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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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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6 15:27: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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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本帖最后由 李芳洲的世界 于 2017-11-16 15:58 编辑 [/i]

[align=center]现代说客

李芳洲

一[/align]
      “律师”,这个名词熟悉而陌生。从我青少年期读国外名著,这个词汇便灌满心耳——如客厅呀、官司呀、财产呀、嫁妆呀,甚至因此有决斗发生,于是律师、法院、辩护、答辨一类词汇便跳将出来。虽然不懂,反正故事里的情节还是很吸引我的。
      但那些名词离我们当时的生活太过遥远,我无从打听,也就这么不知其所以然、不明就里、生吞活剥地牛吃草般的将其咽下,等到反刍时再说。
      记得八十年代中期,一次民政部门开年会,照例请了政法部门的老领导讲话——算是让他们过一把官瘾。掌声响起来,领导开始讲话,他让我们忍俊不禁的不仅是粗话、脏话,还有半和着浓重山西方言的土音,格外有特色。他说:“现在决定什么罪名,都要翻他妈逼本本(法律条款)。我们那时就一句话:给老子拉出去毙了!更有趣的是,以后还要用什么他妈逼律师……”
      当然,从此后,不再有人请他到会骂娘。但也就是从那天起,律师这个神奇的职业和名讳植入我的大脑,逐步进入我们的生活。它意  味着法治护家,不平有处伸张,道理有地方讲,公平秤不仅摆在市场,它的光辉将照耀社会的角角落落,永无冤屈和悲伤。
      我不知是被一条模模糊糊的草色灰线,或是雪霁天晴朗、远芳侵古道、晴翠接红尘的美景引导,还是敢于大胆尝试,不久,自己就聘  用了专业律师做法律顾问,对这职业的奥妙、神秘开始些许了解。法律顾问让我清楚:“赢了官司输了钱”比比皆是,不是任何问题都可以用法律解决的,黑白之间有灰色。如家族之间不便曝光的隐私或纠纷,就是让说客们施展拳脚唇舌的最佳空间。
        我受人之托,却排不了忧、解不了难,就劝她找说客试试……

[align=center]二[/align]
      我带着做职业说客的表妹,按约来到华姐家。
      她家斜对电梯,我们出来走到八号门前,只见大门虚掩着,敲了两下,一个很阳光的老先生应声出来,笑容拘谨地问:“你是林老师?”
      我说:“你是齐老师吧?”
      他笑笑,招手:“进来坐。”
      “华姐在吗?是她约我们来的,这是我表妹。”我说。
      “我知道,我知道。”他用手捂住嘴,意思要我们动作声音不要太大。
      我们到客厅坐定,就听见从华姐儿子的房间里传出激烈的争吵。尽管隔得较远,那尖利的女声和糯糯的男中音还是不断从门缝中挤出来。
      女声道:“姓徐的!我们那些老师,模样比我差,哪个不比我嫁得风光?婚前你就说你妈很快就会把这一套四的房子过户给我们,可是已过了四年多,连个影儿都没有!我为啥不堕胎?没有钱,至少不会有负担孩子之烦!没有拖累,我也会像人家娇娇那样,自由洒脱地去找更好的下家!”
      男声道:“你堕胎也该和我商量一下,这是起码的尊重。再说,咱家眼下的经济养个孩子也没任何困难……”
      女声道:“听着,没有财产和几十万现款的保障,休想我为你生孩子!我不愿意浪费青春,继续这么耗着!我想好了,咱们还是离吧!”
      华姐的女次高音响起:“兰萍,你也不要逼人太甚!我不是一直在通过律师打官司吗?只要那套房子判下来,我就立即搬走,把房子让给你们……”
      尖细的女声道:“你那些官司有屁用!你根本斗不过童家,反正我铁了心离定了,谁愿等,就让你儿子找谁去!……”
      华姐道:“再给我一年时间,我若赢不了,你们再离,行不?”男子也重复了华姐的话:“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语气里充满哀求。

[align=center]三[/align]
      门开了,华姐进了洗手间,接着就听见刺耳的女声尖利地喊道:“你那妈也真够骚的!又找来一个老头,你自己说,多少个了?我在你家还有盼头吗?”
      “啪”得一声脆响,一听便知是耳光。
      我下意识地拉起表妹,赶紧逃离这曝光家庭隐私的争吵之地。
      唉!那个看上去富贵荣华、丰满漂亮的华姐,若知道我们无意间听到她家的内幕,朋友见面会多尴尬、多窘迫,甚至看一眼都会脸红耳热。她会因丢面子更信任我呢,还是有恨意而疏远我呢?
      我俩急促地对齐老师摆摆手,仓皇的冲向电梯。
      门刚关上,就听见外面传来华姐的儿子媳妇拉扯打骂的声音……
      我和表妹对视一眼,说:“这家庭很有代表性。难怪坊间流传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财产在婚姻中的地位好似每爬升一米,都像登珠穆朗玛峰一样艰难。唉!也理解越来越多的单身一族了!”
      表妹漂亮的脸上浮出一抹尖刻的冷笑,道:“他媳妇也未必不对。现实就是这般严峻,我来帮她不为正义、慈善,只是给女儿挣学费。你那位华姐也真够浪漫的,看来很有钱吧?哈哈!”
      我说:“据说她第二任丈夫是交通部门的领导,实权派,能给她搞到许多条运输线路,大概靠出租这些线路什么的,她一年可收入不菲。听她说,人死茶凉,这里面好像又出了审计、人际的问题,有取消这些特权的危险。我劝她在这件事上妥协:‘毕竟你丈夫已不在,跟官方硬没啥好处。如果让步能换得一些好处,就好好安度晚年吧!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趁身体尚好,做点有趣、有意义的事,既轻松又快乐,何必与命争、同官斗、同继子们斗?多累啊!’”
[align=center]
四[/align]
      表妹开车走了,我独自在街上漫步。
      蝉噪已随夏褪去,只有望不到头的人流、车流,在伸曲间向前滚动。假如不是贪欲、功利,垃圾山一样让地球、人心承受不了,又何苦呕心沥血、熬干眼泪、百转千回的去找寻,减轻财、权、色带给所有人的重负呢?
      清风吹走了夕阳,天阴的像铅块。我弯腰拾起一片鞋间的落叶,就听得嘎嘎刺耳的刹车声。我本能恐惧地跳进了绿化带,碰掉了许多花瓣,正想骂这人开车咋这么冒失,但见一身休闲装的英俊小伙大步向我走来,连声说:“林姨,是我是我!我开车技术挺好,你别紧张。我看背影像你,就来了个急刹车。”
      他犹豫片刻,直直地站在我面前,左右望望说:“我家的事就全拜托你了!也不知我妈请的几个律师怎么就搞不定那案子,有时错误地送达通知,要么又判我妈全输,拉锯战几年了,因此我老婆没有耐心……”说着咬咬嘴唇,皱着眉。
      我打断他说:“你看那些没房产的不也过得挺好吗?不过人家都有相同的价值观,共同的目标追求。”
      他说:“是的,这是要有更高精神境界的人方可做到,可我那口子身边的圈子,还有现实的大背景基本就是婚姻与财产画等号。要求她鹤立鸡群,难啊!”
      他顿了顿,又说:“林姨,你看那位常跟你一起K歌的男士吧,人家也是省电视台一个栏目的主持人,能力长相都不错。但干那行的能有多少钱?可他已是娇娇的第三任丈夫,正面临离婚的困扰,连娇娇跟她前夫生的儿子都嘲笑他:‘以为我妈是你得到的金美人、玉美人吧?她身上的恶习、贪欲会累死你、气死你的……’
      “我觉得我的兰萍刀子嘴豆腐心,还不至不可救药。求求你英雄救婚,一个正派男人,是不想把时间心思花在家庭内耗上的……我妈文化低,能走到今天也很不容易,连我都不知这些乱麻一般的关系该如何理清,你就帮帮我们家吧!”说着满眼期待、忧郁地仰望我。
      我说:“我尽力吧……”便挥手示意他离开。
[align=center]
五[/align]
      晚上六点半,我约上说客表妹到玉林茶楼同华姐面谈。
      包间里光线迷蒙,茶水热气腾腾。我们坐定,没多寒暄,就听说客单刀直入地说:“请把你几场官司输的原因详细说清楚。”她提问时没有微笑,严肃而冷峻。
      华姐一是将责任推给律师,因案子太多不敬业,因为输赢都吃糖,所以拿钱不办事;二说她亡夫的儿女们不认可她这个继母,用尽手段想篡改遗嘱,使案子无法执行等等。
      我问:“官司属民间纠纷,应该不复杂,裁判起来不很难,你会不会对律师隐瞒了什么?”
      华姐眼睛红红的,并不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说客问:“你说继子他们想篡改遗嘱,在文字上、手印上做手脚,有证据吗?真假是要经过法院或公安鉴定的,若你拿出来的文件是真的,律师咋会输呢?”
      冷场了一阵,气氛凝重。等了一会,表妹又问:“你那些财产的来历都合法吗?两家的争议到底在哪?”
      这时华姐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我第一任丈夫病死时,大女儿上初三,儿子上初一。我每月几十元工资,根本无力招架,便选择辞职做生意。
      “那时,我看青年路几条街大棚车似的摆摊,卖广货、卖走私旧服装、手表、牛仔裤,绵延得望不到头。科甲巷、草市街等地的高级进口时装店一家挨着一家,生意火爆。还有那些卖吼货、跳楼货的,把春熙路一带包围得水泄不通。至于那些拿在手上、站在街边见城管就跑的卖货者,更不在话下……
      “那时候餐饮却很少,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商机:这些守摊人中午都要吃饭吧?他们走不开,那年头没有外卖送餐,微信点餐更是没影儿的事!我就在家里起早贪黑,雇人做好简单的饭菜,装好饭盒,买了几辆三轮车,请人给摊位上送餐。最高的3块钱一盒,最低一块五一盒,一年下来就完成了原始积累,买了两处小房子,在人民公园附近。”
      “本来生意热火朝天,顺利薄利多销地扩展着。我弟弟下岗,我妈三番五次叫我帮他,使他有事做,勤快起来,结上婚。他被我安排同其他人一起蹬车,送饭到各商场各摊位。两个月下来,他见我挣钱多,心里不平衡,一次次逼我加工资。其实那时一盒饭贵的也就赚七八毛钱,便宜的也就赚三五毛钱。我实在满足不了弟弟的无理要求,这样他就多次在送饭时煽动师傅们临时强行要送一盒加两毛,不加就不送。
      “接下来他要价越来越高,叫我基本没有利润。我被迫辞退他,他却不走,还挑动三轮车司机罢工。当时我气得哭都哭不出来,为了遵守协议,只好临时高价雇人送餐,然而我弟弟却挥动钢筋打骂敢于来送餐的新师傅,让那些饭菜在毒日头下晒馊,还高兴地把那一车车饭盒给我倒掉……
      “你们想,干这行的人那么多,竞争越来越白热化,再加上我弟弟的阻挠。我一个单身女人,打不过他,骂不过他,只好关门歇业,还赔偿了违约损失。”她在回忆往事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人性的恶在叙述中昭然若揭。

