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宁静思源 于 2014-5-15 00:41 编辑
枕下的手斧 是夜已深,窗外仍在下雨。 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从早至晚,未停歇。雨声在万籁俱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滴滴答答地直扣心扉。 这春日的雨极尽绵柔,丝丝缕缕自空际飘洒而下,不急不躁,平静柔和。最爱这样柔和的雨声,不似夏日的暴雨狂风急躁不安,也不似秋雨的愁绪满肠阴郁不绝,更不似冬雨的凄冷悲怆,这绵柔的春雨自有一股柔情,温暖着心窝。春日里下雨,就连风也是静止的,雨水下的青翠草木愈发显出它们的苍翠欲滴碧绿葱郁来。 开了一盏小小的灯,温暖的橘黄色光束铺满整个房间。周围静极了,只有窗外雨打窗棂的清脆和女儿平稳的呼吸声。忽然想起,门窗是否关好,手机应该放在床头伸手便可触摸的地方,是否还应该在枕下放上一把剪刀。 思绪被丝丝缕缕的雨牵扯回年少时,曾在母亲的枕头下发现一把锋利的手斧。少不更事的我一度认为母亲的行为荒谬至极,有些可笑又隐隐透着恐怖,想着我的母亲怎会在夜夜入睡的枕下放上一把可怕的利器,就那么张牙舞爪地横亘在那儿,让人心生寒噤。 至如今,在这个春雨绵绵的寂静夜晚,独自一人守候着幼小的女儿,也会想要放把剪刀于枕下,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像是孱弱的母鸡拼劲所能丰满羽翼保护怀里的幼崽,身为人母的我设想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危险,以及倘若危险真正来临时如何在第一时间内能够更好更安全地保护好幼小的女儿。 至此才明了当年的母亲亦是如此,只是这种“爱的觉悟”来得太迟。至少在我年幼无知的岁月里是不懂得母亲的心境和对未知危险地设防。 那时的岁月愁苦不堪,穷困的生活逼迫着父亲只好外出寻求生计,一年里很少回家。太多的时光便是孱弱的母亲独自带着我和弟弟过着“寡居”的生活。不消说繁重的农事和家务便落在了母亲孱弱的肩头。每每夜幕将至,夕阳洒尽最后一丝余晖时,母亲便早早地关好院门屋门,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料理完所有家事,待到我们姐弟俩睡熟时方才卸下一天的疲惫走去休息。只是这样的夜深沉,母亲却是睡无眠。偶有几声犬吠,母亲便竖起耳朵倾听着窗外的一切声响,时刻警醒着。夜色深深,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孤独与寂寞夹带着深深的恐惧和对一双儿女的担忧如暗潮般汹涌。辗转反复中触碰到枕下的手斧,方才拥有了一份安定,渐渐地放下心来。而年幼的我们是没有这样的忧虑的,天真地孩子想到的做到的只是极尽可能的耍着童年应有的淘气,看到母亲枕下的斧头,不屑也无法理解母亲荒唐的行径,更不会体会到掩藏在母亲美好面容下那些幽幽的孤寂与恐惧。 像这样担惊受怕辗转反复的日子周而复始了很多年,一直待到她的一双儿女长大成人各自成家,而母亲也已经两鬓白发青春不再。 窗外的雨声一直未歇,清脆有节奏的敲打着窗棂,敲醒了这迟到的觉悟。 看着身旁安然入睡的女儿,小小的脸儿安详柔和,一脸地与世无忧。只是卧在身旁的我无丝毫睡意,就像当年我的母亲,在每一个月如水或夜如漆的漫漫长夜里,守着年幼的儿女辗转着反复着,侧耳倾听着,时刻警醒着。倘若稍有风吹草动,手便会不自觉地伸向枕下的手斧,于是便多了一份勇敢,一种强大。 原来,母亲枕下的手斧,不是荒谬的行径,不是锋利的利器,那是她爱的盾牌,是内心强大的支柱,在漫漫的时光里靠着它丰满单薄的羽翼,极尽所能的保护一双儿女,只为他们能够安然无忧的睡去,梦里飘着芬芳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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