饱了撑的,试什么药,觉得自己哪儿不合适,找纪检部门治去,咱这儿不是精神病院。
    真的没关系,彭弥也笑了,他愿意试,就给他试试,也省得整天,拿这件事烦你,就说是我的意思,每天两次,饭前吃,别走丢了。什么别走丢了,袁彬彬不好再说什么,收起药瓶,不是有个笑话么,医生让病人,每天晚饭后,走五公里,半个月以后,接到病人电话,身体好了很多,但我走丢了,在离家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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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 签到天数: 2 天

    [LV.1]初来乍到

    163#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0:32 | 只看该作者
    19.10 吃得好再来

    很长时间以后,袁彬彬和彭弥,重新谈起这件事。和滕翔宇当初,闹着要试药时一样,彭弥不提,自己肯定不会主动提,彭弥一直没提,袁彬彬也就装着不知道,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
    袁彬彬始终以为,是那个所谓的治贪药,出了什么问题,事实也似乎证明了,他的猜测。职务犯罪心理机制及应对,包括彭弥,或者海天化学,最后一公里实验室,进行的药物研发,不久之后,被省科技厅叫停,原因不明。
    没想到,彭弥却很坚定,偶然机会,重新谈起这件事,倒是毫不避讳,且十分笃定,没关系,和药没关系,或者说,和滕翔宇的事,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药本身,没有问题……
    为什么,因为他吃的,并不是我们正在研发的,所谓治贪药。当时就告诉你了,是你自己没听明白,当然,没听明白更好,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听明白,他也就听明白,也就没有意义了。
    给他药,不是让他试药,海天化学新药研发,确实有试药环节,但找谁,怎么找,都是有严格规定,很严肃,不是闹着玩的,绝不可能随便,找个什么人,这不是卖保险,不是传销,先从熟人骗起。给他药,是嫌他烦,上回为了那个,什么兴奋剂的事,没完没了地烦我,好在最后,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这回又来烦你,不就是要药么,你也用不着,凭什么躲着他,给他不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懂,告诉他什么,还不就是什么。就像那个什么,《大宅门》里面,白景琦收购驴胶作坊,不是用一泡屎,告诉人家说,自己研发的秘方,不能看,封条一点儿对不上,就不还银子,找当铺当当么……
    您的意思是说,彭弥自己,也被自己随口,打的这个比方,给逗笑了,袁彬彬则想起,自己上中学时的一件事。体检,每人发了一个小纸盒,圆的,药瓶盖大小,表面一层蜡,让回家以后,头天晚上也行,第二天早上也行,看你什么时候有,弄点儿大便,装在里面。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都带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塑料袋包好了,卫生室老师,学校里面,甭管干什么的,讲课不讲课,行政后勤,更不用说领导,甚至烧锅炉,看大门的,统称老师,逐班过来收。
    校卫生室,袁彬彬记得很清楚,两个老师,或者校医,如今回想起来,估计不是医生,充其量护士。一个年纪大些,另一个很年轻,也很漂亮,没考证过,反正学校里面,都这么传,区教育局,一位领导的家属。
    一头披肩发,很长,长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站起来,还穿着高跟鞋,个子也挺高,发梢距离地面,也就二十厘米左右,差不多裤脚的位置。有明月,还怕登楼,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每次见到她,袁彬彬都躲着走,总觉得会踩到头发……
    先前提到过,袁彬彬他们班,当然,也是滕翔宇他们班,有个上学的时候,十分口讷,人也怂,不怎么敢说话,后来写小说,网络小说,总裁文那位。口讷,并不意味着口才不好,有人不会说,有人不爱说,会说,但不爱说,总裁文属于后者,冷不丁冒出一句,往往都是名言,至少警句。
    收到袁彬彬他们班,长发带着香气,撑开一个大塑料袋,每人的便样,尿叫尿样,便叫便样,几年不见,你可真是大变样啊,都贴上名字,顺着过道,自己放进去,走一遍就行了。
    到了总裁文这里,便样放进塑料袋,抬头看看长发,长发也正看着他,微微一笑,事实证明,才子风流,风流才子,美女,永远是灵感的源泉。不知怎么想的,总裁文坐在靠墙,接近门口的位置,靠窗收起,收到他时,基本就齐了,刚要走,对着长发的背影,总裁文突然冒出一句,“吃得好再来啊”……
    “九个魂专等阎王驾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到,正着急,只见孙行者,驾着斤斗云来了,看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来,吓得九个魂,忙跪下央求。孙行者问起缘故来,九个人忙细细地,告诉了他,孙行者听了,把脚一跺,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故,幸亏遇见我,等着阎王来了,他也不知道。
    九个人听了,就求说,大圣发个慈悲,我们就好了,孙行者笑道,却也不难,那日,你们妯娌十个托生时,可巧我到阎王那里去,因为撒了一泡尿在地下,你那个小婶儿便吃了,你们如今要伶俐嘴乖,有的是尿,便撒泡你们吃就是了…… ”
    别误会,给滕翔宇的,是安慰剂,外形、大小、重量、颜色,甚至口感,和那个所谓的,治贪药,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当然了,区不区别,滕翔宇也不知道,更尝不出来,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反过来也一样。
    一片药片,就拿最后一公里实验室,研制的治贪药来说,每片五百毫克,也就是零点五,或者半克,其中,真正的有效,用来治病的成分,只有二十五毫克,百分之五,剩下的四百七十五毫克,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辅料。具体说,淀粉占大头,普通的食用淀粉,勾芡时用的,没有本质区别,更精纯一些,滑石粉,少量的,食用色素,讲究一些的,还有调味剂。
    安慰剂,简单说就是,药片当中,没有有效成分,没有那二十五毫克,百分之五的有效成分,五百毫克,百分之百,都是药品辅料,都是淀粉,都是滑石粉,色素以及调味剂……
    神经医学,唯物主义最后一公里,精神世界,起源,并由物质世界决定,这是唯物论。反过来,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一样,非常奇妙,非常强大,虽然起源,并由物质世界决定,也可以影响,甚至改变物质世界,这是辩证法。
    精神的力量,可以强大的什么程度,彭弥曾经给袁彬彬,讲过一件真事,具体发生在什么时间,哪个国家,不记得了,绝对真实,懒得查了而已:
    大概意思是说,某电工,爬铁塔,修理维护高压线,玩儿命那种,整天提心吊胆,总担心出事,死于非命,逢人便说,不定哪天,就会碰到火线,或者同时,碰到地线以及火线。说嘴打嘴,谁叫你念叨来着,终于有一天,就像他自己,担心或者念叨的那样,碰到了火线,当场身亡,一切症状,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事情办完,就当大家,已经快要将这件事,忘了的时候,突然惊奇地发现,导致这位电工,所谓触电身亡的线路,出事的那段时间,因为附近,几个电站调网,临时关闸,根本就没电。换言之,电工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吓死不奇怪,奇怪的是,居然一切症状,都和真正的触电,一模一样……
    正因如此,海天化学,最后一公里实验室,研制的神经,或者精神类药物,试药时,不能让受试,志愿者也好,病人也好,事先知道自己,吃没吃药,吃的是什么药,或者说,这种药有什么预计,设计疗效。
    具体说吧,两组受试者,一组吃药,一组不吃,什么都不吃,试验要是这样设计,逻辑上,没有意义,实践中,也没有价值。你放心,吃药,或者知道自己,吃了药,这种药会有,应该有什么疗效那一组,至少一部分人,肯定有效,什么疗效,你说什么疗效,应该有什么疗效,他那边,就有什么疗效,哪怕吃的,只是甘草,只是酵母片。
    这类试验,只能或者只有,这样设计,逻辑上以及实践中,才有意义和价值,一组吃药,真正含有有效成分的药,另一组吃外观,表面上看不出,和真药有任何区别,不含有效成分,也就是安慰剂。此时,被证明有效,试验组,较之对照组,具有明显,统计学意义上,明显疗效的药物,才被认为真正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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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0-7-19 09:45
  • 签到天数: 2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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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2:53 | 只看该作者
    20.1 在昌图的大海上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看着向边,打开腮帮子,甩开后槽牙,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赵迅只吃了几口,刚才做饭时,尝的不算:“着什么急啊,至于么,说出去,好歹也是个省委常委,整天在外面,什么好的吃不着?”
    脸上,却带着笑,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想拴住男人的心,先拴住男人的胃嘛,甭管真的假的。的确,向边在外面,什么好的吃不着,但这么多年来,彩旗飘飘,红旗不倒,野花有野花的香,家花有家花的好,还就是吃惯了,赵迅的手艺:
    “其实啊,你用不着这样,你不说,我也明白。你这是批评我呢,我知道,这段时间亏待你了,别着急,以后不会了,”想了想:“至少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了。”
    算起来,赵迅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怎么着家了,她担任总工程师、首席科学家的绳泥场实验室,正在进行升级改造。具体说,将先前的被动识别,绳泥场实验室,不是搞识别,智能识别技术开发应用的么,将先前的被动识别,升级为主动识别,第一阶段工作,昨天刚刚完事……
    和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一样,想当初,读高中时,确切说,高一升高二时,赵迅也面临着,人生中的一次重要选择。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事实上,第一次专业选择,读文科,还是读理科。
    从小就是乖乖女,习惯了什么,都听大人的赵迅,一如既往,回来问赵国,该分科了,学校让回家考虑,一周后正式填报。赵迅的意思,赵国想好了,告诉她,像从前一样,自己再去执行,就是了。
    没想到这一次,赵国一反常态,说你大了,选择专业方向,往小了说,两年后的高考科目,往大了说,未来的职业道路。这是你自己的事,先前年龄小,不懂事,怕你走弯路,甚至邪路,都是我们包办代替,现在也到了该学会,自己为自己做决定,并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的时候了。
    行,赵迅点点头,懵懂地点点头,自己决定,等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一周之后,填报的前一天,前一天晚上,想好了,告诉赵国,学理科,那时候的赵迅,其实现在也是,并不偏科,文理差不多,成绩差不多,都相当不错。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理科,不是说女生,比如平时跟你,老在一起玩儿的几个,大都选了文科么,赵国问。我跟她们不一样,显然,赵迅是经过,不说深思熟虑吧,至少权衡比较的,她们记忆力好,我不擅长,更不喜欢记东西,历史政治,总是要背这背那,简答论述题,动不动一二三四五,一大堆看着就头疼,数理化多省事,一套公式,运用自如包打天下。
    赵国摇摇头,你这样不行,那就文科,赵迅无所谓。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过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干涉,怎么选,选哪个,你有充分的自由,但不能因为不喜欢,怕麻烦,图省事,选那个轻松,自以为轻松的。
    竞争,现在学习考试,将来成家立业,不知是有意,还是顺口,赵国将成家,和立业放在了一起,会面临无数,各式各样的竞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矛盾,有矛盾,就一定有竞争,而竞争,你记住,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赵国很严肃地,和赵迅谈了一次,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父亲当年这句话,直到今天,仍在深深影响着赵迅……
    馒头,和花卷,赵迅小时候,家里以吃面食为主,当晚刚好馒头花卷,两种主食,馒头是买的,花卷自己蒸,椒盐咸淡,保留节目很好吃。赵国让她坐下,就以桌上,还没端走的干粮为题,馒头正常大小,二两一个那种,花卷半发面,比较小,每个不到一两。
    不考虑口味,馒头花卷,吃哪个,你说吃花卷,为什么,因为花卷小,吃起来省事,馒头那么大,吃起来多麻烦,多费时间,花卷两口没了,不到一分钟。问题是吃花卷,真的省事么,显然不是,没错,花卷小,一个不到一分钟,但你吃一个花卷,能吃饱么,吃不饱,还得吃第二个、第三个,馒头虽大,一个就饱了,算笔总账,吃两种干粮,用的时间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赵迅似懂非懂,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明白赵国,到底想说什么。同样道理,你说理科好,理科省事,理科不用背论述题,文史哲一二三四五,没错,理科不用背,但不是你一个人,不用背这些,所有学理科的,都不用背这些。
    不用背这些,就省事了么,当然不,理科有理科的难处,你刚才说什么,一套公式包打天下,那是因为现在,你学到的公式,还很少,别忘了,赵国就是搞理工的。有你哭的时候,我上学的时候,不是吓唬你,宿舍里几个人,半夜说梦话,只有一个主题,背公式。
    光背会公式,就完事大吉了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完事大吉,完什么事,还没开始呢。运用自如包打天下,没错,运用自如,是能包打天下,但问题是你,真的能运用自如么,别说你了,就是牛顿爱因斯坦,也不敢说自己,真的把那些公式,哪怕最基本、最常用的公式,真正搞懂,真正运用自如了。
    吃饭,馒头或者花卷,赵国这一代人,大凡挨过饿的,都差不多,绕来绕去,绕不出吃饭那点儿事,说着说着,说饿了,赵国又溜了溜缝。吃饭,是你和干粮,和馒头花卷,之间的竞争么,不是,是你和你自己,和你自己的肚子,之间的竞争,饭量是一定的,想吃饱的话,吃馒头,是那么多,吃花卷,还是那么多,不会因为馒头花卷,本身谁大谁小,就一个吃得多,一个吃得少,你不再来一个了?
