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2-3) 立青 二 原子弹爆炸齐欢庆,文艺批评深思与争论(2-3) 三点对电影《早春二月》的批判开始,由白云飞主持,讲授《文学概论》的曲一明老师和辅导员董老师也参加了会议。发言的同学不少,都慷慨激昂,一致认为《早春二月》是一株大毒草。苗立人等到后来,看到没人发言了,他才发言,题目是《萧涧秋这一形象必须批判》。他批判说电影中萧涧秋以他孤芳,清高,举止文雅的言行,表现了他对现实的不满,赢得了陶岚的爱情。但是革命高潮到来的时候,他却出走了,远离了革命,表明了他害怕革命,逃避现实的本质。影片中描写萧涧秋企图用和文嫂结婚的方法,来摆脱文嫂的不幸遭遇。这再一次地说明在黑暗的旧中国,不能主动积极投身于革命,只靠善良和同情是改变不了穷人的命运,是行不通的,无济于事的。萧涧秋这样的知识分子,即便是在三十年代的中国,也是不值得肯定和赞颂的。苗立人的发言不长,没有象周杰,郭鹏举那样,博得同学的掌声。他想这可能就如张若雄所说,只用自己的语言来论述,不引用权威的言论,缺少说服力,没有击中要害。不过苗立人本来就没想到自己的发言会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文学欣赏能力,观察分析能力,批判能力和理论水平确实不高,要加强学习。 批判会临近结束时,曲一明老师给同学们讲话,曲老师穿了一身蓝制服,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他很年轻,至多三十岁出头,他讲话和他的讲课一样,话说得很快,他说:“今天批判会开得很好,听了一下收获不少。同学们虽然入学时间不长,但在实践中学习,在斗争中学习,提高很快。我在课堂上就和大家说过,批判《早春二月》这一类的文学艺术作品,不要仅仅认为是一个学术问题,正如毛主席说的是无产阶级路线和资产阶级路线两条路线,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两个阶级的斗争在文学艺术领域中的反映,我们必须从这个高度来认识。参不参加批判,是涉及同学们阶级觉悟和政治嗅觉的大问题。有些同学对批判认识不上去,总认为自己水平低,缺少观察和分析能力,我说不是,关键是你缺少阶级斗争观念,没有用阶级分析的观点看问题和分析问题。如果你学会用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问题和分析问题,那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不知同学们想到没有,为什么近一两年,文学艺术领域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就是因为当前阶级斗争激烈和复杂。阶级斗争无处不有,无时不在,我们从事文学艺术的切切不可粗心大意。树欲静而风不止,阶级斗争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不是你想静就能静下来的。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再强调,我们的文学艺术要为工农兵服务,为劳动人民服务,要塑造无产阶级光辉形象。可是有一些受党教育多年的,甚至是文学界的权威最近公然提倡文学作品要写不好不坏的中间人物,搞出一个中间人物论。与党和毛主席倡导的文学艺术要塑造工农兵英雄形象唱对台戏,这不是阶级斗争是什么?我们不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分析问题能行吗? 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我们,影响着我们,我们千万要警惕。尤其是学中文的,将来都要成为党在文学艺术战线上的哨兵。不提高阶级斗争的嗅觉,那是不行的。文学概论,就是讲文学艺术理论的,搞文学评论的,是文学艺术领域的前哨。我们必须 刻刻注意自己的思想改造,学会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问题和分析问题,不然是学不好文学概论这门课程的,将来也当不好文学艺术战线的哨兵。 今天就讲到这里,希望同学们在实践中,在文学艺术领域的阶级斗争中成长起来。”曲老师讲完,同学们报以热烈的鼓掌。白云飞让辅导员董老师讲一下,董老师摇摇头。于是白云飞对同学们说:“今天批判会就开到这里,根据事先对稿件的评议和会上的发言,班级推荐周杰,张若雄,郭鹏举三个同学在周六的系里学术会上发言,没有别的事散会。” 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同学三五成群地往饭堂去。苗立人看同学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没有多少人了,便坐了下来,拿出日记本写日记,他写道: “在今天的批判会上,曲老师的讲话给我触动很大。过去我总认为自己的观察分析能力差,对一些有问题的文学作品看不出问题,批判不上去。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是自己缺少阶级斗争的观念,不能用阶级分析的观点来看问题,分析问题,对问题看不透,分析不深。可是阶级斗争的观点,阶级分析方法怎样来提高学习?” 他还想往下写,就听到丁思梅说:“大苗,算了,别写了,吃饭去吧。”苗立人抬起头,看到丁思梅笑着向他走了过来。苗立人说:“我不想去那么早,人太多还得排队,晚点去人少,清静。”丁思梅笑着说:“你没听说去得早想吃啥买啥,去得晚剩啥吃啥。”苗立人听了开玩笑地说:“唉,还有这一说法?孔子曰‘君子食不求饱,居不求安’,更何况吃饭乎?”丁思梅听了笑着说:“行了,别酸了。食不求饱,那是你不饿。饿你几天,看你还敢这样说?书呆子,只知道学习。走吧,我想和你谈谈。”苗立人听了,把东西收拾起来,说:“走吧。”当苗立人和丁思梅走出文史楼拱形的正门,便听到校广播站正在广播。苗立人说:“咱们就沿着小路往食堂走吧?”丁思梅说:“可以。”十一月的北方天气,已是初冬的季节,但还不是很冷,给人的感觉依然清爽舒适。他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两旁的排水沟积满了落叶,树上枯干的叶子还在不住地随风飘落,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走在上面感到脚下软软的。