[align=center]六[/align]
      我给哭成泪人的华姐递上纸巾和茶水,拍拍她的头和肩,使她的肩膀不再因抽泣而耸动。
      说客似笑非笑地点起一支烟,翘起二郎腿问:“那你又咋跟童家扯上官司的呢?”
      三人都沉默,我拿起暖瓶给大家杯子里续水,佯作轻松地打破很硬的谈话:“不要紧,大家都是女人,会理解你的。你要不把真相说明,我们怎么帮得了你?国外之所以那些铁案、死案能咸鱼翻身,都是要当事人向律师交底的,否则再高明的律师也找不出胜诉的可能和机会。”
      沉默不久,华姐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开了口:“我觉得自己独立奋斗艰难。儿女成绩又不佳,技校、大专都得交高价,我做买衣卖鞋子的生意不仅亏了本,甚至债台高筑。有一个朋友对我说:‘选个好人嫁了吧!有个老红军刚死了妻子,儿女虽多,却都大了。他十二岁参加红军,文化不高,资格很老,人也精明,单位上大家都得礼让他几分,地位正处级,很想找个配偶。不过那姓童的没有情调,典型的北方老土,但很爱家。你愿不愿和他以偶然的形式见一面?’
      “我听后没太犹豫便答应了。朋友在老童不知情的情形下假意带他出来散心,我也精心打扮了自己,时髦、漂亮、性感。朋友假装在公园假山旁很高兴地遇到我,并将我俩做了介绍,我看他见到我两眼放光,色眯眯的,离开时一步三回头地望我。
      “我觉得他比实际年龄显老,且不好看。思量再三,觉得他只要能改变我眼下的窘境,替我还债,那就嫁了他吧!当然我对自己征服他是信心满满的。
      “果然朋友反馈的信息是那人很喜欢我,他说姓童的边走边自言自语:‘这女人比我死去那口子好看多了!很有风韵,假如她是单身该多好啊!’
      “朋友道:‘你有权有势,当初咋不找个好看的女人呢?’
      “老童说:‘嗨!我们那时打仗,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能讲给你一个女人已经不错了,哪里有的挑……就这么胡里八涂、窝窝囊囊、凑凑合合生儿养女将就一辈子,若不怕犯错误,何尝不想尝一口洋派女人的味道?’”
[align=center]
七[/align]
      “当事情要动真格时,我也有过迟疑和摇摆。朋友劝道:‘这支股票还是有潜力的!你也半老徐娘,还拖着债务和油瓶,又非初婚,还是正视现实的好。趁着他新近丧偶,对你兴味正浓,错过了这站,下一站就很难说了。鱼和熊掌难以兼得!’
      “我没太多考虑,送了朋友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就在朋友安排下,也在老童的请求下,和他到宾馆开房。那一夜我让他销魂荡魄,充分享受了情欲、肉欲的快乐。
      “他把丰满性感的我比作杨贵妃,说他原配消瘦干瘪,却不是赵飞燕。还说这一生第一次领受到??的性生活,原来‘协调的夫妻生活滋味比蜜甜’此言不虚!
      “宾馆的两个良宵使老童迷醉,我推说家里有事,欲擒故纵地离开了他。第二天晚上七点半,老童就打电话问:‘喂,小华,我爱你!你若愿意,我们就立刻结婚,我等不及。若不愿意,咱就一拍两散,各自另找。’顿了一会儿,他又说,‘我老战友也给我物色了一个。’
      “我冷笑地打断他:‘你丧偶不到两月,就要续弦,不怕世人骂你,耻笑你,不怕儿女说母亲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找新欢?想想你的战友和孩子会同意吗!再说我也得同两个儿女说明这事吧!’
      “老童急不可耐地高声道:‘我的子女工作婚姻都已安排妥帖,最小的哑巴幺儿也由美专毕业,工作已落实,婚姻嘛,则是以后的事……’”
      “‘可是我比你小十九岁,那,那,那我嫁给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都沉默了好久,他才声音低沉沙哑地说:‘只要我活着,你也让我夜夜满意舒服,我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和财富的。如果我死了,抚恤金全部给你,部分房产也会给你。’接着又说:‘妈的,这叫婚姻还是谈生意!’”
      “我说:‘婚姻本就是财产再分配嘛!’
      “他打断我:‘你要是同意明后天我们就结婚,不同意就拉倒!我军人出身,不喜欢拖泥带水。’”

[align=center]八[/align]
      “我在他子女极度不满的情况下同他成婚。他级别不高,资历颇深,属实权派准高干。他喜欢打门球,那把年纪还欲望超强,那时我若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常用性惩罚逼他就范。
      “他给我搞到几十条线路的经营权,除几条我们自己经营外,其余线路全部出租,收入很可观。尽管钱不少挣,但我俩的矛盾也不少。”
      说客插嘴,冷冷地翘着兰花指问:“比如说?”
      华姐嗫嚅道:“老童常把工资的一半交给大儿媳照应弟妹,尤其是小哑巴。第二,他生活习惯极糟,吃饭要把饭菜擀到碗里,蹲到地上或门槛上吃,跟狗一样,且吃相极其丑陋难看。我要求他好好坐到桌上吃,改掉陋习,他说:‘咱北方农村都这样,改什么改?’三,一件衣服要穿个一周十天都不洗,很不讲卫生。饭前便后不洗手,洗澡更少。四,一套好衣服穿他身上就像借来的,穿上不服帖,更不自在。越好的衣服他穿上越难看!他还常嘲笑我穷讲究,所以我基本不参加他和他亲戚、战友的聚会,也不要他和我的亲友一起玩牌吃饭。五,他的子女常因买房、生孩子等问题向他要钱,他总把工资福利的一部分拿给他们。我和他闹,他说:‘你已经从经营班车,出租线路上收入不少了,且不分给孩子们,你还要计较什么?’
      “就这样吵吵闹闹过了十一年,结婚七年他就中过风,抢救回来后半身不遂,坐了一段时间轮椅,后来因肺心病死了。他儿子不肯执行遗嘱,霸占属于我的房产,不许我埋葬他们父亲,还请一帮无赖住在那套房子里,那可是一百九十平米的房子哦!”说毕,眼神焦灼、复杂的凝视说客。

[align=center]九[/align]
      我和说客对视良久,都一致地想:问题绝非她所说那么简单,一定里面有许多不可告人的隐情。
      说客咕嘟嘟地喝干了茶水,嚼了几块曲奇饼干,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夹在指尖,冷冷地说:“我的条件也简单,我是要挣钱供国外女儿上学的,你的官司材料我已基本阅览,律师是履职尽了力的,我问你,你跟你继子们直接交流过吗?”
      华姐说:“根本无法交流,他长子比我小八九岁,是在战火中长大的,还威胁若不按他们的要求,要我交出许多没有的利润和房产,就会杀了我全家……我好像常见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最近总在我家附近转悠,因此很恐慌。”
      说客打断华姐的叙述:“基本情况我已判断过,八九不离十,此人既理性也非理性,恐怕红黑两道都沾。”
      华姐听了目光惊讶,嘴巴张得老大,心想说客真不简单。
      说客又说:“咱有言在先,我跟表姐不同,我不是做慈善公益的,我开出的时间三个月,工资三万元,可以把你要的拿回来。当然我要去与对方谈判,该适当妥协让步的你得遵守协议。我坚信你没有全部说真话,如果你不做适当的让步,那很可能你鸡飞蛋打。这期间我完不成任务,我将分文不取。你若同意,就请把几场官司输赢的资料统统给我,你继子的地址姓名也给我。还有,你先得交定金一万,不同意我立即走人,从此我的表姐不参与。”
      华姐满口答应,表示一定配合,还说事成后另加奖金给说客。
      我在一边,心说:“阿弥陀佛,拜拜!”