    学习考试,长大后的事儿,成家立业什么的,长大后再说,是你和课本知识,和试卷考题之间的竞争么,不是,是人与人之间,具体说,你和其他同学,其他考生之间的竞争。知识也好,考题也好,容易的话,不是好事,不见得是好事,你的分数高,别人的分数也高,难的话,不是坏事,也不见得是坏事,你的分数低,别人分数也低,所以才说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
    主动智能识别技术,听着比较抽象,具体说吧,先前的智能识别,绳泥场实验室智能识别技术,都是事后,或者被动性质。比如说银行,银行金库被人抢了,公安局找不到人,拿着照片,找到绳泥场实验室,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抢的银行,跑了,你们给找找,看跑哪儿去了。
    现在不同了,主动智能识别,所谓的主动智能识别,中国的积极防御,美国的先发制人,都听说过吧,你还没打我,我判断,或者我认为,甚至我担心,你要打我,先把你打了。什么叫主动,主动就是没人抢银行,依托巨大的数据库,采用先进的算法,计算出谁,最有可能抢银行,没等他抢,先一步将其扼杀在苗头状态。
    这也难怪,什么叫犯罪,严格意义上,只有实施犯罪行为,并且造成相应后果,才能叫作犯罪,问题在于真等,要是真等犯罪行为实施,后果也造成,就晚了。恐怖分子,弄了枚原子弹,拿到大城市铁岭,准备点火,这时你不能抓,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抓,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准备,仅仅是准备点火?
    怎么办,站在边上等着,点火了,可以抓了么,还是不能,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点火,仅仅是点火?怎么办,站在边上等着,爆炸了,可以抓了么,依然不能,为什么,凭什么抓人家,人家干什么了,谁规定不能弄枚原子弹,拿到铁岭点火爆炸,仅仅是点火爆炸?
    什么时候才能抓,那得等到大城市铁岭,及其周边地区,周边到什么程度,视核弹当量威力而定,已知最厉害,前苏联撒旦级,冲击波可以绕地球三圈。在昌图的大海上,狂风卷及着乌云,一会儿到四平了,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有个海燕,让咱们在这儿见面,都被夷为平地,才能抓……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都能猜到,她还是选择了理科,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不会有现在的绳泥场实验室总工程师、首席科学家赵迅了。竞争,永远是人与人之间的竞争,这句话,赵国当年的话,她也一直记着,经常拿出来玩味,越玩味,越觉得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推而广之,什么是文科,社会科学,什么又是理科,自然科学,或者说文科理科,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真正的区别,区分标准,又是什么?赵迅看来,自然科学,说穿了,是研究,或者处理人与自然,与物质世界关系,而社会科学,说穿了,是研究,或者处理人与人,与人类社会关系的……
    先前提到过,昆仑大学毕业,赵迅赴大洋彼岸,美国深造,就是签证的时候,说她妈妈,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副局长,是“highwayman”,高速公路拦路抢劫犯,签证官不看家庭出身,注重个人表现,依旧顺利签证那次。研究生毕业,和很多人一样,先在美国,某知名实验室,工作了一段时间。
    该实验室,主要是研究人类语言智能化,什么机器翻译、人机对话、语音合成之类的,现在不算什么,当时还处在起步、探索阶段。实验室主任,业内鼎鼎大名,叫什么不说了,就连时下,主流的一款中文对话,人机智能对话软件,都是在他,在这位并不会说中文,拥有语言学、信息技术双博士学位,领导下完成的。
    闲下来,赵迅将自己心中,始终很困惑的一个问题,向实验室主任提出,中文,或者汉语,语言学界常说的,所谓零语法,甚至负语法。确切说,不是零语法,没有语言是零语法的,没有语法谈何语言,应该是词法,零词法,甚至负词法。
    再强调一遍,汉语并不难学,以学习,第二语言习得,难易程度而论,客观讲,汉语至少属于中下,较易,甚至很易水平,难的不是汉语,是汉字。多少年,我们苦练英文发音和语法,这几年,换他们卷着舌头,学平上去入的变化,仄仄平平仄仄平,好聪明的中国人,好优美的中国话,经常见到老外,一口流利的汉语,有点儿口音之外,跟中国人说的,相差无几,却一个字,一个汉字也不会写。
    印欧语系诸语言,赵迅所在的实验室,以印欧语系、闪含语系研究为主,印欧语系诸语言,语法或者词法,丰富就不说了,关键在于,人家这玩意儿,它说理,规律性很强。时态为例,一种时态,几类词,每类什么词尾,以什么词尾为标志,进行何种变化。
    只要是这类词,除少数,以整个词汇系统而论,极少数,特殊情况外,规则,变化规则高度统一。司空见惯,倒不觉得什么,细想想,非常神奇,甚至神秘,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中国人,当代中国大陆,成长起来的人,习惯于无神论,唯物主义观点,不知西方人,当初是怎么受的教育,语言,是劳动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逐渐创造,并发展起来的。
    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只有当原始人,感觉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不说些什么,就无法解决生产生活,实践当中,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出现的新问题时,语言才会产生。换言之,不是某个人,有神论的神灵,或者圣人,不是常有人说,儒家文化,是真正,真正彻底,最彻底的无神论么,创造,并赋予人类的。
    于是问题来了,既然语言,并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位神灵,一次性创造好,交给人类,而是人类,注意,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没有领袖,这个问题上,没有领袖,没有什么什么以来,历史性转折,历史性成就,归根到底是因为有了,按照政治术语,人民群众,共同创造。同样,不是一次性,长期生产生活实践,连续不断,且仍在,只要人类存在,仍在不断进行,并将进行下去的历史过程。
    既然不是一个人,不是一次性,怎么可能这么巧,规律如此统一,仿佛事先想好,一帮原始人,坐在一起,蓝图已经绘就,现在啊,咱们要创造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呢,要有哪些词性,每种词性,要有哪些语法现象,每种现象,要分哪些类型,每个类型,进行怎样的变化,根本不可能,也完全不合逻辑。
    实验室主任,听完就笑了,确切说,还没听赵迅说完,就笑了,弄得她,众多同事面前,很不好意思,有点儿下不来台。摆摆手,一边笑,主任一边摆摆手,别误会,迅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我之所以会笑,因为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也曾经将这个问题,提给我的老师,也更或者,主任的老师,也笑了,也摆摆手,也说主任的问题,提得非常好,之所以会笑,从前有座山。
    这当然不可能,当然不合逻辑,语言,任何语言都一样,当然不是原始人,事先想好,有意识,所谓自发自觉,必然王国自由王国,进行规划,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顶层设计,再按照这个规划,或者顶层设计,逐级逐项落实。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因为你,也包括我,当年的我,把因果或者本末,给搞反了。
    具体说,就以词法,词法当中,时态为例,不是先有,事先想好,有什么时态,每个时态,分哪些类型,每个类型,进行什么变化,包括哪些词,进行什么变化。而是反过来,客观上,存在这些现象,某些词,存在某些变化,然后语言学家们,将这些变化,进行归纳总结,根据相似,以及功能,划分为哪些类型,这些不同的类型,加在一起,又是某个时态,以此类推,不是自上而下,是自下而上。
    归纳和演绎,最基本的两种逻辑形式,就像加减乘除,加减乘除之于数学,希腊,古希腊人,就已经发现,并展开系统研究。与演绎不同,归纳,实践上,都是有限归纳,通过有限,而非无限样本,进行归纳,理论上,也只有有限归纳,才有意义,以及价值。
    语言也是一样,历史唯物主义,特定,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种语言,一种特定语言,词汇,都是一个,都只可能是一个封闭系统,换言之,词汇总量,都是有限的。通过对有限样本,进行归纳,归纳出的现象,语法或者词法现象,当然是有规律,且这些规律,当然是高度统一的,一点儿也不神奇,一点儿也不神秘,也不值得为之,毛骨悚然……
    语言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思维,人类思维的外化,没有脱离思维的语言,也没有,语言产生以后,也没有脱离语言的思维,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试试,看能不能不依靠语言,思考,理性而非感性,思考一件事。而思维,只有两个主体,或者两种形式,“是什么”,以及“做什么”。
    作为思维外化的语言,也是一样,归纳,不断向上归纳,最终,形成两大类,两大类词,名词,以及动词,其它词类,都是,都可以被理解为,这两大类的变形。名词,关注“是什么”,动词,关注“做什么”,所有语法,或者词法现象,本质上,都是“是什么”,以及“做什么”的细化,一切语言智能化,所基于的,都是这条逻辑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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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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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4:03 | 只看该作者
    20.2 海棠依旧

    吃完晚饭,向边去卧室拿手机,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赵迅收起碗筷,到厨房刷碗。常委楼,原本有洗碗机,去年刚配的,她也一直在用,自从上次,热水器事件以后,对所有电器,爱屋及乌,赵迅都有些缺乏信任,改成手洗。
    客观讲,赵迅算不上,即使年轻的时候,算不上多漂亮。也不难看,普通人,手很漂亮,手指又细又长,小时候学过琵琶,始终引以为豪,也很注意保护,做家务的时候,一向戴着手套,胶皮手套,如今不算什么,换作二十年前,有这个习惯的人,可并不多。
    差不多了,赵迅从梳妆台上,找到护手霜,一式几份,家里、单位,梳妆台、洗手池,衣兜里、皮包里、抽屉里。总之,只要是赵迅,经常待的地方,最容易找到的,化妆或者护肤品,一定是护手霜,一边擦,一边坐到向边旁边,看一眼电视:“依旧?”
