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

百灵圣子 · 发表于 2020-6-28 08:4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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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杏
——散文.白羽

   在故乡的西山洼，有一洼杏林，每当开春时节，遍洼便被粉红色的杏花染红，尤其夕阳西下的时节，最为耀眼，我恨不能忽生双翼，飞落那西山洼，在粉色的杏花林里游赏。
   还是童少年时代，  那时节，我同伙伴们商议，决定到杏子熟了的时节，一定去打回杏子。
   繁忙而劳碌的生活，竟然很快就过了三个月，眼见得家门前的杏子发黄变大了，想那山洼温暖，杏子也一定早黄了。
于是叫来三五个玩伴，准备明天早饭后去西山洼打杏子。
   我们鸟雀似的特别开心，叫着吵着说要带很大的口袋，说要穿双胶鞋，但当时的困苦岁月，大伙都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而且由于穿久了的缘故，鞋底大多磨穿了，有些鞋子的帮子歪斜下去，都做底了。尽管吵来嚷去，还是没有找到几双好鞋子。算了吧！大家最后失望的互相瞅瞅穿着的破布鞋。只有这么办了。
   第二日，早些吃了饭，约了六个伙伴，各自拿了蛇皮袋子，就欢呼雀跃地往西山洼进发了。
   下了沟，沟边野花发而幽香，沟路还算干燥，并不湿滑。大家又唱又跳又跑，象小羔羊似的，顺着羊肠小道一路狂奔。
下至沟底，又抄小道爬山坡，一直到得坡顶，翻过一个山洼，才到那西山洼杏子林。
   哟嗬！好大的杏子！
大伙刚到杏林边，抬头见黄灿灿红彤彤的杏子露出枝头，在长枝绿叶间如珠如玉，映着早上十点钟的晨光，格外地耀眼。
   大伙一个帮一个，如猴子似的爬上树，伸出手去摘这黄金般的杏子。
啊哈！看我这一枝杏子！
   一个伙伴惊喜地喊了声。大家寻声望去，但见他一手折断了杏子特别繁密且又大又红的枝儿，正擎在手里，向树间及树下的伙伴炫耀呢！
   看脚下！把树枝踩断了着！
一个伙伴发现他脚下踩的树枝欲断时，惊叫了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大呼——哎哟哟！扑通一声，树枝掉落，他也一个闪失，随脚下断折的树枝一同砸下来，重重地砸在树下的土地上。
哎呀！妈哟！
我的天声爷！

大家吃惊不小，呼天喊地地围上前。怎么样？生荣？
腿好着吗？
腰断了吗？
  在一阵呻吟声中，只见生荣侧着身子，打算爬起来，但腰怎么也不能使劲。看来腿没大的事，显然腰受伤了。
这时节，忽然一阵风起，刚还晴朗的天忽儿阴云密布。
快点啊！雨来了！
不知谁喊了声。我一抬头，零星的小雨已开始落了，打着头脸，凉凉的。
快些把生荣抬着走！雨来了！
我大声吆喝着。大家七手八脚，抓胳膊抬腿，一时间竟将生荣抬起来了。
快走！还要那杏干啥？救人要紧！
   我喝斥着一个正准备提半袋杏子的伙伴，但见他望了望我，瞅了瞅杏子，遗憾地走开了。跑来帮忙抬人下山。
   这时节，雨丝密密斜织着，一阵紧似一阵。大家脚下打滑着，哆嗦着，呻吟着，打着趔趄，一步两滑地向山下走。
   终于下到坡底，生荣腰疼得直叫，大家不得不把他平放在草滩上，他叫人跪在他背部压压，似乎才能缓解下疼痛。

就这样，在雨中，在湿滑的沟路上，大家抬看生荣，走走歇歇，歇会压压，终于上得塬来。
大伙将生荣送到家里，就一轰而散，各回各家。
其后有三个月，在上学的路上，再没见着生荣的身影。
   及至腊月，才见他躬着身子，慢慢地挪步，显然那次伤了腰骨。
   后来，三十年过去了，再见到生荣时，他已弯腰驼背，面黄肌瘦，一副老态。问及他的腰好了没，他抬头无力地裂嘴笑笑。
   我仿佛又看到西山洼那片粉红色的杏花，又看到那树上金黄的杏子，又看到生荣失足踩断枝儿的惊诧的瞬间！
山杏却也在树枝间放着金黄的光，诱惑看我们这帮穷困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