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

幽兰清弦

　　遥看飞宇亭台富贵气派，难止维度放一场今夕何年的想象。真实揭开刹那，恍惚大悟。                                                         ---题记


　　用一串锦珠的质地，里面有素美和大方，挂在门楣上，神之于天地，形不过物，配合轩昂的匾额，携隶书对白错落有致的时间。于是，整个宅地看上去气象万千。


　　仿佛随时都能从府内走出资深的儒生，羽扇和纶巾，腹内诗书，眉宇华章，一开口就是珠玑，一落笔即显游龙。仿佛庭院处处飞花词采，朴素间浑然一体，丝毫不见斧琢，其实百般推敲在月下。时有瑶会聚章 ，字字句句排成临渊挺拔的姿态；时有鼓乐笙箫缀满空间，倘若素倚一侧，绝对是昌盛的风光。集人世之精纺，汇山川之谐和，曲径通幽的臆想平添一段风雅，记录家史的雕刻悬挂在瓦檐下，笔笔都气宇，这功夫配合园中人，不啻民国锦绣园里静卧的甲骨，世纪只是一个节点，它们没有时间。


　　我在大门外徘徊了很久，铁狮子的威武足以抵挡百年风霜，老而不显残缺的外墙深褐色面目，霸气内敛留下沉着的观感，一岁一枯荣只适合花草，一朝一盛衰为国度嬗递起末，而它们，冷眼旁观了很多年。


　　跨过门坎一瞬间，眼睛搜索的力度不及仓促的扑面，当真实以迅即各个击破想象的关隘，我的惊心和我的从容徘徊满目疮痍的园景，产生如雾霭纠纷的无措。这让我想到气定神闲坐于城楼上，放眼四观内里充满胆识的卧龙先生，一人退敌无数，凭的就是一座空城，令来者信与不信之间，令纷乱如飞瀑，无需语言，单凭气势。这机心干戈，不费一兵一卒，完满而风光的对峙，情绪做硝烟一帘白帷。


　　住园人说，此地一度繁兴，彼时马车如龙，人流不息，最鼎盛时容纳上千人，华宴如仙家，奢侈到场面没有语言匹配，只有宾客过目不暇的惊叹。我随着她的语调拟定时空变换，像回到了最初的玲珑构筑，残山剩水沧桑一目了然，显现的气势还是那么硬朗，风骨犹存。迟暮的印象，青春的痕迹，这场面若以图配，光阴定格于新旧交染，唐宋的婉约渗露了当代的霓虹，一座古老的后花园。


　　偶尔碰上对的游客，住园人兴趣自然高了些，她的滔滔不绝对于我的沉默，冥想是意料中的事，而思想的痕迹也只限于空园为台景跋涉诸般思忖，真要说出来，怕又吓跑一个：我把这场面和三十六计做了联系，站在外面以表里的寸度揣测，应是冗昂的内阁，配以野桥流水，仿佛一入境地便能曲水流觞似的别致，从远观到近看，落差几千里，却原来门楣唱的小曲叫做空城计，瓦檐和墙头倒是诚恳，一五一十呈现宅院史，不做美梦空舞台。


　　喝壶龙井，吃些干果，又听她讲几段经历才起身道别。走出园门，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先前华贵的呈现，错觉险些环生。住园人跨过门坎频频向我挥手，看得出她很快乐，我也高兴，给了她一抹微笑匆匆离开。


　　一路上又捡拾些铜漆的门环，红砖黛瓦，墙头斜出的花枝，老树舒展开来新绿，心里面的想法却只有一个：一摆鸿门宴，情绪不知云里雾里，城府真的是门很深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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