    向边低着头,不时翻看着手机,一边点点头……
    昆仑广播电视台,六套,或者第六频道,原本是国际频道,今年早些时候,某中央大员,来昆仑视察期间,偶然在宾馆里,看到这个频道。开玩笑和身边,陪同的本省官员说,人家中央台,有个国际频道,你们昆仑,也弄一个,有那么国际么,还国际频道。
    贯彻首长指示,很快,昆仑广播电视台,进行了频道重组。国际频道,原国际频道,并入新闻频道,与此同时,五套,原来的影视频道,一分为二,第五套节目,改为电影频道,第六套节目,变成了电视剧频道,也就是向边,正在看的这个。
    哪有那么些电视剧,或者说,新剧可播,好的,要钱,而且不便宜,不要钱的,质量又没法保障。所谓的电视剧频道,事实上,成了电视剧,重播专用频道,即使黄金时段,比如现在,也是重播为主,首播剧都在综合,也就是卫视,或者二套,文艺频道那边。
    最近一段时间,《海棠依旧》,讲周总理,主要是建国以后,住在中南海西花厅,满院海棠的西花厅,相关故事的。向边每晚,只要在家,只要播出时段,在家的话,自从发现,发现电视剧,或者重播专用频道,在播以后,一定会看。
    实验室升级改造,不着家这一个来月,即使,赵迅即使不住在绳泥场那边,回到家,也早就错过了做饭的时间,下班前,向边自己或让秘书,买好晚饭带回来。进门时,基本都是这个,现在这个情景,向边坐在沙发上,电视剧频道,正在播《海棠依旧》,桌上一堆餐盒。
    赵迅奚落他,刚开始时,奚落他,真的假的啊,主旋律,咱这儿没机顶盒,我可以以一个科学家,科学家得等别人说,科技工作者的名义,向你保证,没人知道你在家,看的究竟是哪个频道、什么节目。那个谁,原来,武警那个司令,不是说被抓时,纪检干部进门,发现他正带领家人,学习上级文件精神,发现不大吉利,没再往后说……
    “总理。
    青长。
    X跟他的家人,已经见上面了。
    怎么样?
    他错把他小儿子,当成二儿子了,激动得,都已经忘了孩子长大了。
    是啊,小孩子七年变化很大,X的精神,还好吧?
    很好,头发虽然白了,但身体很结实,X讲,他天天在斗室里锻炼身体。
    好啊,X很有头脑啊。
    X还讲,当她告诉X,这都是周总理,您安排的,他流泪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X很重感情,如果他一直在国务院,我会轻松很多,而且工作会做得很好…… ”
    对政治,也包括历史,缺乏了解的赵迅,除了几位主角,一目了然,都是长期扮演领袖人物,特型演员外,基本对不上号。不懂就问,谁跟谁,德国对法国,是中超么,这叫世界杯,中国队在哪儿,在家看球,为什么不去,水平不行,咱不是有姚明了么?总要向边不厌其烦,逐一为她介绍,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谁谁谁是谁谁谁,谁谁谁是谁谁谁。
    说了也没用,其实,说了也没用,不了解整个,历史背景的话,单一情节、单一故事,很难看懂,也就是个热闹。至于历史背景,又不是,又绝对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再说赵迅,根本就不感兴趣,说了也白说,记不住,下回还得从头讲起。
    陕甘边革命根据地,创始人之一,游击队总指挥部政委、特委军委书记、革命委员会副主席,名字就不提了。1953年,任政务院秘书长,1959年,任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周恩来的主要左膀右臂。
    1962年,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上,康生一伙借小说《刘志丹》事件,向其发难,将他,和原陕甘边根据地,一批干部,共同打为所谓的“X反党集团”。生死关头,高层斗争中,一直比较谨慎的周恩来,出面保住了他,指出X的问题,不能,也不应该定性为敌我矛盾,有错误,但还是革命同志。
    躲过一劫,周恩来的直接关怀下,在中央党校附近,专门找了一个地方,以学习为名,虽然失去人身自由,好歹没遭太大的罪。文化大革命爆发后,受到更大冲击,直至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以政协常委身份复出,前后被关押,无论什么名义,长达十六年之久。
    这一部分,讲的是罗X长,时下,某愤青偶像,少将公知的父亲,戎马一生,其实没怎么打过仗,没怎么在一线,真刀真枪打过仗,长期负责情报,以及内外安全工作。从中央情报部,后来的军委情报部,一名普通秘书开始,科长、副主任、主任、局长、部长助理、副部长,中央调查部,实际主持工作的第一副部长、部长,干什么的,一目了然。
    剧中的说法,30年代,延安时期开始,在周恩来的身边,前后工作的四十余年,感觉国务院系统,周恩来拿总,他负责具体落实。真实情况如何,向边也不是很清楚,听别人说起,不止一次说起过,但每个人的说法,都不大一样。出入西花厅的主要人物中,唯一一位身着军装的,受周恩来之托,安排接受审查,长期没有同家人,儿女见面的X,同家人儿女,团聚了一次……
    始终低着头,注意力都在,似乎都在手机上的向边,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赵迅看看他:“是不是在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呢,回头我也给你,装一个绿色上网,少年儿童用的那种。”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往手机上,哪怕瞟一眼。多少年的习惯,无论出于什么,夫妻间的信任,或者政治规矩,从不要求,更不用说偷着摸着,对赵迅来说,绝对不是难事,查看他的个人通讯设备。
    向边指指电视,依旧没有抬头。
    “什么意思?”
    放下手机:“你们那个,主动,什么什么主动,事前识别系统。”
    “怎么了?”我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不是说,可以分辩好人坏人。坏人,还没干坏事,还没等坏人,真正干坏事时,就能被锁定,提前锁定么?”
    赵迅点点头,就算是吧,你的智商,也就开解到这个程度。但那是,即使是,也是理想状态,现在还没到,远没到那一步……
    一年多以前,绳泥场实验室,正式对外宣布,即将对系统进行升级改造,将先前的被动,事后识别,或者说,准备将,目标,是将先前的被动,事后识别,升级为为主动,事前识别。赵迅从来不打听,向边工作上的事情,开玩笑说哪一天,你要是出事,真出事了,记得找人告诉我,关在哪里,回头我好知道,到哪儿去给你送饭就行了,别的自己拿捏,我不懂,也没心思,更没时间掺和。
    向边这边也是一样,赵迅工作上的事,从不打听,同样,不懂,也没心思,更没时间掺和。这一次,好像是从新闻,新闻报道当中,看到绳泥场实验室的事,晚上吃饭时,想起来,问赵迅,什么叫被动,事后识别,什么又叫主动,事前识别?
    简单讲了讲,用最通俗的说法,试着用,最通俗的说法,简单给他讲了讲,被动、主动,事后、事前。向边点点头,听完,先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进而笑起来,那不就是,所谓的主动,事前识别,不就等于是,相当于判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什么尺寸的,是好人,哪种口径的,是坏人么,还没等赵迅回答,直接下了结论,“伪科学,宿命论,妖术”。
    直接给绳泥场实验室,主动识别技术,下了三个定义,第一,伪科学,第二,宿命论,第三,妖术,递进关系,赵迅没说什么,耸耸肩,差不多吧。过了几天,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话,将人家的科研成果,或者活动,定性为伪科学,宿命论,甚至妖术,可能,恐怕是有点儿过头,有些伤人了。
    重新找个了机会,主动和赵迅,说起,再次说起这件事,开玩笑的,别当真,写科幻小说那位,叫什么来着,不是说过么,真正的科技进步,最初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妖术。赵迅倒不以为然,刷碗,太阳从西边出来,抢着刷碗的时候,说的,没关系,你说的没错,别跟我这儿捣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也算是给向边,向边的结论,定了个性,你的智商,也就理解到这个程度……
    “我是真没见着过你这么喝酒的。
    我还没见着过你这样当警察的呢。
    我怎么了?
    我刚把车打着火,你就把我给叫过来了,那还能罚着钱么?外行啊你是。
    哎,不不不,那我要是内行呢?
    你等我挂上档,轻踩离合慢给油,车轱辘一转。你停,这叫什么?
    叫什么啊?
    这叫酒后驾车,积分扣本呢带罚款,弄不好还能把我拘几天。那说,像我这样的能拘几天呢?
    照你这个意思,就是说今儿我还有点儿性急了?
    你太急了,车没动地方呢你就把我叫过来了。罚不了了吧,扣不成了吧,白忙活了…… 哎,我说。
    这这儿呢。
    我说你外行你还不乐意,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
    叫什么啊?
    你这叫甩掉傻鞋,丢掉傻袜,褪下傻裤,扒掉傻褂。
    这怎么讲呢?
    就剩一傻帽了…… ”
    绳泥场实验室,如今进行的,所谓主动,事前识别技术开发。核心算法,其实和当年,赵迅在美国时,从事的人工,或者智能语言技术,非常相似,至少原理,基本原理部分,非常相似。
    回到刚才说的,词类,所有语言,人类语言,都算上,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两大类,名词,“是什么”,动词,“做什么”。语言,是社会生活的反映,随着人类历史,社会生活的进步,或者发展,语言,同样也在发展,词汇方面,虽然有进有出,但大的方向,都是一个由少到多,从简单到丰富,不断积累的过程。
    具体到名词,以及动词,两大词类,积累的进程,却是不平衡,事实上,严重不平衡的。基础词汇,名词,或者说,泛名词,名词性,名词以及由名词,发展而来的词,和泛动词,基本上平分秋色,各占半壁江山,但随着语言,慢慢丰富积累,名词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动词,直到今天,仍然是这样,新增词汇,绝大部分都是名词,即使动词,也大都是由名词,新增名词,演化派生而来。
    事实上,基础动词,任何语言都一样,基础动词,差不多可以被理解为,一个封闭,相对封闭的系统。不同于名词,可以无限派生,不断演进,包括从其它语言,吸收引进的名词,动词,基础动词,绕来绕去,变来变去,几千年来,自文字产生,有历史记载以来,其实就是那些,不会增加,明显增加,会引申,但很少增加,也不会减少,且各种语言,基本都是一样,可以彼此之间,严格对应的。
    赵迅总结,所谓的主动,事先识别技术,基本原理,就是从“做什么”,就是一个,从“做什么”,到“是什么”,再到“做什么”的过程。具体说,先将行为,某一个对象,行为分解为,最基础的若干元素,就像动词,基础动词一样。
    通过这些基础动词,基础元素,同样,封闭的系统,在每个人,每个对象,身上出现的频率,以及组合,包括次序、分布、相互关系等等,所谓核心算法,指的就是这部分,对这个人,这个对象,做出一个综合评价。是有益的,对于他人,或者社会,是有益的,所谓好人,有害的,所谓坏人,还是无益无害,普通人,再根据这个评价,推测出接下来,这个人,好人坏人,或者普通人,会做些什么……
    “那么,大奸呢?”
