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瑶散文－梦回祠堂

韵瑶1981

　看过太多徽州故事的朋友，一提起祠堂，可能首先想到的，无外乎大家族族长的权威，众家族成员议事的肃穆，还有那些违反家族规条被责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喝斥声，哭声，叫喊声……永远是祠堂这一时代的产物跨越世纪的交响曲。祠堂也常常与牌坊联系在一起，最最有影响力的无外乎黟县的牌坊群，名剧作家琼瑶老师的作品《烟锁重楼》某个桥断，更是通过影视的方式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一度祠堂就是权威的代名词。
　　随着时代的发展，祠堂亦如四合院，越来越多的消逝于高楼林立，别墅小区中。消逝的不仅是物象，更是五千年的传统。
　　祠堂是历史的产物。我这里要谈及的祠堂，不是徽州祠堂，而是我家的祠堂，所以祠堂给我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没有剧作家的关注同桥断的演绎，可丝毫不能影响它在一方土地上的回忆。
　　据说我的上辈爷爷是单位职员，奶奶是个体户，当年城镇下放农村的时候，他们拖家带口的下乡了。城镇下放农村，对于现代的我们或许永远不会懂其中的心酸同困苦。唯能记得的，只是奶奶说父亲曾经差点饿死，奶奶也饿得进了肿病院，而生死一线的父亲也是在肿病院再次重生。到农村的时候，没有房子，父亲几兄弟借助别人家停着过逝仙人的灵堂都呆过。所以，奶奶给我的教诲中，三穷三富不到老，深深铭记在我脑海，也一度影响着我的人生观，价值观。
　　孩子会长大，困难会过去。家人齐心，齐力断金。当姑姑，叔叔们长大工作，总算在乡下有自己遮风挡雨的地儿了。
　　在我有记忆开始，我的家就在祠堂边。只有我们家同后面一家人。后面那家人为什么在祠堂边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家，虽然很简陋，但是很温馨。
　　祠堂是所学校，周围几个村的小孩都来这里上学。爸爸是学校的老师，经常带毕业班，因为教学质量好。听说妈妈也在那做老师一年，后又去村里做会计，后再去做生意去了。爷爷整天喜欢听听收音机，早上起来一杯茶。奶奶就帮家里做做饭，妈妈很勤快，学校旁的荒地都开恳了几块做菜地。我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记忆中，妈妈忙，就请同村一漂亮姐姐带我的。因为民间有种说法，漂亮的人带的小孩就漂亮。
　　从小不缺吃穿，要啥有啥。甚至有时姐姐有事走开，爸爸还抱着我去给学生上课。因为从小秀气可爱，自然成了爸爸学生、同事们眼中的小可爱，而我自然成了爸妈眼中的公主。
　　姐姐天天带我去校园玩，其实就是祠堂玩。我最喜欢爬上祠堂的乒乓球台上玩，有一次不小心摔下来，还害得姐姐被爸爸责备。我最喜欢听祠堂的钟声，那是学生姐姐哥哥们的下课铃声。虽没有寒山寺钟声的幽远，可是远远美妙过现在校园的电子铃声。
　　祠堂全由木头搭建而成，除了因教室不够搭建的三间石头教室房外，长长的宽阔的高高的石台阶上去，是个高高的门槛。门槛正对的是个大厅，应该是祠堂的议事厅，那会是学校老师们的办公室。在所有学生心中的记忆里，是老师们兢兢业业办公严谨的记忆，在我的记忆里，更多的却是欢乐声声。老师们逗我玩，偶尔爸爸他们晚上上山打野兔，战利品拿到我家厨房做好，然后端到办公室，几张桌子一拼，学校老师围坐一起，大口吃野兔，大口喝小酒，还兴奋的猜拳比拼。这些记忆，也是好多年后我的学习生活中，叔叔阿姨老师们对我关照得初衷。
　　大门的左右两边都是通往教室的通道，左边特长，还记得左边教室课桌凳子全是石头做的，冬天坐上去，好冷好冷。最边上那间教室绕过去的通道最好玩，那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我最喜欢下雨的时候在岩洞玩，把他想象成下大雨了，找找找，找到这块岩洞，终于可以遮风挡雨了，那种兴奋，未曾经历过的人，是无从体会的。
　　岩洞的下面，是一块自然的山草地，那里有很多很漂亮的植物，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挺像很多武侠剧里神秘山谷的感觉。
　　此谷只应天上有，哪能人间独自贪。祠堂后面知所以有这块天然美伦美奂的芳草地，我觉得它是有主人的。
　　站在天然岩洞，抬头看吧。好慈祥的笑佛，矗立在祠堂高高屋顶的正中，它应该喜欢我可爱吧，所以从来都望着我笑。指一指，打个招呼吧。不行，不能对圣者不敬。妈妈说了，手指菩萨，是对菩萨不敬，会肚子痛的。可我想同它说话呀，多慈祥的笑佛爷爷呀，我好喜欢他。那就同他扮鬼脸吧。嘻嘻，他还望着我笑，证明他很喜欢我耶。笑佛爷爷，我好想要你那一串串串起来的圆球玩。真小气，都不给我。那叫你旁边的童男童女下来陪我玩可以吗，还是无声的拒绝。哼，小气鬼。我还想看看吝啬的笑佛爷爷还有什么好东西，可屋顶太高，我太矮，笑佛爷爷藏着掖着又太小气。不给，是吧，我知道，你是想天天看我，因为我可爱，所以故意拿你宝贝引诱我。谁让我是最聪明，最可爱的宝贝呢，我就每天来看你吧。
