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字祭奠那些逝去的岁月……
2017年的第24周已经过去。
四十多年前,那会儿父亲和母亲刚结婚,爷爷把家里最大的卧房给了他们,据说他们那个年代,结婚的标配是三大件儿和三十六条腿,三大件儿是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爷爷家那时并不宽裕,爸爸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所以三大件儿并未凑齐。三十六条腿指的是家具,床、大衣柜、五斗橱、桌子……反正加一块一共九样东西(人算不算我就不清楚了)。
那个年代,木材还不算昂贵,家具都是自己找木匠打,爷爷家正好有个远亲干这门手艺,那个年代的人实在,亲戚自然更加卖力,加上料也好,打出的东西经久耐用,桌子两人都抬不动,用了十多年依然严丝合缝,晃都不晃一下。直到它们被处理掉的那天,一点毛病没有!
印象最深的是床,当时最时兴的是“三面镜子床”——床的四个角都立了两米多高的柱子,三面都是带围挡的,上下床只能从床的同一侧,围挡上雕刻有精致的花纹,三面围挡上可以在镂空雕花的中央装上镜子,但也可以不装。这种床最大的好处是孩子在这么胡闹,不用担心会掉下床去,再一个,夏天支蚊帐特方便,因为有现成的支架。
如今在皖南西递宏村周边的一些乡村老屋里还能看到这种款式的床。这张床我们家用了很多年,直到第二次搬家,才将它扔掉,因为进了单元楼之后,屋里举架低,实在不搭。我跟妹妹都是在这张床上度过了婴儿期。
那时的国家,刚刚熬过混乱的年代,等待拨乱反正,人心思定,每个人都渴望过上正常的生活。
那时的父亲,刚值而立,为了新家,为了新生活,干劲十足,激情满怀。
三十多年前,我上了小学,随后妹妹也要上学,家庭的负担越来越重,父亲也就越来越忙,经常出差好几天才能回来,有时到家已是半夜,第二天又走了。
因此,我们全家四口要是能一块去趟公园,就跟过年了一样,我们会在公园的小桥边照张合影,我们全家的合影主要都是那段时间的。其实我和妹妹还是希望他出差的,因为能吃到大白兔奶糖。
由于父亲经常出差,抚养和教育的重任就落在母亲身上,但是出了大事儿,父亲还是会出面。而且,他出面基本等同于出手。其实父亲不是个暴躁的人, 但是他们那一代人还是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古训。
记得有一次,因为什么事儿我都已经不记得啦,可能是下河游泳之类跟安全有关的事儿,母亲极其严厉地批评了我,傍晚父亲回来了。一直没说一句话,晚饭后,让我推着自行车跟他一道出去,我大气没敢出地一路跟着,我们一路骑行至河岸边,父亲非常罕见地跟我聊了很多,聊了他的童年,他说,他跟小叔之间差了10多岁,其实中间还有一个弟弟,六岁那年淹死啦!你这么大了,我也不能老是揍你。你早晚会长大的……很多话我都已经忘记了,但我记得,那晚星星特别的亮。
九十年代初那几年,父亲在家里提过好几次,上海那边老板想让他出去干,工资立马翻倍,父亲左思右想,还是没答应。“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得有个单位啊!”父亲最后跟我们说。
二十多年前,我离家去上大学,父亲和母亲一道送我去的学校。虽然,之前极尽向往过自由的生活,但是得知将我安排妥当,父母即将回程时,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将父母送至车站,远远地望着父母沿着的站台越走越远,父亲背着手,走在前面,母亲跟在后头,他俩出门一贯如此。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穿着粗布中山装的父亲,腰身已经不再挺拔,仔细看竟略微有些佝偻,头发也已经白了接近一半。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包括父母的苍老。之前忙于学习,很少留心和观察父亲的变化,更没有从身后如此地凝视过。
于是,在转头离去的那一瞬,自己的眼睛竟有种湿湿的感觉。
还好,我没有落泪。
之后,跟父亲的联络更多是靠电话,其实父亲很少接我电话,除非母亲不在家,否则即使她在洗澡,父亲也会告诉我,一会再打吧,然后就挂掉。自从我上了大学,父亲对我的叮嘱永远是:多把精力花在学习上,别熬夜,不要总看电脑,钱够不够花……
十年前,我结婚了,回老家办婚礼那天,父亲难得穿了一次正装。后来老婆怀孕他和母亲还从老家过来,为我们做饭,帮着照看孩子,直到儿子快满一岁。
九年之前,父亲查出直肠肿瘤,术后的头几年,一直恢复很好,期间,他还来过一次大连。
四年前父亲因肺癌再次手术。记得在第二次手术要不要做的问题上,他自己倾向于不作,看我们都劝他作,于是就顺着我们,这其实和他一辈子的秉性是相悖的。或许,他已预感到,这一双儿女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去强迫他,强迫他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于是给了我们这最后一次的机会。
三年前,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母亲,离开了我和妹妹,还有我们这个虽不富足却和睦温馨的大家庭。
其实,父亲也从未离开过我们,他依然存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时常都会想起他,他在另一个地方也一定会时常的想起我们,并且,继续叮嘱我们:多把精力花在学习上,别熬夜,不要总看电脑,钱够不够花……
愿你在天堂一些安好!
(于2017年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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