    “什么大奸?”
    向边放下手机:“我是说,你们那个系统,是只能,判断出谁是小奸,小坏人,窃钩者。还是无论小奸,小坏人,窃钩者,亦或大奸,大坏人,窃国者,都能判断出来?”
    “这个…… ”赵迅想了想:“理论上,还是那句话,理论上,理想状态下,现在远没到那一步,应该,应该都可以吧。”
    点点头:“这就厉害了。”
    “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间,想起来说这个?”
    向边没有回答,没有正面回答。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楚,很狡黠,又很得意的神情:“也就是说,一个大奸,窃国者,当他还没有得势,甚至很小,还很小,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发现他…… ”
    “发现他,找到他,”赵迅好像明白了:“然后消灭他。”
    “对,消灭他。”
    “那么也就,不会出现这个大奸,用你的话说,大奸,窃国者了。”
    “是么?”向边放下手机,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她:“或者说,难道不是么?”
    “这个…… ”
    时间,或者说,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物理学,甚至哲学,重新定义物质,重新定义能量,以及时间,当然,还有空间之后,一个非常经典,直到今天,依旧会被时常,提起的命题。独裁者,战争贩子,那些在人类历史上,造成巨大损失,造成人类巨大损失,比如说吧,找个近的,别太近,太近就不好说了,希特勒,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独裁者,战争贩子。
    不仅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个人,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时间出生,出生在哪里。德国奥地利边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一个海关,小职员家庭,家住哪里,哪条街,多少号,在哪儿上的学。
    终结者,施瓦辛格那个,电影《终结者》,最初灵感,其实就来自于这里,假设我们,有一天,我们真的拥有了,类似于时光机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穿越回去,穿越回希特勒,还是个孩子的年代。将边境小城,海关小职员家里,功课不怎么样,除历史艺术略好外,正在上小学,其貌不扬,手无缚鸡之力的希特勒,干掉,或者藏起来,那样的话,就不会有纳粹,不会有二战,这场人类浩劫了?
    重新拿起手机,向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头摆弄着。
    赵迅看看他,看看电视,电视上,正在为国操劳,那个正在孜孜不倦,为国操劳,完美形象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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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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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5:11 | 只看该作者
    20.3 吃饭家伙

    前几年,好像是过年,回家过年的时候,赵迅偶然间,和父亲聊起来,家里,具体说,自己的爷爷,爷爷知道,会计,某杂货店,一名老会计。再往上,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爷爷,都是干什么的?
    哦,这个啊,没跟你说过么,没说过,赵迅摇头,至少不记得,不记得说过,你等着,赵国回屋,翻箱倒柜,翻了好一阵子,找出一只小盒子。出来交给赵迅,正好,给你了,拿回去,好好收起来,别弄丢了,将来好继续往下,痛说革命家史用,你爷爷,是解放以后,确切说,公私合营以后,在国营商店里,当的会计,那之前,是账房先生,一直在铺子里,给人当账房先生。
    挺精巧,差不多也就一本教科书,大小的盒子,很旧,一看就有了年头,原本,应该是个锦匣,带面,布或者缎子面的,现在只剩下木盒。里面的东西,更精巧,一支小毛笔、一个小元宝,赵国说是镇纸,一本小书、一架小算盘、一把小刀、一副小筷子、一个小耙子一面小铜镜、一枚小印章。
    等等如是,还有几样,有的赵迅认识,有的别说她,赵国都不认识,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这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用了好几辈了,这可是文物,革命历史文物,千万别丢了啊,不光你爷爷,你太爷爷,祖太爷爷,再往上,再往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都是账房先生。
    这个小盒,笔墨纸砚、算盘、印章,耙子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赵国说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铜镜,买卖行儿,得注意形象,连筷子都有,是当年,账房先生必备,吃饭家伙。便携式的,科学吧,去哪儿,用今天的话说,京漂海漂,到城里打工,带上它就行了……
    对此,赵迅始终深信不疑,虽然也曾困惑,便携式,方便是够方便的,但那些笔啊,传到她这儿时,只剩下光杆儿,早就没毛儿了,算盘啊,书是空白的,无字天书,未免太精巧,具体说,太小了些。赵迅试过,自己尚无法正常使用,更不用说大男人,尽管白面书生了。
    直到去年,向边一个同学,到家里作客,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书柜里,同学业余时间,搞点儿文物收藏,东看看,西看看,看见小盒子了,你还有这个,我能上上手,瞧瞧么?赵迅说是我的,我爸给我的,看吧,不值钱,拿出来交给他,不值钱,但有点儿意义,祖传的,我们家祖上,都是当账房先生的。
    账房先生,看那意思,同学本想问,能不能让给我,听赵迅说,祖传,不值钱,但有点儿意义,知道不可能,跟账房先生,有什么关系,账房先生,为什么要祖传这个?这是账房先生,随身必备,吃饭的家伙啊,按照赵国原样儿,便携式的,科学吧,耙子是拨灯芯,或者烛花的,铜镜,买卖行儿,得注意形象。
    刚说了一半儿,还不到一半儿,精彩的,还在后头,同学就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的跟真的似的。你的意思是说,这是过去,账房先生,你们家祖上,没别的意思啊,出门打工,记账算账,干活儿用的?
    是啊,当然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就等到痛说革命家史的机会了,咱可先说下,不是占你便宜,不是我要,占你便宜,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啊。我爷爷,解放以后,在一家国营商店,当会计,公私合营前,一直是账房先生,爷爷的父亲,爷爷的爷爷,原本是读书人,当过官儿,后世文运不济。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着急,我不怀疑,不怀疑您祖宗,是账房先生,世世代代,都是账房先生,原本是读书人,当过官儿,甭管读书人,还是账房先生,都是知识分子。
    虽然赵迅并不确定,也无法确定,父亲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或者说,有多少真实,可信的成分。是账房先生也好,不是账房先生也好,是不是读书人,是不是知识分子,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小盒子,以及里面的那些东西,跟账房先生,跟是不是账房先生,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原本就拿不准的赵迅,底气明显不足,那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看,又是毛笔,虽然没毛了吧,又是算盘,又是书,虽然没字吧,又是印章的,这可有年头了,瞧这包浆,传统文化复兴,整天鉴宝收藏,是个人就知道包浆,不是账房先生,还能是干什么用的?干什么用的,老同学笑,这是过去,孩子出生后,满一周岁,作为周岁礼的一部分,“抓周”用的。
    你看,一样一样,拿给赵迅,以及向边看,毛笔,如果抓了毛笔,就说明,这孩子是个会写,写诗啊,写文章啊,将来是个拿笔,能耍笔杆子的,如果抓了元宝,这可不是什么镇纸,铜的,掂了掂,应该是空心的,镇不了纸,说明是个有钱,会挣钱,有财运的。如果抓了书,你不是说,您家祖宗,原本是读书人么,再强调一遍,我不怀疑,估计当初,没少抓过这个,说明将来是个能读书,考取功名的。
    算盘,做得倒是挺精巧,和赵迅,原先估计的一样,太小了,不可能实际使用,如果抓了算盘,说明是个有经济头脑。往小了说,会持家,能管理一个企业,那时不叫企业,管理一个买卖,往大了说,仕途经济学问,管理一个地方,甚至整个国家财政的。
    你不是说,刚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文运不济,俺爹是秀才,后来,举人没考上,就成了裁缝了,老同学是陕西人,《白鹿原》田小娥,学得惟妙惟肖,从读书人,变成账房先生,看样子,很可能是先抓了书,又放下,重新选择了算盘。注意啊,不要和刚才,说的元宝搞混,元宝是善于挣钱,钱是自己的,算盘是善于管钱,钱是人家的,拿着钥匙不当家。
    刀也不是裁纸,彩纸用的,你看,这儿有个绷簧,说明原本,是有刀鞘的,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后来大概是弄丢了。裁纸刀,虽然急眼了,宋江也能拿来杀惜,但通常,都是很薄,扁而长那种,这里,刀是武器的象征,抓了刀,说明性格勇武。将来能舞刀弄枪,悔教夫婿觅封侯的。
    筷子同样,也不是什么,吃饭家伙,就这么两根棍儿,拿都拿不住,不是说,账房先生么,过去铺子里,一吃饭,甭管掌柜还是伙计,一个大锅里搅马勺,动作慢点儿就没了,你使这个,比牙签粗不了多少,一筷子下去,够夹几个饭粒的,不挨饿等什么呢?抓了筷子,说明是个有口福,过去不像现在,农业民族,民以食为天,能一辈子有饭吃,就算福气。
    耙子,你刚才说,干什么用的来着,拨灯芯,剪烛花的,还真有想象力。这是农具,猪八戒,不是中国农民,小农的缩影么,九齿钉耙,农具的象征,抓了耙子,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修理地球的命,甭想别的了,老老实实,在家务农吧。
    当然了也可以从正面,用今天的话说,正能量去理解,撸起袖子加油干,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美好生活,是奋斗出来的,说明是个勤快,本分人,农民怎么了,士农工商,传统社会地位,政治地位仅次于干部,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顺便说一句,农民家抓周,通常会拿掉,也用不着这个,系统默认设置,就是务农,反倒是那些叼着银勺子,贵族家庭,会选用甚至愿意,抓到耙子。
    铜镜,注意形象,是,账房先生需要注意形象。长征期间,指挥所外面,炮火连天枪林弹雨,指挥所内,周恩来拿着一块,不是从哪儿找来的碎镜片,修他的胡子,红军时期,周蓄着络腮胡子,毛泽东看了笑,真真当代周公瑾。
    抓了铜镜,说明将来,如果抓周的,是男孩儿的话,是位美男子,貌似潘安,富比石崇,你看,中国人心目中,形象,还要排在财富前面,周恩来家谱,确实提及淮安,这一支周姓,是三国周郎后代,尽管可信度有限。女孩儿就更不用说了,小而言之,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大而言之,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印章,也不是账房先生,如今所谓签合同,旧时所谓立契约用的,同样,这也太小了。你当是取挂号信,常委楼二零几,你们这儿,是二零几来着,常务副省长向边,贪污受贿汇款单到了啊,拿姓名章呢。
    抓了印章,说明将来,能是个为官做宰,有官运的,和刚才,提到的元宝,以及算盘一样,注意印章,和书的区别。书,说明,只说明是块读书,读好了,考取功名的料儿,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千钟粟,普通人,旧时想要当官,唯一一条独木桥,公务员考试,听说近几年,又要减少录取名额,增加基层选拔了是么。
    通过了,也只是进入官场,官场最底层,敲门砖而已,后头的事儿,还都不一定呢。成为公务员,靠学问、靠考试,可以靠学问、靠考试,晋升,飞黄腾达,能不能晋升,能不能飞黄腾达,就跟学问、跟考试没关系了。即使状元,考上六品,几十年,官路蹉跎,还是六品的,并不是一个两个,贪污受贿汇款单到了啊,这一点上,向边的体会,肯定比我深得多……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中国人信这个。西方人正相反,心理学,行为学派很经典的一个命题,给我一打,十二个,理想状态下,给我一打健康的婴儿,我可以将他们当中,任何一个,培养成任何一种人。
    换言之,名词,动词,“是什么”,“做什么”,从“是什么”,到“做什么”,从
    “做什么”,到“是什么”。中国人相信,“是什么”,是第一位,第一性的,每个人生而注定,“是什么”,至于“做什么”,都是由“是什么”决定的,西方人则相信,“做什么”,是第一位,第一性的,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做什么”的权利,至于“是什么”,都是由“做什么”决定的。
    但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如果真像中国人,认为的那样,或者真像绳泥场实验室,主动,或者事前识别技术,理想状态下,所追求的那样。希特勒也好,其他独裁者,无论大奸,窃国,独裁者,还是别的什么,对国家、对民族、对人类,长大以后,将会对国家民族人类,造成灾难性影响的人。
    当他还没有得势,还是个孩子时,发现他,找到他,消灭他,的确,逻辑上,未来的灾难,不复存在。但一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懂,一张白纸,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孩子,究竟又做错了什么,对未来,即使是由他,造成的灾难,又有什么责任,凭什么,要发现人家,找到人家,消灭人家?
