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驴”外传

一个放羊娃

“公驴”外传

    “公驴”名叫赵太业，现年45岁，是阿Q的第四代孙，现任环宇公司的总经理。这家伙继承了他祖爷爷的血统，专好黏糊大姑娘小媳妇，又由于精通房中术，金枪不倒，所以人送绰号“公驴”，他的真名反倒被淡忘了。
    公驴钻改革开放的空子，成了典型的暴发户，至于他怎样发家，咱们以后再说。现实的情况是，他在城里买了别墅，坐着大奔，抱着比他小十几岁的小老婆，风光八面。
    风光的日子过腻了，公驴就想闹点儿动静，忽然心血来潮要为自己立传，并且夸下海口，传记能使其满意者，赏银二十万。刹那间，一些半吊子文人如苍蝇逐臭一般，蜂拥而至。
    谁知过了若干时日，半吊子们又如退潮一般纷纷离去。据他们说，这个赏钱不好拿，烫手，赵总经理乃名门之后，咱没有这个金刚钻，不敢揽这个瓷器活儿；又据说，这小子是个流 氓，专盯女人的裤裆，你总不能写他怎样给女人睡觉吧？还据说，这小子是个混混儿，脏话连篇，整天鸡巴不离口，如果把他吐出来的鸡巴都捡起来，每天就能捡一箩筐，你总不能满篇就写一根鸡巴吧？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偏偏有一位网名叫“一个放羊娃”的人，知难而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告奋勇为公驴立传。其实，那个叫放羊娃的家伙小学都没毕业，半吊子都算不上，就想逞能，前些日子在网上写了几篇博文，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另据了解底细的人说，那个家伙哪能写什么传记，不过是穷疯了而已，他抵押贷款买的那套房子，由于还不起贷款，银行眼看就要拍卖他的房产，所以才火中取粟，孤注一掷。
半吊子们抱着矛盾的心态静观时局的变化，既不乐意这二十万轻易掉进狗嘴，又想看他的笑话：看他怎样给公驴拍马，看他怎样处理男女裤裆的关系。
    放羊娃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他向弟弟要了一条旧领带，准备届时套在黑车轴一样的脖子上，又把15元钱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一双皮鞋擦了又擦，按照他的说法，咱至少不能在形象上被人瞧不起。
    那么，在天平的两端，一边是大名鼎鼎的公驴，一边是默默无闻的放羊娃，这两个家伙能闹出什么动静呢？