苗立人看看丁思梅问道:“批判会怎么不见你发言呢?”丁思梅信手接了一片枯黄的落叶说:“我就是要和你谈这个问题,你对最近批判的一些电影有什么想法?”苗立人说:“说实在的,我鉴赏水平太低,象《北国江南》,《兵临城下》根本就没看不出问题。”丁思梅笑了,说:“是啊,我怎么就看不出来问题呢?我对《早春二月》里的萧涧秋不但恨不起来,反倒很欣赏。他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与黑暗势力不同流合污,这样的人不好吗?我最近很苦恼,左右为难,要批判我看不出问题,不批又感到压力大,又不想违心地抄报纸杂志,真是不好办。”苗立人说:“我也和你一样,思想也想不开。这是不是因为我们自身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感情太多了?如果我们能象今天曲老师讲的那样,注重思想改造,提高阶级斗争观念,我们兴许就会看出问题。对《早春二月》我开始也看不出问题,还觉得那是三十年代的作品,在那个时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就不错了。可是我看了报纸杂志,再仔细考虑才觉得好象有问题,但也拿不准,批不深。”丁思梅说:“我怎么就不行,、每次批判会,我只能出耳朵听。我害怕这样下去,会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去。”“说得是,尤其我们本身就是搞文学艺术的,不注意,说不定那天我们自己就会走向反面,这该多么可怕。”苗立人说。丁思梅听苗立人说到这里,便说:“你说象周杰,张若雄,郭鹏举他们,那样慷慨激昂地批判,难道他们认识真比我们深吗?”苗立人摇摇头说:“我看未必,他们无非是抄别人的,发言故作慷慨陈词而已。跟报刊杂志的腔调一样,张口闭口什么人道主义,人性论,改良主义,修正主义什么的。我怀疑我们班,包括我在内真正学懂人道主义,人性的不多,只不过装腔作势借以吓人罢了。”丁思梅听了觉得苗立人说得有道理,心想象张若雄那样的,一天天游来荡去的,敞着个怀抽着烟的,比别人学的能多多少?于是说:“现在批判,好像不慷慨陈词,不说这些大话,就不够味。不说这些大话,就批判不深。为什么不能实事求是地进行分析?”苗立人听丁思梅说的,觉得很在理,便说:“反正我认为,批判要讲道理,要实事求是,要以理服人。现在这样,大家都互相抄来抄去的,慷慨激昂地批判,难免不给人一种虚伪做作和表现自己的感觉。”丁思梅听到这里,很有感触地说:“你别说,现在还真有一些同学就象你说的那样。张若雄怎样我不知道,周杰,郭鹏举就想借批判来表现自己。”苗立人听了,颇感兴趣地问:“真的还是假的?”丁思梅笑了,说:“要不我说你单纯,脑子不转弯,这有什么假的?在和你这次谈话之前,周杰曾找过我谈话。我把刚才和你说的想法与他说了,他说我想得太多,没用,这样下去也很危险。他说批判没什么难的,就是不看电影也一样批。看一下报刊杂志,抄抄拼拼就写出来了。我们不但要在班里批,还要争取到系里去发言批判。系里是学术会,领导,教授,老师都参加,同学也多,一发言都会注意到。给人一个好印象,将来毕业都会有好处的。郭鹏举也说过,记得上次篮球赛结束后,我们一起回教室,郭鹏举对白云飞说批判《早春二月》我要下点功夫,争取到系里发言,表现一下,我们班还是有人才的。”苗立人听后吃惊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想得那么远。”丁思梅看着苗立人吃惊的样子,笑着说:“要不怎么说,你呆呢。”苗立人听了,反讥讽丁思梅说:“你不呆,不也是写不出批判文章来吗?”丁思梅怕说得过头,伤了他的自尊心,赶忙说:“算了,咱们同属呆子型的,谁也别说谁了。”苗立人却严肃地说:“不管咋样,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要加强学习,增强阶级斗争观念,我们的批判能力就会提高。”丁思梅听了说:“可能会吧?不过这阶级斗争观念我想也很抽象,象曲老师说的阶级斗争无时不有,无处不在,我们被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和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包围着,随时随地都在影响我们,那我们还能活吗?就拿你我来说,我们都属于哪个阶级,受哪个阶级影响?我们又怎样提高阶级斗争观念?又怎样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分析事物?你能说明白吗?我是越听越糊涂。”苗立人听丁思梅这么一说一问,顿时感到不知所措,于是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些,天天讲天天说阶级斗争,天天讲天天说阶级观念,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还真是说不清。我也是人云亦云罢了,想想也和周杰的批判没什么两样,真是太可怕了。”丁思梅说:“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也不要当真。不要因为我糊涂,把你也搞糊涂了。我们都认真地想想,认真地思索,提倡独立思考,实事求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万万不可人云亦云啊。对曲老师,我总感到不象是讲文学概论的,倒象是讲政治课的。”苗立人觉得丁思梅这番话,说得有道理,说得深刻,便说:“你说得太好了,确实应该独立思考,不能人云亦云,随风随潮。一随风随潮,就丧失了独立思考,自然跟风跟潮而去……”丁思梅没等苗立人说完,便截住说:“很难啊,不人云亦云,不随风随潮难啊。”说到这里,丁思梅打住不说了,他们走到食堂门口,校广播站播出了一天的结束曲,天色暗了下来,苗立人说:“你怎么不说了?晚点吃饭没关系。”丁思梅说:“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有时间再接着谈,这个话题长着呢,不是一时能说明白的。”说着,他们一同走进了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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