[align=center]十[/align]
      说客按华姐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童老大的家。他贤淑、温雅、端庄的妻子问明了说客的身份和来意,说客也将调节她家矛盾的意图和身份表明。那女人一声忧叹,说:“难啊难!你不知道,那女人好生厉害,手段了得,不好打交道啊!既然你好心接了这差事,先在这喝会茶,我打电话把老大喊回来。”
      客厅宽敞明亮,朴素大方,墙上挂着他们父母子女的全家福。说客仔细端详了镜框中的每个人,尤其是老爷子和童老大。墙上还有一组他们父亲坐轮椅以及健康时和战友们一起打门球的照片,和孙辈们嬉戏的合影。老人并不像林华说的那么糟糕,他也有时穿中山装,有时穿夹克衫,还有几张开会时穿西装及夏天穿衬衫打领带的照片……
      墙角书架上摆着门球、象棋、军棋,还有一张老人死不瞑目的可怕遗像。旁边精美的水晶匣里陈列着老爷子立战功的勋章,还有许多刊登老爷子年轻时辗转战场立功的发黄报纸,存放在影集本里。
      说客看着眼前这一切,展开了想象的翅膀,也想到生老病死,也想到十二岁的小少年,以一张白纸的心为吃饱饭而参军,再重伤复活、从死人堆里滚爬到和平胜利,有了后来的一切,继而又留下来家族不和的官司。也许,他在创造财富的生前,未曾料到过吧。

[align=center]十一[/align]
      一阵响动,一个大嗓门、中等个的中年男人大步跨进客厅。不等妻子介绍,就对说客愠怒道:“是你找我吗?”
      说客久经沙场,一点头,一微笑,漂亮的眼睛直视对方一秒钟,童老大就温和了许多。
      “我是你继母请来的,我们可以谈谈吗?”她注视着童老大的眼光:“不要先入为主嘛,或者我这种职业能帮到你们也未可知!起码你也该给我一个洞察人心、检验判断力的机会,好不?”说着抛给对方一个鲜艳、丰韵的笑容。
      童老大妻子柔声对丈夫说:“别影响孩子学习,你们到外面找个地方聊吧?”
      二人先后在茶楼包间坐定,童老大要了茶,也要了面,抬下巴问说客:“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我吃过晚饭了,你自便吧。”说客说。
      “你认识我继母多久了?”童老大问。
      “半天,也就是刚才。”说客道。
      “你对我家的事知道多少?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他又问,“另外,你对她的印象及所说的话相信多少?”他夹着面却目光炯炯、面露嘲讽地哼哼着。
      “别的不说,她和我表姐是心理咨询班的同学,我不想从别人的眼睛和言语里看人、看事。做我这行的,更相信自己的观感。你继母年轻时精明能干、厉害,会哭会笑会演戏。尽管文化不高,就这几招,足使臭男人们丢盔卸甲、俯首称臣。我也听说你在道上混,盗亦有道,我们还是就事论事,我更愿从你这洞明问题的症结和真相,想来不至像捕捉引力波那么难吧?”说完说客端起茶一饮而尽,熟练地接过童老大点过的熊猫烟。

[align=center]十二[/align]
      “我兄妹五个对老爸这场婚姻从来就不看好,从开始就认为他是被人玩圈子套了,那是阴谋狡黠的产品——你不要错以为我们反对父亲再婚,他有人照应,起码能使我们安心、放心。
      “我妈七七不久,继母便托人花钱到红军院找有没有丧偶者想续弦的。很快那人就打听到我爸丧偶,又得知他任职处长,接着就一轮又一轮展开攻势。男人嘛!像我爸那样的土八路,怎经得住那女人床笫之欢的引诱、甜言蜜语加肢体动作的魅惑?很快,我爸就拜倒石榴裙了。战友、同事都劝不动。
      “为了那女人的饕餮胃口,我爸差点遭受经济处分。给她办公路经营许可证、线路牌、买大巴,不惜把几十年的积蓄全部花上,连我妈的抚恤金也搭进去,还借了亲友许多债。在我舅舅的干预下,这里边的投资和收入必须要我代表兄妹们插手参与并还上。因此,我们也算投资了几十万,我舅舅出来主持公道,要求把我妈和我们兄妹们出的那一部分必须作为股份,让我们至少有权享受45%到50%的股权。
      “在舆论的压力下,我爸和继母都是签字答应了的。后来那女人私下买通有关人士,将其修改、撕毁,还偷偷把买的车、房,在父亲生病时用父亲的身份证,在老爷子完全不知情的重病下,改成她一个人的名字。这些都有案可查。更可恨的是,她常殴打我坐轮椅的父亲,还伪造我父亲死亡的证明书,才办成了上述改名改证的事情。
      “同时她常在我兄妹不知情的情况下,为避耳目,不停地给父亲转院。待我们见到老人时,经常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一再追问,我父亲才说是林华打的,病友们也证实了老爸挨打、挨骂、挨饿的情形。我当时就气得想杀了这老婊子,被医生、妻子劝阻。”

[align=center]十三[/align]
      “父亲病情加重。他想把我们兄妹叫到一起立下遗嘱,说原来公路经营的线路牌和运输客源的车子改为收入50%归子女们共有,由大媳妇掌管分配给弟妹们。交通厅这套房子,是他的工龄和战龄交了少量私款买的,这套房子林华只能占六分之一,其余所有权都归我们兄妹。
      “然而不几天,我父亲就死了。据医生和病友们证明,父亲当时正戴着氧气罩、输着液,继母来了走后,氧气罩和吊针都掉落了。我们怀疑是她搞鬼把氧气管和输液管扯掉的,然而,苦于那年头没有监控……”
      说到这,这个在道上混的八尺男儿,也呜呜哭得跟孩子一样。
      他推开说客递到手上的纸巾,连声喊:“我悔啊!我悔啊!我为什么没把老爸接到我自己的家!”
      等他哭完,说客掸掉长长的烟灰,气愤地问:“为啥当时不请护工呢?”
      “请啦!每次请不到两天,就被林华以各种借口辞退了。后来我们等到一间高干病房空出来,因为父亲是十三级,有权住进去,这样的病房设施齐全。
      “我们决定兄妹轮流照应。林华坚决反对,说我们中女儿、媳妇给老爸洗擦身子不便,说我们儿子动作又粗鲁……总之都不对。父亲在不停的争吵中沙哑着声音说:‘就顺了你林阿姨吧。’”
[align=center]
十四[/align]
      过了几天,说客打电话悻悻地问我:“姐,你了解林华深吗?”
      “不,只一起K过歌、吃过饭、聊过天。她觉得我聪明过人,善于办事,便向我诉说委屈、不幸和痛苦,求我设法找一条路,帮她解套。其余的就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不就是你挣钱,她解套,如此而已?”我说。
      表妹习惯性的冷笑,收了线。
      星期一,我开完晨会,发完传真。说客推门站到我办公桌前,悠闲自得的笑道:“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给你汇报一下,随着案子进入纵深,我运动了各方关系,找到了多方律师,现在要庄严地宣告共产党的名言——‘凡事就怕认真’是多么正确!
      “从童老大兄妹蛛丝马迹的信息,而童老大又好赌成性,虽质疑遗嘱有假,又明知公安鉴定遗嘱签字、指纹不对,却无暇全心全意地调查。我于是用上张骞出使西域长征的耐心、麦哲伦哥伦布的勇气和好奇,调查出事实的真相,测试出贪欲、坏恶的深浅大小。哈哈!你不是对人性复杂很感兴趣的吗?请等我给你意外的惊叹号吧!”说毕甩门而去。
      我想:你也是同类人,以子之矛,对彼之盾,打个平手或者全赢,也许正好。

[align=center]十五[/align]
      家族中秋饭局后,说客邀我去兜风。车至郊外,她一连抱怨地说个不停:“这件事我不想管了。”
      我故作惊诧的问:“又哪股筋不对啦?人家的事不管就不管嘛!”
      她见我无动于衷,又解嘲道“这女人聪明不够,愚蠢有余。小钱大钱都要,唯独可以不要脸!”
      我说:“你可以搞定童老大吗?能摆平他们兄妹所有人吗?”
      她面露喜色,说:“凡律师办不到的,我都能搞定,并让童老大愿与我对话!”
      “是因为你漂亮、会说话,是吗?”我问。
      “会说是我们这行必备的素质,还要掌握双方的优劣、对错、强弱、是非知识,了解东风和西风谁压倒谁、压的理由何在?然后从不平等、不平衡、力量悬殊中找出法律以外的情感、道义、道德、利害、后果等方式与策略,去说服双方使大家愿意配合妥协、适度让步,以达成基本诉求。
      “林华的诉求是收回那套大房子,叫他们全部撤出去。林华问我:‘童家兄妹同意不?’你知道她看我的眼睛直勾勾的,仿佛眼珠都要掉出来!
      “我说那是需要条件的。‘条件只要合理就行!’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幽怨地说。
      “我说:‘只要你像个妈妈,看在亡夫的份上,温良些,厚道些,其实他们兄妹是很好说话的,但你一定得听我安排,事情就已基本成功了大半。’
      “林华听后满脸笑成一朵花,口称:‘我一定照你说的做!’说着从LV包里掏出一条大中华送我。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先前另一位女律师打来的。那律师听她讲述了我办案的效率,就爽快道:‘既然这位姐姐如此神勇,我愿把你给我的6000元律师费退出一半,你可以拿去奖给那位姐姐!’
      “林华和我并肩坐着,这电话本就听得很清楚,她因为兴奋,又叫那律师亲自对我表达了此意,以示敬重。可是,你想不到,她有时的抠门、吝啬会把你气死!”
      我道:“比如说?”
      她道:“天热得汗湿透了衣衫,她会只给自己买一瓶矿泉水。我来回奔波跟各方打交道,随时向她讲明进展及遇到的难题。我说饿了,让我们去吃碗面吧?她会给自己买一碗大份的肉多的炸酱面,给我买一碗小碗的纯素的面等等……”说客咬唇说。