一个放羊娃

“公驴”外传（一）

    放羊娃自从去年腊月十八日揽下为公驴立传的活儿，一心快刀斩乱麻，早早做成这单生意，谁知公驴反倒稳坐钓鱼台，虽几次电话联系，他总是说，不急，年前应酬多，索性年后再说吧。
    转眼过了春节，正月初五，公驴处仍然没有消息，放羊娃又电话联系了一次，那边的公驴显然很为难，说羊先生啊，身在红尘，真他妈的身不由己，有几个官老爷还得应付一下，政府规定初七上班，咱们初七开始如何？放羊娃心想，干活不随主，是个二百五，只好无奈地说，好吧，我等着您的消息。
    初七上午，公驴早早就打来电话，羊先生，您准备一下，八点钟我去接您。放羊娃受宠若惊，急忙说，赵总，您是有身份的人，怎敢劳您的大驾，还是我自己去吧。公驴在那边开怀大笑说，什么鸡巴身份，刘备刘皇叔身份高不高？还不照样三顾茅庐？我才一顾呢，您就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是我的福分哪，哈哈哈……，别客气了，就这样，八点钟您到楼下，我准时赶到。
    接完电话，放羊娃很是受用，就想吹嘘一下，环顾四周，只有老伴儿一个黄脸婆，只好对牛弹琴了，说，你看看，连大名鼎鼎的赵总，都对我尊敬有加呢。不想那黄脸婆老嘴一撇，真能撇到美国，不屑地说：别人不知底细，我给你过了一辈子，还不知道你那两下子？放羊娃想，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不给她费口舌，草草准备了一下，七点半下楼而去。
    八点钟，公驴的大奔准时翩然而至，双方寒暄几句，就一起上车向他的别墅驶去。放羊娃坐过牛车，坐过拖拉机，平生第一次坐大奔，感到既平稳快捷，又舒服惬意，心想，穷人和富人，真他妈的两重天。
    公驴居住“留园”别墅区，几分钟即到。放羊娃平时从别墅区经过无数次，从来无缘踏进半步，今日身入其中，果然是人间仙境，那整齐划一的草坪，一尘不染的路面，白宫似的豪华建筑，一股脑儿向他压来，压得他简直喘不过气来，机械地被公驴牵进八号别墅。
    别墅内宽敞明亮，装修豪华，放羊娃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恨不得长成三只眼。双方坐定，保姆沏上茶，知趣退去，公驴向楼上喊道，蝉蝉，羊先生来了。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回音，一位仙女般的美人儿飘下楼来，人未近前，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早已先期而至，放羊娃不由自主地猛抽了两鼻子，感到周身通泰。公驴介绍道，这位就是羊先生。放羊娃急忙起身道，您好。公驴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内当家，大名刁蝉。刁蝉故作惊讶道，呀，真是学者风度，今后就辛苦羊先生了。放羊娃客气道，那里，那里，恐难胜任。
    引见完毕，刁蝉复又飘上楼去，放羊娃提议转入正题，公驴说，不急，喝杯茶，抽支烟再谈不迟，随手扔来一支大中华，活像向狗抛出一根鸡骨头。
    吸完一支烟，喝完一杯茶，公驴终于开了尊口，说，羊先生啊，咱们有幸合作，就是缘分，我得向您敞开心扉，咱们这个传记，一不发表，二不示人，干什么？留给子孙后代，让他们了解他的祖宗是怎样打天下的。如果我没有看走眼的话，咱们这个鸡巴世道几十年后还是这个屌样，我得传给子孙后代一点实实在在的生存本领……
    公驴的开门见山，就像领导作报告中的指导思想。放羊娃暗喜，心想，你不公开更好，我这个南郭先生正好滥竽充数，自信肚子里的这点墨水，对付你公驴绰绰有余。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说，哎呀赵总，长江后浪推前浪，您的后代个个一定都是人杰，我这个半吊子写出的传记，恐怕被他们耻笑呢。公驴说，羊先生谦虚了。
    “至于素材的搜集，我看咱们可以虚实结合，以实为主。”公驴说，“所谓虚，就是我讲点经历；所谓实，就是参加实际活动，按照你们的行话，叫深入生活。咱不搞鸡巴什么随意拔高，搞一些花里胡哨的花架子，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让子孙后代学到真东西。”
放羊娃不失时机地恭维道，赵总真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古今中外干实事的人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绝对不行。
