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帖修改】母亲节忆嫂

                                                           【旧帖修改】母亲节忆嫂  

   

       我的嫂子，虽然她已离开这个世界41年了，可每每想起她我都会痛心疾首，悲泪长流。嫂子的贤惠和她一生遭遇的磨难不是文字所能表达出来的。   

       嫂子和母亲的娘家都在一条街上，也都姓姚，论辈分她把母亲叫姑姑。因幼年失去父母，14岁就来到我家，成年后与我哥哥完婚，他们也曾过过一段幸福的日子。  

       那时哥哥在外面开了一家瓷器店，人又和气、豪爽、对父母长辈孝顺，同嫂嫂恩爱，和姐妹们相处融洽。

       我还记得，哥嫂住的厦房里，墙上挂着各种山水画镜框，还有四大名旦条幅，房门上有哥哥用毛笔写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字。哥去世后，那些字经风吹日晒，也逐渐模糊了……

      哥哥曾有个孩子，与我同年生，不幸夭折了。那时我母亲已40岁，没有多少奶水，嫂子就喂养我，自然也就把她对自己孩子的爱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她对我的这份爱，很自然的也已植根于心底。这也许这就注定了我与嫂子的今世情缘，我和嫂子比2个姐姐亲，更比母亲亲。而嫂子后来虽然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还依然疼我。

       美好的东西往往是乍现即逝。不久哥哥因患肾病撒手而去，家中的顶梁柱一下子坍塌了，一切全变了，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面对嫂子改嫁的问题，父母更不能承受，便由母亲做主，给嫂子招赘了一位我本家的堂兄。母亲的这一决定，不但将嫂子推入了苦海，也使父母自己再度陷入了苦不堪言之中。  

       招赘进门的这位哥哥读过几年书，只因患“癫痫”病娶不到媳妇。这一切父母嫂子都是了解的，可是嫂子生性懦弱，在强势的母亲面前，她只能逆来顺受，没有反抗的意识，也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就这是嫂子的悲哀。  

      新来的哥哥性格古怪，暴躁，很难与人相处，经常夜里关起门来同嫂子打架，其他人也无法劝解，一边打架一边还摔东砸西。房间里原来墙上挂的镜子，条幅都被一次次砸光了，撕碎了，嫂子除了哭以外别无办法。这一切无疑也刺痛了母亲的心，常常是嫂子在那边屋子里哭，母亲也在这边屋子里哭。他的癫痫病经常突然发作摔倒，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大小便失禁，昏迷不醒，过后昏睡，身上、头上经常伤痕累累。每当这个时候，嫂嫂一边抹眼泪，一边还得侍候他。

       就这样吵吵闹闹过了几年，后来有一天，哥哥和嫂子打架后，离家出走卖壮丁当了兵，他家哥哥姐姐人多势众，向我家要人，赖我家把他弟弟赶跑了，并将我父亲告到了法院。为此，父亲怕牵连叔父，和他分了家。那时，我已五岁懂事了，还清楚地记得，父亲手上长了个疮，胳膊都肿起来了，还带着我嫂子到离家60 多里外，城边周围部队的营房去找，每每我看到父亲失望的回来时，心里就很害怕。再后来，听说他在《西安三秦报社》工作，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他走的时候，嫂子已经怀孕了，第二年嫂子生下来个男孩，可是那孩子是兔唇，不会吃奶，农村人哪知道可以做手术，即就是知道，也没钱，不到10天那孩子就死了。过了一个多月，同村里有一家人，孩子生下来母亲就死了，抱来让我嫂子奶着，而我嫂子已经没奶了，就千方百计用偏方下奶，还真下下来了。没多久那家人说没钱奶孩子，要把孩子抱回去，嫂子已经和孩子有了感情，舍不得，我父母也很疼这孩子，最后就把这孩子给了我家。这孩子比我小6岁，这一年应该是是一九四七年。这孩子还没满一岁时，有一天哥哥突然回来了，看到的孩子很高兴，后来他回了趟自己家，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就又开始闹了，好在2 年后他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性格也比过去好些，也用偏方给他治过病，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犯病。

       解放后他当了一段时间小学老师，每周末回来一次，和嫂子吵架也少了些。农村扫盲时，嫂子也参加了，认识了一些字，当了几年妇女队长，我想这恐怕是嫂子一生中活的最有尊严的一段日子。50年代初末，哥哥他自动辞职，养过兔子，卖过破烂，都一事无成，自己事情做得不如意，病也犯得越来越勤，常常拿嫂子出气。

