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树一般安详美丽（交换）

老党

                                                                 如树一般安详美丽


                                                    崔   玉


        几经犹豫，终还是踏上旧途，探访似已要彼此淡忘的故人。
       所谓故人，不过是去年的一次游历活动中结识的一位境界与学识皆了得的前辈。相识后，一番交谈，前辈对我寄予厚望，期待我能如他一般研读经典，并将之真正渗透到生活中，活出一份安详来。却终因我无法静心坚持，前辈或也已暗中对我失望，总之，我们的联络便如水迹一般蒸发于无形。说到底，是我无法虚着灵魂、厚着颜面去见他，空换得彼此两颗失落的心。这种失落，是同道中人因彼此信仰不得比肩而产生的道的失落，直叩灵魂。
       但终究已立在人生关口，面对茫茫前尘与浩繁卷帙，一颗心却无法真正平静如水，试图奋力寻求各种得以安详的法门，终不得果。便一次次想起那位前辈，却又一次次退缩了下去，只因自觉惭愧，怕自己再主动找上门去，对他是一种辱没。百般沉思，终还是以一个“无知者无畏”的借口说服自己，再度踏上探访故人、求道解惑的路途。
       循着记忆里的路径一路摸索，几经周折，终是寻得。前辈依旧如故，孤身独处、靠念经打坐养病的男子，能够安于此种瘴疠之境，着实不易，况且他还显得那样从容，期年未见我，再相逢，也并未觉得生分，依旧是那种纯而宁静的笑，清风一般。
       我们不多客套。他裹着盘扣对襟的灰旧棉袄就着床沿坐下，我则坐于一旁的沙发上，仍是旧时的畅谈姿势，我知道，前辈定能给我晦冥的心引一线光亮来，虔诚地聆听，则是最佳姿态。对着一屋凌乱，我与前辈皆未感到有任何不妥，只觉是此时该当，乱也有乱的妙处，心安即可，大象无形。
       依旧是论道。前辈说，等身体康复后，他打算以儒家的思想来做一些对社会真正有用的事情。孔夫子最是明白，几千年前就给后人指明了万事万物之基本义理，无奈后生多被世俗蒙尘，心生浮躁，早将圣人敞亮明白的道理弃之脑后，终日为名利二字缠缚，且身陷红尘，追逐不息，又颓丧不止，终究无法自其间得到熨帖灵魂、安定内心的力量，所以，这是一个文化浅薄，却又因世人不自知而不得扭转的时代。每每说到这里，前辈的脸上，都能映现出一种因心生怜悯而泛出的慈祥光芒。
       继而，他以一种平缓的语调说，人，应该像树一般安详而美丽。其实，人与树是一样的，生存所需皆不过是立锥之地，但树却可以在有限的空间里蓬勃地伸展枝叶、绵延绿意，且从不会谢顶，总是那样繁盛，只因树也有觉知，能够清醒地觉知到自己的成长，从而顺时而生，与四时合其序，长成此般静默的欢喜，而人则差矣。人，尤其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智太多，慧太少，注定得不到心灵的回归；如同我们身处的时代，文明大踏步前进，文化则浅薄多了，造就了这个时代的颓靡气。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在每日的庸碌里，静一静，只是抬头看看身旁的那棵树，得到的启示与财富，或许比耗尽所有心神与他人拼杀后的所得更多，更有价值。
       我知前辈在暗中启示我，便会心一笑，继续沉静地听他道来。他说，生活最大的要义是安详，安详的根本在于心的安然，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就是每日看书、睡觉、吃饭，活得自在无比，尽管我现今的境况在世人眼中是窘迫的，但我却感到一种过去在职场厮杀时从未有过的安详，这就是生活的上上境了，我这样的无虑无忧，早已比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有钱人好过百倍。望着前辈淡而纯的笑脸，我的心也漾在一种真纯的安详里，是他安详的小宇宙，制服了我内心如魔鬼霍乱一般的动荡。
       夜幕已深，我知已是离别时，便起身，对前辈深深鞠一躬，以表谢意，道一句“善自珍重”，便怀抱一颗重又跃然灵动的心，归去。
       明明灭灭的路途中，仔细咂摸着前辈的话，欢喜逢源，心里，似真有一棵树于静默中正安详成长，无比美丽。

老党

生活最大的要义是安详，安详的根本在于心的安然，我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就是每日看书、睡觉、吃饭，活得自在无比，尽管我现今的境况在世人眼中是窘迫的，但我却感到一种过去在职场厮杀时从未有过的安详，这就是生活的上上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