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的故事（交换）

老党 · 发表于 2016-4-20 04: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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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的故事

                                          □马继远

   与孔老师再见面，已是我小学毕业二十多年后的事了。二十多年的光阴，足以让许多人和事面目全非。我和我的老师，同样在光阴里生活、打磨，自然也未能幸免。
   那次相遇，发生在一个阴郁的冬日午后。我陪着父母，到县医院探望了我的一位家伯，又驱车回老家，途中，在某小镇停车歇息，补吃午饭。
   小店内很冷清，店家似乎也被寒冷冻呆。我催促多次，才给我们端上来三碗面条。灰沉的天色、萧瑟的冬树、店家的冷淡、饭菜的寡味，还有医院里家伯的病容……让我心情不悦。
   邻桌上一位“老人”，起身来到我们这边，给我父亲打招呼，握手。在老家这片地方，父亲认识的人挺多。我以为又是个什么不相干的熟人，便冷漠地头也未抬。或者，已经不那么年轻的我，早已习惯将眼神埋在厚厚的眼镜片后，忽略身边很多的人和事。
   他似乎看了我一眼，转而问父亲，是否要回老家。父亲说是。他就接着语焉不清地说了一些话，好像是讲“孩子在外地受伤”之类的意思。我听不大清，也没有心思去听。父亲大概也没想起这人是谁，只寒暄着。我心里觉得这个人好奇怪，给我们讲这些干什么呢？
   他就回他们的桌上吃饭了。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我们只是碰到了一位认得我们，而我们却不大认得的人。
   他先于我们吃完饭。离开前，又来到我们这边，和我们握手告别。和我握手时，大概已经看出来我没有认出他，他提醒道，“我姓孔，某村的”。我当时伸手与他握手，更多出于应付的成分，所以仍然没听清和留意他的这一提醒。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问父亲，是否认识这个人。父亲说他也不记得了，估计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
   过了很久。母亲突然说，“他好像是你小学的老师吧？”我脑子里“哗”的一下，茅塞顿开。是啊，他临走时说他姓孔，他刚才说的那个村名，好像也正是小学时教我的孔老师家的那个村庄。
   我突然有点不安。父亲埋怨我，“你怎么连老师都认不出来了呢？他都能认出你来。”我辩解：“都二十多年没见过面，谁还能认出他。再说，谁能预料到会在这里突然见到他。”嘴上这么说，在我心里，愧疚的情绪却已经蔓延翻腾。
   我知道，从头到尾，我没认真看他一眼。他现在的样子，真和以前判若两人吗？我不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未曾见面，已有二十多年的时光。光阴，是我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托辞。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个懵懂少年，在闭塞落后的山村小学读书。依稀还记得，正是这位老师，在课堂上宣读我写的作文，并大胆断言“这孩子是个大学生的料”；正是这位老师，骑着自行车载我到邻近的大村庄的小学参加竞赛，让我取得了在全乡名列前茅的成绩……
   光阴流转，时过境迁。我确实读了大学，然后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也拜光阴所赐，我脸上增添了无数的沧桑和冷漠，那些少年时代的人和事，那种属于山区少年的纯真和欢乐，早已走远。
   曾经在我眼中高大、年轻的老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一位老人。二十多年的光阴，似乎也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好。
   光阴的故事，留下的不只是美好，还有残酷的改变。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和老师之间，从来没有这场尴尬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