    更进一步,如果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本身,并不是灾难的根源,真正的根源,又为什么,要发现,要找到,要消灭他。不是灾难的根源,真正的根源,即使发现,即使找到,即使消灭他,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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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6:07 | 只看该作者
    20.4 吃饱了撑的

    欧阳小卷是周一上午,突然得知,昆仑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同时,也是省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因为个人原因,辞去一切职务,措辞不是一切,相关,辞去相关职务,其实就是一切……
    每周一上午,省文明办,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属各处室,各支部,召开例会。通常来讲,提纲挈领,布置或者通报,本周主要工作安排,本周文明办,以及本处室,主要工作安排,让大家心中有数。
    今天有些特殊,显然有些特殊,一进办公室,她所在的,文明办研究室,主任办公室,例会在这里召开,欧阳就感觉到了,气氛很凝重,或者说,很怪异。主任清清嗓子,大家都来了啊,那咱们开会,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我先宣布,受文明办党组委托,宣布一个通知,前面提到的,宣传部长、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个人原因辞去一切,辞去相关职务。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杨晓出事,杨晓也出事了?文件一共两页,主任面无表情,不带任何语气,更不用说声情并茂地宣读着,大体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也就是第一自然段,杨晓辞职的消息。
    接下来,接下来的第二部分,很长,事实上,两页纸,百分之九十的篇幅,都属于,逻辑上、语意上,都属于这一部分。详细叙述了杨晓,原昆仑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省精神文明工作领导小组常务副组长杨晓,参加工作以来,三十年政治生涯,担任过的主要职务,做过的主要工作,以及突出贡献,给予高度评价,称之为,定性为我党培养的,优秀高级领导干部,不负组织信任、人民重托。
    具体的那些,什么政治过硬,与上级,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团结同事,爱护下级,工作作风优良,注重个人修养,自我要求极高,清廉榜样之类的,就不说了,就差马克思主义战士,久经考验的,马克思主义战士了。皱着眉头,欧阳小卷越记,笔记本上,越记越莫名其妙,看看别人,差不多也是这个表情。
    这些不都是,一般不都是,讣告当中,告全党全军,杨晓没到那个级别,才会使用的措辞么,杨晓究竟什么了,身体出问题了,没看出来啊,上星期见到,不还栩栩如生,还活蹦乱跳呢么?退一步讲,就算真出了问题,就算身体,真出了问题,也太着急,说这些,也太着急了些吧,该说的时候,那还不有的是机会,这种事急什么。
    再退一步,什么问题,连露一面,上星期,还活蹦乱跳,短短一个周末,就连露一面,都不能了,类似先例也不是,近年来,也不是没有。就前几个月的事儿,西南地区,和杨晓一样,省委常委,身体原因,没到退休年龄,身体原因,不再担任领导职务,也是,文件以及新闻稿中,也是对工作,一直以来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充分肯定。
    但人家那个,和任命,当初任命时一样,规格一样,中央组织部,来了一位副部长,代表中央,省委书记代表省委,外加本人,分别发言,分别表态发言。接下来,比如杨晓吧,主管的宣传部,以及和宣传部,合署办公的文明办,召开干部大会,现任正处级,和已经退下来的,全体副局级以上干部参加,最起码的。
    这回可好,偷偷摸摸的,会也不开。按顺序,以及逻辑,应该是省委那边,先开会,宣传部,以及文明办这边,随即开会,会上宣布任命,或者职务变动,直接念个文件,各处室念个文件,念个通知,就算完事了。
    第三部分,文件第三部分,和第一部分一样,很短,就一个,最后一个自然段,头重脚轻,或者说,头和脚都轻,中间重,完全不成比例。中央批准,普通省委常委,书记副书记之外,普通省委常委,使用的措辞,通常是批准,而不是任命,批准昆仑省委宣传部部长职务,暂由省委书记,黄鹤同志兼任。
    这也不对啊,省委宣传部长,不能衔接,无缝衔接时,空缺,有的时候,空缺几个月、大半年,都是常有的事。不像书记省长,必须,原则上,很容易理解,必须有一把手,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实际主持工作。
    即使兼任,也是由其他省委常委,书记省长之外的,其他常委兼任,最常见的,统战部长、秘书长,或者组织部长。实在不行的话,省委副书记,主管意识形态的,专职副书记兼任,很少,至少欧阳小卷,从来没听说过,有省委书记,有直接由省委书记,兼任宣传部长的……
    很明显,种种迹象表明,一定是出了什么,杨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例会结束,整个上午,虽然主任,受文明办党组委托,宣读通知的主任,估计其它处室,情况也差不多,会上反复强调,政治纪律政治规矩,尤其非常时刻,先说杨晓辞职,黄鹤兼任宣传部长,纯属正常变动,又说尤其非常时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
    整个上午,整个周一,事实上,直到现在,一周时间过去,依旧如此,昆仑省直机关,更不用说宣传部,杨晓直接分管的省委宣传部,以及文明办,所有人,凑到一起时,所有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到底怎么回事,杨晓突然辞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听来打听去,议论来议论去,和以往,以往遇到,出现类似情况,众说纷纭不同,这一次,连个像样的说法,哪怕传言,都没有。说法,或者传言,当然有,当然出现过,都没有,之所以说没有,没能存活下来,换言之,都有明显漏洞,都经不住最起码,更不用说这件事,早就被大家,放在显微镜下来,反复研究,每一个细节,反复研究过无数次,经不住最起码的推敲,出现不久,就被彻底否定。
    事实上,就连线索,有价值的信息,都很少,只知道最后一次,杨晓最后一次,被人看见,是三天,辞职,或者省委下发文件,宣布其辞职前三天。人民会堂四号楼,“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委员会办公室,晚上十点多,有工作人员看到,杨晓突然来了,没带其他人,自己突然来了。
    跟办公室几位负责人,简单谈了一会儿话,问吃没吃饭,回答说吃过了,你们休息吧,不用管我,我还有些事。又说住在杨晓房间,二二零隔壁的人,半夜被奇怪,曾经被相邻房间里,奇怪的声音吵醒,仔细听,似乎什么都没有,再之后,就不知道,就再没有人,至少能打听到,愿意透露消息的人,见过杨晓了……
    打听来打听去,议论来议论去,说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根本不可能,也没打听出,也没议论出什么,出什么所以然。渐渐地,没过多久,也就不打听,不议论,各忙各的了。
    各忙各的,一则打听不出,议论不出什么,打听也是白打听,议论也是白议论,二则,也是更重要的,像以往一样,一把手出现变动,无论换人、退休,或者这次,非典型性的,辞职。同时也就意味着,宣传部系统内部,一轮新的洗牌,一系列重要,影响深远的人事变动,将会随之到来。
    杨晓怎么样,或者说,杨晓突然,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辞职,究竟因为什么,怎么回事,关心这个问题的,绝大部分,事实上,基本全部,只是出于好奇,充其量希望借此,对大局进行一个,说宏观也行,说笼统也行,判断。现实层面,省委常委级别的变化,对他们构不成影响,直接影响,想被影响,还没这个资格,还暂时,没这个资格。
    能构成,被能构成,直接影响的部分,大都知道,已经知道内情,通过正当,或者内部渠道,不会,也没必要去打听,去议论。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事情往往如此,想知道,四处打听的,和他没关系,越没关系,越热衷于打听,有关系,真正有关系的,已经知道,不必,用不着四处打听,该让你,需要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
    好奇心这种事,说白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茶余饭后,闲着闲是闲着,有事干,闲不住的时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这段时间,宣传部,文明办,欧阳小卷每天,上班的这个院,表面上看起来,一切运转如常,实则充满张力。
    人人走路带风,都很忙,看起来,似乎都很忙,却不知在忙些什么,最直观的表现,笑容变多了,笑声却变少了。作为表情的笑,笑容,和作为动作的笑,出声那种,大部分语言,都是严格区分的,不同,互不相关的两个,或者两组词,两个概念,两回事,汉语不然,原则上,并不进行区分,出声也好,不出声也好,表情也好,动作也好,甚至冷笑、苦笑、皮笑肉不笑,都被归为,笼统归为笑的范畴。
    先前,正常情况下,宣传部大楼,四层以上,正副部长主任们,办公的楼层,相对安静一些,下面几层,常能听见的笑声,如今没了。原先见面,走廊里不期而遇,熟不熟的,随便聊几句,近来很少见到,都很忙,似乎都很忙,能装没看见,尽可能装没看见,实在躲不过去,点点头,面带微笑,点点头,笑声却没了。
    同理,之所以注意到,欧阳小卷之所以,会注意到,能注意到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茶余饭后,闲着也是闲着,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她应该算是,楼里少有的闲人之一。两周以前,杨晓刚刚辞职,或者刚刚宣布,杨晓辞职的时候,虽然也很好奇,实事求是,虽然也很好奇,但自从调来文明办,自我定位为,官场边缘人的欧阳小卷,始终秉持着少管闲事的原则。
    并未像某些人那样,就像刚才说的,事情往往如此,想知道,四处打听的,和他没关系,造谣信谣传谣,甭管谣不谣,真的假的,热衷于散布小道消息。后来这些人,最初的激情,慢慢平息,也打听不出,确实也打听不出什么,开始忙自己,盘算自己,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欧阳小卷这边,反倒闲了下来。
    去年底,提升文明办研究室副主任,不是不明白,欧阳不是不明白,部长辞职,甭管什么原因,几年来没少见猪跑,又吃了些猪肉,新一轮人事洗牌,必将随之到来。也不是不想,从中捞些干货,但她是去年底,刚刚提升为研究室副主任,一个月后,加调研员衔,算是明确正处级。
    算来算去,该盘算,能盘算的,不是说,闲着也是闲着么,早就盘算过了,恐怕轮不到,至少这回,恐怕还轮不到自己,一年来,也没什么成绩,拿得出手的,突出成绩。与其瞎折腾,到头来一场空,让人笑话不算,还会给领导,留下负面印象,倒不如先看看,看准了再出手,却不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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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3 11:57:19 | 只看该作者
    20.5 波茨坦宣言

    事实上,昨天晚上,接到副部长,杨晓辞职后,刚刚从九岭,刚刚火线,从九岭调来。原九岭地委书记,罗书记,原来的罗书记,现在的省委宣传部,主持日常工作的常务副部长,罗部长。
    接到罗部长,电话的时候,欧阳小卷并未当回事,通知她明天上班以后,马上到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杨晓辞职,罗部长火线勤王,主持宣传部工作,并未使用杨晓,原本的办公室,选择暂时先在秘书长,调走后空出来的那间办公。
    以为只是例行谈话,新领导上任,按惯例,中层以上干部,都是要谈话,逐一单独谈话的。杨晓辞职,差不多一周后,罗部长上任,到今天,又差不多过去了一周时间,主持宣传部,日常工作以后,罗部长干得最多的,或者说,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干这个,中层以上干部,逐一单独谈话。