[align=center]十六[/align]
        汽车在高速路上奔驰,偶尔有广告或绿化带的颜色闯来,方使这单调不那么叫人疲惫。
        童老大开车很野,说客常伸手伸腿示意他减速。他则满不在乎,俏皮的一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万事由命不由人!~”
        开到乡野路上,他会高声不知是秦腔还是信天游的吼上几嗓子……
        到了河边茶馆,他问说客:“小林姐,要钓鱼吗?你等等,我去租鱼竿咯?”
        “不!不钓鱼,喝喝茶。我今天要和你谈实质性的问题,因为话题不轻松,所以要选个轻松的地方。”说客说。
        沉默一小会儿,童老大不再嬉皮笑脸,严肃道:“问吧!我不会隐瞒任何事情的。这娘们儿害死我爸,又折磨我们,房子、票子是这财迷的心病,我们不能便宜这恶妇!”
        接着又说:“你虽说是她请来的,但凭直觉,我还是相信你有职业操守的,对吧?”
        说客酝酿一阵情绪,凝视对方道:“四次开庭,相互两次没有输赢,两次不接受庭外和解,现在连中院都判不下来。每次对簿公堂,似乎都证据不足,原因何在?”
        “作假!”童老大咬牙切齿地说。
        “法律讲证据不讲感情,你不能意气用事、胡乱想象,对不?”说客似笑非笑的回应。
        “是的,直接证据没有,但林华两次拿出我老爸的遗嘱,包括公证书、指纹和签字,都被司法鉴定为假的!”童老大满面怒容的喊。
        “你确定你没在有关人或鉴定书上做手脚?”说客严肃道。
        “我敢吗?那是司法、公安比对我老爸的档案和在有关文件上的签字、手印判定的。”老大目光里冒出火焰,五官挪移的说:“林华拿出的是我爸去世前五十天背着我们大家立的,遗嘱上写着所有线路牌的收入4%给五兄妹,而老爸在生病被虐待后亲口无数次强调的是50%归五子女!”
       “是的,她拿出的证据有假,可是你们真假都没有,还有别的路吗?想想,你爸会否把真遗嘱藏在谁那儿?”说客无意识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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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align]
        太阳西斜,午后的光线时明时暗,残桂犹香,落叶在风中跳舞。河水泛起泡沫,浑浊的缓缓流淌——犹如当下的时光。
        不知哪里几朵小碎花落到童老大肩上、腿上,他忽的一拍大腿站起来,自言自语:“有了!有了!当我们从太平间出来,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听里面那位张医生正和同事们笑着讲:‘哎呀呀!这老爷子才转到我院十天就去了,好在他够精明,五天前我查房时就听护士们讲,那几个人是老爷子请来的律师、朋友,要给他作证立下遗嘱什么的……’
        “我们当时只顾着生气,想怎样找到证明,替冤死的老爸报仇。想来想去,就想出把活着的继母与死去的父亲都弄成遗像,一同用纸钱、香烛祭拜,以此诅咒继母。唉!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细节忽略了!”他捶胸顿足,扭动手指,咒骂自己。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我请律师去调查一下,一要看原医护人员的岗位是否流动,另外还看别人愿不愿意讲出原来的实情。”说客说,“物是人非,五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年的医护人员对与己无关的事,怕不怕弄成扰乱生活的是非,给自己添麻烦,因此拒绝调查……”
        分手后,童老大问遍了老爸的熟人和朋友,大家都说不知道遗嘱这档事,只有一个人提供了一条线索,叫他去找当年给他父亲继母牵线的那个皮条客——绰号“君子好逑”。
        童老大把别人的建议告诉了说客,说客说,她已去了那家医院,别人说当年的张医生已经退休了,护士也已调往不知哪一家医院。说客也通过卫生局和退休办,还好,最终辗转找到那些人。他们都记不太清,但知道有人到病房给老爷子办理不知是遗嘱还是公正的情形,详情则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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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align]
      线索又弯曲的断了。
      说客关门谢客,独坐家中思考。她把接手案子前前后后及到房产管理处、医院、工商局、公路局及同林华、同继子的各种情况逐一梳理。她还运用金融系统的关系,查到林华在各地开的账户大约存款有六七百万,身份证是名同字不同。
      在那年月,这样的数额绝对是巨款。而她不上班,靠出租线路牌及辆大巴运客,如按老爷子的分配原则,50%给子女,林华的收入势必锐减。在利益面前,她会否铤而走险,做假遗嘱?想必是可能的!那么通过谁做?怎么做的?据一名护士说,她看见老爷子亲手用复写纸在小桌板上写的。那么至少有几份吧?为什么他的儿女们一份都没有呢?那两份或三份会存放在何处?
      说客把这些疑问说给童老大。不想,童老大却轻叹一声:“你也别太为难。我们对钱已无所谓,只是恨那老娼妇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摧残、作践我老爹!你知道我老爹死的时候,眼睛怎么都闭不上!这口气出不了,我就同她耗着!她因亏心事做得太多,非常怕我,她儿女根本不敢跟我们照面!即使她钱再多,后半生也休想安宁!”
      说客听后,不以为然。个性、职业、挣钱等多种情绪干柴一样燃烧并扇旺,不但不肯偃旗息鼓,好奇、探索、智斗或一丝正义,通通被调动起来。她要不遗余力、穷其手段、不!还要拿出太阳挤出厚密乌云的力,去寻出那隐秘、折断但却绝对应该存在的线索。

[align=center]十九[/align]
      说客把从业多年认识的、各事务所的头面人物请来吃饭,请他们帮忙寻觅有没有哪位律师或公证处曾在五年前给一个垂危的老人办理过遗嘱或公证。另外她还到安康医院查到老人办遗嘱前申请鉴定神志是否清醒的病案。
      一周过去了,十天过去了,离约定协调好双方共识的时间不到二十天了。要是拿不到真正的遗嘱,那女人是绝不会让出利益和解的,那么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将泡汤!
      我的表妹——说客焦灼、烦躁、冲动的不断打电话跟我唠叨、抱怨。我无奈道:“我也想不到她给我陈述的事情跟真实反差太大。那你就放弃不干、不挣这笔钱,权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得了!”
      桌上的孤灯因她的打扰暗弱不明,犹如我此刻的心情。唉!看透一个人,测出一颗心,多难啊!
      于是发一段私信给她:有些真相永远查不清,有些事件永远弄不明。钱这样好挣,人家会求你吗?岁月不待人,自己斟酌吧!
      五天过去了,林华催逼说客,若是再办不下来,要她退还一万元定金,包括她送给说客的几条中华烟款。
      说客把这些话转告童老大,他耸耸肩、皱皱鼻子,嘲讽道:“怎么样?领教到我继母的厉害和抠门了吧?”
      说客在小工作室整理卷宗,明知遗嘱作假,却因没有证据彼此僵持不下。她想:这贪婪浅薄、不知利害的女人,倘无高人指点,根本玩不转,连道上的童老大都拿她无辙!这已不是一套房子的问题,她违背良知、霸占老人的所有财产,童老大妻子给说客看的收据——她公爹死前十年内,他们兄妹投资那么多,却只收到四万多元利润。五年后,父亲死后分文皆无……

[align=center]二十[/align]
      深夜,十一点。
      说客结束了和留学海外女儿的电话,正为下年的学费发愁。烟一支支的抽,灰掸落一地。胡乱翻起侦破小说,桌上的手机震动,灯一次次亮起,她这才慌忙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拿起手机:“喂?您好?”
      那边是一个声音兴奋的男声:“我查到X事务所有位律师曾在五年前给一个老人免费办过一桩案子!因为老头没钱,所有收入包括工资都被他老婆控制,那人说:‘唉!这人也够惨的!’那家事务所的副所长你应该一起喝过酒,去找找他帮忙,或许会有一线希望!”  
      第二天,说客打扮的时髦靓丽,顺利找到X事务所。不巧的是,副所长出差了。
      说客在电话里说明情况,且用上女人味的娇嗔滴嗲,副所长即令手下人去查哪位律师办过此案。太意外的是,那律师在几年前因车祸去世了……
      说客在一阵平静的绝望后,请副所长找人查一下他留下的卷宗,看里面有没有存档。
      大家手上案子都很忙,每个案子都是钱,谁愿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说客思考一会儿,又请求副所长帮她找一个在事务所实习的学生,她愿意付五百元的辛苦费做报酬。
      有货币提醒,皇天就不负苦心人了,经过了三天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份有三个人签名见证的遗嘱!其中一个就是介绍林华与童老爷子结婚的于公平老头,可是为什么他不肯站出来正义执言?听说童家兄妹几次找过他,甚至对簿公堂,他还坚持站在林华一边。
      利益是测试人性的试纸,说客拿到了尚方宝剑,直奔皮条客于老头家。

