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说“鬼”

憬悟

中元说“鬼”

    七月十五的月亮，月色清辉，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屋顶上、树梢上。坐在晒台上，眼睛总是盯着一团团最漆黑的房屋背光处以及树冠遮挡的浓墨隐蔽处，以期想寻觅“鬼”的踪影，因为今天是中元节，民间也称之为鬼节，“七月半，鬼乱窜”，今天能有幸看到他们活动的身影吗？这个和我们的文化同时诞生、和人类紧密相伴的“鬼”，数千年来游荡、徘徊、伴随、隐藏在我们的周围，这个人人谈起而色变的“鬼”，把我的大脑引向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的一种亢奋，因为谁也没有真正见过“鬼”的面貌，谁不想在今天做世界上第一个发现“鬼”的发现者呢？

    记得在农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色，月光洒在田野里、水塘里、山坡上，银白色光亮一片。东面的乱坟岗边上紧挨着一个大水塘，清澈、宁静，平时很少有农户到这水塘边来，连放牛的孩子也不在这儿停留。环境的安静和水面的清澈，是夏夜纳凉消暑的好去处。熟悉的环境并没有害怕的感觉。有天晚上洗完澡游上两圈后突然发现今天的乱坟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竖起了一杆高高的竹杆，杆头上挑起了一条白长条的“招魂幡”，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坟头上怎么今天还多了一个大白花圈，坟包上还飘撒了不少泛白的纸钱，飘荡的“招魂幡”随着风左右飘动，向五路八方的游魂散鬼昭示。心里猛的一沉，只怪自己来时怎么没注意看，今晚撞鬼了，卷起衣服赶紧走人。每天来游泳洗澡，听惯蛙声一片的水塘，被突然竖起的一杆“招魂幡”改变了气氛，连今夜青蛙跳到水里的一声“卟通”，也比往常感到惊咋、阴森、心虚了许多。鬼是没见到，黑夜中招魂幡萧刹的气氛有点吓人。

    我从不信“鬼”，然而对梦相当灵感。记的她奶奶去世后，我们还在马鞍山，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单位邀请我去九华山游玩，九华是地藏菩萨的道场，我把机会给了夫人去了九华山。夫人冒着细雨上山拜谒，虔诚的向地藏菩萨叙说了对奶奶的感情，烧香跪拜，祈祷奶奶一路走好。夫人在九华山的祈祷原本连我也不知道的事，却被上海打到我办公室的电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姨奶是奶奶的妹妹，从上海来电话嗔怪说：“奶奶托梦来了，说你们去拜地藏菩萨，地藏菩萨已将奶奶收入道中了，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家人？”没人知道的事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心里起虚，有“鬼”了。90年代，电话还没有普及，这信息姨奶真是梦里知道的吗？心里发沭，晚上回来告诉夫人，我俩的心情都很莫名、紧张的不得不信有鬼了。

紧张归紧张，过后还是忘了，姨奶的一个梦我怎么就轻信有“鬼”了呢？为了证明有鬼，我把自己的三个梦联系了起来，这“鬼”就真的跑到心坎里来了。

这三个梦非常的巧合，出神入化的在梦里见到了活灵活现的“鬼”。这三个梦也真好应了三件并不十分在意的事件。一个是已成型而人流引产夭折的孩子，一个是杨委员因罪服下超量安眠药的自我了断，一个是自己九十岁高龄的老父去世。然而这三个梦恍若是地府来信，传递的信息相当准确，至少杨委员的死是死在农村，在当时写封信来告诉我也需要四天的时间，然而这梦却预先超前的“通知”了我。

    那年在梦里见到的杨委员匆匆的行走在夜色朦胧的沙丘上，在赶路，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处亮光，杨委员胖胖的，缩着头一直在向有亮光的地方赶路，没和我言语，也没见到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在旷野里匆匆的走，走的很累，有汗，但走的很执着。这是我和杨委员分手后将近一年时梦见他的情景。金秋十月，真是果实和落叶向大地俯身谢恩的季节，还没有人告诉我杨委员是吃从公社医院偷来的安眠药自杀了。那年他刚到不惑之年。那个梦似乎告诉我他还没有到死期，是自己提前去地府报到的，寿限没到，所以他一直在阴间的土道上赶路。