    视级别高低,以及重要程度,正局级算交流,谈不上谁找谁谈话。几位副局级,副部长、副主任,以及加副巡视员衔的处室负责人,然后正处级实职,从核心部门开始。
    像欧阳这样的,文明办,而且只是研究室,而且而且只是副主任,加调研员衔的副主任,正处级干部中,绝对是倒数的。跟自己,事先预计的差不多,一周时间,该谈的,基本都谈完了,副处级不着急,以后慢慢再说,轮到她这儿。
    并未做什么,具体的准备,甚至还来晚了,昨天夜里,不知为什么,完事之后,和段章完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窗外一点儿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到睡着,睡踏实,闹钟基本上也响了,又躺了一会儿,险些睡过去,赶到单位,还是比上班,法定上班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没来得及,回自己办公室,大部分文明办下属机构,包括研究室,和宣传部核心部门,虽然都在一个楼里,却要走另一个门,内部也不通,拎着包,穿着大衣,直接去了罗部长那边。
    和另一个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见欧阳小卷进来,罗部长有些不高兴,看看表:“你晚了啊。”
    欧阳瞟了一眼,坐在罗部长对面的那个人,不认识,好像不认识,似乎不是宣传部的人,但又有些眼熟。以为自己迟到,先跟别人谈上了:“对不起对不起,堵车,车堵得厉害,”顺口说完,才想起前几天,自己骑车上班,在院门口看见罗部长,还打了招呼,罗部长还主动,和欧阳打了招呼。
    说自己,一会儿再来,刚要关门,被罗部长叫住:“哎,哎,别走,别走啊。就是来找你的,进来,进来啊。”
    找地方坐下,找个地方,顺着椅子边坐下。放下手中的包,拉下围巾,欧阳小卷一边放下手中的包,拉下围巾,一边打量着,不敢直眉瞪眼,盯着人家看,打量着罗部长对面,就是来找自己的那位。
    “这是省委组织部,刚调来不久的陈部长,”罗部长笑着:“按理说呢,用不着我介绍,老熟人了。”
    老熟人?欧阳这才仔细,这才敢仔细,端详起这位陈部长。
    “怎么了,欧阳老师,当了官,就不认识我了?”
    “哎,”难怪,难怪刚才,觉得眼熟呢:“院长,怎么是您啊?”
    “行,”院长也好,部长也罢,点点头:“还不错,没忘了我,”的确,欧阳小卷的老熟人,两人之间,还曾有过些不愉快,或者说,不打不成交……
    那还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欧阳小卷还在蓬莱大学教书,第一次申报正高级,教授职称,那段时间,现在好像改了,中青年教师申报职称,论文专著,已有的论文专著之外,还要专门为职称申报,写一篇新的论文。欧阳的论文,是关于民国时期,中国的非马克思,或者科学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思潮流传演变的。
    十个选五个。前面几关,都顺利通过,最后一关,十个选五个,比较之后,欧阳小卷自认为,应该差不多。自己的条件,虽然不是候选人中,拔尖,最拔尖的,但十个选五个,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一上来,最后一关是答辩,第一个被刷下来的,就是她。
    答辩组组长,时任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院长、省哲学学科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副主任、校哲学学科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主任,陈院长,拿起欧阳小卷的材料,问都没问,直接说欧阳老师还年轻,嫩了一些,下次吧。换言之,连个争取的机会,都没给她,当着众多同事,欧阳小卷有些下不来台,红着脸,问为什么,院长看都不看她一眼,论文不行,哪篇论文,这次,新写的这篇。
    等的就是你这句,欧阳的脾气,有些上来了,顺便说一句,这位答辩组组长,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陈院长,虽然是本院,哲学学院上来的,但不是搞专业,教学科研,而是行政,确切说,党务出身。根本谈不上学术,任何学术水平,没有博士学位,没有高级职称,却堂而皇之,担任着高级职称评定委员会主任。
    怎么不行,欧阳小卷针锋相对,麻烦您,具体指出来,也便于我改正提高,言外之意就是,说别的,也就罢了,说我论文不行,就凭你,也敢说我论文不行,我还没挑你呢,你倒先挑起我来了,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论文不行。陈院长不慌不忙,依旧,看都不看她一眼,简单事实,常识错误,冷冷地说,欧阳更气了,常识错误,这不是公然,出我的洋相么,什么常识错误?
    会议室里,气氛紧张到极点,答辩组其他几位成员,纷纷出面和稀泥,意思很明显,怕院长,更大程度上,是怕不学无术的陈院长,接不住招,被他谢绝,看了,终于看了欧阳小卷一眼。事后,欧阳才品味出,这一眼的深意,你确定要我,要我当着这么多你,指出你的常识错误么,那么好,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从材料,从已经被他,放到一边的材料中,抽出论文,某页,某段,在场大部分人,一式若干份,手里都有。论文当中,你提到了二战结束,结束前夕,召开的波茨坦会议,以及会议宣言,波茨坦公告,或者波茨坦宣言,说杜鲁门、丘吉尔,以及蒋介石,代表美英中三国,在宣言上签字。
    波茨坦宣言,是以与会三巨头,领导人公告形式,发表的。第一条,中文版本,“余等,美国总统、中国国民政府主席,及英国首相,代表余等亿万国民,业经会商,并同意对日本应予一机会,以结束此次战事”。
    论文当中,欧阳小卷只是在提及,具体是谁,就先不说了,民国时期,某儒家社会主义,所谓的儒家社会主义,倡导者时,顺带提了一句。曾经代表中国,参加波茨坦会议,并成为会后,美国总统杜鲁门、英国首相丘吉尔,以及时任中国,国家元首蒋介石,签字的波茨坦宣言,汉语文本主要翻译,定稿人之一。
    平心而论,并未进行核实,确实,波茨坦三巨头,世人皆知的常识,即使中学历史,也只是会考水平,送分题。连高考台面,都上不得的,因此提及的时候,欧阳偷了个懒,事实上,当时都没觉得,这是个懒,并非按规矩,对每一个事实,进行反复核实。
    陈院长摘掉眼镜,接下来的一分钟,可能,肯定是欧阳小卷,从学生时代算起,整个蓬莱大学生涯,最尴尬的一分钟。回去,找本教科书,不是说会考,送分题水平么,如果还没扔掉的话,查一查,波茨坦宣言上,代表英国签字的,或者说,签字时,时任英国首相,已经不是丘吉尔,而是克莱门特……
    1945年7月,美国、苏联、英国三方,注意啊,是美苏英,而不是美中英,所谓的美中英,是中国自封,或者说,只在中国有效。德国,纳粹德国已经投降,日本,军国主义日本,也摇摇欲坠的背景下,在柏林西郊波茨坦,举行会议,探讨敦促日本尽快投降,以及战后国际格局问题。
    也难怪欧阳小卷,想当然将丘吉尔,与杜鲁门、蒋介石并列,其实蒋介石,并没有参加波茨坦会议,一辈子,早年留学不算,就出过两次国,和毛泽东一样。一次埃及,开罗会议,一次菲律宾,内战战场,形势岌岌可危,担心台湾守不住,预先为可能的流亡政府踩点。
    会议开始时,7月17日,会议开始时,那张著名的照片,杜鲁门站在中间,左手边斯大林,右手边丘吉尔,代表英国,出席波茨坦会议的,确实是丘吉尔,与开罗会议,雅尔塔会议相对应,和杜鲁门,以及斯大林一道,构成新的三巨头。
    丘吉尔,中学历史教科书,1940年,德国撕毁《慕尼黑协定》,进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英国被迫对德国宣战,同样来自保守党,张伯伦绥靖政策彻底破产,随即辞去首相职务,强硬派丘吉尔上台。张伯伦的首相之位,源自鲍德温,1935年大选,保守党击败工党上台,党魁鲍德温任首相,两年之后,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国王的演讲》,宣布退位,随即辞去首相职务。
    英国议会制度,欧阳是几年之后,某次党校学习,参加党校学习时,偶然机会,在一本学校内部,培训进修班作业,或者论文集中,读到一篇几年前。老夫掐指一算,就是当初,自己第一次申报正高级职称,失败,而且是很不光彩地失败,前几个月的事情,陈院长在党校学习时,写的结业论文,关于英国议会制度的。
    难怪呢,一贯不学无术,怎么突然间,满腹经纶起来,原来是刚参加完高考,知识储备,处于人生巅峰,自己又倒霉催的,撞到人家论文题目,枪口上。下院选举,赢得简单多数,政党或政党联盟,出面组阁,通常情况下,党魁担任首相,任期五年,且首相有权在五年内,任意时间,原则上,任意时间,宣布解散议会,提前进行选举。
    1935年,保守党击败工党,上台组阁,至1940年,丘吉尔取代张伯伦,担任首相,正好是五年。1940年,丘吉尔担任首相,至1945年,二战结束,也正好是五年,换言之,波茨坦会议召开时,保守党内阁任期已满,到了必须解散议会,重新举行大选的时间,时间下限。
    读到这篇文章,欧阳小卷在党校,读到这篇文章时,当年的陈院长,当年在高级职称评定答辩会上,大出自己洋相,或者让自己,大出洋相,弄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全院,甚至全校笑柄,也许,估计是做贼心虚,欧阳总觉得别人,尤其学生,背后指指点点,话里有话的陈院长。几年时间过去,已经从蓬莱大学哲学学院院长,提拔为校党政办公室主任,又从校办主任,提拔为校党委常委,纪委书记。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陈院长,当年的陈院长,对自己还算够意思,当然了,至少在欧阳小卷看来,可能是小人之心,就算是小人之心吧,无所谓。惺惺作态,胜利者的惺惺作态。摆出一副以德报怨,宽宏大量的架势,第二年,就让欧阳成为全院同年龄,同资历,最先评上正高级职称,中青年教师之一,又提拔为教研室主任。
    否则的话,欧阳小卷真打算,难道就你,就你会装模作样,会惺惺作态么,真打算给组织部门写信,这种事,匿名一样受理,事实清晰,证据确凿。指出当年,陈院长在党校学习时,那是一个遴选班,从符合条件的正处当中,遴选副局级干部的,正因如此,日后晋升才那么快,作业或者论文,当中的错误,同样,和欧阳一样,常识错误。
    1935年,保守党上台,到1940年,丘吉尔任首相,五年,再到1945年,波茨坦会议,又是五年,这笔账,刚才算过的这笔账,原本是陈院长,在论文中算过的。账本身,是对的,下议院,每届下议院,任期五年,不超过五年,但丘吉尔担任首相的,是战时内阁,或者联合,大联合政府,并无,理论上,并无任期限制。
    1945年5月,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至少欧洲战场,战事基本结束,至于日本,虽然还占着大半个中国,败局已定,只是以什么方式,什么条件,什么代价,迫其投降的问题。战争既然已经结束,战时内阁,存在的基础,也就不复存在,加之本届议会,早已超过法定任期,英国国内,要求解散议会,重新大选的呼声,原来越高。
    丘吉尔,以及保守党高层判断,以他的威望,和战争期间,某种意义上,挽救英国,挽救欧洲,甚至挽救世界的巨大功绩,历史功绩,率领保守党,在议会选举中获胜方,应该不是问题。宣布解散战时内阁,大联合政府,任期早已届满的议会,重新举行选举,满心以为,获胜不是问题的丘吉尔,并未过多参加,保守党组织的造势活动,甚至投票日当天,还大喇喇待在德国,开他的波茨坦会议,
    7月26日,大选结果传来,传到波茨坦。事实上,整个英国代表团,一片哗然,保守党,丘吉尔担任党魁的保守党,只获得一百九十七席,惨败给获得三百九十三席,几乎是保守党一倍的工党。
    一个流传甚广,甚至官方说法,得知大选结果的时候,丘吉尔正悠然自得,在游泳或者泡澡,秘书踉踉跄跄跑过来,脸色惨白,大事不好,我们失败了。丘吉尔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料,一切尽在掌握,熄灭手中的雪茄,转过身,或者站起身来,我们胜利了,我们追求的是什么,是民主,民主胜利,所以我们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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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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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4 11:16:54 | 只看该作者
    20.6 克莱登

    “韩学愈点头,伸颈咽口吐沫,吐沫下去,一句话从喉核下浮上:你先生到过美国没有?