       三年困难时期，家中的生活再次陷入困境，最主要的是没有粮食吃。孩子也越来越多，嫂子要做一家九口人的饭，上有年迈的公婆，下有从一岁到十三岁的五个孩子，她能不为难吗？可是她首先是尽心尽力照顾着我的父亲，千方百计给父亲吃得好一点，就是喝稀饭也要让父亲喝得比别人稠一些。那时我已在外面上学，周六下午回家，可能是因为我回来的原因，星期日早上嫂子烙一个小小锅盔，再烧一大锅稀面汤。锅盔要切成九块，每人一块，只有父亲和我的那两块是大的。但她自然也疼爱自己的孩子，就把自己的那块再掰成五块分给五个孩子，自己只能喝那稀面汤。

       我母亲受封建思想毒害很深，在嫂子跟前经常要摆出做婆婆的架子。农家的饭本来很简单，可嫂子每次做饭前都要先请示母亲。母亲高兴时会立即回答，不高兴时，三句五句都问不出一个字来，嫂子只能无奈地站在旁边等着。每逢过节，嫂子给已出嫁的姐姐家做的馍都特别大，也特别白。每当家里柿子、核桃熟了时，不等母亲开口，嫂嫂就已把属于姐姐的那份分好，打发人送去。馍要是做的小了，核桃柿子送的晚了，母亲就会给嫂子脸色看。

       嫂子的贤惠，在家里受的委屈，我是从小就看在眼里，我看不惯母亲的偏心，就老是与她争长论短，而嫂子却从不与她顶嘴。她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孝敬着公婆、照顾有病的丈夫，任劳任怨，固守着做媳妇的本顺。比起嫂子的宽容大度，我问心有愧。   

       1972年，这个哥哥犯病后掉进了一个水库，走完了他悲剧的一生。但嫂子并未脱离苦难，1978年又查出患了癌症，已到了晚期，1979年嫂子终于走完她艰难、不幸的一生，彻底解脱了，噩耗传来，我的悲情不可名状，也没有人能理解我对嫂子的这份特殊感情。  

       嫂子走了，她解脱了，脱离了苦海。我相信嫂子的灵魂一定升入了天堂，随着她的离去，旧的礼教也被埋葬了。可嫂子身上的美德却永远留在我的心里，也永远留在人世间。  

       嫂子的“苦”，嫂子的那种贤慧，世上少有，现代人只能从电影，小说中去体会，而我却是从小耳闻目睹过了，嫂子你是我一生的一面镜子。

       嫂子，我真想叫你一声“嫂娘”，愿你天堂快乐！

                                 

                                          2016-05-19

                                          2020-05-06

剪烛西窗

同意言老师说的。嫂子的贤惠令人敬佩，可是她也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5-19 15:33
封建礼教害了多少人，你的嫂子真比祥林嫂受的罪多！

祥林嫂还和贺老刘过过一段幸福的日子，而我的嫂子却始终在忍辱负重中度过，我想，她其所以后来得了病，恐怕也与她长期心情压抑有关。

剪烛西窗 发表于 2016-5-19 16:24
同意言老师说的。嫂子的贤惠令人敬佩，可是她也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

嫂子是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参加过抗美援朝，回来后也是很长时间娶不到媳妇，最后跟一个寡妇结了婚。嫂子后来生的5个孩子中，2个女孩还可以，三个男孩中，只有一个还算正常人，有2个都是智残，苍天也太不公，把苦难都让嫂子承担了。

三叶草

嫂子也太苦了，命运对她不公呵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5-19 18:04
嫂子也太苦了，命运对她不公呵

其实，嫂子一生中所受的苦，不是我这寥寥文字所能表达出来的。

三叶草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6-5-20 08:23
给嫂子招赘进来的这个哥哥，来我家后闹得鸡犬不宁，他和嫂子吵架后，离家出走卖壮丁当了国民党的兵，他家哥 ...

曲折磨难真够写本书了。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5-20 09:10
曲折磨难真够写本书了。

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刚解放初期那段时间，妇女扫盲，嫂子认识了几个字，当过一段妇女队长，她地里的活干的好，孩子又少，哥哥在外面教书，家里基本上还是小康生活，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生活。

嫂子的两个智障儿子娶不到媳妇，哪一个还健康的儿子，媳妇前几年也因尿毒症走了。

铁风

很感人！可怜苦命的人善良的人。向大姐问好！

只见大家征文我怎么没看到征文要求。怎么找？

铁风 发表于 2016-5-23 01:11
很感人！可怜苦命的人善良的人。向大姐问好！

只见大家征文我怎么没看到征文要求。怎么找？

问好铁风！早就在期待你的文章。

《情感家园 》浓情5月 感恩母亲征文，就在第一页比较偏上。

细雨敲窗

你家嫂子真的太可怜了，愿她在天堂再不受磨难！

细雨敲窗 发表于 2016-6-1 09:28
你家嫂子真的太可怜了，愿她在天堂再不受磨难！

是啊是啊！相信好人有好报！

再来看看嫂子。

母亲节快到了，我又想起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