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外五首）

茅屋寒士 · 发表于 2022-9-15 09: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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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外五首）
文／钱智伟

站着的光辉形象
身后万丈光芒
朝觐者，匍匐在地，热泪盈眶
照相机伸出手来
咔嚓一声
抓住当中的脸
洗出来黑的

◆西溪巴洛克

穿旗袍的女子提起筷子
前西溪、后西溪两条平行不长的河
如今两条平行的路。风水上路、河相通
一双玉筷夹着块蛋糕——巴洛克洋楼
她从民国嫁过来
“我家的马厩也比这里大”
她话音不高
直到今天我们路过还不时能听到

（注：清代散文家、外交家、洋务运动维新派代表薛福成之孙薛汇东故居，他在此迎娶了“洪宪皇帝”袁世凯二女儿袁仲祯）

◆配方

“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

鱼儿穿梭，在水里慢慢飞
他听到鱼的喧哗，撒腿跑回家去
家里那座园子，也像一片湖
玩童如鱼，唤他出来游
他不吭一声，三年没朝窗外看一眼
他在结网。用“三纲”和“五常”
用《诗》、《书》、《礼》、《易》和《春秋》

◆时间刻度

楚人渡江。随身佩剑滑落水中
一朵水花雕琢在船舷上
一船人大笑。爱因斯坦没笑，霍金也没笑
烧脑。老头文傻读不懂了
找到那艘船，那朵水花，捞起另一把宝剑

◆离歌

我蹲下捧起大玉盘的时候
我还是个娃
大玉盘晶莹剔透

我站起身举起地卫一的时候
我已是个后生
地卫一长了棵树，有个人在不停地砍，像我

我抬头仰望夜空的时候
我满头白发，双臂垂下
看惯了残月

◆这个时代

没读懂相对论，走火入魔想找夜空的虫洞
科学家说相当于管道。秦皇岛钻进去
出来华盛顿，或另一个宇宙
不是我们中国人失传的奇门遁甲缩地术
三个老头大液晶屏前喝茶，看老谋子拍的《活着》
我们都是从那头穿越过来的人。七个馒头的疑问——
哪能说出去买就买回来了？那时候只有
国营店，还很远、很少，还要粮票
那时候装馒头有塑料袋？我低头摆弄手机
洛天依跳出来唱《达拉崩吧》

◆九斤老太

“这是脚吗？脚是要有格律的
要平平仄仄，要对仗工整”
放脚的女人妥协了
穿起高跟鞋
老太鼻子里哼哼，摇着破蒲扇
“伤风败俗呀！忘记三从四德祖训了吗？
走起路来倒也押韵，有点像脚”
她学着村里有学问的读书人七爷的口气
“知道张大帅吗？张飞的后裔
有丈八蛇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