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内卷，骨头啃太干净了

河蚌赌徒 · 发表于 2024-7-17 09: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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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跟前公司老大吃饭，他说刚去云南找代理商拿了个单子，价格给得很低。“这时候还谈什么利润，给单子就要。”他笑着说。

我俩吃饭那地儿叫宝粤楼，虽然吃的是晚餐，但不妨碍我们点了些蒸排骨、凤爪、虾饺皇之类的点心。我很喜欢那里的香煎韭菜饺，味道很好，而且，够大。他问我还想吃什么，我就又要了只乳鸽，这东西有日子没吃了。倒不是我特别想吃乳鸽，而是，天天很喜欢吃乳鸽。至于我点乳鸽，跟天天想吃到底有什么关系，却也说不太清楚。小家伙回金山有日子了，我挺想他，这周叶子会带他回家，但还没定是哪天。等回来，我要带他去看电影，吃乳鸽。

说起来，我俩也有日子没见了。俩人都不喝酒，边吃边聊，从六点吃到七点多。他儿子刚高考完，分数线将将过了公立本科。这让他挺开心的，说希望能在上海找个学上。至于报的专业，都是工科的机械电子类。“学工科，总归有口饭吃。”他笑着说。他家自然是不靠孩子赚钱养家的，但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呢？就目前的就业形势来看，谁也不知道几年后什么样子，AI和机器人进步太快了，行业变化也是。几年前，谁能想到主要靠政府资金活着的仪器行业，也会有大规模裁员的一天？当然，比起房地产和教培，还是强得多。

聊到武汉的萝卜快跑，他说他都看不懂了，现在就业这么差，怎么还这么搞。我自然是装明白，说楼市已经指望不上了，能拉动经济的产业也就指望汽车。所以，大概率是不惜一切也要把这个产业的技术推上去，然后去全球卷死欧美日车企。这个行业目前卷得很凶，不止一位大佬出来“哭喊”着让别人停手。但是，挺难的。其实卷的不只是这个行业，除了垄断行业，哪行不卷？某种意义上，中国和平崛起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靠卷，靠大幅压低员工待遇和增加工作时长。当然，还有其他的，比如有利于效率的制度和最开始的环境代价等等。

比如通过打仗来当崛起，通过卷自己人来崛起，确实相对外部阻力没那么大。但当我们开始往外卷的时候，老外也就会阻挡的，就像各种反倾销调查，还有欧美明着的歧视政策。我不认为欧美靠关税能挡得住，短暂护住他们家里那点产业，对最终胜负没有太大意义，因为其余市场的竞争，他们赢不了。至于穷国的市场，他们本身的产业比较少，所以有必要保护的也就不多，还是方便进入。问题是，这种模式的尽头是什么？我们真能凭这种模式，当世界老大吗？想起了罗翔刚就煤油车拉食用油说的那话，“对人不尊重”。

对人的不够尊重，体现在很多方面，但这事儿还不好多说，因为“***”某种意义上也已经是一个被妖魔化了的词。那就不提这个，只说当老大的如果底线太低，后面的人，是很难跟你混的。因为某种意义上，你的底线，就是他们的上限。我岳母家养了只小狗，吃剩下的骨头都会给它。问题是，老两口一辈子节俭，骨头都啃得很干净，给到小狗后，他也就是舔舔味道。叶子每次回家，也会把我们家吃剩下的骨头带回去给狗吃，她习惯把那东西装个袋子放冰箱里冻着。所以，每次天天啃骨头，我会提醒他，别啃太干净，给小狗留点儿。否则，你把骨头放它食盆里，它兴冲冲过来，多失望啊。

如今，很多行业卷得，都快不只是把骨头啃光了，汤恨不得都不剩一口。那天在论坛里跟一潍坊老乡聊起她那边的潍柴动力和歌尔光学，这俩在各自领域全球都能排前三了吧？但是那待遇和工作时长，呵呵。问题是，如果全球前三都这样，让后面跟着的小兄弟们怎么活呢？工人的待遇和生活质量上不去，看不到希望，当然越来越多的人都不愿意生孩子了，活得太累。如果作为全球老二，并且剑指第一的国家都这样，那让其他国家怎么过呢？跟着我们混，有前途吗？有怎样的前途？我们总是嘲笑欧美企业没良心，挣黑心的高额利润，问题是，如果头部企业的利润都打得极低，后面的人怎么过呢？我想不出来，或许，是去开辟新的赛道？

我其实不看好印度、越南、墨西哥那些国家，所谓新的世界工厂。中国给他们定了一个很低的上限，且在持续下探，资本家把产业转移过去后，大把投资搞完基建，所能赚的利润也就那么点。他们想跟中国竞争，就得比中国更便宜，产业链本就不完整，很多东西靠进口，他们凭什么比中国更便宜？答案很简单，对工人更苛刻，对环境更不在意。但是，只要中国底线下探足够低，留给他们的空间，其实很有限。随着机器人的大量普及，可能中国制造业成本还能更低。就像萝卜快跑无人出租车，每公里才几毛钱。他们靠便宜人口来竞争，能多便宜？

内卷一旦开始，想停很难，大家比得就是谁骨头啃得更干净。真要想停，唯一可行的，可能还是重拾对人的尊重，对劳动者权益的保护，让人过上有尊严和体面的生活。但是，目前完全看不到希望，否则人口也不会下滑那么严重。到底啥时候可能，天知道，希望能早点吧。
河蚌赌徒 2024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