    没有去过,索性试探他一下,可是,我一度想去,曾经跟一个,马霍尼博士通信,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呢,韩学愈似乎脸色微红,像阴天忽透太阳。
    这个人是个骗子,韩学愈的声调并不激动,说话也不增多。
    我知道,什么克莱登大学,我险的上他的当,鸿渐一面想,这人肯说那爱尔兰人是骗子,一定知道瞒不了自己了。
    你没有上他的当罢,克莱登是好学校,他是这学校里开除的小职员,借着幌子向外国不知道的人骗钱,你真没有上当,唔,那最好。
    真有克莱登这学校么,我以为全是那爱尔兰人捣的鬼,鸿渐诧异得站起来。
    很认真严格的学校,虽然知道的人很少,普通学生不容易进。
    我听陆先生说,你就是这学校毕业的。
    是的。”
    举报信,给组织部门的,匿名举报信,虽然没写。欧阳小卷还是忍不住,确切说,几次没有,险些没有忍住,最起码,当着院长,或者纪委书记,最好还有其他,校一级,现在已是校一级,领导在场。
    想个什么办法,点他一下,好歹点他一下,丘吉尔,波茨坦宣言上,代表英国签字的,确实不是他,我错了,我承认。但举行大选,并不是因为五年,什么五年任期届满,像你文章中写的,算的那样,人家是战时内阁,也算报了一箭之仇。
    反复权衡,最终还是算了,一来没机会,机会不好找,校领导,几位校领导在场,哪有自己说法的份儿,二来院长,对她不错。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自知之明,欧阳并不是那种,很有心计,很有手段的人,还是少自作聪明,自找没趣的好,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又出什么,又闹出什么别的,更大的乱子……
    真实的情况是,选举失利,出乎丘吉尔意料,得知结果,十分失望,甚至有些愤怒地,说英国人,真是忘恩负义。紧接着,但紧接着,又引用古罗马时代,一句著名的政治格言,说对领袖的忘恩负义,恰恰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应有的素质。
    忘恩负义,中国人理解起来,相信并不困难,至于对领袖的忘恩负义,恰恰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应有的素质,就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至于保守党,带领英国,走过最艰难的五年,赢得民族独立,以及尊严的保守党,或者丘吉尔,之所以会被选民抛弃,抛弃得这么快,又这么彻底,恐怕就更难理解了。
    就像刚才,反复提到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使得英国,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进入20世纪,国际地位不说一落千丈,也大不如前的英国,再一次获得了顶级强国,最起码,和顶级强国平起平坐的机会。就像邓小平,曾经评价中国的那样,也算一级,无论如何,怎么也算是一级。
    按照丘吉尔,政治强人丘吉尔的想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举重振日不落,大英帝国雄风。具体说,尽可能多地,参与国际事务,用时下,流行的话说,走到国际舞台中央,维持强大的海外存在,保留殖民地,同样,时下流行的话,发展利益,海外权益。
    换作中国,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民族英雄,名垂青史啊。英国人却不这么想,风水轮流转,大英帝国早就,从北美独立的那天起,早就不复存在,属于英国,作为头号强国的时代,已经过去。
    英国人不想,也不可能,再去称霸,或者争霸,不折腾,不闹腾,两次世界大战,欧洲都是主战场,光收拾残局,就已经够一忙活的了,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再说。美国也好,苏联也好,谁爱争霸,让谁争去就是了,殖民地,该让人家独立的,趁早让人家独立,一个希特勒,已经可以了,不需要第二个。
    从哲学学院院长,陈院长,到校党委常委,进而调到地方。只知道,欧阳小卷只知道,好像是省内,某地级市,和在蓬莱大学时,差不多,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再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老熟人不假,并不是朋友。
    后来查了一下,一直在纪检系统,市纪委书记,转了两个市,回到蓬莱,省纪委常委,纪检监察室主任,副书记,正厅级副书记。刚刚,上个月,刚刚从纪委,调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排名第二的副部长。
    都挺忙的,陈院长,还是先这么叫着,也不是来,也不只是来,找欧阳叙旧的,再说他们两个,也没什么旧可叙。或者说再叙,就该叙出问题来了:“刚才听罗部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几年,欧阳老师,”你看,陈部长这边,也还是习惯,叫她欧阳老师:“在文明办的情况。”
    欧阳小卷点点头,不知他要说什么,但显然,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一旁的罗部长,已经半天,没插上话了:“欧阳主任,理论水平,工作能力之类的,就不说了,同事当中,口碑一直很好。”
    “没有,没有,”说得欧阳小卷,有些不好意思。口碑,心说,心里却说,却不由自主地说,口碑,你才来几天,我口碑好不好,你能知道?
    陈院长连连点头:“是啊,近段时间,宣传部这边,你也是知道的,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事调整比较频繁。正需要像欧阳老师这样的,有水平,有能力,更重要的,有口碑,有群众威信的同志。”
    群众威信?口碑也就算了,还群众威信,这不扯远,越扯越远了么,自己一个调研员,研究室调研员,放屁不带响,何来群众威信之说。
    “所以啊,部里面,”陈院长也没说,部里面,这个部,指的是宣传部,还是组织部:“研究之后,觉得还是由你,由欧阳老师,接任,暂时只是代理,代理办公室主任,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一职,比较妥当。”
    “我?”欧阳小卷指指自己,虽然这样,显得很幼稚,很业余,还是伸出右手食指,指指自己,看看陈院长,又看看罗部长。
    罗部长点点头,微笑着,点点头。
    事实上,刚才陈院长,说由欧阳,代理办公室主任时,真真吓了一跳,一大跳,一点儿不夸张,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在做梦。办公室主任,乍一听,以为是文明办,省精神文明工作办公室主任。
    还好,正因为如此,可能正因为如此,陈院长才很快,又补充了,又明确了一下,是宣传部,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代理。算是从梦里,好歹算是从梦里,回来了一半儿,宣传部办公室主任,这也够一瞧的啊,从研究室,文明办研究室,调研员衔副主任,直提宣传部办公室主任。
    那也不对啊,办公室主任,人家滕翔宇,不是干得好好的么?前段时间,部里面还传说,要升秘书长了,后来不知怎么,又没动静了。
    “我,那个,我…… ”
    陈院长,罗部长,一左一右,大眼瞪小眼,等着她,等着欧阳小卷表态。虽然这种事,没什么可表态的,天上掉馅饼,砸到你头上,还表个什么态,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还难道还是,一个问题不成,按惯例,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哎,等等,欧阳突然意识到,滕翔宇,原来的,听陈院长的意思,已经成了原来的,原来的办公室主任,滕翔宇上哪儿去了?半个月以来,自从杨晓辞职,突然辞职,半个月以来,整个宣传部系统,始终处于动荡之中,就像刚才,陈院长说的,你也是知道的,众所周知的原因,人事调整频繁。
    有调来的,有调走的,有晋升的,有换岗、平级重用的,以及更多的,关于调来,谁要调来,谁要调走的风闻,和晋升,为了晋升,平级重用的忙碌。传说满天飞,一天,别说一天了,一天当中,不知多少个版本,每个人,每种可能性,早都被不知多少人,翻过来调过去,分析了多少遍。
    唯独,还就是唯独,原部办,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滕翔宇,一丁点儿风闻,一丁点儿传说,都没有,至少欧阳小卷,是从没,从不记得听到过。按理说,部办主任,整个宣传部系统,最重要的中层职位,又一早,就有升任秘书长,不日,即将升任秘书长的说法。
    不知怎么,似乎一夜之间,灯下黑,被大家,被所有人遗忘了,忘得彻底,忘得干干净净,好像根本,好像从来,就没有这么个人一样。事实上,要不是听陈院长提起,当然陈院长,也没直接提起滕翔宇,欧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
    “好。”
    “啊?”
