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生

红尘散逸

                 姚生
    姚生，字俊华，黑龙江人，为人清鲠，待余有河润之恩，余殊感戴之，以故过从甚密。
    生弱冠时，其家酷贫。兄委禽于封氏，既娶，父与析产，其嫂以曩之聘礼不周故，索田三之二。将硗薄水田数亩遗姚父与生，姚父默受之，生独不愤。是年，岁歉，生家得粮仅糊口。逾岁春来，耕耨以时，仲夏，虫害大作，父子议欲市药以治之，奈何囊槖如洗，相对哀叹。明日，生趁其父晏起，以单轮车货储稻三袋赴市，质诸钱而购虫药四瓶。旁午返，于田间喷洒之，虫害乃息。是晚，姚父察之，指生而詈曰：“竖子断送吾家两月口粮矣，将何以生耶！”生曰：“两月之粮，措办者易，脱虫不治，岁必大侵，来兹又以何生耶？今以粮易药，不得已之法也，暂从全，再计议。”父不听，以杖逐之。是夜，生留书父母，告知奔个生计去，趣装乃行。
    行至吉林长春界，孔方用尽，饥困交加。露宿于桥下凡四宿，乞食于某媪，媪问诸颠末，使投某酒肆涤碗，欣然往，遂充使役半载，得安身果腹焉。后以他故转于某木厂学徒，僦寓近村，月赁五十。生颇肯茹苦，亦聪慧，不计劳酬，不畏脏难，为厂主喜。不半载，厂主给薪至五百。至此，生稍有所积，日所悬念者，梓中父母也，于年关前，寄千元以赡之。除夕，厂主以佣工悉数返家，无人看厂、烧锅炉，筹思无计间，生闻而自任之。厂主大喜，薪酬倍焉。又数月，生于技艺称能，为大工，薪金得千五。同作者有女孙某，灵慧可爱，慕之。生遂与相好，经年，论嫁焉。生乃贷金六千，买邻家宅三楹。隔年，孙氏举一子，阖家称庆。自是，姚生益发奋力，然豪杰未遇，命合多舛。恰值厂主因资金链中断，其厂倒闭，生遂无业。生以子幼，不能远谋，家道乃艰，幸孙氏尚经理，强支用度。日里生辄于市廛或佣租车骑，为人代步，或蹦爆米花，愉人齿牙。纵如是，节下年来，亦不辍养赡父母之资。载余，儿稍长，生远寻木厂从业，以其艺精，为厂主重。又三载，儿既长，托管于幼儿园，孙氏则于市廛中设小肆，当垆执炊，进利颇厚。
    逾五载，生之居邑风传拆迁，人心骚动，由是房价大涨。忽一日，有贵介款门，欲以重金购生宅第，以兴楼阁。生索价二十四万，贵介弗靳值，即刻书券。生得金，翌日，置楼产一处，装修月余，入住焉。不浃旬，思及父母茅椽蓬牗，行千里迎进椿萱，使之享晚年。既至，孙氏承欢细微，翁姑贤之。居有日，姚父因久惯乡居，殊不稳便，思返。夫妻强留之，复居半载，一日得信，生兄以博赌故，债台高筑，至子女束金无措。姚父母急欲返，夫妻闻之，凑金万余付之，嘱以解燃眉，洒泪别焉。
    先是，姚父析产后，封氏举一子一女。其兄嗜赌懒做，或劝为月作人，弗屑之。年倚田产，未至冻馁。久之，至鬻田质物，败尽家私，竟为一博。
    姚生送别父母，与妻议生计，生曰：“吾于木业一行久矣，粗晓门径，欲于此行立业，何如？”孙氏曰：“君有此意，妻当助之，子之学业衣食，勿劳君忧也，君只一心于行业可也。”生闻而慰之。乃以金三万赁厂屋，五万置机械，二万购木材，以实木门，复合门，板式家具为主业。初不能佣工，自操作。以其朴诚无欺，渐为业内称许。半载，订单踊跃，乃佣工六人。由是行事愈勤谨，待人愈恳诚。于今治业有十年矣，厂房扩三倍，员工三十余人，长春市内有两家直销店。人前不啻贵倨，俨然素封。然其兄无赖，不能克家，生亦多有馈遗。姚父母已逾古稀，生奉养愈厚，乡民无不敬焉。
    红尘氏曰：“一母同胞，生知孝悌，独其兄不为卵而为毈，何耶？盖姚父之溺子争如杀子，责子反是励子。生因鬻稻受谯责，历尽艰辛，仰事俯育犹不忘。廿载回甘，其报也厚也，天终不负之。”
    清夜无聊，案前操觚，聊作一记，以醒后昆。乙亥年夏月。

剪烛西窗

一个好如，一段至理，一篇佳作。

红尘散逸

剪烛西窗 发表于 2019-7-4 11:08
一个好如，一段至理，一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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