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港:风雨中抱紧昨天 文/刘洁成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我指着大海的方向……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崔健说唱的地方,一定不是厦门。因为我家的这座海岛,我指着任何一方,都是大海的方向。 那天去看不一样的海,那是儿时的老厦门港,那一片海,还能飘散出50年前的味儿吗? 车子经过“大生里”公交站牌——那家大卖场的载客地图把这一地址标示为“大生理”。虽然我认识的字没几个,但我的脚后跟告诉我:那应该叫“里”才对——里,居也,居住的地方,也含有区分界域的意思——可见大跨国公司没有我这样的人才,认的字不如我多。 然后经过“博物馆”站,我下了车。走过华侨博物馆,那上面是廖承志写的“华侨博物院”——是“院”不是“馆”,这回是公交站牌出了错。但我喜欢这个错,我们从小到大都叫它博物馆。联想到前面不远的南普陀,我们普通话叫它“南普桃”——这两件事,能证明你是土味的老厦门。 向右一拐,即是蜂巢山路,这里曾经有大名鼎鼎的“海味大厦”和“渔民俱乐部”。如今海味大厦就在眼前,却已面目全非。这座楼曾经火了很多年,我们常来这里用餐,现在它连楼名都找不见。 再走几步,看见渔民俱乐部也拆除了,原址上的这座新楼,把我们的青葱记忆给灭了。那些年我会在这座黑乎乎的影院看电影,粘糊糊的木座椅啪啪响着,还散发着海产的腥咸味。 穿过大学路的对面小巷,眼前赫然一亮,这是梦中的沙坡尾,它留在我几十年的记忆中。 夕阳下,还是那片海,还是那船坞,花花绿绿的木船在水面漂浮,还有很多破烂的船篷在摇晃。这里聚集了不少外来的船只,厦门的本土渔民多已经上岸,那些穿着传统棕色短衣裤的“讨海仔”再也看不见。有人把刚刚打捞上来的海产直接摆在岸边地上叫卖,你在超市看不到这样银光刺眼的鲜鱼。 眼前的沙坡尾是一小块幸存的沙洲,它还有当年的味道在,它是厦门古早时对外的前沿。沙坡尾见证了厦门港。有厦门港,厦门岛才在! 十几岁时,每礼拜都会到这里的同学家里,我们吃地瓜稀饭,伴“盐水煮幼鱼仔”。我和小伙伴们就坐在眼前这毫无遮拦的岸边。大海的浪涛来来回回,在我们的脚下撞碎。我会用手遮着阳光,眯着眼——那些船在前方摇晃,不一会儿,就感觉船已经不再摇晃,摇晃的变成是我。 …… 这一切已成了往事,你如果现在再去,仅有几只象征性的小船,孤零零在风雨飘摇。 是,厦门还在,从前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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