[align=center]二十一[/align]
      说客从虚掩的门缝进去,径直走向于老头,打了个招呼。于老头很诧异,觉得她夜晚突访,一定有些不妙。因为说客在林华介绍的一次约会上,他们是见过的。
      说客喝着于老头手有点抖的沏的茶,单刀直入地问:“你和林华是啥关系?”
      “朋友啊!”他故作轻松地说。
      “哼,恐怕不那么简单吧?”说客紧逼。
      “别绕弯,你找我干什么?”于老头不耐烦,眼睛却色色地看着说客。
      说客刺耳道:“你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既当遗嘱见证人,又帮林华制作假遗嘱,还当庭作伪证……”说客轻蔑地笑着说。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于老头怒道。
      “嘿嘿嘿!”说客甩出一张名片,手指上面的名字问他:“认识或听说过这个人吗——女波洛?”
      “不知道,没听过。”于老头用鼻子冷哼。
      “现在你该知道了,这就是我。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定海神针不会惊动龙王,你得了林华多少钱,坑人家姓童的一家?你竟敢造假遗嘱,撕毁真遗嘱,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心安理得地丧天良!”说客不温不火,掷地有声,目光如刀地瞪着于老头说。
      “法律讲证据吧,不是编小说……”于老头听了上述话,已有几分强弩之末的态势,但仍心存侥幸,抽动嘴角低语。
      “我已把两份遗嘱做了司法鉴定,假遗嘱就是把线路牌的收入4%给童家子女,是你冒牌签的字;真遗嘱50%给童家兄妹,手印和书写都是童老爷子的亲笔。作伪证犯法,你不会不懂吧?你知道林华有七八百万存款,这钱来路正吗?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得赃款不少吧?”说客又说。
      这老江湖、滚刀肉听到这,有些紧张冒虚汗。
      “你这样做对得起老童吗?童家子女那么信任你,你却吃了原告吃被告!”说客生气地翘起二郎腿,指尖夹着香烟,愤怒地睫毛抖动,嘴角还是浮出职业性的嘲讽。
      于老头也点起一支烟,吐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烟圈,半闭着眼睛,半晌开口道:“说实话,林华用线路牌和客运赚了多少钱,我确实不晓得。但她在钱上一定做了手脚,隐瞒了童家,我相信。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就跟老童没什么交情,不过受林华委托,帮她到红军院找对象,做个好心的月下老而已。”

[align=center]二十二[/align]
      说客从包里拿出自带的茶水,抿了抿,托在手心,正色道:“闲言少叙,要想不卷入这场是非官司,你的态度很重要。要摆平双方的利益,必须让林华妥协、让步,那就是她吃鱼吐刺,不但给童家补偿,还要把非法占有拿出来。否则让童老大知道全部真相,林华将损失惨重,你也将遭遇起诉,甚至坐牢。”说客说完夹起公文包,起身佯装要走的样子。
      于老头伸手拦住说客说:“请等等,我、我真没拿她什么钱!”
      “那你这般卖命?……”
      于老头不等说客说完,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我和林华是情人关系。我老婆活着,她是我的地下情人,我老婆死了,她便是我的公开情人。我帮她,是喜欢她的丰满和床上功夫了得。现在老童已去,也不在乎当了多少年王八……”于老头有几分得意地笑。
      “那你俩咋又不结婚呢?”说客问。
      “哼!那女人既荡又爱钱,我这点死工资岂能满足她的胃口?我替她做这些,她就奖励我两个月不间断的共枕销魂。我这人没出息,就好这一口,授她以柄,被她操纵。”于老头又羞愧又懊悔地说。
      “你分文没要?”说客目光如炬地望着他问。
      “要!要了两万元,还……还有一套两千元的西装、一件皮夹克、一双老人头皮鞋……”于老头低着头,难为情地说。
      “为这点毛毛雨利益,你这样做不值吧?”说客笑出声来。
      “唉!男人怕女人哭,她哭着说她月月亏损,还得给童家兄妹钱,我心就软了。”

[align=center]二十三[/align]
      午夜小区里一声两声小狗的吠叫,使周围更显安静。林华两次在此时打电话问说客:“你谈判的进展如何?你若不行,就按协议退定金,我好另请高明。”
      说客不耐烦地要她放心,还提醒道:“只要你还懂遵守原则,懂得谈判的意义何在就好。”
      于老头听到这些,眉头紧皱,心里骂道:“这婆娘除了钱就是骚,睡在棺材里都死要钱!面对这样不懂事、不知得失进退,要钱不要脸的主,你能拿她咋办?”
      说客调了调台灯的角度问:“你都听到了?有什么想法?”
      “我听你的。”于老头说。
      “那好!第一,你不要再动邪念,被肉欲引诱,她现在已另选到新欢——退休飞行员。第二,你若不愿这把年纪被起诉、受制裁,就请按我说的做,不要再扮演她的黑高参,继续为虎作伥。她若一意孤行,不愿让步,童家人已有了证据,一切由他们直接博弈,你我都退出不管。”
      “不不不,我再也不愿卷入这场货币战争了!”于老头轻捶桌子说。
      “那么你保持沉默,什么都别透露,包括我来找你。林华这人做事卑鄙不光彩,既不敢告诉律师真相,也找不到更好的高参。若她知利害,愿让利,安抚童家兄妹的工作由我去做,但必须那女人拿出一定的财产资金做补偿,否则她将一败涂地、鸡飞蛋打。
      “机关算尽者终究只有王熙凤的下场,我听说她在童老爷子死的当天一脚踩进公交车的接口处,大腿险些被绞断,客运车出事两次,赔了几百万,要不她早就是千万富婆了。是不是报应,老天说了算!我希望你正义执言,希望你在关键的时候,承认真遗嘱上的签名是你,这样我就不举报你做假遗嘱的罪恶,且算今晚的交易吧!给你五分钟考虑,答应不答应权力在你。证据确凿,失衡的天平、迟到的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说客说完悠闲地抽着烟,用视线扫视着室内的陈设,佯装不看他,只见墙上一副字画映入视线——“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玻璃板下压着“做好人,做好事,诚信认真”,说客念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align=center]二十四[/align]
      说客带着林华开车前往郊外的度假村,一路上先是扯些无聊的闲话。
      红灯间,林华突然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跟你走,齐老师和我儿子是知道的……”
      说客冷笑地白她一眼,心想:“你这把年纪,还以为有人要绑架你,真是做贼人防贼人啊!”
      过了几分钟,林华见说客不理睬,车也离城越来越远,便焦躁地喊:“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说客终于按捺不住吼道:“林华,你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没有风吹草动都怕成这样子!我姐是名人,我绑架你一个老太婆值吗?”
      说完又皮笑肉不笑地把坏情绪压下去,说:“你昨晚没睡好吧?”接着一轰油门,车在乡间公路上飞奔了二十分钟,到度假村才停下。
      林华慢吞吞,左顾右盼地跟在说客后面。说客喊:“快点!”
      她们要了个包间,说客叫服务生拿来茶和两份早点,自己悠悠地吃,又说:“林华姐,你也吃哦!”
      林华警惕地望望四周,目不转睛地看着服务生是不是从同一个暖瓶里倒的茶水,以及另一个人端来的早点是不是放在同一个大盘里。她看了看包子和小蛋糕,略微抿了一小口茶,没有吃早点的兴致。
      说客挑衅地说:“林华姐,你不喝不吃,是怕不卫生还是怕人下毒?我这人好吃怕饿,就不客气了,你不吃我且吃了。”说罢拿过林华那份一阵大嚼。
      眼看说客把自己那一份也吃光,林华叫来服务生,给自己重上一份。说客想:只有一个心底阴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完全不符合社交礼仪,难道不正是她谋害老童的一种投射吗?