    “好,”等了半天,等着欧阳小卷表态,等了半天,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罗部长决定不等了。我决定不躲了,你决定不怕了,我们决定了,让爱像绿草原滋长着,权当她,已经表过态了,反正就是,都是那几句话:“我跟陈部长,还有些事情,暂时只是代理,所以今天,就算任命,就算正式上任了。”
    “哦。”
    “工作方面,”转向陈院长:“我简单说几句。”
    “您说,不着急。”
    “工作方面呢,部里的事情,副秘书长和办公室那边,先帮你管着。等得了空儿,慢慢交接,再慢慢交接,慢慢熟悉。”
    “哦。”
    见欧阳小卷,这副蒙圈的样子,麻绳栓豆腐,烂泥糊不上墙,罗部长撇撇嘴,显然很不满意。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当务之急,原本由,由,由办公室主任,负责的昆仑好人评选,评选已经结束,庆典活动组织工作,这是大事,黄鹤书记非常关心,组织委员会那边,不能乱,不能没人盯着。”
    看看陈院长,陈院长用下巴,轻轻朝罗部长,那边指了指。示意认真听,示意欧阳,认真听罗部长说。
    “你呢,先不急去部办报到,赶紧把这一摊,给接起来,”罗部长这边,已经不看她,皱着眉,看着办公桌上,并没有插笔的笔筒:“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哦,”欧阳小卷点点头。
    罗部长好像,还要说什么,想了想,没说:“行,”指指陈院长,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还有些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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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7-19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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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25 11:42:5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耿于天 于 2020-11-25 11:47 编辑

    20.7 雷打冬
    开创曰祖,守成曰宗,就像当年,稀里糊涂成为英国首相,一头雾水,到波茨坦,取代丘吉尔,继续开会的克莱门特那样,接替滕翔宇,主管“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工作。欧阳小卷到人民会堂,四号楼上任时,距离年底,颁奖庆典正式举行,只剩下大约半个月,或者说,留给她的,只有大约半个月时间。
    听起来很紧,甚至一度以为,冷静下来之后,一度以为,罗部长是将一个烂摊子,最起码,烫手山芋丢给她。干好了,只会说,别人只会说是滕翔宇,打得底子好,但凡出点儿什么事,雷都是自己的,里外不是人。
    没办法,尤其这种时候,哪有讨价还价,至少哪有她欧阳,讨价还价的机会,硬着头皮,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干就完了。没想到,等真进入角色,稍加了解,发现“昆仑好人”,还真不是什么烂摊子,烫手山芋,各项组织筹备工作,样样井井有条,倒计时不假,早就按部就班,无需自己做什么。
    守成,尤其一把手,好像很怕守成,最起码,很怕被人,说成,就行为守成者,其实细想想,守成怎么了,能守好成,就很不容易,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唯物主义,谁开创,谁守成,不是,并不是本人说了算的,大环境,历史背景决定,怕就怕该守成的时候,非要开创,最终的结果,只会自讨没趣。
    说是守成,其实欧阳小卷,主管“昆仑好人”组织,主要是颁奖典礼,组织工作,并非没有开创。说起来,纯属偶然,至少她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其定义,都以为,仅仅是偶然……
    那是颁奖典礼,倒计时一周时的事情,晚上回家,意外发现家里,段章带来了一位客人,说意外,因为多少年来,除了亲戚,欧阳印象当中,段章似乎从未,带任何人,任何朋友,当然他,也没什么朋友,男朋友,不是捉奸,回过家。简单介绍,这是我们院,中船蓬莱设计院,丁处长。
    没说什么处,直到现在,欧阳小卷也不知道,是哪个处的处长,据段章说,也是位票证,收藏爱好者,偶然听说段章,是个段位很高的藏家,非要开开眼。段章这个人,先前多次提到,工作生活,分得很清楚,从不把单位的人和事,带到家里来,这一次,大概是考虑到,人,虽然是设计院的人,但事,属于私事范畴。
    说是开眼,来家里,瞻仰段章的藏品,但丁处长的兴趣,似乎并不在那些,票证本身,很长时间以后,再次聊起这件事,段章也觉得,丁处长似乎有意,是在等欧阳小卷。估算着时间,段章难得提前下班,确切说是早退,想赶在欧阳回来以前,将他打发走,却磨来磨去,却被他磨来磨去,一直磨到欧阳小卷回家。
    也不见外,跟欧阳,头一次见面的欧阳,聊得挺欢,听段工说,欧阳主任,是“昆仑好人”活动负责人?欧阳小卷看看段章,段章一脸无辜,心话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赶紧躲到厨房,独自做饭去了。
    又说到蓬莱设计院,包括狮子山船厂,近来的大事,琅琊台级驱逐舰,首舰孙武号,已经结束一系列海试,船厂那边,最后一次检修,不日也会完成。将在年尾年初,“昆仑好人”颁奖典礼,听说也是年尾年初。
    确切说,今年最后一天,从狮子山船厂出发,尽管通天河下游,主航道很深,十万吨级远洋货轮,可以从入海口,直抵蓬莱,保险起见,依旧使用浮动船台。至河海市天山港,正式下水,开始第一次,明天第一天,说是明年,只剩一周时间,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处女航。
    莫名其妙,欧阳小卷这边,莫名其妙,跟我说这些,喋喋不休,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平时也这样么,你们单位,没有保密纪律么,回头问问段章。说着说着,说到跟欧阳,有关系的了,灵机一动,似乎灵机一动,既然“昆仑好人”颁奖典礼,也定在年尾年初,您看这样好不好。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孙武号处女航,也没什么其它任务,好么干脆,让本年度,当选的三十位“昆仑好人”,作为特邀嘉宾。乘坐我们的琅琊台级万吨驱逐舰,到海上,到我国领海边缘,和官兵们一起,到我国领海边缘,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回头电视台,昆仑电视台,一直播,多有意义。
    对,对,是,啊?欧阳坐在那儿,半天才反应过来,才反应过来,丁处长绕来绕去,绕到,居然绕到自己,自己正在负责的,“昆仑好人”上来了,这个,这个,想法挺好的,太仓促了吧,再说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原以为丁处长,随口说说就完了,没想到第二天,直接跑到,第二天一大早,直接堵到家门口,似乎知道最近,欧阳和滕翔宇,当初的滕翔宇一样,基本不去部里,整天待在人民会堂那边。非要跟她一起,到宣传部,去跟罗部长汇报,汇报昨天,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
    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我什么时候,跟你商量好了,欧阳小卷哭笑不得,世界上,怎么还有这种人,好像吃定自己一般。几乎是被他,被丁处长,以及他带来的几位,据说也是中船的人,架到部里,架到罗部长,临时用的那间,原秘书长办公室。事后才反应过来,这伙人进宣传部大院,怎么都不用登记?
    这不找挨骂么,自从那天,和陈院长,或者陈副部长一起,找欧阳谈过话,部长见到自己,就没给过好脸。没想到,听丁处长汇报完,汇报完咱们昨天,商量好的那件事,罗部长大为激赏,劈头盖脸,将欧阳小卷上上下下,夸了个从头到脚,我就说嘛,欧阳主任有魄力,有创意,有办法,堪当此任。
    王安石变法,当中不是有一条,觉得朝廷,和平时期,养那么多军马,浪费钱,不如将它们,分配给农民。不打仗的时候呢,农民用它耕地也行,拉车也行,负责口粮,还省了人工,打仗的时候呢,将这些马召回来,若有战召必回,上阵厮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军民融合,战略支援,一举两得。
    听着,似乎挺有道理,可问题在于,你也不想想,打仗的马,和耕地拉车的马,是一回事么?换言之,耕惯了地,拉惯了车的马,真等打起来,该上战场的时候,还能上战场,还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么?
    罗部长话锋一转,的确,王安石的具体做法,是欠妥了一些,但思路,但起码,思路是对的,是可资借鉴的。琅琊台级驱逐舰,处女航,搭载着咱们的“昆仑好人”,到海疆,到边境线上,迎接新年,第一缕阳光,第一缕属于中国的阳光,听着就激动人心,既浪漫,又雄壮,好,就按欧阳主任的意思办。
    行,欧阳小卷点点头,又成我的意思了,无所谓,反正从那天,你跟陈院长一起,找我谈话开始,一直云里梦里。说不定真是在做梦,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你说行就行吧……
    各项筹备工作,一切顺利,显然,蓬莱设计院,狮子山船厂那边,早有准备,都是现成的。一周时间,转眼就到,本年度最后一天,上午九点整,“昆仑好人”评选活动颁奖盛典,在蓬莱市人民会堂隆重举行。
    中宣部,中央文明办,远道而来的中宣部,中昂文明办主要负责同志,和昆仑省委书记黄鹤一道,为三十位半年以来,层层选拔。久经考验,真金不怕火炼,昆仑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好人”颁奖,并发表重要讲话……
    原以为,自己参加工作以来,最重要的一天,肯定得失眠,头天晚上,肯定得失眠。事实没有,欧阳睡得很好,沾枕头就着,一夜无梦,眼睛一闭,一睁,已经是早晨,还差五分钟闹钟响。
    出门,比起前几天,不算冷,小风一吹,甚至有点早春的感觉,看看天,乌云密布,抬头看看天,却发现乌云密布。抵达人民会堂的时候,一直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欧阳小卷居然,听到了雷声。
    皱皱眉,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什么季节,数九寒天,居然,地处寒温带的昆仑,居然打起了雷。雷打冬,十座粮仓九座空,冬打雷,满地贼,前者是因,后者是果,面包一涨价,坦克就上街,反正都不是好事……
    颁奖典礼一切顺利,几位中央大员,还接见了“昆仑好人”活动组织委员会,主要成员。黄鹤书记专门,介绍了一下欧阳,这是欧阳小卷同志,省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不是代理主任,主任,本次活动的总负责人,弄得她挺不好意思,这不贪天之功么,我什么时候,成总负责人了?
    马不停蹄,草草吃完午饭,和三十位“昆仑好人”,以及相关工作人员一道,草草吃完午饭,直接从人民会堂,乘车赶往狮子山船厂。按计划,从那里搭乘琅琊台级驱逐舰,孙武号,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再重复,处女航,王安石,领海,新年第一缕阳光。
    一辆大巴,几辆中巴,“好人”们,以及几位组委会工作人员,包括欧阳小卷,乘坐那辆大巴,相关几个单位,基本一个单位,一辆中巴。安排停当,欧阳各车转转,确认无误,关门上车,准备出发。
    上了车,那辆大巴,却发现车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已经满满当当,没有自己的位置。怎么回事,事先计算过,四十人,算上司机正好,不应该啊,数了又数,点了又点,四十个人,四十个座,谁也没多占位置,可就是没有欧阳小卷,没有欧阳小卷,自己的座位。
    两小时车程,站着不可能,没办法,只能到,只能回到宣传部,那辆相对宽松的中巴上,和同时们挤挤。好了,出发,欧阳拿起对讲机,车队浩浩荡荡,向狮子山进发,宣传部,也就是欧阳小卷自己,坐的这辆,副班长,压阵,队尾最后一辆。
    摇摇晃晃,聊了一会儿,欧阳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什么声音?雷声,没错,雷声,这一次,她很确定,就是雷声,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
    虽然闭着眼睛,但一阵阵白光,依旧明亮。半梦半醒间,欧阳小卷正安安稳稳,正悠然自得,坐在省会蓬莱市,人民会堂内,观看摄入贯彻落实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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