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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前，接到L先生的电话，约定今天下午来我家见面。 L先生今年已经87岁，长期从事教育科学研究。大约三十年前，他们单位和我们单位都到云南大学去买同一本书，我和他由此相识，并且发现双方的工作有交叉的部分，后来就在一起讨论过问题，写过论文，得过奖。我们俩先后退休后，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联系。他要来看我，我当然欢迎。 下午三点，他打电话来说是已经到了我家楼下，我忙着去迎他。电梯门打开，我惊愕地发现，他虽然面容改变不大，却已坐上了轮椅。他的儿子推着轮椅，老伴跟在旁边。他苦涩地笑道：你不会想到我这个样子了吧？我忙着宽慰他：你脸色很好，和过去一样！ 来到我家，他不肯喝茶也不肯吃水果，说是现在小便很困难。我问他得的什么病。他说，是一种肾病综合征，卷起裤腿，看到他的腿部还有浮肿，轻轻一按就显出小坑。 L先生说：还是说正事吧！我住了几个月院刚刚出院，本来说是治不好了，严重了，浮肿已经从两腿蔓延到了腹部，不料后来竟然可以出院了。知道了可以出院的消息，我激动得三个夜晚睡不着，最后只好吃安眠药。我想，我们两人退休之前曾经有过想法，实现一个模拟教学的专家系统。既然我出院了，就该把这个事情实现。可是，院里不支持我，听同事说，中央调查组要进驻我们院了。我起草了一份计划，准备争取调查组的支持。但是，同事、家人，都反对我的决定。今天来找你，就是要问一下你的态度：能不能和我一起完成这件事？ 我犹豫再三，还是不得不告诉他：L先生，这件事只有原理和方案是做不成的，需要编制大量程序，收集大量数据，需要足够的人力物力。阿尔法狗为什么能够战胜李世石？那是有海量对局作为基础的。现在你我都已经退休，没有了设备，没有了助手，周围也没有从事类似研究的同事，而且你当年的合作者又散落在不同学校。这件事，我看是不现实的。 L先生的儿子在他父亲背后悄悄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许。我妻子也忙着劝他：你还是保养好身体，争取活到一百岁吧，我们院子里就有一百零一岁的老人呢！ L先生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好，你的态度使我清醒了，我回去再好好考虑吧！分手的时候，我问他的夫人：师母高寿？她用手比了一个“八”字说：“看看我的手，都肿了，类风湿关节炎！”一家人匆匆而去。 我和L先生谈话的时候，我妻子也在和他的夫人、儿子窃窃私议。L先生走后，妻子告诉我：他夫人和儿子担心他目前处在一种亢奋状态，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研究；还说：他家里至今还住着两居室，条件很差，师母患有严重的类风湿，还在操持家务。她说：你说得对。如果你支持他，很可能要了老人的命！不过这老人也真值得敬佩，身体这样了还满脑子想着工作，中国的知识分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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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6 23:4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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