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痕

飞添

                 往事留痕

                           ——记爷爷二三事

      我爷爷胡秋帆公在20世纪初叶，经商发迹，在江苏省常熟市开办了三家商店。先富起来之后，总想帮助家乡人，带领一些年轻人出外打工、经商，凡有到常熟的家乡人，都免费提供一些日子的食宿，有的还为他介绍工作。他总想为贫困的家乡做点公益实事，经过一番思考，他首先想到为家乡置办消防器材。

      地处山区的家乡，当时，家家户户的燃料都是柴草、劈柴，房屋内外堆放着许多易燃的灰篮、柜、篓，农具也是竹木制作；房屋也是砖木结构，一旦发生火灾，靠水桶到小溪里提水灭火，真是杯水车薪，很不容易！当时，他根据自己实力，这个设想是可以做到的。

      首先，他在常熟开办恒大铜锡器店，有专业的能工巧匠设计、制作；

其次，制作铜质水枪的资金，他独自能够承担，不必再联合其他徽商；

第三，独资置办，自己管理维修，不需要去麻烦别人。

这样，家乡附近群众都可以免费使用。

      在他的精心策划下，果然，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他制作了十七杆全部是铜质的水枪。每根水枪都有茶碗那样粗，大约五尺长，几十斤重。从常熟运到徽州老家，跋山涉水，一路辗转运到家中，存放在中门后面的半阁上，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都看得见，取用方便！

      这些水枪，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直到五十年代公社化时，出于形势所逼，只得向人民公社投资了！

      第二件事情是修路。

     从家乡鲍坑到朱家村是一条泥沙路，行走不方便。朱家村在当时是新安江上的水码头，杭州运上来的货物，都在这里转运到歙县渔梁和屯溪等地；歙县南乡森村、黄备、岭里、朱成、石耳、大小洲源的人进城、下杭州，都要经过这条路。于是，他和本村徽商大户胡锦良一道发起，修筑一条石板路。

      他俩首先各捐资五百大洋，村里的其他经商的人、富裕人家甚至于一般村民，都纷纷解囊。一时间，气势很大，喜气洋溢在村民心中，盛赞这件善举，都积极参与这件事。但是，毕竟是个穷苦山村，要修理这条大路，资金还是严重不足。这两个年轻人，利用他们在常熟经商的影响，到常熟去游说、动员富人捐款行善，支持他们的良好设想变成现实。

      胡秋帆在归氏义庄当经理多年，深得归家族长归经畲的大力支持，随即慷慨乐助大洋一千元！常熟还有一些富户，和胡锦良、胡秋帆私交很好，都慷慨解囊，盛赞这桩善举。通过他们和村里其他热心人的四处奔波、集资，总算有了头绪。

       1931年，秋帆亲自在鲍坑主持修路（委托别人代理自己在常熟的商务）。经过大约半年时间，终于将红麻石板大路，从鲍坑村的秀山庙，铺到庄村，全长五华里！在秀山庙外有个高坡，为了挑担、行走方便，减少雨雪天时坡面打滑，修建成二十四个阶级，每级阶梯高约三寸，宽约两三尺。

       事情办好，还请当地绅士审查账目，将修路明细账目公布，张贴在墙上。而后，又将捐款人、捐款金额、开支情况，镌刻在两块青石板做的碑上，树立在秀山庙旁边，过往行人都能见到。胡锦良和胡秋帆的捐款，刻上无名氏和布衣氏，胡锦良、胡秋帆作为此事的发起人，刻在碑文中，修路的主持人胡秋帆。

      里外山乡的过往行人，步行在平坦的大路上，都啧啧称赞。我的童年见过这两块修路碑文，听见过交口称赞的声音！

虽然秋帆和锦良先后作古，这条路已经废弃，代之而起的是农村公路，当年留给后人知晓的石碑也不复存在，但是，这件事还留在一些人的记忆中。

      第三件事：秋帆公为家乡筹划的另一件善事，就是想改善农村的医疗条件。首先他为村民提供简单的药品。譬如，在夏日，家中备有人丹、十滴水等防暑药物，免费提供给需要者。凡是上门求助者，都可以获得一定的防暑药物。还准备了刀伤药。如果那个不小心被刀口割破，流血不止，前来求助，都可以得到刀伤药止血消炎，很快就能康复。常年备有，从不收费！

      从长远考量，他将初中毕业的儿子——我的父亲，送到歙县忠堂著名中医师方乾九名下学习中医，并一次付清学费五百大洋。祖父想让我父亲成为一名医生，可以为农村的缺医少药，奉献出绵薄之力。

      父亲发奋习医，购买了许多医学典籍，刻苦攻读，我见到一些医书上都有父亲看过的记录。他勤抄医案几十本。很来由于老医生一次误诊引起他的警觉：那是一次父亲病了，请方医生处方，服药后已经好转，复诊时，方医生看他的舌苔不对，认定是病情变化，重新开了处方。当父亲知道方医生的诊断后，猛然想起，舌苔变颜色是刚刚吃过草莓之故，再向方医生说明，避免了那次误诊！父亲觉得行医的风险太大，还是弃医经商了。未能达到秋帆公的意愿。

       到了抗战时期，我家在常熟的商店被日军炸毁，家境败落，在鲍坑家乡提供免费药物的活动就终止了。但是，我爸爸还坚持为乡邻提供免费的刀伤药，偶尔也为邻里亲朋免费治病，一直到四十年代末。

      第四件事买下了一幢旧屋，从此搬出了古老的多家住居的众屋；此后想将旧屋地址上改建新屋。一切准备就绪，就是和隔壁人家的三个茅厕占地发生矛盾：邻居一定不肯转让茅厕，房屋开间不够（只有2开间）。他还没有商量好，就与世长辞了！

      第五件事是买了地处庄村的水田一亩六分。由于离家较远，都是出租给庄村一家佃户，最后我们成了富农成份，让子孙深受痛苦几十年！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我们只能感激他为子孙后代谋福，他不能先知先觉，当然不会知道时代是怎么变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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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怀家乡父老乡亲，倾其一生改变家乡的面貌。对比现实中的奸商贪官，你的爷爷是多么的高尚高大，是多么的令人钦佩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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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添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3-12-18 14:26
胸怀家乡父老乡亲，倾其一生改变家乡的面貌。对比现实中的奸商贪官，你的爷爷是多么的高尚高大，是多么的令 ...

感谢版主好评！

方子

好人呐，这个绝对超越《红高粱》中的“”我奶奶！

雨霁阳光

阳光觉得最重要的是有后人能够讲述他们的故事，如果有族志或者什么的最好了。
记得斯巴达三百勇士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后人能够传颂他们的故事

弘扬正气，飘红推荐！

飞添

方子 发表于 2013-12-19 10:13
好人呐，这个绝对超越《红高粱》中的“”我奶奶！

感谢方子莅临欣赏，感谢方子予以高评！
这些事情都是父母和乡邻告诉我的。我母亲身背富农分子，她终生无怨无悔，其一，这些财产都是祖上给予的；其二，日本侵略我国，我家损失很大，从生活富裕的商人，变得一贫如洗，父亲要变卖财产——田地，母亲坚决反对：祖传财产不可卖。

飞添

雨霁阳光 发表于 2013-12-19 13:12
阳光觉得最重要的是有后人能够讲述他们的故事，如果有族志或者什么的最好了。
记得斯巴达三百勇士最大的愿 ...

感谢雨霁阳光光临欣赏小帖，并予以好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