[align=center]二十五[/align]
      林华一反常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抿着茶和酸奶,不时偷眼看说客,就这一小碟点心,她竟花了半小时才吃完。推开盘碟,她运足力气,问说客:“表妹,下一步怎么办?时间剩的不多了。”
      说客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打开了几份卷宗,推了一份到她面前,等她看完再推第二、第三份……
      林华的表情由不动声色慢慢转化为难看和紧张,嘴角抽动,手轻微颤抖,她拿起茶喝了两口问:“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可以说都是假的。”
      说客说:“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你看的这些复印件都是税务局、工商局、房管局、公路局盖章的,银行的我还没给你。这里还有一张最关键的东西,真遗嘱,请过目。”
      林华认真翻来覆去地看过真遗嘱,生气地一拍桌子,提高八度吼道:“假的!”便将之撕碎。
      说客笑道:“我就没有小看你,料定你有这一手。你看的这份遗嘱是电子扫描的,真的还在事务所里存着。资料基本给你看了,现在摊牌已到时候。我出去走走,你或坐这思考,或回去请高参,罔顾法律、固执己见、负隅顽抗,还是退出些利益、以土地换和平、签订巴以协定,何去何从,请在两小时内决定。两小时后,我就会把定金还到你账户,结束这场游戏。你在各处的存款我已基本查清。”说罢说客喝口茶,带上包间的门,到河边钓鱼去了。

[align=center]二十六[/align]
      鱼竿的浮子在水面飘动,说客无心看鱼儿可曾咬钩,思考着林华和童老大两个对立面的态度。
      如何压一压,促一促,使两方走到一起?利字面前,谁肯罢休?首先得叫这贪而蠢、愚而诈,不知进退深浅的老骚货意识到追兵在后,不肯割地赔款,那是达不成谅解的。
      想到这,她给与林华勾搭多年的于老头打去电话,又一次把利弊及搜集到的各种证据向对方再度扼要讲明,要那老头彻悟,不要助纣为虐,害了老情妇,甚至搭上自己的自由或性命……
      于老头听了,在心中斗争了良久,回想起她与他的鱼水之欢、床榻之乐,又想起她那么多钱,却对自己不曾有过实在的感恩,因为有钱她可以随意另寻新欢的醋意又酸酸地涌上心头。既然做伪证可能承担罪责,就把牙一咬,对着听筒向说客说:“放心吧!我将和你一个战壕,让这个家族的仇恨的魔杖了断。”
      说客看看时间,离约定还差十分钟,便拉起钓竿,预备还回渔具。不料却意外的拉起一条半大的鱼,她把它从钩上解下,轻轻地放回水里,自言道:“小心点,以后别随便上钩哦!”
      说客挎起大包,披好外套,快步返回,去推原包间的门。意外的是,里面全坐着几个陌生人,她抬头望望门上的编号,确信没有走错,就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尴尬地离开。
      说客坐到驾驶位上,不客气地用电话问:“林华,你走了怎么不打招呼?有你这样玩法的吗?”那头没有说话,说客又说:“把账号发给我,我退你定金,从此不介入此事,但按规矩,你得扣除车马费、调档费。”

[align=center]二十七[/align]
      林华看了说客打到她卡上的钱,问:“你不至于买一瓶矿泉水都要算到我头上吧?”
      说客听了半怒半讽地回道:“哎呀,我姐真是瞎眼了,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我还不至于穷到你想象的地步,我已把所有查阅、调档、停车、加油的票据交给你的老情人了,请到他那儿拿计算器算吧!若有一点怀疑我非法报销,请直接由他转告我……”
      两天后,我从银行出来,遇到表妹,她便抓住我狠狠地吐槽、抱怨、咒骂林华一番,我笑笑,心想:你这次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抠门吝啬计较找到接力棒了。同时,我又劝道:“什么都有意外,我也想不到。你权且暂时搁下,去忙别的,说不定他们又会重新返回来请你,你不也就借此机会宣泄愤怒,借而又扬名了吗?”
      说客游走江湖,从未栽过,这次的事件实在让她窝火,像吃了蛆虫和苍蝇,又像枪膛里的子弹卡壳,无法射出,于是决定独自到泰国普吉岛散心。临走时童老大约她吃饭,她拒绝了,还说明了已退回定金,不再管此事,只但愿午夜梦回,那女人能良知醒悟。
      “那你能不能把资料给我一份?”童老大问。
      “我暂不能给你。怕你不冷静,弄出大动静,不好收拾旧山河。不过你可以让那老色鬼于老头去劝林华,这世界也许只有他的话能撬动你继母的理性,使她清醒些。”
      这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乍听童老大如坠五里雾中,细细推敲,似乎又听出弦外有音。然而,那音又会是什么呢?

[align=center]二十八[/align]
      普吉岛的风光自然天成,没有国内雕饰的痕迹,养心养眼也养人。
      说客擦上防晒霜,换上泳装,在沙滩上忽躺忽坐,把脚使劲儿伸进千万年来由珠贝们祖先化作的沙粒里,想用脚掌脚趾去抚摸它们的灵魂。踩着踩着,又跳进浅海扑腾一阵,上得岸来,赤脚穿过椰丛,找一处遮光棚躺下,听身边游客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目眺各种肤色的孩童,在用沙子堆城堡、修房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一会儿又吵起来、打起来了,房子被无辜地推倒,城堡被踹垮。说客“啊”地在心中惊呼:唉!这多像人生!好多时候并无热带气旋作祟,只需一缕清风,船就翻了。
      几天来,她吃了各种海鲜,品尝了国内没有的热带水果,拍了许多海岸风情的照片。那年头国内的手机在国外少有使用,因为漫游费很贵,换卡又极不方便,所以说客也不例外,关掉手机,安心玩耍。
      一段放松后,她就想:美景再好,也只能短期享受,疗养身心也有尽期,活着还该返回现实,面包、牛奶、房贷、孩子学费都是刚需,信用卡透支的负利不亚于高利贷,旅游虽是醇酒,也不能替代拧开笼头的自来水。她体验了大象按摩,买了些有特色的纪念品,就决定返程了。
      回到工作室,闲坐翻阅过去十来天的报纸,一条新闻映入眼帘——童振宏英勇救起一位被汽车撞倒并碾压的女大学生王宁,并垫支医药费,使其脱离生命危险,肇事司机正在抓捕中……
     “不会这么巧吧?这俩人都是我的熟人!”说客惊呼。童振宏乃童老大,王宁则是在X事务所的实习生,就是她帮说客从死去的律师卷宗里找出真遗嘱的。“若非同名同姓,那就是天意了!”
      说客放下报纸,先给那受伤的姑娘试探性地打去电话问好。正式核对了消息是真的,便买了些营养品动身到医院看望那个办事认真淳朴的姑娘。

[align=center]二十九[/align]
      童老大和说客小林姐失去联系,有些心灰意冷。想到父亲的被谋害因为没有证据、不能惩罚这老婊子心有不甘。他把自己关进书房,反复咀嚼、琢磨、思索,终于决定去找给他爸牵红线的于老头。他想:既然真相难觅,众兄妹的利益已丧失,不如按小林姐的意思走一遭。
      于老头开了门,一见这个中年敦实的汉子,他脸上的慌张、惊恐瞬间被童老大捕捉,尽管一闪即逝。
      童老大不请自坐,开口道:“老伯,认识我吧?我叫童振宏。”
      于老头脸上略显不安,却挤出一丝笑容,说:“有点眼熟。我记性不太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坐,坐!”于老头说着去拿水杯。
      “不用客气,”童老大道:“我可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在法庭上为我继母的遗嘱作证的人,对吧?”
      时光、空气在此时此屋凝固,于老头再挤不出难看的笑了,轻叹道:“过去几年了,你们那事还没解决?”
      “今天我就是来请教老前辈的,教给我怎样解决的方法。”童老大说着,目光如鹰地注视着他。
      “听说你继母请了说客,怎么会还是谈不好?那说客应当很精明能干,办事说话果断异常的啊。”于老头又说。
      “你比谁都更明白,我那婊子继母既贪婪又淫荡,愚蠢到不知死活!她为钱害死我爸,篡改遗嘱,还能安心不断地养新男人,以为这样可以过好下半辈子,我们会放过她吗?”童老大义愤填膺,咬破嘴唇,拳头捏的滴出汗液地低吼着。
      于老头听了,默不作声。
      “说客叫我来找你去游说那老娼妇,肯定她的话不会没有典籍和由来吧?你跟她的偷情关系我们早有耳闻,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替她作伪证?”童老大步步为营地紧逼。
      于老头权衡利弊,打起太极,“别急,娃娃,你们且继续找证据,我再去做些工作。愿世态能良性流动,我们都耐心等等说客好吗?”

