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飞上枝头变蝴蝶 于 2013-7-4 15:40 编辑
苇塘
小村东边那方水塘大约五六亩地左右,因为遍布野生的芦苇,村人便叫它苇塘。它以清澈的秀水滋润了我的童年梦想。
春夏秋季节,清晨,苇塘上薄雾冥冥,缥缥缈缈,如梦如幻。朝阳升起的时候,晨霭初收,远看一片明朗。苇间游出的一两只早起的野鸭子,碰碎了一塘静水,苇叶上叫不上名姓的水鸟煽情地骚动着。早饭后有人挑着水桶摇晃着走来,惊得野鸭水鸡倏地藏入苇丛。八九点钟,三三两两勤快的花媳妇,迈着轻盈的步子到苇塘边洗衣,捣衣声中飘出好闻的香皂味儿,俨然一幅淑女捣衣图。傍晚时分,晚霞染红了一塘水面,“苇塘夕照”又是绝佳的一景。无数的蜻蜓在苇塘上空盘旋飞舞,影像印在天幕上,蔚为壮观。夜色漫起,月儿高挂,群虫唧唧,蛙鼓阵阵,流萤点点,苇塘的夜充满了怡人之趣。
盛夏时节是芦苇生长最快的时候。苇叶猛抽,碧绿的苇叶纹理细密光滑,质地坚硬,边缘有锯齿一样的刺儿,尽管如此,我还是爱和小伙伴用苇叶做成叶哨吸引小鸟。于是苇塘里就会哨声一片,悦耳的哨声清丽,悠长,蘸着苇塘的一碧秀水,消散在空阔的旷野上。苇叶宽大肥厚,村人把它用做蒸馍时的垫底儿,蒸出的馍有股甜味儿,吃起来特别好吃。
苇塘岸边和塘中也遍布着密密匝匝的茂密的芦苇,中间簇生着稀稀落落的荷花。苇丛里挤满了不知名的水草,把苇丛间的缝隙铺得严严实实。由于水草自生自灭不受外来干涉,所以水草都能平安长到一人来高,里面自然成了鸟儿的栖息地,云雀儿、猫儿头,苇喳喳子争着把窝建在苇丛下面的草稞里,所以孩子们在玩耍的时候常有意外的收获。
塘中水不深,充其量只能没腰。盛夏,苇塘里就成了孩子们天然的乐园,外面酷暑难耐,苇塘里却是另一番天地。苇叶繁生,风过叶动,分外凉爽。塘中水较深的地方空出几片开阔水面,微风吹来,泛起层层涟漪,孩子们把木头绑成小船,用荷叶盖住头顶,骑在上面打水仗,把整个塘搅活得动摇起来。孩子们在碧色欲滴的苇丛里玩打仗的游戏儿。又加上幼时盛演《洪湖赤卫队》,苇塘里也成了孩子们游击战的宝地,欢声笑语飘荡在苇塘的上空。
苇塘里地形复杂,草料丰富,滋养了大量的水族,浅水处小鱼悠然而行,虾儿在水底匍匐前进,河蚌藏在污泥里翕张着大嘴巴,螺蛳到处游移。赶上阴雨季节我爱和小伙伴挖了蚯蚓做诱饵钓鱼,或者在浅水里摸蛤蜊和螺蛳,或者在塘边的水窟里掏黄鳝螃蟹。一上午一下午下来,常常能满载而归,还能得到家长的表扬。
苇塘边浅草处鼠洞遍布,田鼠们儿孙满堂,活得很是开心,可也有不顺心的时候,一旦蛇发现了它们的行踪,田鼠们就得赶快举家外迁。尽管如此,孩子们有时还是能欣赏蛇鼠大战的传奇景观。当然浅水边草地上也上演过蛇吸青蛙的残忍一幕,孩子们喜欢青蛙,不忍看蛇活吞青蛙的悲剧,往往会情不自禁夺蛇口食,把蛇赶走。
在苇塘里玩耍,孩子们也有荼毒青蛙的傻事儿发生,我就曾当过残害青蛙的刽子手。想当年我和几个邻家小伙伴背着家长从家里偷来油盐,把逮来的青蛙开膛破肚,剥皮后用塘水清洗干净,只留两条青蛙大腿,放在铁罐头盒里点起柴禾“野炊”,现在想来那真是对青蛙十恶不赦的罪过。
到了深秋,苇塘风一吹,一团团白白的苇絮飘满整个苇塘,飘飘洒洒,渲染出苇塘一片动感地带。芦苇秸秆枯黄了,村人开始忙着收割芦苇,收下的芦苇垛成垛,农闲时加工成图案精美的苇席,夏天睡在上面凉丝丝的,格外好受,剪下的苇毛缨子收集起来,到了冬天可以编草鞋御寒,保暖性能不亚于纯皮棉靴。
和小河一样,美丽的苇塘也吃人,在我的脑海里曾有一段痛苦的回忆。十岁的大丽姐就是淹死在苇塘里。在那一年最热的时候,她和几个伙伴在苇塘边的草丛里捉蚂蚱玩,玩够了就索性跳到苇塘里洗澡,没想到就再也没能出来,邻居把她捞出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胀成了大鼓。她被仰面朝天地放在塘边的老牛身上,邻居一下一下按压她的肚子,她吐出了不少苇塘的水,却再没有吐出一口气。大丽姐的妈把她的衣服铺在塘边上,拿了面大耙子在苇塘里来来回回地耧,芦苇耧倒了一大片,她声嘶力竭地苦喊“大丽,我的好乖乖,魂来啦,大丽,我的好乖乖,跟娘走吧”,不停地喊。听大人们说,大丽的魂是掉在苇塘里了,不捞出来就不能投胎转世。从此苇塘便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 。成了最忌讳的去处,我从此再也不敢到那里捉青蛙逮鱼了。
困难的年代里苇塘委实给村人提供了不少实惠,村人也从中得到了不少的乐趣。土地承包制实行后,苇塘竞标承包给了村里近门的二大爷,二大爷是有名的致富能手,苇塘经过二大爷的精心梳理,更加美丽动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