    第二个梦是自己匆匆忙忙走在乡归的土路上，尘雾中怎么还有两位似曾相识的女士同行，没有停留于冲队，也没停留赵郢队，穿过一片丘陵的水梯田而是直接去了糟坊生产队。两名知青，小密返城了，小陈象土地公公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沙土地上，个头不高，非常结实，手上拿着的农具不知是锹还是锄，灰蒙蒙的没看清楚。转眼就进了房间，是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四个沙发，两个在门的左边，两个在门的右边，真好是一个直角。早已是一副农民装束的小陈坐在最左边墙角的沙发里，一个人高马大的孩子坐在左边门也就是小陈沙发的边上。开着的门边上的沙发里坐着一个用手盖着脸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模模糊糊的站在四个人中间的。小陈用手指着手盖脸的女人对男孩说这就是你的母亲。母亲一手捂着脸，一手把包里的纸钱大把大把的撒在大男孩身上，慌张的声音：“别喊我妈妈，我不知道你”。人高马大的孩子瞬间又变成一个姗姗学步的小孩，这个会变的孩子一边喊着：“妈妈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这是我给你留的糖果”。一边摇晃着手里的糖果，那糖果看的很清楚，是绿纸包装的，小孩的手臂是藕段般的婴儿手臂，孩子的哀求声清晰可闻，听得心酸落泪，一阵心揪，醒来了，原来是一场梦。

    尽管是一场梦，而眼泪却是真的，一颗在左眼鼻窝里，一颗落在枕头上，我是右侧而眠的，手并没有压在心窝上。梦中的于冲、赵郢、糟坊是三个地名，糟坊的知青和我没有来往，在梦里却清晰可见的遇上了。

    第三个梦是父亲去世，我在梦中亲眼看他跃过阴阳界的，那边人山人海，父亲是从我的眼皮上帘一下跃至眼皮下帘的状态出现的，父亲没有痛苦，并且显得相当轻松，似乎还带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小敏的母亲，此时她坐在一块较大的石头上，左手边还有一个出门而带的蓝花布包袱。父亲是两手空空的，回头轻松的对我说了一句“我走了，不回来了”我便惊醒了，这天是父亲去世后的第六个夜晚。莫名其妙的一个梦并没有惊吓到我。望着窗外的夜空，没有什么两样，星星还是那群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只是耳边多了那句“我走了，不回来了”的话语。第二天把这“走了，不回来了”的话告诉家人，都很惊愕。因为小敏是二十年前的朋友，几乎不来往，她的母亲生前我也没见过三次面，基本上只是檫肩而过，没留下什么影响，而且她母亲去世都有十多年了，怎么梦中会突然看到她？这真的把梦的色 搞浓郁了。

    是否真的有阴间这样的说法呢？生命离去之后真会托梦回来吗？这些梦怎么都很巧合而又证实了呢？科学的说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而白天并不在意的事怎么会在夜梦里出现呢？我们白天忙的是柴米油盐、打工挣钱，每天盯着望的是面包和工资，夜里怎么就没梦见过金元宝呢？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并没有刻意思索呀，何况有的人和事早已忘在九霄云外了，怎么会在梦里突然出现呢？这三个梦不但困惑，而且都很清楚可见，怪吓人的，真是大惑不解。

    心里有鬼惑，还总想找到一点什么科学证据，记得国外有一篇关于人死后生命是否依然存在的文章，给这一问题的答案变成了肯定，学者们还找到了有力证据证明，人在心跳停止以后依然存在“灵魂”。说人的“灵魂”是较之常规神经元更为根本的某种东西。医学教授认为，意识是一直存在宇宙中，并且很可能是从宇宙大爆炸时期开始的。据他们所说，当人的心跳停止，人脑中所存储的信息不会随之消逝，而是继续在宇宙中扩散。血液停止流动时，微管失去其量子状态，但存在于其中的量子信息不会被破坏，所以它们就在宇宙中传播散布。