[align=center]三十[/align]
      一阵门铃促响,于老头蒙赦似的出去开门。
      只见迎面站着一个文雅端庄的中年女子,欠身喊:“老伯,对不起,叫您为我家的破事费心了,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您!咱北方话‘靴子破洞后补’。”
      说完,收起笑容,冲到桌边硬生生将童老大拉起来推出门外,并使劲儿把门关上。
      于老头正揣度,本能地去泡茶,女子忙拦着说:“别别,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童老大是气糊涂了,说了不理性的话,看在我爸份上,您老千万别见怪!我相信您是正直的、讲道义的。因为原线路牌的执照上有童振宏的名字,我们这么多年非但没有拿到钱,人家找林华,她不接招,工商税务还向我们追究欠税。
      “我爸在世的时候,十一年我们一共收了不到五万块钱,她会计曾透露继母的收入不知高出多少倍。老爸去世后,她便以换照为名,不履行当初的协定,五年来分文不给我们。我今天来,就是想请老伯劝那女人该收手了,叫她别再坏下去。我们若被逼急,去请私家侦探、找事务所调查她的财产并作评估,封存她银行的账户,难道她的日子会好过吗?我知道您和我爸,继母双方都有情感,请您试着提醒她,钢丝绳不是永远好走的!”
      女子一脸真诚、善良,口气温和委婉地说毕,笑道:“不用介绍,您也知道我是童振宏的妻子,再次为他的粗蛮向您赔罪……”
      于老头在这女子莲花炮弹的攻击下,正义感有点内化,对曾为了淫邪、滥情、冒险偷欢的刺激,罔顾法制,略有悔意。只顾肉欲,违背人伦的螺丝帽开始松脱。于是轻声说:“一,我保证绝不为她出庭作证。二,尽力劝她识大体、顾大局。三,你们若找不到说客,可以设法找到你老爸的朋友——陶靳东律师,听说他死于车祸,但只要找到他的原事务所,所有谜底将水落石出。当真遗嘱大白天下,那时不怕你继母不就范。”
      人性的战争,正邪的较量,在今天、此刻画上分号和惊叹号。
[align=center]
三十一[/align]
      童老大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到殡仪馆、派出所、认识的律师事务所都查不到陶靳东律师的踪迹——过往太久的案例当然不是好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想一想,在子女请有关部门开具“我妈是我妈,我爸是我爸”都万分艰难的当下,要寻找一个不相干并死去多年的律师有多难,要消耗多少耐心啊!
      周末,兄妹五个和几位好友一起要庆祝童老大夫妻十七年的结婚纪念日,借此调剂他的心情。饭局在府南河新区举行。童老大喝高了,絮絮叨叨地说起父亲为他选择妻子的逸闻趣事,大家笑作一团。也有人感叹老爷子去世太早。
      老大觉得空调很热,就走到外面去抽烟,朦胧的醉眼中看到十多米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那女人珠光宝气,一身华服,恰是他们的继母,后面跟着一个阳光老头,驾驶员正是继母的儿子。
      童老大立即血往上涌,怒从胆边生,狮吼般地扑上去骂道:“老娼妇!老婊子!还我爹命来!还我们的财产!”
      这几嗓子喊来了一大群人围观。阳光老头是退休的飞行员,赶忙上前劝架,林华的儿子推开车门,挡住童老大的拳头、唾沫和巴掌。餐厅里吃饭的人们纷纷出来解劝,同时,也随童老大兄妹向围观的众人宣讲林华的劣迹和罪行。
      围观者中,不少人是林华家的邻居。人们不分青红皂白起哄、议论、嘲笑,还有人说“看不出来哦,这女人这么可怕!”有的说“平时她家经常很晚很晚都在K歌,吵得四邻不安,出入小区趾高气扬,我们还以为是啥阔太太呢!”
      正当众亲友将喝醉的童老大强行拖走的时候,林华开始耍泼,她非要追去教训那忤逆不孝的继子,想给自己捞回点面子。在邻居们帮忙下,阳光老头和她儿子拼尽全力将其抬上汽车,由一位邻居协助按在车上,嚎啕着回到家里。
[align=center]
三十二[/align]
      林华躺在沙发上哭骂吵闹,阳光老头哄累了,儿子也劝烦了。
      儿子没好气地甩出一句:“妈,你把事做的太过分,以致说客也不愿介入!我看了你藏着的资料,你若不接受说客的调解,不听于伯伯劝告,后果不堪设想。兔子逼急也咬人,我从此也不管你的事了!兰萍嫌我没钱就离婚吧,我不想过这样被人唾骂的所谓好生活!”说罢,摔门而去。
      这一边,原本庆祝结婚纪念的喜庆被一场打架粉碎,烦愁像烟雾一样笼罩众姊妹,不能散去。
      童大嫂一改寻常的柔顺,当着大家狠狠地训斥了丈夫:“没头脑,匹夫之勇!瞎胡闹有什么用?有种的就把真遗嘱找出来,像你这样,跟林华耍泼皮、无赖不是异曲同工吗?这般拙劣低级的表演,反会让她更警惕的!……”
      亲友们悻悻然劝慰一阵,各自散去。
      童老大夫妻和儿子见雨越下越大,决定拦一辆的士回家。童老大喝了酒、挨了训,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忽然几声尖利的刹车声和一个女孩的惨叫声将他从梦中惊醒,童老大睁眼一望,一个女孩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两辆碾压人的肇事车已逃跑。
      他们的出租车离出事地点还有百米,出租车不敢向前开,害怕被讹。夫妻俩丢下百元,急忙和儿子下车赶往出事现场。
      旁边已有十多人围观,那时候没有智能机,手机像素低,监控设施少。老大拨打120,他妻子拨打110,他们的儿子蹲在地上百感交集,心疼地直抹眼泪。
      警车做完笔录,旁人做了证明,童家夫妇命儿子回家做作业,夫妻俩护送女孩上医院,办手续急救。

[align=center]三十三[/align]
      检查报告女孩脑震荡偏重,两下肢骨折需截肢,右手桡尺神经都损伤严重,还有轻微骨折、脾脏破裂,失血较多,必须马上输血抢救,否则有生命危险。
      医院认钱不认人,必须先交两万元押金。姑娘的脸上全是血,看不清模样,翻了半天包,只知道她是快毕业的大学生,学校不详。
      两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能犹豫,只好由妻子去最近的银行提取了不到一万元,童老大赶忙叫朋友送一万二千元来。两人守在外面,直到手术室开门,已是凌晨三点。他们请求医生尽可能为女孩保住肢体,至少能让她安上假肢,要不这姑娘以后咋办?待姑娘输了安全的血,生命体征正常,住进重症监护室,医护员不准任何人在旁,夫妻俩才疲惫地离开。
      二人长吁一口气:“唉!虽然打了一架,却有缘救活一条命!”
      两天后,医院将女孩转入普通病房,同时要童家夫妻补交两万元,两人只好硬着头皮交了费,还替她请了专业护工。
      第四天,一家三口见她苏醒,买了好吃的,还煲了汤喂她喝。这时主治医生进来对他们说:“你们真是活雷锋啊!我们原以为你们是她父母,等她能说话了才知道不是,我们已通知了她的学校和家长。”
      病房里也传开:“哎哟,这世道还是有好人嘞!要不是你们这女娃子就完了。他们还听说校方和家长都收到警察和证人的笔录,证明你俩口子纯粹是挑战世俗的勇者。”
[align=center]
三十四[/align]
      晚上,童老大绕道来看那女生,还向医生打听她的伤情和健康状况及残疾程度,并得到校方和女孩母亲一再地感谢。听说记者要来采访,被童老大坚决拒绝,因此报上只有一节短新闻。
      童老大安慰姑娘叫她别哭,姑娘说:“我刚和事务所签下合同,出来逛街,不想就出车祸了,这下人家肯定不要我了,我还有读书贷款没有还清,残废了将来怎么办?”说着母女俩满脸都是泪。
      童老大心生怜悯道:“哎呀,现在社会很好,只要有真本事,哪会找不到工作嘛!别哭哭啼啼的,叔叔会给你想办法的,先好好养伤。唉!不知那个肇事司机抓到了没有。”
      病人们骂道:“咋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人啊!伤残一个人,就毁了一个家庭,捉住了一定要严惩不贷!”
      母亲给女儿擦干了泪,这时候,童老大才仔细看清她的脸,问:“我觉得你好眼熟?”
      女孩让妈妈扶起她,帮她戴上眼镜,她也惊叫:“我们好像见过两面,只是没说过话!你好像是跟小林姐姐一路,一次是我等公交,她同我打了个招呼,没介绍你;一次是我给她送资料,她和你正说话,我就走了。”
      “你跟小林姐是什么关系?”童老大严肃地问。
      “没任何关系,是我在X事务所实习,副所长要我帮忙清理一个死去多年的陶靳东律师的卷宗,说是要找寻一份由陶律师经办,由几人签名的遗嘱,是童爱国老爷子临终前几天亲手用复写纸写下的。”女孩说。
      “那你找出来了吗?”童老大问。
      “当然找出来了!我花了好几天功夫,小林姐还给了我五百元的报酬。她复印了几份,现在这份档案已经由事务所重点保管,小林姐还叫我不许对别人说起……”
      童老大回到家里,把妻子叫来问:“你知道那个被救的女孩是谁?”
      “好像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吧?怎么啦,大惊小怪的?”妻子编织着毛衣,斜他一眼说。
      “呵,她可是咱这案重要的证人!说客曾请她帮忙找到了陶律师保管的老爹亲笔的遗嘱。”
      听了老大的话,妻子从惊讶转为平静:“唉!这世界真小,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时候,受伤的王宁姑娘打来电话:“童叔叔,小林姐姐刚才来看我了。说她已经回来两三天,偶然翻报纸得知你们救我的新闻,我把经过的情形都对她说了,她听了很感动,还说你们的义举使她十二万分的意外,你们看要不要和她联系?”