　　岩洞望笑佛爷爷，恋上笑佛爷爷宝贝的童真，时至今日，偶尔还会翻飞我的思绪。我信佛，戴得最久的装饰品也是佛像，或许冥冥中，我就与佛有缘，所以我生活中开心快乐，无忧无愁。也许，见到笑佛爷爷第一天起，他就给了我快乐的恩赐，快活的指引。
　　再长大一些，我记忆中多了两个小朋友，阿勤男孩调皮，阿梅内向害羞，他们是爸爸同事的小孩。阿梅同我一样，被爸妈视为掌上名珠，而阿勤则经常经历他爸爸的棍棒教育，我想阿勤的爸爸也是爱他的，只是阿勤是男孩，所以他爸爸给他的是严肃的爱罢了。而我动辙撒娇，阿梅动辙就哭，自然惹大家宠爱。
　　其实，阿勤挺可爱。那会儿大家都小，他作为我们三人中唯一的男生，处处他都要表现他强。祠堂旁边是片竹林，竹林里有个倾斜的小坡，小坡上还有些小草。没有拔草，没有锄地，小坡最终变成了光滑的滑滑梯。也成了我们三个小伙伴每天必呆的游乐场所。当坡越来越平，我们又开拓另一个地翘的滑滑梯。而唯一的男孩，阿勤总是当仁不让的开拓者，我们比勇气比速度。最终的结果，三人的裤子都脏脏，阿勤经常磨破裤子，少不了他老爸一顿揍，揍得连我跟阿梅都怕了他爸爸。
　　除了滑滑梯，我们也爬竹子，一棵越过一棵，风吹倒的竹子，更是被我们当成公共汽车，轮流做司机。夏天的竹林更有意思，爸爸会捉竹虫，用竹签串起来给我做小风扇玩。听说竹虫蛋白质高，烤来吃很香，我从没吃过，我只喜欢竹虫陪我玩，玩累了，飞不起了，我就放他走。
　　快快乐乐的童年就在祠堂的一草一木，上课放学，书声朗朗的课堂，哥哥姐姐们活泼快乐的校园活动中飞驰而过。
　　阿勤阿美陆续随他们爸妈工作的调动离开了祠堂，只有爸爸仍留在那里，同调来调去的老师们接连培养着同事情谊。因为我们家在祠堂。
　　直到有一天，爸爸不做老师，同妈妈一起做生意了，家还是在祠堂。
　　又有一天，祠堂学校被合并了，合并到另一个村小，那里离公路近。祠堂学校要拍卖了。爸爸同干爹合伙买下了祠堂学校。谁说改革开放的吹风只解放着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的吹风那是吹向了大江南北。
　　爸爸同干爹买下祠堂学校后，最终的合议是拆掉它。因为听说祠堂有灵性，祠堂的木头做成棺木会畅销。
　　或许祠堂真有灵性，他并未让这次商业行为成功获利，生意赔了。
　　若小当年的我，当年放学的途中，碰到在拆祠堂工作中受伤的父亲，除了心疼还是心疼。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他在干爹陪同下去医院，安慰我继续回家。
　　家的祠堂，几十人忙的不亦乐乎，上拆下拆。对于我经常仰望的笑佛同他的宝贝，直到祠堂夷为平地，都没再想起。事过多年成年后，方经常回忆起来。
　　祠堂的教室，唯有那三间石头做的仍然存在。那时的乡村还无所谓产权，所以石头教室住进了需要遮风挡雨的穷苦人，原来祠堂旧址被他的后人盖起了石头房子。祠堂校园是我家晒粮食加工过的水泥大坝。
　　我中学开始，我家彻底离开了祠堂，伴随祠堂学校的消失，再次由农村回归城镇。真应了奶奶的三穷三富轮回的古理。
　　游子思乡，每次我梦回的都不是城市的高楼屋檐，车水马龙。而是那充满童年欢乐，祖辈艰辛创建的祠堂小家。再回祠堂小家，粱倒了，墙踏了，瓦破了，除了爸妈生意好了后建的红砖瓦房褪色坚守，能望见的还是记忆的童影。
　　如果，不为一时逐利，或许今天的祠堂，已非学校却将超越学校。因为那是历史的记忆，是多少空白生命的延续所不能企及的地方。但是，我不能质疑那个需要为温饱而抗争的年代，父亲同干爹的所作，就像他们只看见祠堂的木看不见祠堂的地一样。唯有不再为温饱而挣扎的今天，我才能梦回祠堂，去追忆，去惋惜。
　　放眼，高地价，高房价，许多年后，又有多少人同我一样，去感慨，去追寻，去梦回。
　　发展的同时，怎样留住我们共同的根，永远的记忆，真的是现代人必修的课题！因为，人生不会上演穿越时光梦回唐朝的桥断。
　　真正的梦回唐朝的感触，需要我们一起来留住历史，珍重子孙粮。房地也好，资源也罢。
　　多少人绝醒，多少人才能不再梦回祠堂！祠堂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意义，区别于它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
　　繁华过境，唯有真正的朴实在生命中留下烙印。房子高了，房价飙了，地气远了，健康没了。
　　追逐一生，到底为的是什么？

韵瑶1981

韵瑶散文－梦回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