公驴接着说，参加公开活动，你得有一个身份，我看就以我秘书的面目出现吧。今天咱们见面，主要定一下传记的基调，中午有一个饭局，你随我一起参加。
    放羊娃说，赵总，我冒昧地问一句，您这个饭局属于什么性质？我参加合适吗？公驴说，有鸡巴什么不合适的，今天的饭局基本上属于私人聚会，是我公司的两个副总和几个中层，两个副总一个姓王，叫王守智，是鲁迅先生《阿Q正传》中王胡的后代，另一个姓狄，叫狄人杰，是小D的后代，这两个家伙和我是一丘之貉，哈哈哈……
眼看天已近午，放羊娃陪同公驴来到聚仙楼大酒店，王守智和狄人杰一干人等早已恭候多时，公驴向大家引见了羊秘书，众人自然又是一番恭维。这个说，赵总真有眼力，一看羊秘书就是个有学问的人，那个说，羊秘书满腹经纶，我们赵总今后更加如虎添翼了。放羊娃明知是场面上的应酬，虚的多，实的少，但仍然很受用。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大家就推杯换盏起来，这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觉一个钟头就过去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众人的神经高度兴奋，公驴说，咱们这样傻吃傻喝，缺少情趣，我提议，一人说一个笑话，活跃活跃气氛，王经理你先说。
    王守智故作为难地说，我们都是粗人，说点儿庄重的，怕不过关；说点儿带荤的，又怕羊先生笑话咱。公驴说，少鸡巴啰嗦，羊先生又不是外人，有好段子尽管说来。王守智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先说一个：有这么一对小两口儿，入洞房头一天，男的爬到女的身上，一边干活儿一边唱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伶仃江……，放羊娃刚要发笑，不料公驴大叫，不行，不行，这是网上的，地球人都知道。王守智说，要不，让狄经理先说，我想起来新段子再说。
    狄人杰早已跃跃欲试地说，让我说我就说，我刚好有一个新段子，保证大家没听过。一听说有新段子，立马吊起了大家的胃口，目光一齐聚焦到狄人杰的身上。不料他却卖起了关子，故意夹了一口菜，喝了半杯水，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讲道：有这么一户人家，一个瞎公公和一个哑巴儿媳一起生活，一天外面突然鞭炮齐鸣，人声鼎沸，公公就给儿媳说，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儿媳一会儿回来，用手势比划吹唢呐，公公立刻明白了，噢，娶媳妇呢。随即又问：哪个村的？儿媳用手指头捅捅公公的屁股沟儿，公公明白了，噢，是后沟的。又问：后沟谁家？儿媳摸摸公公的两个奶头儿，公公又明白了，噢，是二奶奶家的。又问：二奶奶有三个儿子，不知是哪一个？儿媳把手伸进公公的裤裆，摸了摸他的两个卵子，公公说，噢，原来是二蛋那小子娶媳妇呀。
    狄人杰刚刚讲完，众人哄堂大笑，连站在一旁的两个服务小姐都捂着嘴哧哧地笑起来。笑罢，王守智故意说，狄总啊，你这个段子太荤，当着小姐的面多不文明。狄人杰索性借坡下驴说，人家小姐见多识广，什么阵势没见过？我不过是毛毛雨啦。这时，一个中层说，狄总啊，若认真推敲起来，你这个段子有瑕疵啊，俗话说，十个哑巴九个聋，她既然是哑巴，怎能听见老公公的说话？狄人杰说，你真是个死心眼子，净钻牛犄角，人家儿媳是半路的哑巴。
    众人又吃喝一通，有人提议说，赵总讲一个，您不能光当指挥员不当战斗员。公驴兴致正浓，说，讲一个就讲一个，我这个也是新鲜的。他夸张地清了清嗓子，讲道：有一个孕妇，怀着双胞胎，一天哥儿两个在娘肚子里争论爹好还是娘好。一个说，我看娘好，咱在娘的肚子里白吃白喝，没出生就当上了公务员，他当爹的有什么功劳？另一个反驳说，我看还是爹好，咱两个长这么大，当娘的一次都没有看过咱，咱爹隔三差五还来探探头看望咱们。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都说，赵总这个好，有艺术性，不露骨，就像肉馅的饺子，明知是荤的，愣是看不出来，颇有嚼头。
有人提议说，羊秘书也来一个吧。放羊娃毕竟和大家初次见面，不免面露难色。公驴及时解围说，人家羊秘书是有教养的人，哪像咱们粗人一个，免了吧。
    酒足饭饱，公驴方才切入正题，说，今天是正月初七，年已基本过完，今天咱们小聚，也算公私兼顾，一来是互致问候，二来是收收心，该谋划公司的业务了。下午咱们洗个澡，轻装上阵吧。
    一干人等，又向夏威夷洗浴中心杀去。