    太恐怖了，难道梦里的信息也是这样传播散布的吗？西方的“幽灵”和我们东方的“鬼”是同出一辙的，而我们东方的“鬼”不见经传，既是在蒲松龄的名作《聊斋志异》里也只见“怪”多而没见“鬼”多，然而“鬼”却在民间广为流传，让人们不得不承认鬼的存在，人们烧纸房、烧纸钱、做法事、修道场，种种能与“鬼”勾通的举动煞有其事的表现出来。每年民间的鬼节，什么三月三、清明节、七月十五、冬至，在地上用白粉笔画上一个个欧姆型的圆圈，给“家鬼”“野鬼”“老祖宗”分别送上一堆堆用红纸袋包装好的纸钱冥票，纸袋上还写着各家的姓名，以防混乱。燃烧之时，还念念有词，从爷爷到奶奶，从娘家到婆家，从家鬼到野鬼，从门神到土地爷，个个拜送到。烧完之后，还要仔细看看纸灰烧完后的成色，以此判断是否如数送讫。心意之城实，操作之严谨，足以使鬼为之动然。严谨的操作，刹有其事的程序，边上观看的人早已经是毛骨森然、鸡皮疙瘩了，不知道地下的鬼魂是否也被感动了？场面萧疏、惨淡，有股吓人的气氛。“鬼”文化流传在民间。

    真正见到的“鬼”还是在影视作品里见到的。电影《武训传》把民间数千年来对鬼的描述最生动形象的刻画出来了。黑无常、白无常，身穿麻布长衫，头戴三尺长帽，帽上书写“一见就发”，一个手拿索命钩，一个手拿哭丧棒，押着活人，过阴阳界跨奈何桥，阴间里人山人海，牛脸马面，刀山油锅。各有分工的小鬼面目狰狞，古代残酷的刑场场面几乎都能在阴曹地府里看到，场面非常恐惧，放在今天绝对是“少儿不宜”的影片了。人间有二十四孝，阴间有二十四鬼。数年后父亲去世，我就是在梦中看见他这样从阳界跳到了阴界。东西方的文化不同，西方人是人死了一副十字架送去天堂交给上帝了，东方人是下地狱，不是一层二层的地狱，而是黑骨碌洞的十八层地狱，然后还把你交在阎王的手里，阎王身边还安排了一名闪着狡诈绿眼光的判官，拿着厚厚的花名册，给你勾勾画画，判死判生、判罪判刑，判的你七魂出窍，判的你阴魂不归。这一脉相承的千年人鬼文化，内容极为丰富多 ，连鬼也不少一页，然而自己勾画出来的“鬼”却把活人吓的兢兢战战。

夜空明星数点，月中桂影婆娑。中元节的半夜，两眼到处搜索，还是没见到鬼，却让鬼带来了精神，一时更难以入眠。胡思乱想之中，对一种文化，哪怕是留传千年的鬼文化，能够留传至今，不无没有他存在的道理了。是千百年来，人们用悲伤的心情、惨淡的场面、恻隐的心理、阴森的气氛、恐怖的杀戮、勾画出来的疑心生暗“鬼”，就是不知道是道家自己养的“家鬼”？还是佛门带来的“外鬼”？或许还是中西文化嫁接起来的“混血鬼”？确实没有做过细致的求教，更没有国外那些科学家的闲情探访和执着研究，不过我相信“鬼”是白天留下的残断记忆，在夜晚睡眠中的连接，被恶梦惊醒而进一步加深了白天的记忆，“鬼”只是“梦”的一种转化，或者也是一种“第六感觉”的巧合闪念，因而神乎其神、飘惑不定的“鬼”随着梦而诞生、随着人们的口传而游荡在人间。

中元说“鬼”，“鬼”从梦生，梦只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幻觉，因而，神秘的“鬼”也就产生了。

也许亲人之间真的有电波传递，我也做过一个梦被现实验证了，把儿媳吓得跌坐在沙发上了。

憬悟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3-8-22 21:11
也许亲人之间真的有电波传递，我也做过一个梦被现实验证了，把儿媳吓得跌坐在沙发上了。

鬼不存在，只是人们对梦的神秘解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