[align=center]三十五[/align]
      童老大夫妇约说客吃饭,听了说客与他继母对话的录音,也听了她和于老头的谈话录音,才知道她撂挑子的原因。大家都无限地感慨。
      说客说:“现在要争分夺秒,不要发尸骨之幽情,人生就这么残酷,人性就这么丑恶!”
      她用手势制止两人的说话,连续拨打了一个号码,终于接通:“喂,曹律师,我走之前委托你监督封存的那几个账户怎样了?”
      “对不起,我因为忙还是晚了一步。待我开具证明去银行,那女人已取走现金219万。”
      “那那那……”
      不等说客说完,电话那头说:“其余三个账户冻结了两个,有一个五十万的已被林华转入她母亲的账户,我太忙了,没有给你办好,抱歉抱歉!”
      说客强压不快,笑着说:“不必不必,不过我们先前已有过她存款的流水,另外也能追踪到她提现和转账的记录,对吧?”
      “是的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律师在那头说。
      “现在我以委托人的名义聘你为童振宏一家的律师,全权执行他父亲的遗嘱,没有问题吧?”说客诚恳地说。
      “没有问题。我答应。”那头说。
      “曹律师,请辛苦一趟,他们一家都在蝶来饭店等你,务必务必尽快履行手续,再也不能出意外了!”
      说客打完电话,接过童老大递上的烟,深吸了两口,自言道:“小看这老娼妇了!好在失误不大。”
      律师很快来了,让童家兄妹在有关文件上签字、盖手印。他接过所有资料对大家说:“我争取在两天内安排遗嘱执行仪式。”
      老大妻子问:“曹律师,若那女人不执行遗嘱怎么办?”
      “那就打官司呗,谁输谁给法院和律师事务所交钱。”律师说。
      “我们赢得了吗?”童家哑巴弟弟结巴着比划着问。
      “放心吧,你小林姐还有杀手锏,不怕她不放屠刀,被迫成佛。”曹律师调侃着笑说。
      送走了曹律师,童老大对说客严肃道:“我还是要请你出山调停,因为官司这玩意很像川戏的脸谱,又像刘谦的魔术……”
      “你们要相信法律,她魅力不如郭美美,只对于老头有用。钱嘛,我们已掌握她原款的数额和去向,她在外地的账户我早已委托人变相冻结了。你们只要坚持听曹律师的,坚决要求执行真遗嘱,查前十一年和现五年的账目,煮熟的鸭子应该飞不动。若需调停,叫她亲自来请我。”
[align=center]
三十六[/align]
      曹律师提前将童家兄妹及林华的儿女全部召集一堂,宣读老爷子的最后遗嘱,大意是:
[font=楷体,楷体_GB2312]
      当年我长子和其他子女出资12万元,我将工资及多年的积蓄和前妻的抚恤金凑起来,共24万元。林华出资6万元,合计30万元启动资金,办下了几十条线路牌的运输权,陆续买下四辆中巴搞客运。
      因子女们上班,林华强要独自打理这些事,十多年来,她从来不公开收入,儿女们非常不满。
      四年前我生病,中风、半身不遂,林华不尽妻子的义务还时常打骂我,病友们也亲眼所见。后来为避开舆论,她常把我推出去百般辱骂和殴打,因此我将先前所做的分配废除,以现行遗嘱为准,请求有关部门监督执行:
      我死之前和死之后的所有存款,50%给子女,50%归林华,交通厅的大房子按六份计算,子女们六分之五,林华只占一份,现有住房三处,均按市场价70%归我子女,林华及继子女占30%。
      另外请政府查账,多年来的运营收入因为是我子女投资算大股东,收入的比例也70%归我的子女,30%归林华和她的儿女。
      另外,八年前,我已为她的两个子女在人民公园旁各买了60平米左右的房子,这两笔房产归继子女所有。
      最后,需强调的,我的子女在分财产和钱款时,必须向哑巴弟弟适当倾斜,要保障他全家衣食无忧。[/font]
      
      遗嘱宣读完毕。

[align=center]三十七[/align]
      沉默两分钟,童家人表示接受。
      林华跳脚大叫:“这是假遗嘱,不能执行!”
      林华的两儿女、儿媳女婿也吼起来:“我们那两套口岸很好的房子呢?”
      曹律师微笑道:“问你们的妈啊。”
      林华继续吵闹要上诉,要打官司。
      这时候,进来了三个人。第一个是手拿司法鉴定者,第二个是童老爹档案室的同志,证明笔迹、手印吻合无疑,第三个是穿着皮夹克、满脸讥讽、倒戈了的于老头,声明自己是真遗嘱的见证人。
      只听一个声音熟悉,面相模糊的陌生人说:“听说林华还从银行提了现金219万元,转账了50万元,这是什么钱?”说罢趁乱走了。
      两家的姊妹吵成了一锅粥。
      林华坚决不肯执行遗嘱,要上诉,还说要把官司打到联合国。
      童家也强调,若遗嘱不能正常执行,他们也要把官司打到底,讨回公道。
      曹律师把童老大和林华的儿子喊出去说了几句话,阳光老头不停制止哭闹撒泼的林华,想将其安置到外面静一静。不想两家的子女为分配的份额不公言语不和,有四个人扭打起来,水杯、玻璃、瓷瓶碎了一地。
      童老大闻声和律师一起进屋,问明打闹的缘由,曹律师说:“这里有一份工商局存档的章程,出资的金额,分配的方案写得清楚明白。抛开二老感情好歹不说,童家比你妈投资钱多,当然该拿大头,这是合理的。”
      阳光老头和于老头好容易安抚住哭啼乱骂的林华,反复跟她讲明利弊,要她静静地睡一会,想一想上诉有几分胜算,不上诉是否还请说客出面调停。
      “若你坚持诉讼,再牵扯出偷税漏税,以及你隐瞒的存款,机关算尽,‘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一生究竟要多少才够?不管怎么搞,你也不能突破法律底线,你需要清醒剂了。”两男人说。

[align=center]三十八[/align]
      第二天清晨,冷风扫荡了蓉城的轻霾,落叶在脚下呻吟,路边的菊花还在同盆里的假花争艳。
      说客走进一家宾馆大厅,要了杯浓咖啡,啜饮慢品,欣赏着免费的音乐演奏。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一连三次不接,就自动挂断,因为说客见是林华的号码。
      第四次是一位陌生号码,说客拿起来:“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我是齐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我们可以见见吗?”
      “哦,如果还是那些破事,我可不想管!你们林华的钱我也退了,你们走法律程序吧!”说客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十分钟,又一个陌生号码进来:“林姨,我……我是林华的儿子。你、你消消气,我妈没水平、文化低、眼光短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一切都是命,谁料想童振宏救的那姑娘正是真遗嘱的知情人呢……”
      说客打断他:“别废话,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王熙凤当年不给刘姥姥几十两银子,她女儿就只好当妓女了。你们仔细想想,你妈从当年到现在,都怎样在做人做事。说正题,你找我有啥事?”
      “我们还是想请你出面调解,使我妈损失少点,她毕竟老了,不能再挣钱了。”说着有几分哽咽。
      说客按约到了细雨茶楼,林华儿子、阳光老头都一脸赔笑。
      说客说:“第一,摆平此事,远比从前难度系数大了很多,你们的钱已经暴露,不拿出来分不行,但我还帮你们隐瞒了几笔外地的存款,大约三四百万,是林华用假身份证存的。你不承认,自然律师也会查到。所以我现在的佣金要十万,否则免谈。”说毕起身夹起坤包就走。
      阳光老头和林华的儿子忙拦住说客道:“好说,好说。”
      “还得问你妈愿不愿意按律师宣布的遗嘱分割财产,按比例交出存款。”说客咬牙切齿,满面怒容地问。
      沉吟良久,无人表态。说客欲走,这时阳光老头语重心长地对林华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你再犹豫就所有都玩儿完!”
      这时,林华才很不情愿的在律师拟定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说客怒道:“我的钱呢?”
      林华有些短路,又有些装傻卖萌:“事情还没完,咋能先付款给你?要是童家不同意,那……那我的钱不是打水漂……”
      “世界上再傻的莫过于你了!”说客笑道:“果戈里笔下写道:‘那些愚蠢的财主把死去的奴隶魂灵卖给别人,还以为不划算’。哈哈,我在你这总算长见识了!这样说,摆不平童家,我退款。前提是你不许反悔,绝对照遗嘱协议办事,一字也不能差,否则你其他的财产不保别怪任何人。我还担心你办完事不给我钱呢!想几分钟,再答复我。”说完到包间外抽烟,吐烟圈玩。
过了一阵,三人分别取来了十万元,交与说客。
      ……
      两月后,说客到机场接朋友,遇见了林华的儿子开车送客人。
      林华的儿子问:“林姨,怎么你也在这?”
      说客说:“我来接朋友。知道我碰见谁了?”
      林华的儿子摇头。
      说客说:“碰见童老大了。他来出资送王宁到国外治疗,希望能保住她的手,便于工作,另外给她的腿安上一副假肢……”
      林华的儿子听了,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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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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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沙发
    发表于 2017-11-16 18:51:19 | 只看该作者
    芳洲老师作品,找时间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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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 签到天数: 2395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板凳
    发表于 2017-11-17 11:02:02 | 只看该作者
    有深度的文章,揭露了人性的丑陋,弘扬了正义。通过读小说,了解到说客工作的艰辛和无奈,以及处理家庭纠纷案件的艰难。小说娓娓道来,情节环环相扣,入情入理。语言流畅准确,人物鲜活。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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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7-11-25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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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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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地板
    发表于 2017-11-18 12:43:34 | 只看该作者
    [i=s] 本帖最后由 雪山飞鸿 于 2017-11-18 12:50 编辑 [/i]

      一口气读完了芳洲老师的作品,发生在蓉城的一段精彩故事在作者的笔下演绎的活灵活现,就如一幕幕话剧在眼前展现,正义与邪恶在精明的“女波罗”说客的娓娓道来之下,人性的战争在阴险毒辣,死爱钱不要脸继母华姐一家以及充满爱心童家老大为主角上演“夺财战争”。小说文笔辛辣,各个人物形象丰满刻画入木三分,构思巧妙,峰回路转,畅快淋漓,具有很强的现实主义。不失为一篇优秀的作品。建议推荐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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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7-11-25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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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5 17:55:31 | 只看该作者
    [quote][size=2][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754024&ptid=133008][color=#999999]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7-11-17 11:02[/color][/url][/size]
    有深度的文章,揭露了人性的丑陋,弘扬了正义。通过读小说,了解到说客工作的艰辛和无奈,以及处理家庭纠纷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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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5 17:56:2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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