一个放羊娃

“公驴”外传（二）

    截止目前，公驴一共有两次婚姻。当然，偷鸡摸狗的露水夫妻不在其列。
    早先，公驴家里很穷，三间破瓦房摇摇欲坠，他爹连双新鞋都穿不起，整天趿拉着破鞋片儿，露着两颗黑不溜秋的脚后跟，人送外号“山药蛋”。他娘长年穿一条肥大的裤子，裤裆里能塞下一只狗，人送外号“大裤裆”。你想想，谁家闺女乐意跳这个火坑？
    为了公驴的婚姻大事，两口子没少犯愁。按照他们的意思，条件差咱就找一个差点的，哪怕有点残疾也行，并早早放出风声，承诺搬到厨房凑合，把房子让给儿子。他们自认为开出的价码够高了，谁知不少姑娘仍旧嗤之以鼻，说，谁稀罕他的破瓦房，比吕蒙正的寒窑也强不了多少。就这样，眼看一天天毫无动静，老爹唉声叹气，老娘哭瞎了双眼。
    忽然有一天早晨，太阳醒来就笑，喜鹊喳喳歌唱，上门提亲的媒人来了，对方是邻村的一个姑娘，据媒人说，姑娘长相没得说，美中不足的就是一只眼，另一只眼小时候玩耍时被小伙伴捅瞎了，人称“一盏灯”。两口子当然喜不自禁，又是敬烟，又是倒茶，一双大嘴笑得咧到了腮帮子上，连说他大伯辛苦，一只眼也不算什么大毛病，不耽误干活，不耽误生娃，人家能看上咱这穷家，就是烧高香了。
    老子认为是大好事，公驴偏偏不领情。他此时正暗恋着本村一个叫刁蝉的姑娘，简直神魂颠倒，昏天黑地。提起刁蝉，那可是大大地有名，绝对是一个美人坯子，细高挑儿，白皮嫩肉，一双媚眼颇为勾人，看谁一眼谁就会浑身酥软，活像《封神演义》里的妲己。岂止如此，她还会梳洗打扮，穿上时髦衣服整天招摇过市，街上走一圈儿，满大街香味儿绵延不断，足足能香老半天。漂亮倒是漂亮，就是有一个致命的毛病：风骚。有人说她流过一次产，有人说流过两次，传得有鼻子有眼儿。
    得知儿子相中了刁蝉，“大裤裆”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儿，连说儿呀，咱这家境人家能看上咱？做梦不能当时光，再说了，就她那名声，她行咱也不行，人穷不能志短啊。“山药蛋”一声冷笑，接住话茬说，你小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模样俊顶个屁用，当吃还是当喝？媳妇没到家，倒先戴了一摞绿帽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
    对于老子的编派，公驴一概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任你说破大天，怎奈我主意已定。有一次实在被逼急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至今让人津津乐道的话来：
    “被人咬了几口的白馍还是白馍，囫囵窝头终究是窝头。我宁愿吃被人咬了几口的白馍，也不吃囫囵窝头！”
    老子见他铁了心，终是无奈。一个说，罢罢罢，你小子就瞎折腾吧；一个说，好好好，有能耐你去娶仙女吧。
最终破灭公驴黄粱美梦的，还是刁蝉。当她意识到公驴对自己有意思时，嘴一下子撇到了美国，故意背后放出冷风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本姑娘宁愿作尼姑，也不跟他。刁蝉的爹是个财迷，听说公驴想给自己的闺女搞对象，感到受了天大的侮辱，也破口大骂：小王八羔子，我家闺女就是沤了粪也不嫁给他！
    公驴希望破灭，只好认命，乖乖地把“一盏灯”娶回家。
    媒人都有口吐莲花的本事，当初吹嘘“一盏灯”如何如何好，其实比荞麦面窝头还黑，特别是一双短腿，步履蹒跚，像个狗熊。好在人家心灵美，孝敬公婆，伺候丈夫，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更兼公驴乃大龄青年，早已饥不择食，老母猪在他眼中也是西施，所以夫妻恩恩爱爱，如胶似漆。一年后，“一盏灯”怀孕生子，取名留柱，大名赵明亮。
    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后公驴发迹，见多识广，当年的公驴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赵总”，对“一盏灯”逐渐冷淡，婚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也难怪，住着豪华别墅，坐着奔驰豪华轿车，存款千万，在公司颐指气使，偏偏老婆拿不出手，越想越窝囊。这时的刁蝉年方29岁，尚未出嫁，见“赵总”吆三喝四，人模狗样，早把当年的尼姑一说扔到姥姥家了，频频向公驴暗送秋波。公驴呢，一是为了“白馍”，二是为了争口气，两人就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儿子赵明亮七岁那年，公驴出资二十万，一脚把“一盏灯”踹了，走马换将，刁蝉鹊巢鸠占，公驴圆了夙愿，双方皆大欢喜，惟有公婆看不起这个风骚的儿媳，无奈儿大不由爹，只好承认这个既成事实。
    步入中年的公驴仍旧野性十足，宝刀不老，刁蝉本来放荡，肆意逢迎，二人干柴烈火，几近溶化。一次刁蝉无意中向邻居姐妹们透露，公驴最高纪录一夜折腾八回，折腾得刁蝉死去活来，所以公驴又有了一个“八国联军”的雅号。
    有一天，公驴回家，见刁蝉撅着屁股擦桌子，就拍着她圆滚滚的屁股说：“这是个好东西啊！”
    刁蝉回应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留着晚上吃。”
    这本是夫妻间耍贫嘴，谁知瞎老娘听见了，老大的不乐意，心想：好啊，好东西你们背着我，晚上偷吃。心中憋屈，行动上就甩脸子，故意找茬儿，搞得他们丈二和尚不摸头脑。时间长了，公驴只好请来姐姐，向母亲问明原因。姐姐通过穿梭外交，终于弄明真像，虽然双方冰释前嫌，但不免尴尬。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一家人就这样生活着。
    有人曾预言，公驴朝三暮四，刁蝉水性杨花，他们迟早会各奔东西。但目前还没有这个迹象，至少现在他们是幸福的。
               

    20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